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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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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福堂中,一老一少两个声音,此刻正在激烈交谈。

    年轻人是江辰的大哥江林,而与他说话的中年男子,则是他父亲江天野。

    “爹,你也太放纵江辰了!像他这种纨绔子弟,离群索居,性格孤僻,根本就对家族没有任何价值。要我说,你直接把他逐出门去,断绝关系。又何必跟他一介武夫,谈什么条件利益。”

    江林语气阴寒,开口就要把江辰逐出家门,不留半点情面。

    这就是大家族中的派系斗争,就算你不想卷入,也会不可避免的被别人牵扯进来。

    “胡说,他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亲弟弟。”

    江天野眉头一横,开口斥责:“好了,我意已决,一会儿就按照我说的办,你不准插话。兄弟不合,是家族衰落的大忌,更何况他的武功,确实已经练到了常人看不懂的境界,事情不要闹的太僵,未来他对我们家族,也未必就没有用处。”

    “哼,区区会几下子武功,能有什么用处?”

    江林冷笑起来,语气十分不屑:“近百年来,西夷人的洋枪洋炮,也都随着商队传入中原,时代变了,天下也变了,任他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抵得过枪炮?要我看,还是把这个小子赶出去,彻底断绝关系才是上策。否则以他乖戾的性格,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大祸,我们江府要是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他拖下水,连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

    屋堂内,充满杀机,一字不落的收在江辰耳中。

    暗劲巅峰,气血贯通七窍。

    以他现在的境界,如果集中精神,方圆五十丈内,哪怕是风吹草动、蚂蚁搬家,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没有反应,脸色依旧平静如水,好像房间内的对话与自己毫无关系。

    在这个家中,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过客。

    嗒嗒。

    江辰脚下微微用力,发出细小声音,屋内的说话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在得到同意之后,才迈进房间。

    载福堂的大厅主位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上面,是他的父亲江天野,还有大夫人魏氏。

    站在二人旁边的,则是刚刚在背后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江林,不过此刻,他已经恢复了虚伪的温和模样,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眼前的三人,江辰哑然失笑。心中升起一种感觉。原来他们才是一家子,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

    不过他倒是也无所谓。

    自从他的母亲病逝之后,他对江府确实没什么感情,只有一个捡来的妹妹咏歌,算得上是唯一的牵挂。

    “爹,大娘,大哥。”

    江辰微微点头,有礼貌的向房间中三人问好:“爹,今日这么晚了,您叫孩儿过来,可有事情吩咐?”

    “咳,你来了。”

    江天行咳嗽一声,目光犹豫几番之后,终于看向他,沉声的说道:“江辰,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算得上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既然你不愿意继承我江府的家业,那么我就放你出府,自立成家去吧。不过,在你出去之前,还要去为家族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一辈子的花费。”

    “嗯?”

    听到这话,江辰不为所动,他知道,这才是今晚父亲找自己来的正事。

    他静静的等着,既不说话,也不忙于反对。

    “不错。”

    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江林,忍不住开口接话:“江辰,赵家那一位去西洋留学的大小姐,明日就要回来了,过两天你要去一趟赵家,把你和她的婚约解了。记住,这一切的原因,你必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绝对不可与我江府有半点联系。”

    “什么?去赵家退婚?”

    江辰眉头一皱,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这个赵家,就是长沙城中,能和他们江家并驾齐驱的另一支大族:“可是我从未记得,我曾经和赵家的那位小姐,有过任何感情上的来往。”

    “那婚是你小时候,你母亲给定下来的。本来以为你能继承江府家业,但是想不到,你却比你哥哥差太多了。既然现在,你沉迷于武道,不愿理会世俗,也不需要赵家的关系,去维持我们家族生意往来,那么就把这桩婚姻让出去,给你哥哥继承吧。”

    江天野拍板,已经下了定论:“这件事做完,我会给你白银万两,不过,你这样做了,无论是对我们江家还是赵家,都是失颜面的事情,所以从此以后,家族会从名义上把你驱逐出去,你在外人面前,再也不能自称我江家子弟……”

    呼。

    江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他双目重新睁开,沉静如水,口中吐出四个字。

    “我不同意。”

    ……

    夜晚,湘江水面上,一艘冒着灰白色浓烟的蒸汽轮船,正准备趁江面尚未封冻之时,加速驶入长沙口岸的城陵港。

    船上三三两两的水手都聚集在一起,望着远方缓缓出现的大陆,脸上露出喜悦的颜色。

    这艘轮船,铁甲艇头,银光闪闪,如柱子般的烟囱高高挺起,发出着震耳的轰鸣声。船身上用烫金的大字,铭刻着一段与东方文字格格不入的符号。

    这段符号是远在西方大洋彼岸的异国文字,如果翻译过来,意思是“大不列颠远东集团公司”。

    这是不列颠国的商队,前来大宁国行商经贸,当然也偶尔护送一些大人物,作为渡海旅行的工具。

    船头,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此刻正远眺着数里之外的口岸。

    他们二人,男的金发碧眼,身材挺拔,上衣穿着深色的衬衣,一看就不是大宁人,而是土生土长的西方血统。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却亭亭玉立,冰肌玉骨,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子,在月光下神色清冷,是一个东方女子的模样。

    两个人望向远方,各怀心事,默然立在船头,谁都不说一句话。

    大约再过小半个时辰,商船就要靠岸了。船上的人看见这东方的大陆,却是各怀心思。

    “羽安小姐,看样子很快就要到你的家乡了。等会儿我们到岸了之后,是否需要鄙人率一队人马,亲自护送您回家?鄙人还真想知道,能生养出赵小姐这般高贵优雅女子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望向远方,突然,白人青年眼神一收,露出一丝笑意缓缓开口,嘴里说的居然是一口大宁官话。

    他目光彬彬有礼的看向少女,嘴角上扬。

    但在双眸的深处,却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欲望,好像是恶狼在打量猎物,夹杂着说不尽的贪婪。

    不过,在听到这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子的话后,对面的少女,表情却平静如水。

    “不用了威廉,等一会儿下了船,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就好。在大夏这块土地上,我还不需要你来送我回家。”

    白衣少女也不生气,只是冷冷拒绝,言语间就有一种离尘脱世,不可接近的感觉,好像无论什么人,都不能走近她的周身。

    她站在船头,似乎只是身体尚在此处,而精神却飘游天外,早就不和船上的人处在一个位面。

    “嘿嘿,羽安小姐又何必对我这么生疏呢。在出来之前,家父大人和令师不是早都吩咐过了,让我们要亲近一些,赵小姐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着,这个威廉嘴角邪邪的一笑,像是想要拉近关系似的伸手拍向赵羽安的肩膀。

    “嗯?”

    面对他这一下子的“突然袭击”,赵羽安眼中微微一怒。

    就在对方的手快要拍在自己肩上时,她脸上神色一冷,肩胛骨突然向上耸起,犹如一柄大枪上戳,直直刺向他的掌心。

    “哎哦!”

    下一秒,威廉惨叫一声,紧紧捂着自己的右手,脸上露出来痛苦的表情。他的手心上,此刻竟已经青紫起来一大片淤血。

    “威廉少爷,以后未经过别人的同意,希望你不要胡乱拍女士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刚才那一下拍在我师父身上,现在你整个小臂中的所有血管与神经,早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肉酱了。”

    赵羽安清冷的扫了一眼倒在地上哀嚎的威廉,语气冰冷。随后接着拉起自己身边的侍女。

    “小云,我们走。”

    说罢,她一手抓住身边侍女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上前,竟然直接越过甲板跳下船去。

    赵羽安两脚站立在冰冷的江水中,入水不溺。竟犹如同踩在流沙和沼泽上一般,只是微微陷下去尺许的高度。

    这个几乎违反了基本常识的一幕,如同神话般展现在了船上所有人的面前!

    随后,她开步前行,卷起片片浪花,以比汽轮更快的速度,一步步向着岸边踏江而去。只有江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长久不散……

    “可怕,她这是什么境界?”

    见到这一幕,威廉站起来揉了揉手心,眼中一片不可思议之色。

    在他旁边,一位眼眶幽深的老者,连忙扶起他来,惊异的看着远方说道。

    “少爷,在东方人的武学体系中,凌波踏水的境界,起码也是化境高手才能拥有。赵小姐的武功,恐怕已经达到了无上的层次,在我们远东公司,应该也只有诃罗大人,才能与之一战。”

    “什么?!”

    听到这话,威廉的眼中露出来深深的恐惧。

    他自然知道,船上那一位终日闭门不出,将自己紧锁在房间中的“诃罗大人”,武功有多么厉害。

    想当年还是他去非洲行商,在茫然辽阔的大草原上,几个人突然被狮群包围,眼看大家马上就要葬身狮腹的时候,那位诃罗大人却突然动手,三个呼吸间就徒手击毙了十几头狮子,恐怖的简直不似人类。

    而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居然武功也到达了这种境界?

    威廉不敢相信。

    他看向远方赵羽安踏水而去的背影,绅士模样渐渐消失,目光中露出一丝野兽般的征服欲。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威廉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不管你多么强大,我都一定要做到。就算得不到你的心,那我也要先得到你的人!”

    “什么?少爷你准备对赵小姐下手?”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那位气息幽深的老者勃然变色,大惊问道。

    “不错!”

    发完毒誓,威廉眉头一挑,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向着老者说到:“对了,我听说这个赵羽安,在长沙城里似乎还有个订过婚的男朋友。”

    他目光阴冷:“一会儿下了船,你派人调查一下那人是什么身份。如果他和羽安小姐真有感情的话,就偷偷杀了他!要知道,在东方这片充满野蛮人的萎靡土地上,我们帝国远东公司就是唯一的规矩。谁要敢阻挡,谁就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