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妃入宫墙 > 舞伎泪,轻寒细雨情何限

舞伎泪,轻寒细雨情何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刘骜神色惊慌,怎奈和我有些距离,无法即刻上前,冯侍郎将笙一扔,冲过来拽住我的裙摆。疾风列列,吹得人睁不开眼,我仿佛还在迷梦中未曾醒来,继续款摆纤腰,轻舞衣袖,思绪宛若恋梦的蝴蝶,在苍茫云海中找寻自己的前世今生。

    我双眸半闭,看着这熟悉却疏离的尘世,若一切都在此刻凝滞,我们的情缘是不是就不会被悲伤和寂寞侵蚀?泠泠琴音似清泉般浸润我迷惘的心,我侧头望向那个少年,他脸上的笑容散去,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温悯,似乎被我的忧伤所感染,故流露出不明所以的怅然。

    “飞燕。”刘骜疾步过来,揽住我的肩:“我真以为你要飞走了……”

    “乘云而去么?那岂不是仙女了。”我浅笑着,低头看碧水粼粼的幽沉世界,不论什么消失离去,也不过漾起层层涟漪而已。

    “娘娘的裙子好美啊,像画中仙子。”宫娥蹲下身为我整理裙摆,却轻声赞叹起来。

    众人闻言,全都看了过来,原来裙摆方才被冯侍郎拽出了层层褶皱,好似一朵堪堪绽放的芙蕖。借着蒙蒙水雾,我仿佛有点像立在云朵之上。

    刘骜笑道:“有意思,我看这裙子该叫留仙裙。”

    众人纷纷赞叹,我却如芒在背,合德还在看着我们么?

    “主上,我们进去吧,我有点头晕。”

    *

    这一晕便晕了几个月,从晚夏到初冬,一日冷似一日,我素来畏寒,如今更有理由不出宫门了。

    “娘娘,方才有个宦官过来探看,说庆公子问您近日可觉好些,若还是欠安,他知道一剂良方,定可治好您的晕眩之症。”

    “庆公子?”我一愣,是那天抚琴的少年吧,刘骜说他出身名门,年幼时已聪慧过人,尤其擅长音律和琴艺,但没听说他还知晓医理啊?

    “娘娘,您这阵子玉体欠安,连太医开的药都不见效,既然有良方,试试也无妨呀。”

    “是呢,奴婢听说那位庆安世公子是权贵子弟中的翘楚,博学多才,定是在奇书上看到了什么好方子。”

    小蕊和小萼劝说道,她们担心我一直萎靡不振失去圣宠,其实我哪有什么病,只是心绪不佳罢了,但当然不能明说,遂点了点头,左右不过是多一副药,反正这些日子我也没少往池塘里倒药汁。

    谁知我应允不过半个时辰,庆安世就前来拜见了。他一袭竹青色丝袍,清癯的身影宛若一枝静默的修竹,他抱着琴向我行礼,举手投足,都好似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卷,浑然天成的温雅风流。

    “不用拘礼。”我淡笑着点头,这个少年眉宇间蕴着一脉春水般的轻灵之气,不见丝毫王公贵胄的骄奢侈靡,让人十分舒服,更兼他脸上还稚气未脱,我完全忘了皇后的身份,只把自己当姐姐了。

    “早就想来拜访娘娘,只可惜宫中诸事繁琐,不好疏通,才挨延了这些时日。”

    他话一出口,我不禁觉得有些异样,听他这意思,难道为了见我,还和宦官内侍周旋过吗?是了,没有宣召,他是不能自由出入皇宫的,可为何要疏通宦官来见我?

    庆安世见我神色迟疑,便一正颜色道:“娘娘还头晕么?事不宜迟,我这就用良方为你医治。”

    小萼走上前准备接药方,谁知他却摆摆手,拍了拍怀里的琴:“这便是良方,当然还要我亲手弹奏才能见效。”

    “公子可真是、”小萼皱起眉头,小蕊也满脸不乐意,认为他这玩笑开得太大,不过我倒不甚介意,反而担心他下不来台。

    侧头间,窗外已飘起霏霏细雪,我不想再任由心境清冷寂寥下去,便浅笑道:“庆公子的琴艺确实精湛,我十分欣赏,你弹几首悠远静泊的曲子给我听吧。”

    “这良方我早已配好,可不能由娘娘来点。”他说完竟抱着琴走到门口:“娘娘先随我觅一处幽冶雅致的亭台。”

    我讶然,但也知道这些文人雅士会有许多讲究,不禁有些好奇,自己又正是百无聊赖、心懒意怯的时候,找些打发时光的乐趣也未尝不可,便让小萼取来披风和折骨伞,朝外廊走去。

    “我要抱琴,就不撑伞了,娘娘自己撑好,当心着凉。”庆安世往前走着,仿佛带路的是他。

    “娘娘,你觉得谁的琴声最妙?在你听过的人里边。”

    “赵昭仪吧。”我轻声道,已经许久没听过合德抚琴了,刘骜的琴艺也高超,但我下意识地不提起。

    “我的琴艺可比她高。”他说这话时,简直像个负气的孩童。

    我不由笑了:“你从未听过她抚琴,怎知自己定超过她。”

    “虽未听过,但知晓她的人品,想来琴艺也只是技巧而已,断然无法人琴合一,心意交融。”

    我蹙起黛眉,他恬淡清和的气质若轻风拂柳,但方才的语气却流露出纨绔子弟的自恃骄狂,一双墨玉般的眼眸甚至含着不屑。

    “庆公子,赵昭仪是我的妹妹。”

    “那又如何?”他无辜地看着我:“只因是自己的妹妹,就该无条件的迁就和忍让吗?”

    我一怔,不悦的心绪开始漫延:“你到底、来做什么?”

    “娘娘无需戒备,我只是比旁人多了些关心和勇气而已。对于看不惯的事,我即便不说出口,亦会用琴声来吐露。”他目光又倘佯起温泉般的暖意,唇角依然笑若和风:“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他扯住我的衣袖,带着我朝西北角的小庭院跑去,好像对椒房殿的布局十分了解。冷风徐徐,雪絮如梨花瓣般轻舞飞扬,落在发间身上,竟飘着丝丝缕缕的幽香。

    回过神后,我才意识到此举不妥,忙将袖口从他手中抽回。他似乎早知道我不会生气:“娘娘别见怪,见你这般袒护妹妹,我也好想认个姐姐啊。”

    “你若认我做姐姐,那合德也、”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同她扯上关系。”他耸耸鼻子:“你不喜欢听她的不好,我不说便是,以后我们一起的时候,都不要提她。”

    “你真以为我不会生气吗?为何要来说这些让我难过的话。”我转身欲走,他却握住我执伞的手:“你本来就难过啊……以毒攻毒。”

    “……”

    “对不起。”他温柔满溢的声音让我想哭,就像闲适的风、微暖的水、夜空中清朗的星,再伤心失落的人也不愿拒绝他的好意。

    这个小庭院我平日很少来,宫人想必也鲜有打扫,院中草地枯黄、树木凋零,只有几株纤瘦的梅树,漫不经心地开着疏疏落落的花。但墙的那一边是繁丽奢华的少嫔馆,仔细聆听,还能听到隐隐的笙乐之音。

    这繁华与落寞的交隔之处,他带我来做什么?

    他却寻到一个避风的角落,将外裳铺到地上让我坐下,他自己则盘坐在一旁,琴放在腿上。

    “今日冯侍郎奉召到少嫔馆吹笙,赵昭仪肯定会一展琴技,我等会把她的琴音压制住,不就能证明我的琴艺在她之上了。”

    “可这是为何,你又不是对天下第一有执念的人。”

    “当然有缘故。”他笑着,修长的手指拂去琴上的雪屑。

    “既然召冯侍郎前去吹笙,那定然也召你去抚琴才是,你怎么没去?”

    “给娘娘抚琴之后,就再不想给别人弹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