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水以为他逗自己, 刚要发难, 猛然间就想起来了, 圣上有那么多妃子,元春也不过其中一个罢了,而他作为圣上的皇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兄长的后院不是?

    明白是自己一开始就想岔了的林二姑娘能屈能伸, 当即就告了罪,这才说明缘由。

    萧怀泽还当真是不清楚今日圣上有哪个妃子要回家省亲的, 与其说不清楚,不如说是漠不关心, 不过经她这样一说,倒也想起了, 毕竟是贾恩侯兄弟府中出来的皇妃, 圣人在册封前还跟他提过当年她先祖如何的忠诚,想到如今后人这般,总觉得皇家都该做点什么。

    在萧怀泽看来,那贤德妃不过就是圣上缅怀老一辈贾家两公的物件儿罢了, 本身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但他却是忘了, 寻常人家出了一个皇妃是多么大的一件荣誉的事。

    此时见她心心念念嘟囔着什么想见见正真的皇妃,萧怀泽便笑了。

    “你若真感兴趣,我带你入宫去, 让仪漳带你去看就是。”

    仪漳是圣人最疼爱的公主, 也是若水上回进宫陪着说话的人, 人挺好相处,不过自人家选了伴读之后,有了陪着说话的人,便是萧怀泽再问她想不想去顽,她都是摇头,宫里虽好,公主人也好,就是规律太多了,若水并不是很喜欢,好在萧怀泽也不过是问问。

    “我早些回去料想还是能见着的,听说下午才来。”

    “不急,皇妃省亲规矩甚多,一道道程序下来,怕是晚上也不能够的,你即便是晚些回去,也是绰绰有余。”

    “真的?”若水有些怀疑,但见他只是笑,便想着,他到底是皇室中人,对这些皆是知之甚深的,定是不会拿这些哄骗她一个小姑娘。

    但是若水没想到,他确实没有骗她,只不过,他低估了他们皇家办事效率,等若水回到荣国府,元春的省亲早就进行了一大半了,距离回宫,也不过就一个时辰了。

    黛玉本来想趁着若水不在带着几个丫头给她收拾衣柜,却不妨前面元春点名要见她们姐妹以及薛家母女,黛玉想了想,便也过去了,又替若水告了罪,元春这才得知还有一个不在府上,不过了解了缘由之后,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越发想见见这个小林表妹。

    这里黛玉正跟着贾家的几个姐妹一起作陪,又是听戏,又是写诗作赋,本来还苦恼着宝玉也在,若是被妹妹知道,又不知如何生气了,幸而半路杀出了一个宝钗,在元春让众姐妹作诗的时候帮着宝玉写了几首,大出风头,乃至一直到此时,宝玉都一直黏在钗身边。

    黛玉抿了口茶水,对这种情况满意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绮罗不经意间给她使了个眼色,黛玉颌首,眼神流转之间,忽然露出一丝心不在焉来。

    惜春立刻就明白了。

    “林姐姐这是怎么了,在娘娘面前还能发起呆来,莫非是被娘娘的气度给惊到了不成?”

    众人也都哄笑着看了过来,黛玉作势瞪了她一眼,也才起身向元妃告罪。

    “娘娘宽恕,因由丫头说我家那个小的回来了,怕她一会儿四处寻人,冲撞了娘娘凤驾,这里正寻思着让人看着她呢。”

    元春也笑, “林妹妹果然是个好姐姐,对林二的这份心也是够了的。”

    元春原本听说几个亲戚如今住在家中,说要见见黛玉姐妹与薛氏母女也不过是表示自己的礼貌大方,也没能想着林薛家的孩子能比得上自己家的几个姑娘们去,不想见了两人后竟是狠狠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只因无论是黛玉还是宝钗,均能称得上是世间难寻的女子。

    相处了一阵子,元春也看得越发明白,他弟弟宝玉看似是对黛玉不同于旁人的,但这位林家表妹却进退有度,叫人轻易挑不出错来,元春看着也越发喜欢了,反观宝钗,这些手段在她这个经历了宫庭的人而言,手段虽有,却也轻浅了些,倒是不怎么出彩了。

    元春对这位从方才到现在都一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林家表妹本就很有好感,加之在宫廷的生活也让她明白了,唯有实权方才是正理,而她们家的亲戚中,扬州的林姑父可不容小觑,早就有了让父亲母亲好好结交之意,现在听了这话,便笑着让人也去请林若水了。

    惜春在一旁笑得开心, “娘娘你原是不知,林姐姐对福儿那可是无微不至的,我们常说,生生就是长姐如母呢。”

    元春在家时也是做姐姐的,而且最是疼爱宝玉,此时听了,越发满意了几分。

    “‘福儿’是小名儿?这小名取得倒是有福气的。”

    黛玉忙笑着解释, “哪里是特意取的,她小时候淘气,父亲母亲便常说咱们家生了个淘气包儿,她小孩子脾气,不依不饶说‘什么小淘气包儿,我是小福气包儿’,大家都笑她,后来父亲怕她恼了,逢人便说‘这是我们家小福宝呢’,说得多了,就有了‘福儿’这个小名儿了。”

    元春又笑, “老祖宗说的不错,确实是个机灵古怪的。”

    凤姐儿有心为若水说话,也笑道, “咱们都说福儿丫头像老祖宗跟娘娘,是个有福气的,这不,前些日子跟着太太和我去寺里拜菩萨,又遇上了青灯大师,回来就听到了娘娘的好消息。”

    李纨见她只说太太娘娘,就忍不住开口说她, “娘娘本来就洪福齐天,好消息后来才传回了家来,你有了身子才是求来的呢,倒想着饶了福儿丫头的谢利不成。”

    “哎呦喂,我这里还没说上呢,瞧瞧她这不就开始念叨我了,合着我手里的东西就不是东西了,一起算计我来着呢。”

    众人见她们两扯皮,又哄笑成一团,就在这种氛围中,不多时,重新打扮过的若水就被带进来了。

    元春放眼望去,又是惊了惊,不曾想,她们这里除了有黛玉这样天仙般标致的人物,也有宝衩这般富态美丽的女子,还能再出一个向林若水这般通身灵气与贵气并重的女娃娃。

    果然是长得就招人疼,难怪母亲与祖母都说她倍受南宁王妃青睐,元春想得可比王夫人与贾母都多,南宁王府除了不久前被派去南边的世子外,还有一个二公子,比若水也大不了几岁,瞧着这王妃的意思,若不是当真喜欢她陪着说话,莫不成是有撮合的意思?若当真如此,那她们家宝玉的婚事就要好好经营一番了,毕竟,拥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商贾外家,还是与王爷成为连襟,明眼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元春暂且压下心中所想,叫起了若水,这才让人上前来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又问了她几句话,便褪下了手上一串西瓜红碧玺手串戴到了若水手腕。

    黛玉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止住了, “我一见她便觉得投缘,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这串红绿双色碧玺还是册封时陛下赐下来的,她这个年龄戴正合适呢。”

    王熙凤也开始插科打诨,完了又笑了, “记得前些日子林大妹妹手上也带着一串鲜玫瑰红的,可巧今日娘娘又送了一串双色的给她妹妹,这可不正巧了,要说啊,咱们就少了一个姐姐妹妹,不然,娘娘合该给我们都凑个齐了!”

    众人纷纷哄笑,元春也笑。

    “听听,这还是怪我偏心不成,不过,这玫瑰红的可不多见,听说上回番邦贡上了一串,刚巧北静王路过,就给赏了下去,连带着一干人都眼巴巴瞅着呢,林妹妹今日该带着的,也好让我也开开眼。”

    黛玉忙笑, “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她不知从哪里淘来的东西,哪里值得娘娘看的,真看了,倒怕折了那手串的福气了。”

    众人皆知碧玺多色,其中又以玫瑰红,蔚蓝,以及西瓜双红最为难得,玫瑰红又称鸽血红,而若水送给黛玉的,不光是颜色难得,又是含义极好的十八珠,黛玉也是怕太过高调冲撞了贵人,今日才特意取下那串手串,没成想,依旧是被提到了,不过她没戴在手上,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众人又陪元春说了一会子话,就纷纷离开,将时间留给王夫人贾母等人了。

    若水刚出来,与一众姐妹寻了个亭子坐着说话间的功夫,就忍不住多看了那边还粘着的两人,方才她在大厅里就想问了,什么时候宝玉跟宝钗关系这么好了?

    不,应该说单方面被宝玉粘着的宝钗。

    若水正瞧得起劲,头上冷不防就挨了一“板栗”,她回头一看,毫不惊讶地看到了惜春。

    “你今日怎生回来得这样晚?”

    若水白了她一眼, “我向来不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的么。”

    惜春也回了一个白眼, “信了你的鬼话,罢了,算我好心告诉你罢,方才呀,娘娘让众姐妹作诗呢,人家宝姑娘文采斐然,宝兄弟思如泉涌,娘娘对二人赞赏不已,赏赐颇丰。”

    惜春一边说一边嘴往宝钗那边努着,若水立刻就了然了,她就说,怎么宝玉不往她长姐这边献殷勤,倒是往那边凑了。

    “所以说,咱们宝姑娘竟帮着咱们宝兄弟作弊了?”她了不相信宝玉能做出什么好诗词来。

    “说什么‘作弊’,不过帮衬一二罢了。”

    这时,宝玉不知道说了什么,宝钗忽然对着她们俩的方向笑了笑。

    若水还没来得及蹙眉,就听到宝钗说, “听说林二姑娘平日里也不爱读书?倒是跟宝兄弟的一番话颇有相似。”

    若是换了其他姐姐妹妹能这般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宝玉说不定早就引为知己了,只不过也不知怎的,他就是与若水气场不合,即便听说过她也不爱那些“之乎者也”,还是亲近不起来,此时听了宝钗这话,下意识就要反驳。

    “林二妹妹的先生是沈老先生,料想是最重视那些官位品阶的,如何相似了?宝姐姐这个比喻可没道理!”

    他这话说的有点大声,话语间颇有说若水势利,与他的清高不同之意,听到的众人皆是一脸尴尬,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好好地气氛竟是冷静了下来。

    宝钗更是苦不堪言,她也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好叫宝玉不要总缠着她一人,然后融入其他人罢了,要知道,虽则如今她与众人都相处融洽,可每当有黛玉或是林家姐妹在的场合,她总觉得插不进去,有种无力之感,今日难得大家都这般融洽,却不想,宝玉竟是半点不给人家面子,尤其是在看到黛玉脸上越发僵硬的笑容后,就更觉得里外不是人了。

    还是惜春最先开口打破僵局, “宝二哥这话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见众人皆看了过来,惜春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来, “福儿确实与宝二哥不同,谁不知道她嘴上说什么不爱读书,其实却是哄骗我们姐妹罢了,什么四书五经,《大学》、《中庸》的,她都已然学了个遍了,记得上回问她在宫里陪着公主做了些什么呢,结果你们猜什么,竟是陪着读了《春秋》,前些日子她总去王府,我就问‘妹妹总去王府,都玩些什么呢’,她竟回答‘也没什么,就跟郡主读读书,写写字玩儿罢了’,依我看,若不是她是个女儿身,怕是咱们家竟要出一个状元了!”

    众人皆被这个“状元”惹笑了,探春连忙接腔, “我也是知道林二妹妹读了不少书的,不过,你们快听听惜春这一张嘴,竟是有些琏二嫂子之风了,起先我们还担心她回了宁府一人无趣呢,眼下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大家又笑着问缘由,探春这才悠然道来, “你们瞧她这嘴上功夫,怕是没几十来个人陪着斗嘴还真练不出来!”

    黛玉脸上好了些,也笑道, “这事我倒是可以作证,那日鱼歌去宁府接福儿,回来说是看见惜姑娘那儿满院子丫鬟婆子,还以为训话呢,吓得她半天没敢进去。”

    众人又是哄笑一团,气氛也总算是缓了过来。

    宝玉早就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说得太过了,如何也不该将势利眼这种帽子往人家一个姑娘家头上扣,担心给黛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又想跟她解释几句,却一直寻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等这事过去了,那边却说娘娘要起驾回宫了,所有人又纷纷要去送别,寻不到机会的宝玉不免心底又失落了几分,连带对宝钗献殷勤的心情都没有了。

    隐没在众人之间的若水不露痕迹地望了宝玉一眼,只觉得膈应得不行。

    那薛姑娘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与那满脑胭脂水粉、文章不通、诗词无华的宝玉有相似之处啊,她分明一身才气!

    元春回回宫后不久,贾政又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娘娘让府上的几个姑娘都住进大观园,免得辜负了美景。

    说到贾政,自从元春省亲后,他似乎是觉得腰板又直了几分,前些日子各种受挫都抛之脑后,最近什么事都恨不得加上一个类似“娘娘曾在家时”、“娘娘喻旨”的句式。

    用若水的话来讲,就是“生怕人不知道他女儿做了皇妃似的”。

    于是,寻了一个好日子,荣国府的几个姑娘都搬了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说府上的姑娘,除了已经回了宁府的惜春,另外还带上了一个宝玉,不过其他哥儿例如贾环,就不再上面了。

    对此,若水也不过是吐槽了一番就安心选地方了,然后,一打眼就看中了潇湘馆,原因也很简单。

    “春天的时候能吃上新鲜的竹笋,夏天的时候也凉快,是个好地方。”

    但是,打探春那里听说了宝玉要选不远处的的怡红院以后,她就开始面无表情了。

    黛玉刚从凤姐那里回来,见她这副模样,就看向了一旁的喜鹊。

    喜鹊一脸无奈, “适才惜姑娘让人送来了园子的图纸,姑娘选中了那处潇湘馆。”

    黛玉点头, “可是那处竹林环绕的?倒也不错,夏天正好凉爽。”

    喜鹊依旧无奈, “姑娘也这样说呢,只不过,那离得不远处就是怡红院了……”

    黛玉当即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怡红院那处算是大观园里比较大的住处了,一早就安排给了宝玉,若水不喜欢宝玉,知道住得近,只怕是要纠结一阵的。黛玉让喜鹊先忙自己的去,这才走向了若水。

    最后两人自然还是住进了潇湘馆。

    在这之前,惜春又跟若水分享了一个秘密。

    “娘娘不是夸了几句那几个唱戏的女孩儿么,老太太们便打算将她们都留下来,也组个戏班子,往后就是家养着的戏班了,有什么大事也能唱出戏热闹热闹,这事还是交给了蔷哥儿,原先她们都住在梨香院中,你可知道梨香院之前谁住呢?”

    若水看了她一眼,隐约就是“你怎么问了个这么傻的问题”。

    她不配合,惜春也只好继续了,“就你不会聊天!那院子原本是住着薛姨妈母女,我前头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是想着薛姨妈搬出去的意思,不想人家压根就没这个意思,直接搬到东北角那边去了,这回娘娘让众姐妹搬到园子里住,也点了咱们宝姑娘的名儿,要不怎么说宝姑娘会做人,心思细腻呢,这回倒是轻易不会回了家的。”

    惜春说完,还等着若水品评一番,不想却看见她一件脸沉重,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一般。

    “这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不是?”

    “不,我是在想,你这话莫不是在提醒我,我们姐妹得是时候搬出去了。”

    惜春立刻没好气地瞪着她, “让你想的你不想,平日里林姐姐叫你多几个心眼也不听,这倒是瞎寻思来着!”

    若水忽然就笑了,“我逗你呢,若要搬走,那也定是我们主动要走的,哪里轮得到你们赶着不成。”

    惜春还有些气,“谁要赶你走了,你与林姐姐跟她们哪里又一样了,我们是表亲,再是亲近不过的人家,她们是二婶娘家姐妹,又隔上一一层,到底是不一样的,再说你家离得远,她们在这城里是有住处的,只不过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住在这里不走呢,不过那也是荣府那边的事了,我也就听了这一耳朵,才说给你听听,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偏偏就你误会我。”

    “是我的不是,你快莫要气了,回头气伤了身子谁陪我划船去呢。”

    惜春这才笑了, “我的意思是,那位宝姐姐不是个简单的,虽是也给我留了院子,到底我还要常住家里的,你就不同了,以后同在一个园子里,少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事事都要林姐姐替你操心,也得长个心眼才是,也别总盯着人家丫头了。”

    若水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呢,自然又是感动不已,回头便跟黛玉说了这事。

    黛玉也知道关于梨香院的事,只不过觉得这梨香院听说是当年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如今却经几波折,成了戏子吟唱之处,有些唏嘘罢了,不想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个薛家。

    虽然黛玉也觉得宝钗不是个简单的,但是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便是心思多了些,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往高处走本就是常事,倒不能说人家就憋着什么坏了,她们只要守礼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毕竟也没多久了。

    黛玉不愿若水知道太多这些阴暗的事,免得坏了她的天性,更不愿她被这些小事变得束手束脚,便拉着她睡在一块儿,跟她谈了大半宿的心。

    第二天一早,黛玉因被闹得比往常晚睡了许久,起来的时候早不见了若水,见紫鹃捧着洗面水过来便问。

    “二姑娘呢?”

    “回姑娘的话,二姑娘一早就出去了,说要去厨房让嬷嬷做一道春笋鸡丝汤面。”

    黛玉摇头, “又胡闹了,这时候还有什么春笋,你让她们叫她回来,别又闹得嬷嬷们为难。”

    她这话音刚落,绮罗就笑着走了进来, “姑娘起了正好,二姑娘让厨房送来了春笋鸡丝面,正好可以吃了。”

    黛玉挑眉, “你也陪她瞎闹,如今早过了春笋的时候,平白叫什么春笋。”

    绮罗又笑了, “这回还当真是春笋,二姑娘刚到厨房,王嬷嬷就说今日来得巧了,琏二奶奶娘家的舅老爷也不知从哪座山上找来的,新鲜的春笋,只是琏二奶奶有了身子不便吃这些寒凉的,这才给送到了园子里,说也给诸位姑娘们尝尝鲜,要不怎么说咱们二姑娘运气好呢,早不说晚不说,刚好今日要吃这不就有了。”

    黛玉心想,可不是“运气”好么。

    不过,又功夫折腾吃的,怕是半点没影响了。

    众姐妹住进大观园后,少不得要一起庆祝一番,这样快到端午佳节,园内却渐渐出了一个“金玉良缘”的说法来。

    起初若水听了这件事,是非常嗤之以鼻的。

    “什么‘金玉良缘’,一个天生胎里带来的,一个后天雕琢的,想说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里就是天生的一对儿了,难不成她家宝姑娘也是衔金而生的不成?”

    黛玉本是与绮罗并几个小丫鬟在一旁做绣活,几个绣娘也随时待命,准备记下新式样,听了她与喜鹊的话,忍不住就想说她, “听听这叫什么话,哪有姑娘家口口声声把‘天生一对儿’放在嘴边的,尽是不知羞呢,着实讨打!”

    若水吐了吐舌头,双手接过鱼歌刚送过来的鲜牛乳,捧着就直接往嘴里灌,看得黛玉简直心惊胆战。

    “动作这么急是做什么,仔细呛着了又怪谁的?鱼歌还不看着点你们姑娘!”

    一番动作下来,若水表示不满, “长姐就是太操心,我哪就有这么娇贵了,喝口乳都能呛到?”

    黛玉白了她一眼,转头就跟绮罗说了, “人家都道‘后母难为’,依我看,往后合该再添上一句才是。”

    绮罗笑着配合问了,黛玉又道, “再添一句‘长姐难做’才是正理。”

    众人纷纷笑了,若水气呼呼地鼓着一张小脸正要说什么,黛玉连忙安抚, “好了好了,小祖宗,谁不知道咱们家就数你最金贵,我也是说不住你了。”

    “长姐打趣我呢,我不与你计较。”

    众人又笑,若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微妙。

    “不过,这‘金玉良缘’不错的。”

    黛玉见她那一双黑眼珠转个不停,一副狡黠模样,又不知在寻思着什么坏主意了,忍不住提了句。

    “我不管你,你可也莫要惹是生非才是。”

    “知道啦知道啦!”

    黛玉:越发觉得担心了怎么办?

    没过几日,原本只在园子里‘金玉良缘’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荣宁两府,便是贾母那里,也听了一耳朵,于是,这天众媳妇来请早安的时候,贾母就问起了这事。

    薛姨妈忙笑, “她们孩子们顽笑呢,倒是说到您这里了。”

    凤姐儿也连忙笑着解释, “老祖宗这里是我说的,倒是我也来了一出鹦鹉学舌。”

    贾母也指着凤姐跟薛姨妈笑道, “她是见我无聊呢,又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巴巴地就跑到我跟前说来着,也不管还怀着身子,你只管说她就是。”

    “夫人听听,老祖宗都不向着我呢!”

    王夫人笑着横了她一眼, “就数你最有理了。”

    一番笑闹过后,薛姨妈这才道来, “原是莺儿那丫头见宝二爷那玉上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笑着说跟宝丫头那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像是副对子似的,她没读过什么书,那里又瞧得出来,不过是觉得读起来上口罢了,也不知怎么就传歪了去,真真是该打!”

    大家都是知道宝钗那金锁的,于是便多问了句, “可是宝丫头常戴着的那块金锁?”

    “可不就是那块,说来也巧,她年幼时一赖头和尚找上门来,说是往日遇上了戴玉的方成婚姻,长久戴着才能好,我们虽没当真,又怕于她身体有碍,便时时刻刻嘱咐她戴着,全当个护身的物件儿便是了。”

    贾母年纪大了,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便格外信奉,此时听了还有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 “那宝丫头吃的那什么药丸也是他开的方子?”

    王熙凤听着就笑了, “老祖宗是贵人多忘事,人家妹妹吃的冷香丸不光用料风花雪月,还有这么个好名儿,偏生您就给忘了。”

    “看看这猴儿,我们才说几句话呢,也没冷落了她,偏就这样编排起我来了!”

    几人又笑了笑,薛姨妈继续解释。

    “正是那和尚给的方子,我们也不懂,找人看了,也还是不懂,只说没什么坏处,便年年都花大功夫找人配药,好在宝丫头吃着也还好,就这样吃到了现在。”

    也幸而今日刑夫人院子里有事离开得早,不然听到这吃药的事,又不知生出什么祸端出来,薛姨妈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贾母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那和尚倒是有些本事的。”

    贾母心里究竟作何感想皆是不知,倒是过了不久宝衩生辰,亲自拿出了二十两银钱让凤姐儿给置办酒戏。

    众人得知后,又各自出了份例,倒很是热闹了一番。

    对于这一切,黛玉也只是点这若水的头说了一句“你呀!”

    而就在若水依旧每月中旬去南宁王府,其他时间跟着惜春两人在大观园里四处打发时间的空隙,大观园里又出了事了。

    黛玉刚一听到宝玉被烫伤的消息就忍不住看向了若水,气得若水差点蹦了起来。

    “这次可不关我的事!”

    绮罗还当黛玉是担心若水也去了那边,惹了祸事,忙替她说话, “确实是与二姑娘无关的,说是他们环哥儿不小心将灯打翻了,刚巧宝二爷就在边上,一个不小心就烫伤了。”

    黛玉见她误会,也不想多解释,只是趁着没人的时候,私底下又拉着若水多问了几句。

    “我可是听长姐的,许久不曾‘说’什么了,人是环表兄烫的,又是在二舅母那里,与我有何干系,再说,我最近可没见过他的。”

    见她如此,黛玉便也明白了此事可能确实与她无关,不过至于让宝玉被烫,她相信如果若水当真“说了”什么,只怕宝玉随便到某一处去都能“恰巧”遇上被翻倒的烛台之类的事。

    黛玉放过盘问若水后,想着少不得要去那边看上一眼,便让人给若水收拾收拾,再让人喊上其他姐妹,这才出了院子。

    若水满脸为难,再一次去王府见那人的时候,忍不住就跟他抱怨了,待抱怨又忍不住追问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格外多事来着?动辄一屋子人围着打转呢!”

    不想,男子听完之后却没有向往常一般附和她。

    “你既说他是阖府的命根子,家人又格外重视,那所有人围着他打转又有何不可?”

    若水噎了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可是,就合该他一人受伤,所有下人都要连带受罚,身边的其他人也要低着头过活,上一回也是,这回又是……”

    男子这次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非也,主子受伤,那便是下人伺候不力,合该受罚,便是放在我府上,有这样一个命根子,倘若不慎受伤,我却是会连自己都一并怪上的。”

    不知为何,若水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有所指,更有甚者,她总觉得脸都有些发热了。

    “我、我才不会这、这样呢,这是霸道……”

    可以说是相当没骨气了。

    萧怀泽克制住想揉一揉面前看似柔软的乌黑发顶的心思,露出一抹微笑,可惜,低着头当乌龟的某人注定是看不到了。

    “你眼下一直便住在外祖家?”

    若水心里还想着其他事,听了这话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直便住着。”

    “你放才说的可是荣国府二房的嫡子,那位衔玉而生之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萧怀泽眼神忽然有些冷凝。

    若水毫无察觉地点点头,“是啊。”

    “还该是住在家中的。”说完,不等若水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便又提到了其他事。

    “马上便是端午了,莫忘了过来陪王妃说说话。”

    若水心里刚想到,什么陪王妃说话,每次来了说不到几句话就被赶过来陪你说话了才是,就听到头顶的人又说道——

    “端午前后我需得去一趟江南,届时恐不在金陵,送你的节礼我会让吴文送到荣国府。”

    若水有些怔愣,忽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起来,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萧怀泽见她如此,心中熨帖不已,嘴上却笑道, “你家在扬州,此行我许是会顺道拜访沈先生,可要去你家帮你带点什么回来?或是你有家书口信让我代为送达?”

    若水摇摇头又点点头, “可以带信?”

    见他点头,若水立刻高兴起来了,想也不想就在此处拿起了笔墨,也亏了这是一间书房了。

    高兴过头的若水根本就没想到,让一个男子拿着女儿家的亲笔书信上门是个什么含义,恐怕他爹都要震惊了。

    若水离开后,南宁王妃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背影,只觉得对不住人家林大人夫妻,不过,她见小姑娘也不反感同殿下相处,虽是名义上代先生给小姑娘讲功课,好歹是每次笑着离开的,但愿能成一对大好姻缘吧。

    话是如此,南宁王妃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心思是越发缜密了。”

    “您过誉了。”

    也越发是脸皮厚了,“……这孩子还小。”

    “快十四五岁的年纪,不小了。”

    “……虚岁罢了。”

    “那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本王记得,子丘便是迟迟推脱,到如今二十有五,却还是孑然一身,王妃也该是相看相看了。”

    南宁王妃这下也没了话说,南宁王世子毕竟并未她所处,即便是他再如何敬重她,她也不好再他的婚事上插手,但这事到底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责任,这样一个不敢做,一个不想考虑的情况下,竟是生生拖到了如今,若不是世子在朝中为圣上办事长年不在京城,怕是众人早就有话说了。

    萧怀泽见她陷入沉默,这才微笑着离开了。

    若水丝毫未察觉不对,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她便早已习惯了与萧怀泽的相处模式,仿佛前世做过了千万遍一般,处处都透着熟悉与亲切,让她明知道与他的见面不合常理,也依旧一边每次满心欢喜地过去,一边瞒着所有人,就连黛玉也一样。

    只是,这天晚上睡觉之前,看到黛玉让人温了牛乳看着自己喝下去才安心离开的模样,她头一回有些心虚与羞愧了。

    或许她不该瞒着长姐的,可是若是告诉了长姐,她会怎么做呢?会再不让她出门吗?

    若水心里想着事,在床上翻了大半宿方才睡过去。

    梦里,她似乎又见到了萧怀泽,这次,他依旧戴着她熟悉的那块墨玉,一身仙气飘飘地落在她面前,用一柄象牙般的玉骨扇敲了敲她脑门。

    “去河边钓鱼也能落水,把自己淹得不省人事不说,还要叫人给送回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梦中的若水惊讶不已,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才发觉自己竟是躺在床上,浑身湿漉漉难受不说,发尾也透着浓浓的湿意。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一直抱怨,还没等她听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就听到她“自己”似撒娇般说来。

    “都怪那不知哪里来的蠢货,放着满天的花花草草不浇,跑到天河边去浇水,我没妨碍才滑了一脚!哼哼!”

    若水心想,这个说着话都像没长骨头般赖在人家怀里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而且,她说话就从不会在后面加个“哼哼”什么调调。

    哼!

    呃,她方才是不是说了一个什么不对劲的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