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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阿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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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闻言一怔,漾起了层层波纹。

    因为随着阿萧说话,那滴落的泪水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灼的白心口一疼。

    阿箫......

    没过几天,阿萧又来了。

    照例是笑着玩了一场水,然后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了一阵子就走了。

    白默默的听着,不言不语。

    阿萧并不知道白的存在。

    直到一个月后,阿萧抱着腿默默的坐在湖边发呆。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银铃笑声,白忍不住开口了。

    “你想娘了?”

    “谁,谁在说话?”阿萧听到声音,一双乌黑的眸子惊恐的四下打量。

    “你不要怕。”白看着阿箫惊恐的样子,忍不住现身安慰道:“你走到水边,往下看就能看见我了。”

    阿箫俯在水面,看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白衣童子。

    他浮在水下,白衣似雪,唇红齿白,竟是比过年时墙上贴的画儿还要好看。

    阿箫愣了一下,痴痴的说:“你真好看。”

    闻言,白的耳根忍不住腾的一下红了。

    “你快出来,水里呆久了要闷死了。”阿箫看白的脸有些薄红,以后他在水下憋气憋久了,赶忙伸出自己细瘦的胳膊要拉白上来。

    小小的手伸入手里,搅动一圈涟漪。

    白抿着唇,没有说话,抓住那细瘦的胳膊钻出水中。

    这是他自生出意识后,第一次出从湖水里出来。

    忽然起了一阵风,将白身上的白袍子吹得鼓鼓的。

    阿箫站在他身边,一双黑亮的眸子正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们的手握得紧紧的。

    白垂眸,眼光顺着手腕往上,阿箫细瘦的手臂上满是紫黑的淤痕。

    许是感到白的视线,阿箫一惊,脸红了,慌乱的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藏起来。

    白没说话,上前两步,将她藏在身后的手牵出来,轻轻一点,指尖绿光闪烁。

    手臂上那些痕迹全都消失不见了。

    “还疼么?”

    闻言,阿萧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不仅刚弄出的伤痕,连那陈年的旧疤都消失不见了。阿箫轻轻动了动,那胀疼的感觉也没有了。她开心的摇摇头,望着白的眸子里满是感激。

    “你是神仙么?”

    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阿箫难以置信的问白。这个从水中钻出的少年,不仅浑身上下一点水迹也没有,还轻而易举的治好了她的伤。除了神仙,阿箫想不起来,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自顾自在湖边坐了下来。

    山风吹过,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白眯着眼,嗅着这清新的气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阿箫,外面的世界和水下看起来很不一样。”

    白的声音随风传来,似是叹息一般,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惆帐。

    “你一直都生活在水里么?”阿箫忍不住问。

    “嗯。”

    “那你不会憋闷么?”阿箫问。

    “有时候会。”白想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爹娘呢?”阿箫又问。

    “什么爹娘?”白不解的扭过头,看着阿箫。

    “就是生你的人。”阿箫想了想,道。

    “我没有爹娘,自我记事起,我就在这里了。”

    “那你真是一个可怜的神仙。没有爹娘疼,还一个人住在又黑又冷的水底。我阿娘虽然对我不大好,但我爹还是疼我的。他经常背着阿娘给我塞好吃的......”阿箫有些怅然的说。

    白知道,阿箫口中的阿娘是她的继母。那个凶悍的女人经常苛待她。但阿箫除了第一次来时流泪说她想娘了,之后纵使被继母打的伤痕累累,也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絮叨最多的,就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比如王寡妇家的猪在下雨的时候跑了,春花的头绳儿红红的真好看之类的小事。

    白有时候觉得,阿箫活的真宽心,宽心的让人无端的觉得心疼。

    心疼,那是白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那日以后,阿箫经常会挎着一个满满的大篮子来找白。篮子里有的时候装的是青草,有的时候装的是蘑菇。

    两个人在一起,基本都是阿箫一直说,白默默的听。

    偶尔,白也会讲起喜欢吃蘑菇的小七,还有早已凋谢的铃兰花。

    那个时候,爱笑爱闹的阿箫总会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白讲那些似乎已经变得遥远的往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意外动念,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阿箫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那一次,约定的时间过了,阿箫却不见踪影。白心里担忧,便偷偷凝成水镜去看。这一看,几乎让他目眦尽裂。

    “你个贱骨头,我叫你偷懒!叫你偷懒!看我不打死你!”一个中年胖女人拿着一根拳头粗的木棍狠狠打在阿箫的身上。

    阿箫左闪右躲,却是一声不吭。

    那木棍如雨点一样落在身上,白看的眼睛都花了,但阿箫仍旧一声不吭,任那木棍沉闷的落在身上。

    “好咧,大姐又挨打了!打死你个吃白食的!打!”

    就在此时,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看着阿箫被打,围着阿箫开心的拍起手来。

    白想起很久以前,阿箫说起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眼睛里都是笑意。

    “阿福啊,他可皮了。小时候老是揪隔壁牛爷爷家大花猫的尾巴,现在那猫见了他总是躲着走。”

    说完阿福的淘气往事,阿箫总会咯咯的笑一阵子。

    白不忍再看,手掌一抹,散去了法力。

    透明的水镜滑落下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但那透过水镜看到的场景,却久久留在了白的脑海里。

    白指尖破开水面,准备出去找阿箫,但不论他怎么走,四周都是他的本源湖水。幽幽的碧水,像是无尽的牢笼,生生的困住了她的脚步。

    他走不掉。

    他的本体,便是囚他生生世世的牢笼。

    它要困他一辈子。

    白忽然又想起那日细瘦的、布满伤痕的手臂。

    就是这样的手臂,将他从幽暗寒冷的湖底拉了出去,从此以后,世界地覆天翻。

    阳光原来是有温度的,天空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阿掖山上还是有人可以活很久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