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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第两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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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重复就代表是防.盗章, 订阅低于50%的大大36小时后能看  傅辰脸色并不好, 其他听到的人也是感到背后一阵凉风, 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过了, 只剩掖亭湖了。在刘纵离开前, 就已经很隐晦地提醒过傅辰,他认为丽更衣凶多吉少,只是这种话不能放到台面说。

    那些小太监听到傅辰的话也没多言,整支队伍都显得格外静谧,他们事先都被刘纵提醒过,知道这次能找到活人自然好, 但若是找不到, 就是尸首也必须见到, 傅辰说出捞尸时,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

    人被发现不见是昨日的事,现在又是初夏,要真泡湖底可就难看了, 丽妃在宫中多年, 要说树敌多是必然的,可都进了冷宫了, 还能碍着谁的路, 这都不放过也忒叫人寒了心。

    大晚上的来湖底捞尸,怎么都是件晦气的事儿, 那丽更衣很可能是冤死的, 没的被冲撞上。

    傅辰让人准备了纸钱和香火, 这是为入湖前做准备。宫规中有明确提到不能祭奠自己的亲人,就像傅辰,过几日就是他这辈子奶奶的忌日,他却不能祭奠,甚至连和别人提都不能提。傅辰刚穿越过来那会对陌生的家人还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很有隔阂,相信所有突然穿越来的现代人,多半都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新身份。是这位奶奶彻底软化了他,让他渐渐将他们当做真正的家人。闹了饥荒后,奶奶把所有吃食给了几个孩子,自己是渐渐饿死的,傅辰永远记得老人最后躺床上只能看到骨架子的模样,老人家最常说的一句就是她很饱。

    但宫内不准祭拜,不准随意哭泣,更不准焚香、放牌位,就是有自己的院落也不行,若是碰到迷信的帝王,规矩更严。所以这几年每到奶奶忌日傅辰只能放脑子里想一想,眼睛一睁一闭就算过了。

    可这捞人,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所有人都焚香祭拜,拜了下湖神和各方神明,以免惊扰。

    深更半夜的小太监们心里头都有些寒,只是这宫里人,对死人都不算陌生,恐慌不至于,但大多相信夜里鬼怪魍魉作乱,尊重逝者的行为做了总归是好的,哪怕只是图个安心。而湖里每隔一年半载都有这种事发生,莫名其妙丢个人已是稀疏平常的事儿了。烧钱焚香也是在告诉死人,不是咱们害得你,可别找上门来。全部做好了,才各自准备下湖。

    急匆匆的晚上捞人也是怕尸体泡得发涨,浮上水面那可就不好看了。

    一群人坐上小船,此时荷花正盛放着,吹来缕缕清香,萦绕鼻尖。

    但只要一想到有人在下边,就能从脊椎骨窜上那刺骨的凉意。

    远处枝树迎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几盏宫灯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几米的距离,粗长的杆子在湖水里翻搅着,哗啦啦的水声淌过耳膜。

    也幸好月亮还没消失,隐隐能视物。

    摸索了大半夜,岸上热闹起来,湖边树丛堆里窜出来一个人,只是被一群小太监拦住了,傅辰定睛一看,居然是邵华池。

    也不知是怎么出来的,邵华池如今被帝王禁足在重华宫,但因他痴傻就是跑出来,罪责也只会怪到看管他的太监头上。

    傅辰眉头一皱,“把七殿下拦下,别让他靠近湖边。”

    邵华池慢慢安静下来,对着湖面发起了呆。

    ——晋.江.独.家.发.表——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一道惊呼传来,人找着了。

    可虽然找到了,但却没人开口说愿意下去,这里头大部分小太监都是5,6岁进的宫,不谙水性的占了大半,而那小半中一听要下水将那尸首搬上来,都噤若寒蝉了,大晋朝很讲究不能碰死尸,若阳气不重的碰了就容易被恶鬼缠上,是非常忌讳的。

    太监本就是去了阳气的,这要沾上了,一条命都要搭上了。

    他们能这么拖着,也是因为傅辰只是个从四品大太监,若这会儿是刘纵在,他们连犹豫都不会就下去了,谁都知道柿子拿软的捏。

    短暂的沉默萦绕在船上,傅辰拿出了身上的银子,分量足够才让善水的太监下去。

    人被拖上的时候,味道极为难闻冲鼻,更是泡得完全看不出是丽妃了,身体表面也不知附着的是尸水还是青苔水草,若不是那身衣服辨别的出是丽妃,傅辰都以为自己捞错了人。

    傅辰以前为一群潜水员做过心理辅导,那时候发生了特大邮轮沉船事件,里面的游客和工作人员许多永远沉到了海底,这群潜水员就是下海将人带上来,而当他们开了舱门,看到的是浸泡在海水里已经肿到像是球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全都泡成了一只只腐烂诡异的怪物,那场面就像是人间地狱,这群潜水员中不少人对下海有了阴影,这成为他们的终生噩梦。

    那样的场景,就是傅辰也不适了好几日,更何况普通人。

    再后来妻儿的相继离世,才让傅辰再也不做心理医生转了行做人事,他治好了别人的心理,却连自己的心理都挽救不了。

    一旁已经有好几个小太监对着湖里呕吐,鱼群像是遇到了什么盛宴,争相抢夺。

    岸上本来安静的邵华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疯癫了起来,几个太监几乎拦不住他。

    他“啊,啊啊”地狂叫,那声音很刺耳,几乎能贯穿耳膜。

    傅辰却听到了里面啼血般的哀恸。

    傅辰让小太监将丽妃的身体抬到岸边的架子上,盖上了白布。

    将陷入癫狂状态的邵华池劈晕,其他人看着对皇子大不敬的傅辰,倒抽了一口气。傅辰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不能让这边的动静引来更多的人。

    傅辰对其他人道:“派人去告诉刘爷,人已经找到了,让他来处理。再到停尸房去说一声将丽更衣领过去。”

    几个刚吐完的小太监,面色发紫,勉强应是离开。

    傅辰叫上另一个太监将七皇子又带回了重华宫。

    “傅公公,小的还要去一趟刘爷那儿,就先离开了。”这小太监一看七皇子这人太邪门,特别是那鬼面比丽妃还恐怖,根本不想多待一刻,将人放下后就迫不及待离开了。

    傅辰点了点头,将邵华池抬上卧榻,刚抬头就对上邵华池睁开的眼。

    还没看清,就被人紧紧抱住,怀里是邵华池闷闷的叫喊,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困兽,很压抑也很令人心碎。

    傅辰轻轻回抱住这个过瘦的皇子,“你也还记得丽妃吗?也是……她到底是你母亲,都说傻子无心,也不尽是。”

    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邵华池的隐忍和沉默,傅辰忽然觉得当傻子也许并不坏。

    邵华池颤抖得更加厉害,抱着傅辰的双臂收得更紧,像是抱着他的所有希望和支柱。

    傅辰被箍得有些难受,推开邵华池,犹豫片刻,将怀里的鞋子拿了出来。

    头发有些凌乱,半边脸畸形的邵华池在看到那鞋子的刹那,那双眼从呆滞渐渐恢复了神采,错愕地望着傅辰。

    傅辰被那目光一看,有些异样,这是傻子会有的眼神吗?

    但还没等傅辰细想,就发现邵华池有些不对劲。

    邵华池盯着那双鞋已经很久了,他连呼吸都有些重了,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后,一行清泪滑下,越来越多,直到后来像是决堤了似的,泪水糊得满脸都是,那泪水里的盐分进入脸部溃烂的伤口中,痛得令人发毛,邵华池却像是没了感觉。受到再多的欺负傅辰都没看到过邵华池掉过一滴眼泪,但现在那泪水溢满了整个眼眶,邵华池像是饥渴了很久的人,不停地喘着气,也许他还在克制自己。

    邵华池拿过那双鞋子捂进怀里,压抑着自己的表情,整张脸因为忍耐而扭曲了。

    邵华池忽然被傅辰搂在怀里,感觉到怀里人瘦得能摸到骨头的身体,这人可是皇子啊。

    傅辰喉咙一梗,眼底也有些湿润,“哭吧……”

    邵华池沉默了许久,只是人抖得像筛糠。

    “呜——”短促而嘶哑的叫声,忽然从喉咙里迸发,然后就是抑制了所有声音的哭泣。

    他佝偻着身体,整个人像一只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挡外界,那是被压抑到了极致的自我防御,他被逼到了绝境。

    傅辰想到了曾经的他在看到儿子的尸体时也这样无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房间里出现一道声音。

    “我能,相信你吗?”很沙哑,像是锅底在砂砾上摩擦,并不好听。

    傅辰身体一僵,以为耳朵出现了幻觉。

    也许是没得到回应,那人又重复说了一遍。

    “帮我,傅辰。”

    傅辰愕然,像是生锈的钟摆,一点点低下了头,看向怀里。

    这凑得近了,便能闻到李祥英身上的旱烟味,很是呛鼻。烟草在上个已经覆灭的朝代邯朝流行过,本朝开国皇帝晋太宗也在闲暇之余用过,李祥英是晋太宗逝世前进宫的,虽说是遗留到本朝的宫人,但混的并不十分如意,便往身上整这些东西以彰显自个儿的老资格。当然,烟草也分好劣,李祥英用的不是进口的“淡巴菰”,也不是邯朝文人流行的“小兰花”,而是自个儿捯饬的,用牛粪、驴粪浇灌出的烟草,俗称旱烟,味道自是不好闻的。

    李祥英见傅辰的表情渐渐恭敬,知道他是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清楚自个儿是“前朝元老”,心中对这小太监的明白很是受用,再见傅辰那张能掐出水儿的脸蛋,倒是有些不忍,只是这不忍在后宫显得太廉价,转瞬既忘,干正事儿才是要紧。

    皇宫没有赋予下人拒绝的权利,傅辰点头应是,又例行公事交了些孝敬的银子,叫上几个平日里比较机灵的同去。

    喊完人李祥英也没解释的意思,径自走在前头,速度很快,他们也是连走带跑得跟上去。

    云遮住了弯月,天幕宛若被饕餮咆哮吞下所有光芒,从远处吹来的晚风犹如冤魂呼啸。

    经过长春门就是后宫,平日里傅辰上差的时候活动范围就是职责内固定的地方,若是胡乱走到别处就是坏了规矩,被抓到按宫例是要杖责的,晚上的后宫也不像上辈子电视剧中那样灯火通明,在只有烛光的年代,那点光芒在夜晚只能照到寸尺之距,虽也能视物效果却差了不少。

    夜风袭来,宫灯吱呀的在前方摇晃,虽是初夏傅辰还是没由来的打了个颤,眼皮抽搐似的抖了下,说后宫之地阴气重并非空穴来风。

    一旁刚下差的陈作仁打了个哈欠,见傅辰神色有些不对,倒不像面上看着这么没心没肺,拿手肘撞了下傅辰。

    傅辰沉默摇了摇头,他无法对陈作仁说,自己的怀疑和不好的预感。

    刚才一路上他观察到,李祥英身后那几位李派小太监已经被换掉,临时替换上的都是些面生的,应该是初入宫没多久的,而李祥英的神色也不太对,总是瞻前顾后,似乎担心被什么人看到。

    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有了隐忧。他们到了一座宫殿前,看到殿堂外一株株扎堆的鹿韭,也称牡丹,一些进贡品种醉颜红、颤风娇亦可见,傅辰知道这是丽妃所在的未央殿,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怒骂和摔瓷器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奇就奇在殿内殿外居然连一个侍卫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所有小太监的步子都踌躇了,就是再驽钝的人也知道这时候进去没好果子吃。

    而且里头斥人的是男声,后宫有哪个男人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怒吼,非帝王莫属。

    “都停下做什么,还不都进去,是要等杂家来请你们不成?”李祥英尖细的声音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公鸡,“这会儿正是你们在圣上面前表现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你们以为几时还能再面圣颜?”

    傅辰已经将推测串联了起来,之所以没了伺候的人,应该是皇帝让所有人都下去,面对龙怒所有人自然恨不得身上长翅膀离开原地,谁会自个儿凑上去找死。

    但皇帝身边不能没了使唤的人,也不知李祥英得了谁的令,将他们这批人找来顶上。

    之所以选他们,傅辰隐约猜测兴许和他有关。从去年开始他就在疏通与这座宫殿的关系,使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和人脉,想着进未央殿当个粗使太监再另谋出路,眼看着临门一脚,就遇到今天这事了。

    他自认自己的动作还算隐蔽,而且谁会没事注意他这么个小人物,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李祥英背后的人都算的上杀人不见血。

    那几个被临时调派来的小太监唯诺应下,便抖着身子走了进去。

    陈作仁却忍不住脾性,瞪了眼李祥英,那目光充满控诉和怨恨,显然他也看出来李掌事只是把他们当枪靶子,自个儿是绝不会进去招罪的。

    “哟呵,你小子胆子不小?再瞪信不信杂家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下酒菜!”李祥英将拂尘一甩,指着愤愤不平的陈作仁。

    “你个老腌货,呸!”陈作仁将口水吐到李祥英脸上。

    傅辰已来不及阻止,用了狠劲才将人拖离,身后就听到李祥英忍着怒气的哼哧声。又好像找到了什么乐子,目含深意地看着远走的两人,“小子,祈祷别犯到杂家手上,呲。”

    那阴狠的声音令人想到毒蛇,话中的含义好像粘液附着在身上甩脱不掉。

    傅辰这会儿也没时间去说道陈作仁或去研究得罪李祥英该怎么办,他连拖带拽把人一起拉进宫殿里跪下。被点得通亮的室内,跪了一地太监宫女,其中有这殿内配额的,也有他们进来的一群。

    一群人有如鹌鹑似得缩在一块儿,有的还在哭泣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刚刚匆匆一眼,却足够让傅辰骇然,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番情景,这比他预想得更加糟糕。

    丽妃是个靓丽的美人,纤姿丽色,朱唇皓齿,身材纤细,自有一股江南弱柳扶风的风情,特别是笑起来那双眼宛若盈盈秋水,单单是气质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也能排在前列,但此刻她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半跪在地上,即便这样狼狈依旧不掩绝世风华。在她不远处是一名赤身果体的健硕男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身下还一.柱.擎.天,上面残留着浊白液体。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一件普通男人都受不了的事搁在帝王身上,就是百倍的羞辱效果。

    难怪会把所有人都赶到外面去,而傅辰想到的是,一个帝王,无论多么昏聩,都不可能把这种堪称毕生耻辱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即使他们愿意发下毒誓绝不外传,但这世上有什么能比死人更守信?

    他只以为李祥英虽然打算弄些炮灰进来,但从帝王、丽妃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止打些板子那么简单了,李祥英这是让他们当替死鬼!

    他们的出现转移了帝王的怒火,当发泄完毕,哪里还会记得之前的李祥英等人?

    傅辰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全无知觉,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