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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七章 快到头了

作者:他曾是少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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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小心赵天偃!”

    那冥冥之中的声音传来,魏来一愣,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他的背后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缓缓站起。

    他的面色幽寒,再无平日里的半点和睦之色。他一只手缓缓抬起,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杀机乍起。

    魏来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气息,他的心头一震,赶忙将自己从那身合天地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他周身的灵力奔涌,五道神门涌现,随即回转身形,想要挡下直取他要害的杀招。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修为只在第五境,但在各种奇遇的加持下,圣境之下已经罕觅敌手。

    赵天偃的天赋卓绝,但实际上现在的魏来早已将所谓的天才妖孽们远远的甩在了自己身后。

    理所当然的,当赵天偃握着的匕首刺入魏来的面门时,魏来的手稳稳的抓住了赵天偃握刀的手。

    “赵兄!你这是做什么!?”然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年,高声问道。

    只见赵天偃的双目血红,脸色阴冷的可怕,面对魏来的询问他并未表现出半点被揭穿阴谋后的恼怒,只是看着魏来,平静言道:“很不错,你才堪堪五境这般战力,嗯……”

    说着他眯起了眼镜,魏来感受得到一股诡诞的力量在那是笼罩了他的周身,似乎在探查他体内的灵力波动。

    这样的情况在以往的日子里,魏来并没有少遇到过。

    事实上越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人物,便越是喜欢在遇见他们觉得不凡之人时,毫不避讳的探查对方修为强弱。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躲避高境修士的探查。

    而魏来在很长时间中都有些害怕暴露自己体内的状况,不过后来他却发现,自己第一道神门中的佛魔之相,会自主形成一道屏障,将自己的修为遮掩得如寻常同境修士那般。

    这一点,即使是在面对鹿泽安这样的八门大圣时,也并未出过纰漏。

    但此刻的情况却大大出于魏来预料,那些自赵天偃周身所涌出的气机极为轻易的便穿过了魏来的体内佛魔之相的屏障,直接涌入了魏来体内,将魏来看了通透。

    一位八门大圣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到了眼前赵天偃的手里却变得信手拈来。魏来就是再迟钝这时也应当反应过来,赵天偃的身上定然藏着些什么古怪。

    “嗯。”而就在魏来想着这些时候,那些侵入魏来体内的气机又纷纷被赵天偃所收回,赵天偃的眯着的双眸缓缓睁开,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他看着魏来以一种极为古怪的语气感叹道:“不错,这灵力强度已经直逼那些摸到了第八门门楣的半步大圣了。”

    “你瞒着我些什么?”魏来退后一步,神情警惕的盯着对方,这般问道。

    之前一击不中的赵天偃将自己收的匕首收了起来,他看着默默与他拉开距离的魏来,并不急着再次出手,而是笑着言道:“那得看你想知道些什么。”

    “吕砚儿。你知道吕砚儿的状况,对吗?”魏来沉着眸子问道。

    赵天偃却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有这号人物了。”

    魏来皱了皱眉头,对于赵天偃的说辞并不信任。

    但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赵天偃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父亲留给你的手札中,应该写得很明白,使用了大湮之法后,因为被大湮者的因果被尽数斩断,哪怕是施法者也会忘记,所以,我怎么可能记得呢?”

    赵天偃的语气极为轻佻,这让魏来的心头怒火奔涌,他的双拳握紧,目光死死的看着赵天偃,沉声问道:“所以……是你对砚儿用了大湮之法?”

    赵天偃耸了耸肩膀,神情轻松的在一旁木凳上坐了下来:“不是。”

    他这般说道,然后又看向魏来言道:“你父亲的手札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有一些东西因为眼界与修为的关系,终究无法做到周全。譬如我……”

    “你?”魏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却并不是因为赵天偃所说的这些东西。而是语气……

    这家伙的语气太过古怪,就像是他对自己的父亲很了解一般。但赵天偃的年纪只比自己大上两岁,也就是说,他父亲死的那年,赵天偃也不过十二岁,更何况,在魏来的记忆里他似乎并未与自己父亲有过太多的接触,那他这样的态度又是从何而来。

    并且赵天偃的根底他是知道的,与他一般都是在乌盘城长大的孩子。就算天赋卓绝了一些,但就魏来所知,哪怕是徐玥这样被选为斩尘神宫下一任继承者的妖孽,如今也无法仅凭自己施展出这大湮之法。赵天偃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斩尘神宫的不传之秘,又如何能够施展呢?

    “嗯,就是我。”赵天偃却并不知晓,或者说并不关心此刻魏来心头的疑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可不是想给你说什么大道理,但事实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父亲所做的所有推论都没有问题,但这恰恰就是问题。”

    “他站在了人的角度去看待他想要看待的一切,但这世上除了人还有许多人无法理解,无法推算的东西。而不巧的是,我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大湮之法是斩断因果的法门,一旦受了大湮之法,那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会被世人忘记。但若是你跳出因果,那所谓的因果之法对你便不再奏效。所以,我记得一切。”

    听到这话的魏来,脸上的神情却是愈发的困惑,他看着对方问道:“可你刚刚……”

    “我刚刚?”赵天偃一拍脑门言道:“哦,你是说我刚刚说的话吗?”

    “这就是我要给你讲的第二个问题,人之所以为人

    ,是因为人力有尽时。”赵天偃更笨就不理会魏来有没有心思听他讲下去,自顾自的便继续言道:“你在宁州的时候,接触过一位东境的上神对吧?这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虽然是一位被东境抛弃的上神,但总归是那里的人。”

    谈及东境,赵天偃的语气依然轻松到了极点,就好像是一位妇人在谈论今日的菜价一般,平常得很。

    “所谓的上神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有机会再好好与你言说他们。但要知道,一旦成为上神,不遭受什么意外的话,可以活很长很长的时间。而活得久不可避免的见过的人,知道的事就越多,而脑袋这东西,远远没有你想的那样厉害。它能记下的东西很多,但再多也得有个极限。”

    “尤其是对于那些活了千百年甚至上万年的老怪物们来说更是如此,脑子里装的东西多了,就不那么灵光了,甚至有时候记忆还会出现混乱。但东境不亏是东境,他们发明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道这出,赵天偃停了下来,笑吟吟的看着魏来。

    魏来不太明白赵天偃到底要做些什么,他看不透他。

    而上一个给魏来这样感觉的还是那把朝暮神剑的主人……

    他趁着眉头,并不回应对方的询问,赵天偃见状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他撇了撇嘴,便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仙宫宝库。”

    他这样说道,而这个辞藻一出,魏来的瞳孔陡然放大,低着的头也下意识的抬起看向对方,神情有些骇然,他记得在那个男人出现与金芸儿的对决中,上神降临其身的金芸儿,曾反复提起过这个字眼。

    “听过?”赵天偃从魏来的反应中得出了结论,他也不再此处纠结,继续又说道:“仙宫宝库,可并不是听上去那般一个存放宝物的地方,嗯,虽然里面确实有很多不错的东西,但对于东境来说,它最重要的作用是……”

    “它是一个脑子……”

    “脑子?”魏来有些困惑,但他自己也未有察觉到的是,他的思绪渐渐被对方的言辞所吸引,不觉间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了。

    “是的。它是一个脑子。”

    “这样的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却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

    “上神们的灵魂与仙宫宝库相连,他们将那些不重要的记忆放在仙宫宝库中,等到需要的时候随时调用,而同时通过仙宫宝库,他们也可以分享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经验与知识。也就是说,哪怕一个傻子,只要他的灵魂连接到了仙宫宝库,也可以凭借着仙宫宝库中的知识,短短几年抵达上神之境。”

    魏来愕然。

    他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所谓的上神之境到底是何等强大,魏来在几次与上神的接触中深有体会,而一个人凡人若是真的能凭借着这所谓的仙宫宝库,在短时间内修炼到那种地步,那将是一件何其恐怖的事情?

    “觉得不可置信?”赵天偃将魏来的表现看在眼里,他微微一笑,如此问道。

    魏来并不喜欢事事都被对方掌控的感觉,他沉下心神问道:“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至少现在是没什么关系,但年纪大了的人,都有着毛病,说话忍不住便唠叨。”赵天偃笑道。

    魏来的心头一震,他的眸中涌出了惊诧之色,他看向对方沉声问道:“你不是赵天偃!!!”

    他从赵天偃袭击他之后,便感觉到对方说话的神态与语气与之前判若两人,就算之前赵天偃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与熟络都是另有目的而假装出来的,但见识以及那种明显不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应该的语气却是假装不出来的东西。

    直到此刻魏来方才醒悟过来,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赵天偃。

    “反应还真是迟钝,这一点和你爹很像。”赵天偃并无半点被魏来揭穿后的慌乱,反倒笑呵呵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赵天偃又在哪里?为什么要斩断砚儿的因果?目的又是什么?”魏来厉声问道,眸中已然有杀机奔涌。

    “别激动,也最好别想着动手,虽然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这身子可是你朋友的身子。毁了他,我虽然会受些伤,但也不过休息一两日,但你这朋友可就真真切切的死了。”赵天偃感受到了魏来周身涌动起来的灵力,悠哉悠哉的言道。

    他当然不喜欢对方那戏谑的语气,可对方所言之物却是正中魏来的痛处。他不得不在那是收起了自己周身的灵力,目光却依然冷冷的看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这般问道,目光警惕无比。

    赵天偃耸了耸肩膀言道:“听我把故事说完,咱们再讨论这个问题,我是说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有时间的话。”

    “说到哪里了?”赵天偃有些苦恼的自语道,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一拍脑门道:“哦,仙宫宝库。”

    “你看,东境有仙宫宝库,所以他们可以将他们得记忆封存,但我不行,我的脑子里装的是比他们更多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忘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譬如现在站在你身边一直哭着求我放过的女孩。”赵天偃这样说着,侧头看向魏来的身侧。

    魏来一愣,也在那时转过自己的目光看去,但那里空无一物,并无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不过下一刻魏来便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吕砚儿!

    他能看到她!

    “放心,我不会杀他。”赵天偃又朝着那处如此言道,说着又伸出手轻轻抹了抹,看架势像是在为谁擦拭泪水一般。

    魏来将这般情形看在眼里,心头堆积的怒火几乎快要抵达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他咬着牙,将

    声音压得很低:“目的。”

    赵天偃挑了挑眉头,转头又看向魏来,有些无奈的言道:“真是心急。”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要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当年那些家伙为了让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活下来可是费了些功夫。”

    “哦,我忘了,你应该都记不得他们了。”

    魏来心头一颤,又想起了之前看到过的那些与他、与吕砚儿、与青冥学宫有关的幻象。

    “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吕长袖、魏振、魏锦绣……他们都还记得,毕竟都是些很有趣的家伙。”

    “所以那些幻象都是真的?”魏来问道。

    “嗯?”听到这话的赵天偃,第一次在魏来的面前露出了异色,他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魏来,啧啧叹道:“果然不同凡响,看样子江浣水确实给我留下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那作为这份惊喜的回报,我也该表示表示我的诚意。”

    说到这里,赵天偃歪着头思虑了一会,似乎真的是在思考到底应该给魏来一些什么样的东西一般。

    魏来沉眸看着对方,弄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耍些什么花样。

    忽然赵天偃又是一拍脑门,笑道:“这样吧,告诉你一个消息,很重要的那种。”

    说着又戏谑似的的将身子超前探了探,凑到了魏来跟前,眯着眼睛问道:“想听吗?”

    魏来退去一步,问道:“什么消息?”

    男人笑了笑言道:“北境要出大事了。”

    “这算什么消息?”魏来反问道。

    “我说的大事,和你想的大事可不是一件事情。大楚要对八国用兵,北境就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赵天偃言道。

    魏来闻言,暗觉好笑,这附身在赵天偃身上的家伙,从一开始便表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架势,魏来虽然不喜对方,但却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说出刚刚那般话时,他暗以为对方会给他透露一个怎样惊天大秘密,却不想是这样的事情。

    “这算什么大事。”魏来摇头道。

    “所以啊,年轻人不要那么急,什么事情都得等人说完在下定论。”赵天偃却言道。

    “你知道大楚要对八国用兵,却不知道大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才是我所言的大事。”

    魏来从一开始便觉得李澄凤要对八国用兵之事处处透露着古怪,此刻听闻赵天偃之言,便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况且这件事情关系到宁州安危,当下,他也顾不得双方立场上的不同,于那时沉声问道:“什么原因会让楚帝做出这样的决定?”

    赵天偃将脑袋凑到了魏来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吐出了四个字眼。

    他说:“东西之争。”

    魏来的瞳孔陡然放大,但还不待他消化完对方这四个字眼,赵天偃便又在那时退后一步,言道:“好了,礼我也还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记着带这女孩离开是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魏来听出了对方的离意,他上前一步,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欲望是人类向前的最根本动力。”

    “生存的欲望、权利的欲望、繁衍的欲望、求知的欲望。”

    “他们构成了现在的你,你想知道我是谁,那就继续往前走……”

    “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而我想,那一天已经不会太远。”

    赵天偃说罢这话,又朝着魏来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的身子忽然一软,双眸合上,整个人便在那时瘫软了下来,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赵天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魏来却还是惊犹不定的在原地站了足足十余息的光景后,方才确定对方真的已经彻底离去。

    他给魏来的感觉很奇怪,那是一种以往魏来从未感受到的东西。

    他似乎洞悉一切,看待万物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魏来并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明白对方的目的,要真的说起来,对方除了一开始试图用那匕首伤到自己外,便在没有做出半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而此刻想想,那用匕首袭杀他的做法,倒更像是试探与玩笑,而非真的想要伤到魏来。

    可要说对方是朋友……

    魏来却难以认同,对方的言语与举动,更像把魏来当做某种新奇的玩具,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魏来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纷扰的思绪甩出了脑海,然后伸手扶起了瘫倒在地的赵天偃,又看向周围空荡荡的房门,言道:“砚儿,跟我走。”

    说罢便不再犹豫,扶着赵天偃的身躯,便窜入了黑暗之中。

    ……

    鹿泽安喜欢在睡前默读一片诗文,这样的习惯已经有好些年,总觉得读上一篇诗文,心底就安心不少,今日也不例外。

    他借着烛火读着书本上的字句,神情安静。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目光忽的看向前方。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他这般问道。

    房门中静默一片,并无任何其他人的存在,但一道声音却忽的响起:“十四年。”

    “你是去见那个孩子的?他是谁?”鹿泽安又问道。

    “那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你选了你的路,便入了这个局,身在局中,就得有棋子的自知之明,有些事你能知道,有些事你永远无法知道。”那声音回应道。

    老人闻言愣了愣,然后释然一笑:“是这样吗?那你的路走得如何?”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方才幽幽应道。

    “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