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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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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5章旧梦

    顾昀寒出生当天,正好燕韩平定了漠北地区巴尔的骚乱。

    巴尔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向来骁勇善战。骁勇善战,却居无定所,随水草而迁。口粮不足,就时常南下掠夺,百姓苦不堪言。

    加之巴尔内部落众多,分布在各处,各自为政。这月南下的是金羊部落,下月来的又是飞熊部落,扰得周遭几国头痛不已。

    再者,燕韩建国不过百余年,根基尚弱。论国力,比不上苍月,长风,论地理屏障,又不及西秦和南顺。于是在巴尔常年的骚乱中,受害最大的莫过于燕韩。

    彼时平帝登基不过三年,内忧外患,驻守漠北的军队击溃来犯的巴尔一族的消息传回京中,举国上下振奋不已。

    消息传回当天,顾长宁(当时还是顾侍郎)正随平帝在京郊视察驻防工程。平帝先后闻得巴尔骚乱评定和顾家千金出生喜讯,遂而龙颜大悦。

    问过顾家的排字,又亲自赐名给顾昀寒。

    当时的顾侍郎在朝中本来名不见经传,由此开始却颇受平帝器重,往后的仕途越渐平顺。

    不几年,顾长宁从工部侍郎一跃做到了工部尚书,又从工部尚书做到平帝钦点的心腹重臣,可谓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顾长宁就一直视顾昀寒为掌上明珠。

    顾昀寒便成了整个顾家上下的宠儿,连顾昀鸿都比之不及。

    有了平帝和王皇后的圣眷荣宠,顾昀寒在京中贵族仕女里的地位就有所不同。

    顾长宁和顾昀鸿都是文臣,顾昀寒却活泼好动,闺中坐不住,偏偏喜欢骑马射箭。

    连平帝都赞许:“小小年纪,英姿飒爽,有女儿家当有的风范。”

    一时间,女子骑马射箭就忽然风靡起来。

    朝中不少文臣家的小姐都争相效仿。

    本就不擅长,临阵磨刀,便有故作姿态的,也有扭腰崴脚的,结果忙坏了太医院的白胡子院士们。

    ……

    这样的女子,当是与众不同的。

    孟云卿微微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清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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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晌午,安东将行李搬到了船舱三层。

    船家安排的房间,在三层靠内。

    房间是之前空出来的,已经打扫得干净整洁,娉婷就简单收拾床铺给她休息。

    日后在京中会见到的——沈俢颐指的是顾昀寒。

    沈媛嫁到顾家,沈家便同顾家沾亲。

    沈顾两家同在京中,定安侯和顾尚书又同朝为官,两家之间的走动自然频繁。

    沈俢颐唤的是“昀寒”,足见熟络。而言语之间,多是赞许,听得出来沈俢颐对顾昀寒的好感。

    这样的女子,应是受人青睐的……

    沈俢颐不例外。

    旁人也不会例外。

    孟云卿一面思绪,一面机械推开窗户,窗外的阳光便携着暖意扑面而来。

    上船以来一直憋在船舱里,映入眼帘的光束些许刺眼。

    孟云卿不觉伸手挡了挡额间,拂面而来的江风却是温和柔软,再睁眼,波光粼粼的江面,缀了绿水幽蓝,轻尘在明媚里轻舞。江面上几只渔船,船上放飞的水鸟,盘旋,翱翔,又忽得扎入水中,衔起一条条鱼来。

    豁然一幅宁静,却又充满生机的画卷。

    孟云卿不觉倚上临窗的案几,细下打量。

    她个头本就娇小,稍稍调整,整个人都可屈膝坐在案几上。

    “姑娘,小心些。”娉婷嘱咐一声,她坐得靠窗,娉婷是怕她不稳。言罢又递了枕头给她,免得她久坐不舒服。

    她接过,听话塞在腰间。

    头倚在窗棂上,半寐着眼,听风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梦到前世在坪州的苑子,苑子里有株绕树生长的葡萄藤。宋景城呆在坪州的日子不多,但凡有时间,便喜欢在葡萄藤下看书,练字。

    她不喜欢看书。

    他在一旁练字,她便在一旁煮茶给他。

    她有时困了,就这般倚在凳上,半寐着眼,听清风徐来。

    ……

    等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他的外袍,却不见人影。

    秋棠便道:“夫人,大人回京了,说夫人还没醒,别扰了。”

    嗯,她浅浅吱唔一声,仿佛云淡风轻。

    那时候的宋景城已经很少讲话。

    她偶有抬眸,见他直着眼眸打量她,她莞尔,他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茶凉了,换一壶吧。

    身后,他的目光,她猜不出,也猜不透。

    想起初见宋景城时,他还是个落魄书生。

    天下着鹅毛大雪,他躲在屋檐下暂避。

    他向她借伞。

    衣裳沾湿,冻得嘴唇发紫,半遮在袖间的手隐隐有些发抖,唇边却弯起一抹如水的笑意,像冬日里的暖阳。

    许多年后她都记得。

    即便。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宋景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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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娉婷唤她。

    她身子淡薄,临着窗边眯了这么久,娉婷怕她着凉。

    孟云卿揉揉眼起身:“安东呢?”

    “安东哥哥去船家那里了,表少爷让人送了些水果来,姑娘一向不喜欢吃酸食的,安东哥哥就去找船家换糕点了。”

    她点点头。

    娉婷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凑上她耳旁,悄声道:“姑娘,昨晚的事情,我方才去打听过了,听说那人醉到现在都没醒。”

    还没醒?

    孟云卿不免愕然。

    晌午都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喝了多少酒,能醉成这幅模样……

    但转念一想,能拿银票当诗,也算是稀罕了。

    总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索性放下心来,不去想他。

    翻开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解渴,娉婷又凑上跟前,讨好道:“姑娘,干脆我们去甲板转转吧。船家说夜里会起雨,明日便见不到这么好的风景了。”

    上船才第二日,娉婷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对方人都没醒,自然就不怕在甲板上遇到。

    娉婷的话似是不无道理。

    孟云卿迟疑。

    还有两日,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间里,反倒心虚。

    “那只去片刻,用了晚饭就回。”

    娉婷欢喜点头,甲板上风大,正好取了披风给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