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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梓花了一个晚上才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琢磨清楚了,一大早起来,她便让木槿去把萧锴请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萧翊时正在早朝,萧锴刚好得空,没一会儿便过来了,一见乔梓便急着问:“出了什么事了?”

    乔梓满面喜色:“二哥,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昨晚陛下不是半醉了嘛,我探了他的口风,不日他要广开后宫,封妃纳嫔了。”

    萧锴愣了一下,转而笑道:“那可太好了,后宫中终于有喜事可以热闹一下了。”

    “咱们兄妹一场,我先透露点秘密给你,也好让你提早去拍了马屁,”乔梓凑到他耳边一脸的神秘,“那个什么公主是来和亲的,陛下会封她一个贵妃当当,应珞姐姐跟了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打算封她个贵人的嫔位,其余的礼部已经在甄选了,各家王公大臣的适龄女子都有机会。”

    萧锴良久没有说话,怔怔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照理说呢,应珞姐姐不应该只有这个分位,”乔梓煞有介事地道,“只是她的出身不够,陛下说了,以后慢慢找机会就是。”

    “贵人……才六品,”萧锴的眼神有些涣散,“我以为……陛下至少会封个婕妤……”

    “可不是嘛,”乔梓加油添醋,“昨晚那个公主真是趾高气扬,还把应珞姐姐骂了一顿,听说她的功夫很厉害,以后应珞姐姐会不会被她欺负啊?从前我在宫里的时候,这种事情可看多了,好几个分位低的被害得命都丢了。”

    萧锴的手一紧,握住的拳头骨节发白。

    乔梓看得真切,恨得牙痒痒的:都这样了还不说实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应珞姐姐昨晚哭了一晚上,她说她命不好,这辈子都没个人真心喜欢她,她说她想去出家,”她叹了一口气,“二哥,你说应珞姐姐会不会想不开啊?”

    萧锴的眼神挣扎,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还没等乔梓得意上两分,他便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乔梓面前:“小郡主,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乔梓吓了一跳,立刻扶住了萧锴的手臂:“二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兄妹还有什么事情要你行这样的大礼?”

    萧锴固执地跪在那里:“你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了。”

    乔梓哪里拉得动他,只好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你说吧,就算是杀人放火我都替你干。”

    萧锴的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梓,你和陛下两情相悦,如果你入宫,必然是皇后的不二之选,这样,塔琪儿公主再嚣张,你也有办法治她,你就答应了二哥,坐了这个皇后的位置吧。”

    乔梓气得牙痒痒的,合着这是让她入宫去罩着应珞啊!她轻哼了一声道:“那倒也是,要是我当了皇后,我一定善妒成性,把所有后宫中的女人都整趴下为止。”

    萧锴的眼皮乱跳,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总不能……对应珞下手吧?”

    “那可不一定,”乔梓斜眼看着他,“说不定就把她推下水啦、下个毒啦、落个胎啦……”

    “你——”萧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乔梓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口,萧锴猝不及防,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有本事再藏着掖着啊,你喜欢的人就要被抢走了,以后生老病死都和你不相干了,你却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活该你后悔一辈子!”乔梓恶狠狠地道。

    萧锴的眼神痛楚:“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徒增她的烦恼?”

    “哎呦大情种二哥,”乔梓气乐了,“你这是打算偷偷暗恋人家一辈子吗?你难道没想过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

    “她……亲口说了讨厌我……”萧锴低声道。

    乔梓抚了抚额:“我的好二哥,女人说讨厌你,心里十有八/九就是喜欢的意思,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萧锴心里陡然冒出一线希望,呐呐地问:“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乔梓抑扬顿挫地道。

    萧锴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乔梓跟在他身后小跑了一路,不放心地叮嘱:“二哥,你表白的时候稍微笑一笑,别硬邦邦的,话说得好听些,我来教你两句……”

    站在和禧宫前千叮万嘱,乔梓目送着萧锴的背影远去,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似的。

    她在大门前来回走了两圈,忽然一拍脑袋暗暗叫苦:糟了,刚才为了刺激萧锴编的那些瞎话忘记澄清了,要是被萧翊时知道了……

    今日萧锴应当是旬休,总不会这么倒霉恰巧碰到萧翊时,然后聊起这些八卦吧?

    她左思右想,决定过上半个时辰就到四通殿去截住萧锴,让他把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谎话全部忘掉。

    秋光正好,金菊怒放,远处的宫殿中红枫忽隐忽现,如此美景,应当惬意地泡上一壶花茶,登高望远,自在潇洒。

    乔梓背着双手哼着小曲,正要回宫好好地享受一番,却听见背后有人叫道:“前面就是平南王府的小郡主吗?请留步。”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塔琪儿公主和南宣长公主萧玉菡一起来了,塔琪儿今日依然身着汉人的衣裙,一身红衣美艳似火,身后跟着几名侍女和随从,看起来很有排场。

    萧玉菡几步便到了乔梓面前,微笑着道:“姐姐,今日伯纳族的塔琪儿公主来看我,听说了你的事情,说什么也要央着来瞧瞧你,姐姐不会嫌我唐突了吧?”

    乔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位长公主真是天真得可以,塔琪儿显然是来者不善啊。

    “怎么会,公主带来的贵宾,我必定扫榻以待,里面请。”她上前见了礼,不亢不卑地道。

    塔琪儿定定地看着她,恍然大悟:“昨晚的小公公……原来是你扮的!”

    “昨晚有小公公吗?”乔梓装傻,“一定是公主眼花了吧?”

    塔琪儿沉着脸,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小郡主真会说笑,我们伯纳人天生就是眼明手快,耍计谋是不如你们汉人,但光明磊落却是你们比不了的。”

    “公主这话不妥当了,陛下也是汉人,你这是说陛下不够光明磊落吗?”乔梓轻巧巧地便四两拨千斤,把话题岔了过去,往里做了一个手势,“公主里面请。”

    大伙儿在正厅中一一落座,塔琪儿坐在乔梓的右下首,她的几个仆从留在了庭院中,跟进来的一男一女分别站在她的身后,那名男子身材高大,脸上戴了一个银质的面具,将他的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乔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是昨日替我吹箫的琴师,”塔琪儿笑着道,“让郡主和公主见笑了,他的脸上有疤,深怕惊吓到了人。”

    萧玉菡的脸上顿生同情之色:“好好的一个……可惜了……”

    乔梓却抬手让木槿斟了一杯茶递给那名男子:“英雄不论容貌,你箫技出众,无需自卑。”

    那人接过茶来饮了一口,哑声道:“多谢。”

    乔梓心中狐疑,却也不便再多看,顺着两位公主的话题闲聊了起来。

    塔琪儿并不擅长闲话家常,倒是萧玉菡和乔梓相处日久,彼此十分熟悉,久而久之,塔琪儿就插不上话了,只能在一旁看着乔梓眉飞色舞。

    她有些生气,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你们总聊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陛下听了不会觉得无聊吗?”

    萧玉菡掩着嘴笑了:“公主只怕不知,姐姐说什么陛下都会喜欢听的。”

    塔琪儿的脸色一变:“陛下时常来这里吗?”

    乔梓朝着萧玉菡使了好几个眼色:“长公主别说笑了,陛下喜欢的自然是塔琪儿公主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塔琪儿的脸色稍霁,矜持地道:“我和陛下相识于危难之际,情意自然不是你们可以比拟,以后入了宫,大家都是姐妹了,理当互相照应才对。”

    “不不不,”乔梓心里厌烦,恨不得立刻把这人轰走,“公主身份尊贵,我可不能高攀,我只是暂时借住宫中而已,不日便要搬回平南王府。”

    塔琪儿嗤笑了一声:“郡主就不要打个幌子骗我了吧,我最看不起就是口是心非的人,既然大家都喜欢陛下,就各显手段来夺取宠爱,何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刀?”

    一旁的萧玉菡脸都白了:“塔琪儿公主,你怎么可以和郡主如此说话?莫说陛下此刻还没有公告天下纳你为妃,就算你入了后宫,也有个先来后到,你叫郡主一声姐姐也……”

    “笑话!”塔琪儿公主凤目圆睁,“我乃伯纳族王罕之女,为何要叫她姐姐?她若是识趣叫我一声姐姐,我倒是可以应她一声妹妹。”

    萧玉菡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我实不该带你来这里,走,我带你去陛下跟前请罪去!”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乔梓简直头痛欲裂,这后宫才这么几个人,就成了菜市场了,以后要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了,还不得斗成一锅粥了!

    “好了,”她恼火地斥责道,“塔琪儿公主,你穿了汉服、学了汉话,却没有学来我们汉人的规矩,你跟前这个是你的小姑子,你这样无礼,怎么进皇家的大门?”

    塔琪儿公主被噎了一下,愤愤然不出声了。

    萧玉菡的眼圈一红,拽着乔梓的手叫了一声“姐姐”,眼看着就要流下泪来,乔梓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和一个蛮族公主置什么气,等她入了宫,那就是鱼儿离了水,要收拾还不是易如反掌?”

    萧玉菡哽咽着应了一声。

    乔梓在她手心挠了挠,又朝着她的脖子吹了一口气,萧玉菡终于痒痒得破涕为笑了起来。

    塔琪儿看得火冒三丈,拍了一下桌子霍地站了起来:“你们……是故意合伙欺负我吗?”

    看着她虎视眈眈的模样,乔梓心里有点发慌,这位公主身手了得,要是动起手来,她和萧玉菡可要吃亏。

    塔琪儿身后的那名男子附耳过来说了几句,塔琪儿瞪着乔梓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丝笑容:“好了,我要走了,以后再来找你们玩吧。”

    乔梓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就引着人往外走去:“公主慢走,公主事务繁忙,还是多去陛下那里走走,我这里就不必费心了。”

    刚送到门口,不知怎的,乔梓的脚下一滑,朝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倒。

    那名男子眼疾手快,在她手臂上托了一把,她这才站稳了身子。

    “郡主小心。”男子低声道。

    乔梓怔怔地看着他和塔琪儿远去,不禁握紧了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手心中多了一个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