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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四十四 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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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嗣,是当年袁术还活着的时候,安排在陈国的陈国相。

    后来袁术称帝,郭鹏率领军队南下讨伐袁术的时候,袁嗣胆寒,没有抵抗,选择了投降,拱手让出陈国。

    再往后,袁术一家子因为政治上的极大污点被郭鹏处决,算上之前袁绍这一支被袁术折腾来折腾去死了一大半,汝南袁氏就此彻底衰退。

    而汝南袁氏之所以是衰退,而不是灭亡,就是因为这个袁嗣的存在。

    他是袁氏家族里仅存的一个男性代表人物,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只有他这一支还活着,并且在郭鹏治下活的还挺好的。

    郭鹏之所以留着他的性命,原因也挺多的。

    比如袁术虽然因为公然造反的诛三族大罪而被郭鹏杀光全家,但是因为郭鹏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实在不忍心把袁家杀绝了。

    于是就把这个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袁嗣留了下来,让他代表汝南袁氏活着。

    又比如郭鹏需要袁嗣在他需要的时候,以汝南袁氏家族最后幸存者的身份和家传经典掌握者的名义为他做点什么事情,好让郭鹏名正言顺。

    该说不说,汝南袁氏被郭鹏差不多团灭之后,只有袁嗣这一支还在苟延残喘。

    为了更好地活命,家里的人丁就和袁嗣一起尽可能的为郭鹏做点什么。

    比如帮着郭鹏指导学生的学习啊,当个易经博士什么的,在士人们纷纷避开洛阳太学的时候进入洛阳太学帮着撑门面啊之类的。

    另外,因为他的身份很特殊,所以郭鹏也需要他在标点符号大革命中担负起一个摇旗呐喊的人物的角色。

    必要的情况下,郭鹏需要袁嗣放弃一切的传承,放弃所有的一切,放弃他所经营的,他所期待所拥有的一切,为郭鹏呐喊打call。

    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而且郭鹏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该给的利益当然要给,哪怕是政治联姻。

    一个头部家族的号召力是千百个二三流小士族所不能相比的。

    想到这里,郭鹏就决定把袁嗣叫到面前来,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这些年他把袁嗣这一家子好吃好喝的养着,现在也是时候让袁嗣稍微回报他一下了。

    郭某人的俸禄,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吃到的,还一吃吃那么多年。

    不过说实话,袁嗣这些年过的是真的舒心,真的放心。

    从投降之后,他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袁氏完蛋了,他还活着,成了汝南袁氏唯一的话事人。

    他知道自己对郭鹏没多大的作用,自己好好的活着不作妖大概就是郭鹏最大的要求,所以他一直都贯彻自己的生存法则——

    绝对不给郭鹏找麻烦。

    他活的相当透明,相当轻松,在整个历史大潮之中,他几乎不存在,但是他又确确实实的存在着。

    以前,郭鹏有些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还养着这样一个人,但是在时机成熟的现在,袁嗣需要站出来,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袁嗣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有登上历史舞台的那一天,所以当内侍宣布郭鹏要召见他的时候,他一脸懵逼。

    他老老实实的混吃等死,怎么还会被皇帝召见呢?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很担心,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奉天殿书房,见到了满脸温和笑容的郭鹏。

    “袁卿,许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还是……”

    郭鹏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和袁嗣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好在袁嗣心里有点B数,立刻凑上前表示:“上次陛下生日宴会上赏赐给臣的大火腿,臣还没有舍得吃,还放在家里时时瞻仰,以便随时随地感激陛下赠肉之恩!”

    郭鹏稍微有点尴尬。

    刚才想好了一切,结果居然忘掉了上次和袁嗣见面的时候是之前自己四十一岁生日的时候。

    今年四十二岁的生日因为北伐草原的缘故,就在草原上从简办理了,召集群臣庆祝那还是延德四年四十一岁生日的时候。

    也就是说,一年多没见了。

    虽然真正说起来,郭某人也不记得自己一年多以前见过袁嗣,甚至连袁嗣的相貌都是刚刚才记起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今天喊他来也是为了坑他的。

    工具人罢了。

    很长时间没见到了,郭鹏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让袁嗣坐下,赐给他茶水和茶点,与他唠一些家长里短什么的以示亲近。

    比如问问他家里的情况,孩子的情况,其余家人的情况等等,得知他们都过得很好。

    “全赖陛下洪福,臣等才能得以苟延残喘,臣全家满门仰赖陛下天威残喘至今,已经别无所求,唯有向陛下尽忠这一点点卑微的想法。”

    袁嗣把姿态放的低到不能更低,搞得郭某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对,身为皇帝,郭某人绝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只会觉得袁嗣很会说话,而且求生欲非常强。

    看着他现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召见他而心有惴惴的模样,郭鹏就知道,他是一个突破底线之后就不断往下突破的存在,他不存在底线,只看自己到底能突破到什么地方。

    为了活下来,没什么是这个人不能去做的。

    摸清楚了袁嗣本质的郭鹏当然就要开始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了。

    “袁卿能在朝中稳妥办事,为孤治理太学,辅佐蔡公,悉心传授学子学识,这一点,孤觉得非常欣慰,孤以为,袁卿才是真正的纯臣……唉,想到这里,孤就想起公路。

    公路啊,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当年孤得知公路做了那种事情……袁卿,你知道孤当时有多心痛吗?孤心里就和被人用石头把心摁在地上砸一样疼得厉害!”

    郭某人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孤八岁认识了公路,十五岁与公路为友,之后一路相互扶持十数年,孤之所以能在青州站稳脚跟,还是多亏公路帮孤谋取到了青州刺史的职位,这都是公路对孤的帮助啊!

    可谁曾想……谁曾想居然会发生那种事情,汉室虽然已经衰颓,但是公路也不能用那样的方式直接称帝,那简直就是走上了绝路啊!你可知道孤当时有多难受吗?被群臣逼迫讨伐公路之时,孤难受啊!”

    泪,流了下来。

    郭某人泪流满面,就差痛哭失声了,袁嗣也相当配合的连连叹息,面色悲戚不已。

    大太监苏远赶快拿出手帕递给郭某人。

    郭某人接过,擦拭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事情一晃过去快十年了,可是对孤来说,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孤每每想起,都能感觉到心中的疼痛,为了这天下,为了苍生,孤何其艰难。

    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杀自己不愿杀的人,征讨自己不愿征讨的友人,还要说自己不愿说的话,所有的无奈所有的悲戚都叫孤一人承受,这天下还有更不公平的事情吗?”

    郭鹏就像是在控诉这个虚伪的世界一样,口出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