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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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面色如常，实际上被一系列的事情打击得有些懵了的傅容昭拱手行礼，道：“无论如何，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傅容昭看向莫雨，沉默片刻方才道：“小宝……那些孩子，究竟如何了？”
莫雨看了一眼穆玄英，道：“那些孩子是被虐杀而亡，魂魄以特殊手法炼制又害了不少性命，凶性难消，假以时日，为祸一方。”
闻言，傅容昭的眼中不禁浮现一丝悲色。
不仅是为那些无辜的孩子，更为了傅容昭。
傅容旸不是傅容旸，他又何曾是真正的傅容昭。
*****
傅容旸想必做梦也没有想到，兄弟俩，借尸还魂的不仅他一个。
傅容昭本是死了的，那是他亲选的结局，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甚至如今他闭上眼还能够忆起从高空坠下时近乎窒息，当身体撞在岩石上，骨骼寸寸断裂，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
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蓝色的天空，高远而不可及，雪干净得刺目，却被鲜血慢慢浸透。
阖上眼，便是永恒的安宁。
可没想到，他一睁眼就出现在这具身体里，身体发烫，骨子里却泛寒。属于八岁幼童的记忆涌上心头，巧的很，他也叫傅容昭，五官轮廓依稀是他幼年时候的模样。
不同于上辈子武林世家公子的身份，此生他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天生痴傻的弟弟。若非邻里好心救济，他们兄弟早随了短命的父母而去。
风寒高热，八岁的孩子没能熬过去，所以活过来的是他傅容昭。
对于傅容昭而言，傅容旸是他唯一的牵挂。所以，代替他活过来的他，只能尽力照顾傅容旸。
一年一年，日子平淡至极，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正邪之分，他不过是乡野间的普通少年，上山打猎，到客栈中跑腿帮工，照顾心智始终不全的胞弟，一天天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以为，他一生也就如此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前，他弟弟的身体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
虽然他没有立场这么说，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最初，傅容昭以为他家傻弟弟是开了心窍，终于从呆傻中清醒过来。虽然有些娇气，但身为他唯一的亲人，他总是想要给他最好的。
但渐渐地，他发现了许多违和的地方。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傅容昭哪里会猜不出来呢。
与傅容昭重生后的温和内敛不同，傅容旸“开窍”之后变得极为张扬骄矜，想来他原本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里就引得城中之人对他竞相追捧。
八岁的傅容昭病死前唯一的执念就是照顾他的同胞弟弟，可叹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却没能照顾好傅容旸，到底是愧疚的。
新的傅容旸喜欢奢华的生活，他虽然言笑晏晏却并不喜欢他这个哥哥，傅容昭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傅容旸，索性避居在外。
今日是他们十八岁生辰，傅容旸第一次找他出来，却不想，竟是为了这个。
想到死在傅容旸手上的那些孩子，傅容昭咬了下唇，看向莫雨道：“可有方法送这些孩子轮回往生？”
傅容昭是不相信轮回的，尤其他自己重生一回没有喝到孟婆汤，但眼下种种，由不得他不信。
穆玄英也回头看向莫雨，眼巴巴地看着。
莫雨叹了口气，道：“万宗大会，梵音寺也会有人出席。那些老和尚一向悲天悯人，想来不会拒绝。”
傅容昭虽然不知万宗大会为何，却也清楚这些不是他曾经接触那个层次的东西。见莫雨肯帮忙，当即深深一揖，道：“多谢。”顿了一下，“阁下高义，日后若有驱策，傅容昭绝无二话！”
穆玄英眨眨眼，道：“傅……傅少侠今后有何打算？那个人不像是就此善罢甘休之人。”
傅容昭叹了口气，道：“便是他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他。”傅容昭的弟弟变成了个大魔头，他算是监管不力，怎么也不能放任下去。或许自不量力，但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那些枉死的孩子，总需要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莫雨定定地看了傅容昭一眼，忽然觉得，其实这个人也不那么碍眼。又瞄了一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深以为然的穆玄英，莫雨忽道：“你可习剑？”
傅容昭点头，复又摇头，道：“习剑多年，资质愚钝，始终不得精髓。”
这是大实话，名剑山庄的人自来擅长品剑、铸剑、练剑，而他的剑法十数年如一日被庄主斥责为“毫无灵气可言”，重活一世，他的剑术依旧不开窍。
在剑道上没有资质就等于在万剑宗里没发展，正好。
莫雨眉目间舒缓了些，道：“你可知沧州天华峰？”
傅容昭点了点头，天下第一峰吗，还有仙山之称。从前傅容昭以为这个称号只是赞天华峰险峻高耸，现在看来，兴许这仙山之中还真有仙人。
莫雨道：“一个月后，天华门举行正道万宗大会，各大宗门皆会派人参加。你是木火双灵根，资质中上，悟性瞧上去也不错，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你那兄弟是三灵根，炼气七层，已不是武林高手能够解决的。你想阻止他，修真吧。”
*****
邺城距离沧州有多远？
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对于修真者而言，尤其是以速度著称的剑修，只需要半日的功夫。
傅容昭虽看不出莫雨的修为如何，但见方才使着一手驭鬼手段的傅容旸在莫雨手下溃不成军就知晓，这个人的本事绝不是傅容旸能够相比的。
若换做他人，不说下跪求收徒，也必将诚惶诚恐，曲意奉承以求得仙缘。
但对于傅容昭而言，修仙有成不过是多活几年，能将占了傅容旸皮囊的恶鬼揪出来。若是与仙途无缘也无妨，傅容旸多行不义，既然有所谓的正道万宗大会，总是有人能够收拾他。
傅容昭生性豁达，哪怕上辈子因剑术不精被父亲忽视，为庄中弟子轻视，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或许他武力不及他人，不代表他会一事无成。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虽然不得名剑山庄剑法精髓，却能够在魔教潜伏五年，将魔教搅得内乱，里应外合为武林正道重创。
他之一生，往往将旁人看得极重的事情视作过眼云烟。他唯一一次钻过的牛角尖，便是爱上那个人。
会对那个人动心，傅容昭纠结了一阵也就接受了事实。
他不后悔对那个人动心，却只后悔连累了他人的性命。
不过也无妨，对于那个人而言，他的死岂不就是最大的惩罚。
傅容昭谢过二人就准备回家，收拾行礼，即刻启程。
穆玄英歪了头想了想，拽下腰上的玉佩，递给傅容昭，口中道：“傅少侠可以带上这个。”
那块玉佩质地通透，品质上乘，只与市面上其他玉佩不同，那枚玉佩上只刻着一个“剑”字。
傅容昭弯了弯唇，道：“不必如此，我这路费还是够的。”
穆玄英默默地看着傅容昭，道：“给你防身用的。”
傅容昭笑容不变，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没说给你。”穆玄英认真地看着傅容昭，“这是借你的，日后要还的。”顿了一下，“掌门伯伯送我的东西，你可不能弄丢了。”
傅容昭看了一眼穆玄英，叹了口气，道：“好了，我记得了，多谢小公子。”说完，对莫雨拱手一礼，转身就往邺城走去。
——欠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说，也得活着还完才好。
“你对那个人倒不错。”
非语剑无声无息地浮在身侧，穆玄英被莫雨放在剑上，身高勉强到莫雨肩膀的位置，然后穆玄英就听到莫雨这一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话。
穆玄英心里“咯噔”一下，雨哥这不会又是吃醋了吧？！
穆玄英忙仰起头，解释道：“雨哥，我只是觉得……那个兄弟相残实在是太惨了，他那个假弟弟那么坏，万一不死心怎么办？他可不是对手啊，这才将玉佩暂时送他保管的。”
穆玄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力图让莫雨看到他眼中的诚意。
“是吗。”莫雨不置可否，抬手抽出穆玄英的腰带。
见莫雨神情淡淡，穆玄英以为莫雨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期然就回想起以往世界里莫雨花样百出对付某类人的情景，顿时急了——傅少侠，穆某真无坑害你的意思啊！
抬手拽住莫雨的袖子，穆玄英快速地道：“兄弟之间，本该互相扶持关爱，权势也好，利益也罢，那些哪里及得上肝胆相照的兄弟！”
莫雨看向穆玄英。
穆玄英仰着头，脸有些发烫，却是认真地道：“反正，对我而言，什么也是及不上雨哥的。”
看似面色如常，实际上被一系列的事情打击得有些懵了的傅容昭拱手行礼，道：“无论如何，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傅容昭看向莫雨，沉默片刻方才道：“小宝……那些孩子，究竟如何了？”
莫雨看了一眼穆玄英，道：“那些孩子是被虐杀而亡，魂魄以特殊手法炼制又害了不少性命，凶性难消，假以时日，为祸一方。”
闻言，傅容昭的眼中不禁浮现一丝悲色。
不仅是为那些无辜的孩子，更为了傅容昭。
傅容旸不是傅容旸，他又何曾是真正的傅容昭。
*****
傅容旸想必做梦也没有想到，兄弟俩，借尸还魂的不仅他一个。
傅容昭本是死了的，那是他亲选的结局，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甚至如今他闭上眼还能够忆起从高空坠下时近乎窒息，当身体撞在岩石上，骨骼寸寸断裂，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
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蓝色的天空，高远而不可及，雪干净得刺目，却被鲜血慢慢浸透。
阖上眼，便是永恒的安宁。
可没想到，他一睁眼就出现在这具身体里，身体发烫，骨子里却泛寒。属于八岁幼童的记忆涌上心头，巧的很，他也叫傅容昭，五官轮廓依稀是他幼年时候的模样。
不同于上辈子武林世家公子的身份，此生他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天生痴傻的弟弟。若非邻里好心救济，他们兄弟早随了短命的父母而去。
风寒高热，八岁的孩子没能熬过去，所以活过来的是他傅容昭。
对于傅容昭而言，傅容旸是他唯一的牵挂。所以，代替他活过来的他，只能尽力照顾傅容旸。
一年一年，日子平淡至极，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正邪之分，他不过是乡野间的普通少年，上山打猎，到客栈中跑腿帮工，照顾心智始终不全的胞弟，一天天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以为，他一生也就如此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前，他弟弟的身体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
虽然他没有立场这么说，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最初，傅容昭以为他家傻弟弟是开了心窍，终于从呆傻中清醒过来。虽然有些娇气，但身为他唯一的亲人，他总是想要给他最好的。
但渐渐地，他发现了许多违和的地方。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傅容昭哪里会猜不出来呢。
与傅容昭重生后的温和内敛不同，傅容旸“开窍”之后变得极为张扬骄矜，想来他原本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里就引得城中之人对他竞相追捧。
八岁的傅容昭病死前唯一的执念就是照顾他的同胞弟弟，可叹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却没能照顾好傅容旸，到底是愧疚的。
新的傅容旸喜欢奢华的生活，他虽然言笑晏晏却并不喜欢他这个哥哥，傅容昭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傅容旸，索性避居在外。
今日是他们十八岁生辰，傅容旸第一次找他出来，却不想，竟是为了这个。
想到死在傅容旸手上的那些孩子，傅容昭咬了下唇，看向莫雨道：“可有方法送这些孩子轮回往生？”
傅容昭是不相信轮回的，尤其他自己重生一回没有喝到孟婆汤，但眼下种种，由不得他不信。
穆玄英也回头看向莫雨，眼巴巴地看着。
莫雨叹了口气，道：“万宗大会，梵音寺也会有人出席。那些老和尚一向悲天悯人，想来不会拒绝。”
傅容昭虽然不知万宗大会为何，却也清楚这些不是他曾经接触那个层次的东西。见莫雨肯帮忙，当即深深一揖，道：“多谢。”顿了一下，“阁下高义，日后若有驱策，傅容昭绝无二话！”
穆玄英眨眨眼，道：“傅……傅少侠今后有何打算？那个人不像是就此善罢甘休之人。”
傅容昭叹了口气，道：“便是他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他。”傅容昭的弟弟变成了个大魔头，他算是监管不力，怎么也不能放任下去。或许自不量力，但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那些枉死的孩子，总需要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莫雨定定地看了傅容昭一眼，忽然觉得，其实这个人也不那么碍眼。又瞄了一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深以为然的穆玄英，莫雨忽道：“你可习剑？”
傅容昭点头，复又摇头，道：“习剑多年，资质愚钝，始终不得精髓。”
这是大实话，名剑山庄的人自来擅长品剑、铸剑、练剑，而他的剑法十数年如一日被庄主斥责为“毫无灵气可言”，重活一世，他的剑术依旧不开窍。
在剑道上没有资质就等于在万剑宗里没发展，正好。
莫雨眉目间舒缓了些，道：“你可知沧州天华峰？”
傅容昭点了点头，天下第一峰吗，还有仙山之称。从前傅容昭以为这个称号只是赞天华峰险峻高耸，现在看来，兴许这仙山之中还真有仙人。
莫雨道：“一个月后，天华门举行正道万宗大会，各大宗门皆会派人参加。你是木火双灵根，资质中上，悟性瞧上去也不错，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你那兄弟是三灵根，炼气七层，已不是武林高手能够解决的。你想阻止他，修真吧。”
*****
邺城距离沧州有多远？
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对于修真者而言，尤其是以速度著称的剑修，只需要半日的功夫。
傅容昭虽看不出莫雨的修为如何，但见方才使着一手驭鬼手段的傅容旸在莫雨手下溃不成军就知晓，这个人的本事绝不是傅容旸能够相比的。
若换做他人，不说下跪求收徒，也必将诚惶诚恐，曲意奉承以求得仙缘。
但对于傅容昭而言，修仙有成不过是多活几年，能将占了傅容旸皮囊的恶鬼揪出来。若是与仙途无缘也无妨，傅容旸多行不义，既然有所谓的正道万宗大会，总是有人能够收拾他。
傅容昭生性豁达，哪怕上辈子因剑术不精被父亲忽视，为庄中弟子轻视，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或许他武力不及他人，不代表他会一事无成。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虽然不得名剑山庄剑法精髓，却能够在魔教潜伏五年，将魔教搅得内乱，里应外合为武林正道重创。
他之一生，往往将旁人看得极重的事情视作过眼云烟。他唯一一次钻过的牛角尖，便是爱上那个人。
会对那个人动心，傅容昭纠结了一阵也就接受了事实。
他不后悔对那个人动心，却只后悔连累了他人的性命。
不过也无妨，对于那个人而言，他的死岂不就是最大的惩罚。
傅容昭谢过二人就准备回家，收拾行礼，即刻启程。
穆玄英歪了头想了想，拽下腰上的玉佩，递给傅容昭，口中道：“傅少侠可以带上这个。”
那块玉佩质地通透，品质上乘，只与市面上其他玉佩不同，那枚玉佩上只刻着一个“剑”字。
傅容昭弯了弯唇，道：“不必如此，我这路费还是够的。”
穆玄英默默地看着傅容昭，道：“给你防身用的。”
傅容昭笑容不变，道：“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没说给你。”穆玄英认真地看着傅容昭，“这是借你的，日后要还的。”顿了一下，“掌门伯伯送我的东西，你可不能弄丢了。”
傅容昭看了一眼穆玄英，叹了口气，道：“好了，我记得了，多谢小公子。”说完，对莫雨拱手一礼，转身就往邺城走去。
——欠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说，也得活着还完才好。
“你对那个人倒不错。”
非语剑无声无息地浮在身侧，穆玄英被莫雨放在剑上，身高勉强到莫雨肩膀的位置，然后穆玄英就听到莫雨这一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话。
穆玄英心里“咯噔”一下，雨哥这不会又是吃醋了吧？！
穆玄英忙仰起头，解释道：“雨哥，我只是觉得……那个兄弟相残实在是太惨了，他那个假弟弟那么坏，万一不死心怎么办？他可不是对手啊，这才将玉佩暂时送他保管的。”
穆玄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力图让莫雨看到他眼中的诚意。
“是吗。”莫雨不置可否，抬手抽出穆玄英的腰带。
见莫雨神情淡淡，穆玄英以为莫雨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期然就回想起以往世界里莫雨花样百出对付某类人的情景，顿时急了——傅少侠，穆某真无坑害你的意思啊！
抬手拽住莫雨的袖子，穆玄英快速地道：“兄弟之间，本该互相扶持关爱，权势也好，利益也罢，那些哪里及得上肝胆相照的兄弟！”
莫雨看向穆玄英。
穆玄英仰着头，脸有些发烫，却是认真地道：“反正，对我而言，什么也是及不上雨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