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子衿，或者，风长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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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卫一时间懊恼无比，当初非要任性逃出来，不就是为了能像朝九姐姐一样，来敌方做卧底的嘛，如今叛军都要准备去攻打爹爹了，为什么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自己这个卧底做得太不称职了。
爹爹一生正直，甚至有些端正得太过了，大概不会想到安插探子，风长硕的兵力比天宫少许多，又远远地驻扎在天宫外围，肯定是想着要悄悄地打过去，出奇制胜的，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要把消息赶紧传给爹爹，好让爹爹早作准备啊。
“小卫啊，你怎么了？”小来见精卫沉思的模样，不禁嬉皮笑脸，“是不是舍不得我去打仗，突然良心发现你自己还挺喜欢我的？”
“小来。”精卫嗓子有些喑哑，“你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带我出去？”精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怎么能不下大决心呢？如果离开这里，也许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子衿了。
既然子衿也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那就……放下吧，省得自己在他眼里一直是个放荡不自爱的太主动的女孩。
子衿啊，我不要你了。
开始便是我主动的，走的时候，也让我主动走吧，虽然你的种种行为已经不断在明示我了……可是，就当我是主动不要你的，好不好，我……我想潇洒一点，体面一点。
我会永远记得水畔那个清秀的书生的，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你又会如何回忆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还是蜻蜓点水般的过客。
精卫觉得自己真奇怪，没遇到子衿前自己是个多张扬潇洒满不在乎的女子，遇到他以后就爱七想八想自卑怯懦。
子衿，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我走了，我是天宫公主，你却是叛军军师，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吧。
“你要出去？”小来微微惊讶，“你要去哪？”
“我想……回家……”精卫有些艰难地答道。
“你要回家？可是你跟军师不是……”小来欲言又止。
“他……他不喜欢我……”精卫答道。
“他不喜欢你？”小来手往几案上一拍，义愤道，“他是不是瞎了？”
“我家中有急事，非得我回去一趟。可是这里上下婢女小厮都看着呢，我也走不掉，能不能帮帮我？”精卫眉头紧锁。
当初从天宫跑出来，除了是因为自己鬼点子多，还有一些原因当然是婢女打掩护，如今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实在空不开。
“可是……你一旦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军师……以及我了。”小来的声音有些低。
“小来，我现在不能和你解释我家中情况，可是的确十分紧急，我必须回去一趟。”
“需要我帮忙吗？”小来拍拍精瘦的胸脯，“虽然我灵力不怎么样，但是跑腿之类的力气活，我还是很靠谱的。”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可是，我现在逃不出去。”
“真的不用？”
“不用，你现在也是偷偷溜出来，万一被发现，是要被当成是逃兵处理的。”
“……”小来觉得甚是有理，就没再反驳，“那好吧，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帮你就是。”
小来颇有几分义薄云天的模样。
精卫的计划很简单，整个院子小厮婢女最少的地方就在西厢房后门，那里只有两个小厮把手，小来只需找个理由把小厮支开，精卫悄悄从后门溜走就行。
小来也是个古灵精怪泥鳅一般滑溜的小仙，装着傻乎乎啥也不懂的样子，就去和那两个小厮套了好久的近乎，从差役苦不苦开始说起，说到月钱，说到风长硕将军的功绩。两个小厮在这里也是常年寂寞惯了，见泥鳅一般的小来，倒是颇有兴致地聊起了天。接着小来叹息这两个小厮都是长久生活在天上的小仙，不曾品尝过这人间美味，实为可惜。
当小厮婢女的小仙，一般都是没资格吃人间的吃食的，小仙们都对主子的吃食眼馋不已。小来笑着说主子眼里的大红人小卫姑娘赐了些吃食给他，还在东边厢房里，还冒着热气，正适合吃，热情叫这两个小厮去吃。两个小厮在这里守门常年无事，一听还有此等好事，不用小来多费口舌，立刻就连声道谢着一起去了。
小来引开了小厮，精卫换上一件灰扑扑的麻衣，悄悄地从后门跑了。
小来见事已成，也偷偷摸摸地跑了，只剩下东边厢房里四处找吃食的两个小厮。
精卫逃离了宅院，方才敢使用灵力。一时间，神农氏独有的灵力爆发起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凡间景物几经变换，天界景物与之交替。
属于天界特有的浓厚的灵气，已经有很久没有嗅到过了，灵力也很久没有使过了，一切都陌生又熟悉。
精卫心里的目标在此刻突然就清晰起来，她想找到爹爹，把风长硕要提前攻打天宫的事情说出来，还有那个账本……虽然当时没想着当卧底的事情，也没有在意账本，可却也偶然间窥到了一些，军中用度还算可以，只是上头记载了大量灵力来源补充：灵草灵石之类的东西，那些来源有些蹊跷，精卫当时没有细想，如今却是福至心灵，突然开始怀疑天界大概是有灵山上坐拥无数灵草灵石的散仙与风长硕勾结了。
在天界修炼，由于空气中的灵气十分足，一般性那些灵草灵石，大家族的神仙基本上也看不上。只是凡间灵气稀薄，只能依靠灵草灵石进补灵力。
她要告诉爹爹，叫爹爹辨清忠奸，早做准备。
天界与凡间的交界点，离天宫有些远，离风长硕的大军倒是相近。子衿……那个书生，此刻也就在那大军里吧。
子衿……我们那么近，可是却那么没有必要见面。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悲哀。以后也见不到了吧。
精卫转身，坚决地往神农氏的天宫飞去。
“小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精卫一种好似早该出现，却偏偏晚了的感觉。
不是小来，不是他的声音，他没有追上来。
那是她听一个喘息就可以分辨出来的声音，那是她的书生，思念了很久的书生。
不知为何，此刻明明就是逃跑被发现了，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反而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我猜错了，我猜错了，我猜错了。
小小的心脏快要飞腾起来。
她猜错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书生了，可是，这么快，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精卫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神农氏独特的，毫无掩饰的法术的灵力，会如何暴露她的身份，她只知道快乐得像一只遇见米粒的小麻雀，欣喜地转过脸来，期待着她的青衫书生。
可回头，并没有那个青衫的，容易脸红的清秀书生，只有一个骑着流光溢彩的青鸾穿着金色的铠甲趾高气昂的将军。
为什么那个将军的脸庞，和她的书生，那样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只是那眼神，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果决，那神情，也是她陌生无比的严厉肃穆。
这是……这不是……
精卫一时间看呆了。
张东辉上前毕恭毕敬道：“风将军，看来此人的确是神农氏派来的奸细探子。”
他叫子衿什么？
风……风将军？
可……风长硕……风长硕不是那个……那个之前与子衿一起来别院的那个中年男子吗？
眼眸微微一转，瞧见了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风长硕”的中年男子。
那个男子身穿玄青色的鹤氅，上前也是毕恭毕敬：“风将军，此刻不能顾及儿女私情啊。”
子衿，不，风长硕意味深长地看着精卫，却没有说话。
精卫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快颠覆了。
她的书生，从军师成了将军，那……那个将军，又是谁呢？他才是真正的军师吗？
精卫不相信。她不愿相信，这个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男子，会是这样的身份。
精卫在风中哆嗦了一下身子，喑哑道：“你是……风长硕……吗？”
子衿，不，风长硕清秀的脸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也一言不发。
默认了……吗？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
她的书生，为什么要骗她这么久？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愿意辞掉那个军师的官职。真可笑，自己竟然还去劝他背弃了将军，与她一起在凡间相守。
亏她想了那么多的未来，原来都是沉溺于爱情里的小女孩不切实际的幻想。
“为什么……不告诉我？”精卫几乎是巍巍颤颤地说这句话的。
“你不也是……没告诉我，你是神农氏的吗？”子衿，不，风长硕坐在高高的青鸾上，语气有些凉薄。
原本以为，这是个书生与小兵的故事，为什么忽然间，就成了逆贼和敌方公主的苦情故事？
“我不是故意的……”精卫说了出口，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又改口，“不对，我是故意的，但是……”
但是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她那么傻，当卧底也没什么用吧”子衿，不，风长硕轻笑了一声，对着周围的将士说道。
那个真正的军师听出了风长硕要保精卫的话风，急忙道“风将军！就算她能力不够，也不该赦免啊！将军不能心软，在此关键时刻，不能儿女情长。”
精卫有些明白了，风长硕，不，此时，是她的子衿，就算知道了她是神农氏，也还是想保她。子衿就是子衿，一直保护她，待她好的子衿，就算他的真实身份是风长硕，可依旧是那个她在湖边遇见的书生。
“报！抓到一个尾随小卫姑娘的逃兵！”一个小兵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军。
风长硕歪了歪头，看见一个被捆仙绳五花大绑了的男子。
精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那是帮她逃跑的……小来？！
“斩了吧。”风长硕云淡风轻。
浩浩荡荡一个大军，几乎每日都有逃兵，军法严苛，一旦发现逃兵，便立刻处死。
“不是的，他不是逃兵，他只是……”精卫一下子结结巴巴。
“你的情人，是吗？”风长硕微薄的嘴唇带着讥诮，“你为了他，才偷偷逃走，与他私奔，是吗？”
什么？
为……为什么……风长硕会这么想？私奔？
精卫长这么大，唯一让她产生过私奔想法的，只有他风长硕一个人啊，为什么，他要这么逼问自己？
“小卫和我没什么！风长硕，你要杀便杀，反正上了战场也是九死一生，还要提心吊胆，倒不如现在死了痛快。”小来虽然平时喜欢插科打诨，此刻却是英勇就义的模样。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不是因为他才出来的。”精卫尖叫道。
“也就是说，他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是吗？”风长硕傲慢地举起手，“那就……斩了吧。”
“不可以！他只是为了帮我！他不是逃兵！”精卫歇斯底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刽子手的诛仙刀已经快速准确地落在小来的脖子上。
手起刀落，头断血喷。
诛仙刀，一向身魂俱斩。
“小来————”
精卫的尖叫，又一次响彻整个大军。
“你不是说，你与他，没有那种关系吗？”风长硕的脸庞愈发冷峻，几近铁青。
精卫呆呆地站在身首异处的小来身旁，眼泪一下子喷涌出来。
“嗯？”风长硕微微俯身。
精卫倔强地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狠狠瞪着风长硕：“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那又如何？”风长硕的嘴角甚至残忍地向上扬，多像初见时那清秀的害羞的模样。
不，这已经不是那个属于她的书生了，这是个凶残的逆贼，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凶手，一个残忍自私的政治家。
“风长硕！”精卫“扑通”一声跪在小来尸体面前，“我此生，纵不能杀了你为小来报仇，但是绝不原谅你！绝不！”
“随你。”风长硕冷哼一声，丢下精卫，将青鸾鸟坐骑换了个方向，升高了。
精卫一时间懊恼无比，当初非要任性逃出来，不就是为了能像朝九姐姐一样，来敌方做卧底的嘛，如今叛军都要准备去攻打爹爹了，为什么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自己这个卧底做得太不称职了。
爹爹一生正直，甚至有些端正得太过了，大概不会想到安插探子，风长硕的兵力比天宫少许多，又远远地驻扎在天宫外围，肯定是想着要悄悄地打过去，出奇制胜的，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要把消息赶紧传给爹爹，好让爹爹早作准备啊。
“小卫啊，你怎么了？”小来见精卫沉思的模样，不禁嬉皮笑脸，“是不是舍不得我去打仗，突然良心发现你自己还挺喜欢我的？”
“小来。”精卫嗓子有些喑哑，“你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带我出去？”精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怎么能不下大决心呢？如果离开这里，也许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子衿了。
既然子衿也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那就……放下吧，省得自己在他眼里一直是个放荡不自爱的太主动的女孩。
子衿啊，我不要你了。
开始便是我主动的，走的时候，也让我主动走吧，虽然你的种种行为已经不断在明示我了……可是，就当我是主动不要你的，好不好，我……我想潇洒一点，体面一点。
我会永远记得水畔那个清秀的书生的，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你又会如何回忆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还是蜻蜓点水般的过客。
精卫觉得自己真奇怪，没遇到子衿前自己是个多张扬潇洒满不在乎的女子，遇到他以后就爱七想八想自卑怯懦。
子衿，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我走了，我是天宫公主，你却是叛军军师，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吧。
“你要出去？”小来微微惊讶，“你要去哪？”
“我想……回家……”精卫有些艰难地答道。
“你要回家？可是你跟军师不是……”小来欲言又止。
“他……他不喜欢我……”精卫答道。
“他不喜欢你？”小来手往几案上一拍，义愤道，“他是不是瞎了？”
“我家中有急事，非得我回去一趟。可是这里上下婢女小厮都看着呢，我也走不掉，能不能帮帮我？”精卫眉头紧锁。
当初从天宫跑出来，除了是因为自己鬼点子多，还有一些原因当然是婢女打掩护，如今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实在空不开。
“可是……你一旦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军师……以及我了。”小来的声音有些低。
“小来，我现在不能和你解释我家中情况，可是的确十分紧急，我必须回去一趟。”
“需要我帮忙吗？”小来拍拍精瘦的胸脯，“虽然我灵力不怎么样，但是跑腿之类的力气活，我还是很靠谱的。”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可是，我现在逃不出去。”
“真的不用？”
“不用，你现在也是偷偷溜出来，万一被发现，是要被当成是逃兵处理的。”
“……”小来觉得甚是有理，就没再反驳，“那好吧，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帮你就是。”
小来颇有几分义薄云天的模样。
精卫的计划很简单，整个院子小厮婢女最少的地方就在西厢房后门，那里只有两个小厮把手，小来只需找个理由把小厮支开，精卫悄悄从后门溜走就行。
小来也是个古灵精怪泥鳅一般滑溜的小仙，装着傻乎乎啥也不懂的样子，就去和那两个小厮套了好久的近乎，从差役苦不苦开始说起，说到月钱，说到风长硕将军的功绩。两个小厮在这里也是常年寂寞惯了，见泥鳅一般的小来，倒是颇有兴致地聊起了天。接着小来叹息这两个小厮都是长久生活在天上的小仙，不曾品尝过这人间美味，实为可惜。
当小厮婢女的小仙，一般都是没资格吃人间的吃食的，小仙们都对主子的吃食眼馋不已。小来笑着说主子眼里的大红人小卫姑娘赐了些吃食给他，还在东边厢房里，还冒着热气，正适合吃，热情叫这两个小厮去吃。两个小厮在这里守门常年无事，一听还有此等好事，不用小来多费口舌，立刻就连声道谢着一起去了。
小来引开了小厮，精卫换上一件灰扑扑的麻衣，悄悄地从后门跑了。
小来见事已成，也偷偷摸摸地跑了，只剩下东边厢房里四处找吃食的两个小厮。
精卫逃离了宅院，方才敢使用灵力。一时间，神农氏独有的灵力爆发起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凡间景物几经变换，天界景物与之交替。
属于天界特有的浓厚的灵气，已经有很久没有嗅到过了，灵力也很久没有使过了，一切都陌生又熟悉。
精卫心里的目标在此刻突然就清晰起来，她想找到爹爹，把风长硕要提前攻打天宫的事情说出来，还有那个账本……虽然当时没想着当卧底的事情，也没有在意账本，可却也偶然间窥到了一些，军中用度还算可以，只是上头记载了大量灵力来源补充：灵草灵石之类的东西，那些来源有些蹊跷，精卫当时没有细想，如今却是福至心灵，突然开始怀疑天界大概是有灵山上坐拥无数灵草灵石的散仙与风长硕勾结了。
在天界修炼，由于空气中的灵气十分足，一般性那些灵草灵石，大家族的神仙基本上也看不上。只是凡间灵气稀薄，只能依靠灵草灵石进补灵力。
她要告诉爹爹，叫爹爹辨清忠奸，早做准备。
天界与凡间的交界点，离天宫有些远，离风长硕的大军倒是相近。子衿……那个书生，此刻也就在那大军里吧。
子衿……我们那么近，可是却那么没有必要见面。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悲哀。以后也见不到了吧。
精卫转身，坚决地往神农氏的天宫飞去。
“小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精卫一种好似早该出现，却偏偏晚了的感觉。
不是小来，不是他的声音，他没有追上来。
那是她听一个喘息就可以分辨出来的声音，那是她的书生，思念了很久的书生。
不知为何，此刻明明就是逃跑被发现了，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反而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我猜错了，我猜错了，我猜错了。
小小的心脏快要飞腾起来。
她猜错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书生了，可是，这么快，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精卫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神农氏独特的，毫无掩饰的法术的灵力，会如何暴露她的身份，她只知道快乐得像一只遇见米粒的小麻雀，欣喜地转过脸来，期待着她的青衫书生。
可回头，并没有那个青衫的，容易脸红的清秀书生，只有一个骑着流光溢彩的青鸾穿着金色的铠甲趾高气昂的将军。
为什么那个将军的脸庞，和她的书生，那样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只是那眼神，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果决，那神情，也是她陌生无比的严厉肃穆。
这是……这不是……
精卫一时间看呆了。
张东辉上前毕恭毕敬道：“风将军，看来此人的确是神农氏派来的奸细探子。”
他叫子衿什么？
风……风将军？
可……风长硕……风长硕不是那个……那个之前与子衿一起来别院的那个中年男子吗？
眼眸微微一转，瞧见了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风长硕”的中年男子。
那个男子身穿玄青色的鹤氅，上前也是毕恭毕敬：“风将军，此刻不能顾及儿女私情啊。”
子衿，不，风长硕意味深长地看着精卫，却没有说话。
精卫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快颠覆了。
她的书生，从军师成了将军，那……那个将军，又是谁呢？他才是真正的军师吗？
精卫不相信。她不愿相信，这个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男子，会是这样的身份。
精卫在风中哆嗦了一下身子，喑哑道：“你是……风长硕……吗？”
子衿，不，风长硕清秀的脸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也一言不发。
默认了……吗？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
她的书生，为什么要骗她这么久？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愿意辞掉那个军师的官职。真可笑，自己竟然还去劝他背弃了将军，与她一起在凡间相守。
亏她想了那么多的未来，原来都是沉溺于爱情里的小女孩不切实际的幻想。
“为什么……不告诉我？”精卫几乎是巍巍颤颤地说这句话的。
“你不也是……没告诉我，你是神农氏的吗？”子衿，不，风长硕坐在高高的青鸾上，语气有些凉薄。
原本以为，这是个书生与小兵的故事，为什么忽然间，就成了逆贼和敌方公主的苦情故事？
“我不是故意的……”精卫说了出口，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又改口，“不对，我是故意的，但是……”
但是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她那么傻，当卧底也没什么用吧”子衿，不，风长硕轻笑了一声，对着周围的将士说道。
那个真正的军师听出了风长硕要保精卫的话风，急忙道“风将军！就算她能力不够，也不该赦免啊！将军不能心软，在此关键时刻，不能儿女情长。”
精卫有些明白了，风长硕，不，此时，是她的子衿，就算知道了她是神农氏，也还是想保她。子衿就是子衿，一直保护她，待她好的子衿，就算他的真实身份是风长硕，可依旧是那个她在湖边遇见的书生。
“报！抓到一个尾随小卫姑娘的逃兵！”一个小兵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军。
风长硕歪了歪头，看见一个被捆仙绳五花大绑了的男子。
精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那是帮她逃跑的……小来？！
“斩了吧。”风长硕云淡风轻。
浩浩荡荡一个大军，几乎每日都有逃兵，军法严苛，一旦发现逃兵，便立刻处死。
“不是的，他不是逃兵，他只是……”精卫一下子结结巴巴。
“你的情人，是吗？”风长硕微薄的嘴唇带着讥诮，“你为了他，才偷偷逃走，与他私奔，是吗？”
什么？
为……为什么……风长硕会这么想？私奔？
精卫长这么大，唯一让她产生过私奔想法的，只有他风长硕一个人啊，为什么，他要这么逼问自己？
“小卫和我没什么！风长硕，你要杀便杀，反正上了战场也是九死一生，还要提心吊胆，倒不如现在死了痛快。”小来虽然平时喜欢插科打诨，此刻却是英勇就义的模样。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不是因为他才出来的。”精卫尖叫道。
“也就是说，他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是吗？”风长硕傲慢地举起手，“那就……斩了吧。”
“不可以！他只是为了帮我！他不是逃兵！”精卫歇斯底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刽子手的诛仙刀已经快速准确地落在小来的脖子上。
手起刀落，头断血喷。
诛仙刀，一向身魂俱斩。
“小来————”
精卫的尖叫，又一次响彻整个大军。
“你不是说，你与他，没有那种关系吗？”风长硕的脸庞愈发冷峻，几近铁青。
精卫呆呆地站在身首异处的小来身旁，眼泪一下子喷涌出来。
“嗯？”风长硕微微俯身。
精卫倔强地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睛狠狠瞪着风长硕：“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那又如何？”风长硕的嘴角甚至残忍地向上扬，多像初见时那清秀的害羞的模样。
不，这已经不是那个属于她的书生了，这是个凶残的逆贼，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凶手，一个残忍自私的政治家。
“风长硕！”精卫“扑通”一声跪在小来尸体面前，“我此生，纵不能杀了你为小来报仇，但是绝不原谅你！绝不！”
“随你。”风长硕冷哼一声，丢下精卫，将青鸾鸟坐骑换了个方向，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