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北雄 > 389.第389章 权谋(六)

389.第389章 权谋(六)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汉末之乱新帝谋婚:重生第一女将梦幻两晋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北雄最新章节!

    盟会在继续,女人顺势发出了她登上突厥可汗之位的第一道汗令。

    认命阿史那多闻,为东方汗,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际,带领他的部族东迁,去统治东方诸部。

    接着,他又认命阿史那求罗为西方汗,带领他的部族去圣山脚下,镇压铁勒部叛乱之外,也要抵挡来自西突厥的进攻。

    接着,她又认命阿史那咄苾为王庭大罗便,所有人都清楚,阿史那咄苾可能再不会离开王庭了,雄狮被彻底锁上了铁链。

    而新的主人,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这让贵族们都松了一口气。

    贵族们纷纷散去,他们还要去准备始毕可汗的丧礼。

    这一次,可汗归于汗国,他的英灵停留在人间的时间太长了些,更大的不同是,刺面者肯定是阿史那咄苾了,举火者却将是一个女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而突厥人的丧礼环节不多,却极为盛大。

    这个冬天,可汗的骨灰都将留在王庭,给予四方前来吊祭者留出时间,在来年春天,才会由阿史那求罗护送去祖地安葬。

    也就是说,这个冬天大利城会非常热闹,无数的牛羊会被宰杀,祭祀逝去的始毕可汗。

    而这段时间,其实也必将是为大盟会所准备的,新的可汗会接见各个部落前来吊唁的贵族首领们,并得到他们的效忠。

    之后在春天,会有一场盛大的盟会在王庭举行,这更像是南边皇帝的登基仪式,新的突厥可汗会正式走上王座,接受人们的礼拜,敬奉。

    散去的贵族们,除了在想着自己该准备多少牛羊,来祭祀可汗的英灵,而不显得丢脸之外,大多数人都在想着,一个女人成为了突厥人的主人。

    明年春天的时候,那场盟会是不是会演变成一场叛乱呢?又有多少人能接受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的主人的事实呢?

    这种事情会发生吗?可能性还真不小,违反规则的人,大多数都不会制定出新的规则,旧有的规则会给他们设置各种障碍。

    也就是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可能会被毒死,而非尝到螃蟹的鲜美滋味儿。

    因为开拓者总是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多的智慧,还有至关重要的幸运因素。

    宫殿中,人渐渐少了,最终只剩下几位既得利益者,也是将来一段时间内,突厥汗国中,权势最为显赫的人。

    当然,其中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阿史那咄苾。

    可实际上,和那些离开的贵族们想的看到的不太一样,这位争夺汗位的失败者,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无奈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女人。

    显然,这场戏的主角不止一个,若没有阿史那咄苾的支持和帮助,王庭四大部族,不会这么整齐的聚集在女人身边。

    实际上,女人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你的部族正在被侵扰,你的女儿即将走进仇敌的帐篷,如果你死在王庭,这一切都将发生,而你,也将再看不到圣山洁白的峰顶以及……圣山脚下那座坟墓了。

    女人用她那坚定和带着些疯狂的目光让阿史那咄苾终于相信。

    即便杀的王庭血流成河,即便让突厥汗国四分五裂,这个女人对可汗之位也是志在必得。

    阿史那子孙中间,最为凶猛的一个人就此屈服了。

    他不会去管那些贵族们的死活,也不在意突厥汗国烽烟四起,也不太在意部族和儿女的遭遇,世上能让他在意的,其实一直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是个痴情的家伙,却不适合成为汗王。

    对一切都不很在意的人,怎么会在意他的臣民呢?其实,他和隋帝杨广非常相像,杨广在意的,只有他自己的功业……

    这样的自私,不是君王应该具备的大自私,而是人性中最执着的意念演化出来的东西,是人性中不可或缺,却又极可能伤人伤己的一种执念。

    这样的人也许能成大功业,可多数,都半途夭折,一败涂地了,尤其是君王,他的执念,会牵连到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他的失败,不是一个人的失败,而是一国之败。

    如果有这样的人登上王位,那就是所有臣民的不幸了。

    而杨环,一个登上突厥汗位的女人,若无执念支撑,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之后会如何,嗯,还是让突厥人自己去祈祷于他们的天神吧。

    权力更上层楼的几个人,密谈了多半天,几个大贵族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了。

    女人稍稍缓了一口气,身体无疑是疲惫的,精神无疑的亢奋的,这些年来,成为突厥可汗,让那些该死的阿史那子孙跪倒在她面前,摇尾乞怜,一直是她的梦想。

    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可今天,一切都变为了现实,她心中的躁动和欢欣,那些男人们是无法理解的。

    她在大殿中转悠了几圈,最终张开双臂,要想要拥抱住天空,神经质一样的笑了几声,接着就变成了哽咽。

    她痛恨这片广阔的草原,却又不得不扎根于草原之上,她痛恨狗屁的天神,却不得不将天神挂在嘴边儿,她痛恨那些满身汗味儿,而又粗鲁的突厥男女,可她却不得不对他们和颜悦色。

    她的父母兄弟,弃她如敝履,她的丈夫,随时可能更换,她的儿子,总是活不到成年……

    这些岁月之中,她所忍受的苦楚,是那样的深刻,像一把把刀子,在她心间刻上无法愈合的伤痕,现在,一切终于有了回报。

    不管是欢笑,还是哭泣,对她来说都有着无比扎实的理由。

    不知什么时候,阿史那牡丹悄悄来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杨环笑,她也笑,杨环哭,她也泪流满面。

    她们同样都是在大国之间的博弈中挣扎出来的女人,可谓是同病相怜。

    说到底,她们都是没有国家可言的……女人……

    “好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在这里,可容不下眼泪。”

    杨环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们就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家伙们看看,一个握在女人手中的王庭,又该是怎样一个模样吧,去,把李渊派来的使者带过来,独孤家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阿史那牡丹应了一声,担忧的捏了捏杨环的胳膊,才转身离去。

    很快,独孤怀恩便出现在了宫殿之中。

    来的时日太短,他们对突厥王庭中的情势,只能算是略有所闻,可对真正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陈叔达无疑的欢欣鼓舞的,因为权力分散的突厥人,正给了他们游说的机会,而说服阿史那什钵芯确实也没费多大的功夫和力气。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结好更多的突厥权贵,甚至不用称臣,便能影响突厥的国策,这样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陈叔达觉得,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和看到机会的陈叔达相比,独孤怀恩却非常沮丧,这意味着他们得在这该死的草原上,停留一个冬天,跟这些粗鲁的突厥人交往,让他无比的厌恶。

    突厥可敦的召见,是题中应有之义,算不得出人意料。

    当然,意外无处不在,来请他们的人太多了些,不像是护送,更像是押解。

    陈叔达等人直接被送进了宫殿不远处的石屋,只有独孤怀恩一个人被带来了这里。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独孤怀恩是怀着些恐惧,来到义成公主面前的。

    突厥可敦,他儿时的玩伴儿,也是他的表妹,他们年岁相差不大,小的时候,很是在一起欢乐了一些时候呢。

    当时独孤皇后还曾戏言,要将义成公主许配给他。

    可时过境迁,义成公主远嫁突厥,独孤怀恩则走上了无数人给他已经安排好了的官宦之途。

    故人重逢,他们身上也都流淌着独孤氏的血脉,可他们之间,一道冰冷且无法跨越的墙壁已经树立了起来。

    独孤怀恩只稍一打量,没有半点怀旧的情怀,便赶紧施礼。

    女人看见独孤怀恩的服饰,和他那标准的关西口音,恍惚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独孤怀恩。

    良久,女人才用最为冰冷的口气道:“大隋亡了吗?”

    最后一丝温情,在这质问当中,消失不见。

    独孤怀恩心里颤了颤,旅途中那隐隐的担忧,一下就清晰了起来,这让他对表兄李渊更多了几分怨恨。

    李渊代隋,却把他送到了大隋公主面前,这是见面礼吗?

    他很想辩白几句,那都是李渊干的糟烂事儿,和我没半点干系,可话到嘴边儿,却在那逼人的目光中,却无法出口了。

    女人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本不算什么,我杨氏一脉,也是从宇文家手里夺得的皇位,可李渊是什么人?”

    “我杨氏又有哪里对不住他了?先有杨玄感,再有李渊,这些乱臣贼子就不怕报应吗?独孤氏与我血脉相连,如今却做了贼人的马前卒,哈哈,独孤怀恩,你怀的是什么恩?”

    “当年父皇母后待你如同己出,我等待你如兄弟,不能为国死节也就算了,还以唐使之身,来突厥王庭见我,你到是好大的胆子。”

    “哈,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位姑姑是李渊的母亲,这么说来,到也不能怪你忘恩负义了,是不是?”

    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入独孤怀恩的心里,让他满脸通红之余,更是心惊肉跳。

    如果是一个有才干,有足够无耻的人,这会儿肯定要说上两句,我为唐使,来突厥王庭觐见可汗,商谈的是国家大事,不是这些私人恩怨。

    实际上,他也不用这么担心,李渊派他来,不是让他来送死的,突厥王庭主事的可不是可敦,而应该是突厥可汗嘛。

    可独孤怀恩却怕了,这说明他的脸皮不够厚之外,才干也实在有限。

    而他这个时候,又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李氏势大,独孤一脉人丁单薄,不能绝于我手,遂屈身侍之,常怀怨恨尔。”

    听上去是辩白,说自己没那么不堪,可作为使者,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一下就把李渊给卖了,这除了说明李渊用人不当之外,也只能说明,他这人无德无才,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而已。

    女人嘴角微翘,所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独孤家的这个儿子,在少年时气量就不成,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见到杨广,李渊这些表兄弟,也都不冷不热,满是一股不服气的劲头。

    这样的人太别扭了,从来见不得别人好,越是亲近的人他越较劲儿,显然是被人宠的有些过了头儿。

    如今看来,这人还真就没怎么变。

    女人声音缓和了一些,“循循善诱”的道着,“汝姑母,皆显无可显,汝兄弟,皆贵无可贵,汝为独孤子,志向何在?”

    大意是说,你姑姑们,都是皇后了,你那两个表兄弟,都是皇帝,你又有什么志向呢?

    几句话间,独孤怀恩就已经彻底掉坑里了,而且被说的惭愧之下,还就真的有些心动了。

    和在突厥王庭中苦熬许多岁月的义成公主相比,独孤怀恩稚嫩的就像一个孩子,却还没有任何自觉。

    时间很快过去,独孤怀恩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出了宫殿,回头望了望,心中已是满怀“大志”。

    “叙旧”叙的很不错,公主终于跟他谈起了儿时的情谊,两家的亲近友好,而他的表妹,如今也成了突厥王庭的主人。

    有了强大的突厥作为依靠,又有何事不可为之?

    一辈子都在别人卵翼之下的他,这次又习惯性的找到了一张大翅膀,而且翅膀的主人比李渊那厮可要慷慨的多了。

    他不明白的是,馅饼画的再大,也不如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来的实在。

    (月票月票,阿草出差中,这些都是攒稿,有的书友肯定要说突厥这边儿的事情说的太多了,但阿草要说,突厥的变化要详细写一写,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大家耐心些啊,等阿草回去,一天两更的时候,大家就不会觉着剧情发展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