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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宠妾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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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贤一面往后院迎女宾的方向走,一面诧异而惊奇:“母亲呢?是不是身体不好?”这样的场合,徐氏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落人口实,定然是强打起精神也会替何儒年撑场面的,不然会被人诟病嫉妒、不贤恶名声等。

    黄婶叹了一口气道:“身体是不大好,这会儿在后厨帮忙呢。”

    何家贤大惊,她以为徐氏是身体不好到起不来床,才让春娇在门口迎客。怎么又在后厨忙活,这样的大事,后厨定然是又苦又累的,而且若是有心人看去,还会说主母不贤德,不喜相公得子!

    徐氏的做法,简直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典范。苦也吃了,累也受了,功劳苦劳却没人看得见,还要背骂名。

    “是那个春娇……”黄婶终究是忍不住眼泪:“家里没多少银子,春娇偏说奶不好,非要请个奶娘,喏……”她指指张嫂:“夫人想省着点银钱,只好少请些人,我和夫人在后厨帮忙,老头子帮忙招待人。”

    好在何家亲戚并不多,除了出嫁的何家淑,何音兰等,就是大伯一家,再就是徐氏那边只有一个哥哥。

    只是到了后院一瞧,居然坐得熙熙攘攘,何家贤瞧着许多都是生面孔,徐氏已经闻讯从后厨赶过来,脸上脏兮兮的憔悴了许多,面无血色容颜枯槁,见着何家贤眼神里才放了许多光彩,指着那些女眷凑在何家贤耳边道:“恰好赶上放榜,有些你爹爹门下的学生高中了,因此过来借此机会表示感谢。”

    若是平时,何家贤肯定嫌人多,现在却不嫌,若不是黄婶说,她居然不知道家里已经艰难到这种地步,多一份礼就是一份收入,忙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又让吉祥雪梨和和气生财四个一并去后厨帮忙,留下徐氏换了衣服招待客人。

    徐氏有些犹疑,瞧着那些穿的比她还好的丫鬟,磕巴道:“她们会吗?还是让她们歇着吧。”

    雪梨忙按住徐氏:“奴婢们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夫人不必担心……”她向来快人快语,话说完已经拉着吉祥走了。

    那些女眷见何家贤和蔼可亲并没有什么架子,纷纷围上来笑呵呵的问候她,何家贤一一回礼,又遍寻不到何家慧,低声问徐氏。

    徐氏苦着脸,在她脸上逡巡两圈,没说话,叮嘱她先吃饭,便去给一些认识的女眷上茶果点心去。

    没过多久,大伯一家便到了,有人来通传叫他们去房间。

    何家贤与徐氏一同出去,才再一次见到何老夫人,自己的祖母,忙迎上去。何老夫人并无半点喜色,身后跟着何儒年和春娇,也是一脸悻悻。

    关了门,何老夫人瞧着徐氏,叫她上前,从胳膊上褪下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子,套在徐氏手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永远是我何家的媳妇。”说完拍拍她的手,转身对着何儒年道:“你喜得贵子,是好事,别被喜事冲昏了头,什么不成体统的事情都办得出来。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人!”

    何儒年并不答话,只耷拉着脑袋,承受何老夫人并不明显却又让人觉得压抑的怒火。

    春娇在一旁插嘴道:“这样的安排是姐姐自己愿意的,您又何必苛责于老爷!”

    何老夫人头也不回,对着大伯母怒道:“长辈说话,擅自插嘴,掌嘴!”

    大伯母温氏便跨步上前,毫不留情的朝春娇画得浓妆上掴去,左右各一下,清脆响亮,毫不留情,只打得春娇怒火中烧,起身就要还手。

    “放肆!予书!”何老夫人大喝一声,瞪着何儒年,何儒年立刻拉着春娇,大力一摔,她就跌坐在地上,霎时嚎啕大哭:“我对你何家不薄啊,给你了生了个儿子……”

    没哭上两声,温氏受何老夫人的命令,已经一把抓起手帕塞到她嘴里,春娇顿时就哭不出来。

    何老夫人命徐氏和温氏:“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关起来,怎么能见客?”

    徐氏和温氏及温氏带来的丫头忙把春娇按住往厢房居所去。

    何老夫人不怒自威,对何儒年道:“家风不可废,你纵容出这样的女人,将来有何面目面对何家列祖列宗?”

    何儒年不敢说话,只低着头应“是。”

    何老夫人又训诫道:“别女人几句话就蒙了心,你再如何不情不愿,你也是何氏子孙,你爷爷曾官拜翰林院总管,你父亲承袭你爷爷的风骨,为翰林院编修,是朝廷二品大员。如今咱们虽然远离朝堂不做官了,但是何氏家风礼义廉耻永不可忘!”她指着何伯年:“你大哥没做官,没读书,但是做生意绝不短斤缺两,你大嫂勤俭持家,贤良谦恭……你再瞧瞧你……十年寒窗苦,现在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你让我如何在燕州城立足?你让你的女儿如何在婆家立足?咱们何家世代书香门第,决不可断送在你手里!”

    何儒年频频擦汗,不住的答应,似乎今日何老夫人才把他骂醒了。

    末了,何老夫人叹口气:“那个女子,若是在以前,根本连进何家的门都没有资格。何家虽然落败,却也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给何家诞育子嗣,延续血脉。若是再有这样妻妾颠倒,宠妾灭妻的事叫我知道……”

    不等何老夫人说完,何儒年已经带着哭腔道:“儿子知错,儿子不敢”。

    何老夫人这才幽幽叹一口气:“让贤丫头看笑话了。”

    何家贤忙推辞谦虚,何老夫人道:“我没叫你回避,就是让你听听,我何家往上两代,那也是名声赫赫手握权势的,你虽嫁入富贵之家,却绝不可妄自菲薄,心有戚戚。一定要挺直腰杆,为我何家振声威。”

    何家贤听她的话大受鼓舞,不由得挺直脊背大声应:“是,孙女儿谨遵祖母教导!”

    何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开门簇拥着出去,张嫂早已经抱着孩子守在门外,何儒年忙接过来问道:“儿子已经按照辈分,娶了名字叫柏。”

    那就是何长柏了。何家贤暗暗的想,大伯家的两个儿子分别叫长青和长松,是顺序排下来的。

    何老夫人看了何儒年一眼,摇头:“柏字未免平庸,叫谨,一辈子踏实上进,谨言慎行,别像他老子一眼,辱没门楣!”

    何儒年不敢置喙,涨红着脸点头应着。

    何老夫人这才放他去前院招待宾客,她与何家贤及何长松的媳妇曹氏扶着老夫人往后院去。

    那些女眷见何老夫人来了,都纷纷起立问安,态度恭敬言辞温和,很是尊重。

    何家贤这才明白,方老爷对何家口中的推崇,并不只是因为何儒年是教书先生,尊重读书人的缘故。而是在燕州城,何家作为书香世家,到底是底蕴深厚,家风严谨,让人从中心生敬佩,不敢轻视。

    一轮下来,就到了宴席时间,何家贤伺候何老夫人用饭,那些三代以外的旁系亲属便都告辞,只留下近亲吃过晚饭再散。

    何家贤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何音兰,问起来才知道身体不好缠绵病榻,没办法过来。

    何家淑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跟几个儿时熟悉的女眷坐在一边闲聊,似乎跟何家贤感情并不深。

    倒是三表妹徐若晴过来问了好几次何家慧。

    何家贤禁不住她催促,只得又问徐氏,徐氏深深叹一口气,请舅妈帮忙招呼一下剩下的人,拉着她到了厢房里,才满眼哀愁:“家贤,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家慧和顾清让不清不楚?”

    何家贤大惊,联想到何音兰生病,连得了侄子都不来贺,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徐氏已然看懂她的神情,一个耳光扇过去,只扇得何家贤耳朵翁的一声响起来,几秒内什么都听不见,脸上火辣辣的疼。

    待听得见时,耳边响起这辈子没见过的徐氏的咆哮声:“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这样大的事不和我和你爹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爹都快气死了?偏家慧还不认错!你爹都快拿鞭子打死她了!”

    吼完徐氏的泪珠滚滚而下,一面哭一面捶打何家贤的肩膀,只是有气无力,像是人都虚脱了,病歪歪的:“我真是造孽啊,养出你们这两个孽障来!”

    何家贤已经被一巴掌打蒙了,听见徐氏的哭诉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也嘤嘤哭起来:“……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我警告过她……”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她那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徐氏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失声,何家贤瞧着难过的心里都抽动着,蹲下身去扶她:“那家慧现在在哪里?总得想办法解决才是……姑姑那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徐氏哭了一场,耳边有女儿轻声安慰,心里才好想了些,只是羸弱的不堪一击,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地晕厥的凄惶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你爹说家慧辱没门风,丢人现眼,要将她打死了算!给你姑姑一个交代,要不是我拦着,只怕……”

    何家贤一头黑线,又听徐氏哭道:“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现在都不许我们给口吃的给家慧……饿了两三天了。”

    不让你给你就不给?何家贤头一次觉得徐氏懦弱的真是彻底,一边是亲生女儿,一面是丈夫的权威,只怕在徐氏心里,虽然怜惜女儿,可也觉得家慧所犯下的罪行罪无可恕吧。

    何家贤劝了许久,徐氏才答应带她去瞧瞧,两个人绕过剩下的不多的宾客,到了荒废的后园,家慧正被关在里面,透过破败的窗棱缝看过去,她面容灰败倚在角落,像是睡着了,全无一丝生机。

    徐氏手上没有钥匙,两个人只能凑近了去瞧,何家贤先是被唬了一跳,生怕家慧真的饿死了,就听徐氏抓住她的手:“黄婶有给她拿馒头,只不敢给多,钥匙你爹给了春娇,她是个巴不得看笑话的。”

    拿到钥匙把家慧放出来,何家贤有的是办法,可是,如何让何儒年放过家慧,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我去找父亲!”何家贤撸一下袖子就冲动起来,家慧在错,罪不至死,可现在这样被拘禁,简直生不如死。

    “家贤!”徐氏拉住她眼巴巴的:“你爹的好日子,你就不能消停下?非得在他头上浇火把事情闹大?你是怕你妹妹死不了还是怎么?”

    徐氏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何家贤只得静下来。这件事,碍于何家的声誉,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只能默默的消化。这样惊世骇俗的**之情,大概谁也接受不了,思来想去,脑海里却募地蹦出一个人来。

    只能先安抚徐氏:“知道了。”

    徐氏哭够了人也清醒多了,才断断续续将来龙去脉讲出来。

    原是前段时间何老夫人身体不好,何音兰带着顾清让过去探望,恰好春娇正在坐月子,何儒年担忧母亲,却又碍于情面不想去,家慧便自告奋勇说自己是孙辈,带着新生儿去看看祖母最合适不过,说不定老人家心里一高兴就好起来,合情合理,何儒年便允了。

    家慧就带着乳母张嫂和黄婶等过去,中间与顾清让眉来眼去躲在一旁说悄悄话。谁知道孩子突然哭了,张嫂喂完孩子发觉又拉屎了,一时找不到带来的尿布,遍地寻了一遍,只得去问家慧,好巧不巧的撞见家慧与顾清让耳鬓厮磨的。

    何音兰当时就抽了何家慧几个耳光,两个人大肆争吵,顾清让见她二人争吵不休,呵斥道不怕何老夫人听闻病情加重,拖着何音兰回顾家,又花了银子叮嘱张嫂闭嘴不言,张嫂是知道厉害的,忙不迭点头。

    此事当时瞒了下来,各自借故回家,张嫂守口如瓶,以为没事了。谁知道隔了半个多月,何音兰修书一封,将事情来龙去脉写给何儒年知道。何儒年自然是勃然大怒,将张嫂叫来对质,张嫂只得实话实说,当下就打了何家慧一顿,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