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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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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延卿刚点头,念浅安就捋起袖子往外冲。

    “你去哪儿?”楚延卿一愣,忙拦腰抱住念浅安,放下念浅安的袖子啼笑皆非,“父皇许你有什么说什么,可没许你想打谁就打谁。你还想冲去御书房打谁出气不成?”

    念浅安扭头看楚延卿,一脸呵呵,“父皇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虐我亲夫?”

    “凭父皇是君也是父!”楚延卿气笑不得,压低声斥道:“平时爱胡说就罢了,现在越发口无遮拦了?只当着我的面也不能混说父皇是……玩意儿,知不知道?”

    他前胸贴念浅安的后背,圈起手臂牢牢箍住念浅安,下巴抵上念浅安的肩,偏头寻着红唇狠狠一啄,“念浅安,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嗔她疯,桃花眼却璀璨,亲亲却温柔。

    念浅安一脸“亲夫总算不臭脸了”的欣慰表情,回啄一下哼哼道:“我没疯。我怕你三天两头被父皇迁怒,迟早被逼疯。菲雪姐姐和大嬷嬷已经在清点行李了,我们自请出宫好不好?不能打父皇,就离父皇远点。”

    楚延卿眼神犀利,“……你只是想尽快住进所谓豪宅吧?”

    念浅安眼神躲闪,“……被你发现了。”

    楚延卿朗声大笑,扳正念浅安面向自己,弯身低头亲一下再亲一下,“就这么见不得我在外头受气?就这么舍不得我被父皇迁怒?”

    他问一句走一步,走一步念浅安退一步,抵上门扇叩开牙关,“我媳妇儿这么心疼我……”

    长吻甜而绵密,念浅安踮起脚伸出爪子,揽住楚延卿的脖颈气息不稳:亲夫苏起来真要命,她快站不住了。

    偷听动静的陈宝也站不住了,转头对上守在屋外的四大丫鬟:“……”

    看什么看,没见过关心主子的忠仆偷听壁脚吗?

    不能得罪陈宝但面露不满的四大丫鬟也:“……”

    看什么看,皇妃和殿下独处用不着旁人瞎操心!

    “杂家还真是瞎操心了。”陈宝心里腹诽,嘴里道恼,“还是皇妃有办法,三言两语就哄得殿下露了笑。有劳几位姐姐通融,殿下心情好了,杂家也能放心退下了。”

    “不敢当陈总管一声姐姐。”小豆青边假客气,边示意小豆花领着远山近水留下候命,自己抬脚送陈宝,“殿下回来时脸色那样难看,究竟怎么回事?”

    一门之隔内,气息微乱的念浅安也在问究竟怎么回事。

    楚延卿见她唇色和脸色一样绯红,忍不住又亲了亲才道:“父皇问我李掌柜夹裹其中,驰古阁被当枪使,到底是原告有心还是我有意,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时势如此,若需要驰古阁做立证,我自然不会独善其身。父皇就赏了我一杯刚沏的热茶。”

    皇上哪是赏,而是砸。

    念浅安被亲懵的脑子一瞬清明,爪子滑下楚延卿肩头,捞起他湿了大半的衣摆拧啊拧,看着嘀嗒茶渍吐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敢情是这么个恩裳法儿。”

    “又拿父皇贫嘴。”楚延卿见她撇嘴就笑,一手解朝服,一手揽着念浅安抱了抱,“别为这种小事生气,父皇根本没砸实。我冷着脸出御书房,又顶着半身茶渍回皇子所,该瞧见的人都瞧见了,很快宫里宫外就会知道,父皇为登闻鼓之事对我又骂又砸。”

    怪不得刚回来时脸那么臭,怪不得陈宝那么小心翼翼,一副生怕踩雷的模样。

    念浅安接过楚延卿脱下的冠帽和腰带抱在怀里,脚跟脚转进卧室,笑眼一闪一亮。

    楚延卿对上她的目光,桃花眼也泛起狡黠,“父皇砸完茶盏火气不减反增,直言我不打算独善其身,是不是还打算和魏相打擂台,不等我表态,父皇就说他成全我。明儿起我就不用去内务府了,父皇命我领三司会审。一如我们所愿。”

    李掌柜“被逼无奈”,楚延卿“勉为其难”。

    这些都是做给皇上和外人看的。

    楚延卿由暗转明,主理登闻鼓事件,才是他们想达成的小目标。

    一如当年坑飞鱼卫,主动权捏在自己人手中,套路还是那个套路。

    只是没想到,事情走向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遂。

    念浅安踮脚挂冠帽和腰带,笑眼越发闪亮。

    楚延卿眼中狡黠却黯淡下去,“只是这样一来,有利也有弊。父皇既然让我审案,我就只能给魏相定罪,不能给魏相定生死。输赢不论,只说魏相好歹,仍只在父皇一念之间。”

    皇上的臣子,生死只能由皇上定。

    楚延卿被推到前头,皇上顺理成章地撂开手,越是躲在后头不亲自过问,最后如何处置魏相的余地就越大。

    念浅安算计龙心,算的是皇上偏袒魏父的心。

    皇上想保魏父,魏家老小就能活命。

    她心里窃喜,面上严肃,“不管忠臣还是奸臣,皇子逼死朝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父皇能用意刁钻,你也能行事圆滑。横竖你只想拔除朝中蠹虫,本意不在赶尽杀绝。何况掌控权利巅峰的人一朝跌入尘埃,活着比死了更受罪。”

    受罪还是其次,活着赎罪或许才是最恰当的惩罚。

    楚延卿眉梢微挑,没出声斥念浅安又非议皇上,默然片刻沉吟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念浅安盘桓心底的最后一点不安彻底消散,笑眯眯找出替换衣裳。

    楚延卿不急着换居家服,丢开衣裳捉住念浅安的爪子轻声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念浅安表示有的,“学子上书闹事,是我爹的主意,还是外叔祖的意思?”

    “是驸马的手笔,刘大家不过是顺势而为。”楚延卿抱起念浅安坐上膝头,声音更轻更柔,“公主和母后交好,驸马自然向着我。我和驸马私下早有联络。当年我想动飞鱼卫,曾委托驸马下江南时,代我往母族江南周氏走动,看汪保祖籍是否有罪行罪证。

    这是你嫁我之前。你嫁我之后,我要做什么事儿,驸马那里总得知会一声也好心中有底。回门那天,驸马向我举荐长史是真。驸马闻风而动、那位曲老智谋老辣也是真。学子上书,不吝于撮盐入火,若非情势高涨,父皇也不会这么快将我推出来审案。”

    说罢掂了掂膝上念浅安,哄孩子似的亲她脸颊,“这两桩暗手,一来和你没有直接干系,二来一直没有好时机。我现在坦白我和驸马的关系,尚算为时不晚,对不对?”

    猜测得到证实,念浅安只觉汗颜。

    她头顶黑锅满身秘密,对彼此坦诚的约定其实要求很宽松。

    宽于律己自然宽以待人,先虚心表示亲夫说得对,后心虚地岔开话题,“怪不得我娘没进宫揍我,估计正忙着揍我爹。”

    楚延卿深看念浅安一眼,亲完脸颊亲她的唇,“嘴怎么这么贫?亲爹的玩笑也开?”

    嫌她没良心,亲起来却温柔得如待至宝。

    念浅安闭眼回应,片刻后睁眼嘟囔,“亲够了没有?你亲饱了,我快饿死了。”

    楚延卿勾唇笑,这边小夫妻俩准备用晚膳,那边老夫妻俩对面而坐,桌上晚膳半点没动。

    “好个藏木于林。”安和公主没动手揍念驸马,只动如刀眼风,一下下剐向念驸马,“皇上这一骂一砸,倒坐实了周氏子弟怂恿江南太学生上书,是小六有意挤兑魏相。外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外院文人清客谁走谁留,又是谁混在京中学子中跟着煽风点火!”

    念驸马没否认,笑容如暖玉,“叔父出面保京中学子,显然赞同我的做法。驰古阁卷入其中,我自然要帮六皇子。帮六皇子就是帮安安,小夫妻俩好公主府才能好。安和,我不单是驸马,还是永嘉候。叔父身后的刘家,如今说句后继无人都不为过。”

    安和公主缓缓闭了闭眼。

    从默许女儿嫁入皇室起,她就知道念刘两家已然骑虎难下,对念驸马和刘乾的心思亦不无察觉。

    心里有准备,却架不住事发突然。

    恼的不是楚延卿或念驸马、刘乾做了什么,而是女儿立场如何、安危如何。

    她睁开眼,眼风依旧如刀,“安安知道多少?又掺和了多少?”

    念驸马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也不清楚女儿知道多少掺和多少,未免女儿挨揍,答得相当义正言辞,“就算六皇子舍得安安冒险,我也不会任由安安冒险。”

    他比安和公主更溺爱女儿,果断摘清女儿。

    安和公主闻言一噎,然后被念驸马的温润笑颜晃得眼刀变眼波,流转间自有骄矜,“念栩琨,你敢说我就敢信。你想搏,我就陪你搏。前头是锦绣路还是荆棘路,我和你一起面对就是了。”

    驸马不单是驸马,她也不单是公主,还是永嘉侯夫人。

    夫妻一体,未来是风是雨她奉陪到底。

    念驸马春风般的笑容刹那亮若烈阳。

    安和公主百炼不成钢,承受不住念驸马的美色,眼波流转气势也转弱,低声冷哼道:“京城太学生也准备上万言书,恐怕不止余次辅一人出了力吧?”

    “往回数三年,夏章那一科进士都得称叔父座师。”念驸马同样不否认,“可惜青卓私行有亏,堂哥未免非议,已做主替青卓辞了编修一职。如此叔父反而不好明着出面。否则哪里轮得到余次辅约见太学生。”

    有曲幕僚打着刘乾的旗号,暗中出面已经足矣。

    安和公主冷哼变冷笑,“慈母多败儿,青卓不得不辞官避风头,堂嫂’功不可没’。自食苦果,有什么好可惜的。”

    该可惜的是刘德轩虽是严父,为人行事却太过中庸。

    念驸马说刘家后继无人,并非危言耸听。

    “青卓竟被个水性杨花的于海棠蒙蔽心眼,耍得团团转而不知,往后即便另寻前程只怕也担不起门楣。”安和公主姓刘,自然要为刘家考量,“堂嫂只生了一个儿子,偏偏教不好儿子,那就换个人给刘家生儿子。”

    话说得冷酷,念驸马却不以为杵,“你和叔父想到一块儿去了。壁虎尚且断尾求生,何况刘家一族。”

    刘乾舍得不成器的嫡孙。

    安和公主就更舍得不成器的侄儿了。

    她是刘乾教养大的,她冷酷,刘乾只会比她更冷酷。

    念头一动就明白过来,“我明儿就往万寿宫递口信。”

    念驸马会心一笑,举筷准备哄安和公主用膳,就见安和公主美眸斜睨,“用什么膳?我气病了,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