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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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公公笑呵呵的, 白胖的脸上一片憨厚可掬的笑容:“洛大人既然奉诏,那就请洛小姐接旨吧!”

    低下头, 洛月汐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流光,却上前一步接过了福公公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旨意已经传达,福公公请去去复命吧!”她挥了挥手, 越过洛夫人示意府中的下人送客,直接就请来宣旨的太监侍卫们离开, 至于包给宣旨人的红包酬谢,更是一个没有。

    福公公笑呵呵的, 闻言转身就走, 半刻都不停留。至于红包什么的,看洛府那个样子,接旨都那么勉强,看来对陛下指婚的旨意根本不是打心底里愿意,赐婚这样在旁人看来是喜事的事情, 在他们眼中可能反而是坏事,别说红包了,福公公觉得自己没有被套麻袋打一顿,已经是洛府家教甚好了!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啊?不是说好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吗?怎么沈将军去求了赐婚,这女方却并不乐意呢?作为去了根进宫几十年的太监, 福公公真心不太懂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出了洛府, 福公公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就要上马回宫复旨,可没想刚走到马匹旁一只脚才踏上马鞍呢,就被一只手从后方拎着脖子后的衣襟给提了起来,别看福公公白白嫩嫩看着是虚胖,其实那分量可不轻呢!可这人却只一只手就举重若轻的拎起了福公公,那样子不像是在提一个一百来斤的胖子,反而像是拎着一团空气。

    突然被拎起腾空,福公公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不过很快他就被人放下了,也听到了身后那人熟悉的声音:“得罪了,福公公,在下有些事情想要现在问你,情急之下有失礼仪了!”

    “原来是沈将军,咱家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安安稳稳的站在地上,福公公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喘匀呢,就又憋在了嗓子眼里,那是哽的不上不下让他一阵难受气闷。想也知道沈将军等在这里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一个太监,肯定是想知道去洛府宣旨后的结果,可是这结果让福公公怎么说呢……难道直接告诉沈将军,人家洛府不愿意这场婚约?

    真那么说会被打死的吧!心头颤了颤,福公公坚定坚决不能说实话,最好是能糊弄过去再说,等这事了了,他就是称病都不要掺合这件事情了!一个是洛丞相安远侯府,一个沈将军威敏侯府,那边都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得罪的!就算他是圣上面前得用的太监又如何呢?人家要收拾他,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沈将军,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咱家一定如实相告!”甩了甩拂尘,福公公的态度很好,简直称得上一句谄媚了。

    沈鸿轩微垂着着头背对着阳光,福公公不敢仔细去看他脸色的神色,只知道沈将军脸上绝对不是洋溢热情的笑容,明明是盛夏时分,阳光热烈刺目,但是沈鸿轩整个人却好像是在阴雨天一般阴霾沉重,犹疑了一瞬,他才声音沙哑语气低沉的问道:“接到圣旨时,阿月……我是说洛家小姐,是怎样的反应。”

    不给福公公回答的机会,沈鸿轩低声喃喃仿若自语,他苦笑了一下气息更加低沉起来:“是了,她一定是很不高兴的,因为我这样是在拿皇上的旨意来威胁她,她一定很生气,如果我现在出现在她面前,说不定要被她狠狠教训一番呢!”

    叹了口气,沈鸿轩后退一步对福公公拱了拱手:“打扰公公回宫复旨了,我已经没有要询问的了。”

    福公公连声诺诺,答应几声连忙上马走了。沈鸿轩这才转身,站在沈家和洛家府邸外的道路上,犹豫了良久他才迈开步子往洛府而去,脚步沉重。

    洛府的门房看到沈鸿轩到来,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殷勤热烈,甚至有几分尴尬和疏远,想来这些消息灵通的下人们已经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随之对沈鸿轩的态度也改变了。

    “沈世子,小姐请您进去。”看到沈鸿轩来,自然是有人去禀告,很快便有一个穿着灰色葛布衣服的仆从匆匆赶来,传达了府中主子的命令。

    沈鸿轩踌躇了片刻,在心里做好了面对洛月汐怒火的准备,才抬步往府中走去,可是他不知道,面对他这样先斩后奏的行为,洛月汐不仅仅是愤怒和生气,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厌恶和憎恨。并不是针对沈鸿轩,而是这种行为。洛月汐知道自己是己所不欲,却没做到勿施于人,但是她真的不是圣人,没有那么伟大高尚,不去迁怒和愤恨。

    洛月汐是在花园中等待着沈鸿轩,就是那个她曾经跳下去一直往下潜找到了琉璃净火的池塘上的亭子内。阳光灿烂白云如簇,微风习习带来阵阵桃花香气,坐落在池塘之上的亭子因为有来自下方池塘的水汽而显得无比的凉爽,在炎炎夏日坐在其中,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洛月汐坐在亭阁内,看着沈鸿轩穿着一身玄色窄袖劲装穿过池上回环往复的回廊往这边走来。远远的看着他,洛月汐的目光清冷而平淡,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神色淡漠无波。

    走进亭子中,沈鸿轩当头迎上的就是洛月汐那对他不再有一丝感情波动的眼神,这样的洛月汐比起愤怒生气的洛月汐更让他觉得恐怖,因为这几乎代表着,于她而言,他将只是一个陌生人。

    “沈昭,我今日见你这一面,只是要告诉你,既然你请了圣上的旨意,我自然回遵循旨意与你成婚。日后还请相敬如宾,即可。”

    洛月汐目光幽深,对视上沈鸿轩震惊痛楚的目光微微笑了:“日后,你就是沈昭了。”

    与她再没有一丝瓜葛的沈昭,如果是沈鸿轩,她会选择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敢算计她会是什么下场,最起码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不说旁的,起码要卸下他一只手臂才能解去心头之气吧!但如果是沈昭,对陌生人何必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呢?没必要不是吗?沈昭既求了赐婚,她便嫁他又如何,讨好人她不会,得罪人的方法却不必特意去学,翻脸之后左右不过就是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她就不信,她真的不愿意,他还能把她怎么样了?

    沈鸿轩倒霉就倒霉在,一来受洛月汐身上由琉璃净火带来的灵气激发,那件原本就是勘测灵气波动不稳定探查天材地宝的宝物便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赵云笙会在被大燕监视着的情况下仍然冒着触怒大燕的危险跑到郊外来的原因,她是寻着那宝物的指示来找修真者需要的天材地宝来着的,可惜方向完全找错了,而且还倒霉的遇到了沈鸿轩,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全都全军覆没了 ̄▽ ̄

    二来嘛,却是沈鸿轩自己的锅了。为什么当初沈鸿轩在从西荒返回燕京的路上抓到赵云笙?原因当然不是赵云笙真的迷路了或者被追杀,事实上,赵云笙一开始就是冲着沈鸿轩去的,或者说,是冲着沈鸿轩身上所传来的不寻常的灵气波动而去的。也就是说,一开始在赵云笙看来,沈鸿轩是闪闪发光的天材地宝来着 ̄▽ ̄

    如果有修真者出现在沈鸿轩面前,那就会发现他是修真界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体,这是天地间一等一的道体!如果说天材地宝是历经千年沧桑成型,生来就拥有莫测强大的力量,在天地异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天生剑体在人类的修真者中也是一样的存在。

    天生剑体者剑心通明,剑体澄澈,一旦修剑修为便一日千里,而且在大乘之前都不会遇到任何关隘,可以直路进取修为与日俱增。

    本来天生剑体修炼起来速度就快得让人嫉妒绝望,更不必去提剑修本来就是诸多修真者派别中武力最为强大的存在。

    如今修真界修者的分类是很杂乱的,法修、体修、器修、丹修、符修、剑修,除了这些分类还有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的区别,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中又存在着门派修士和散修的区别,可以说在修真界对于修真的划分并没有一个很准确的划分,但是,所有修真者公认的,在所有修士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剑修!

    所谓一剑破万法,剑修只修剑,摒弃其他,换来的自然就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修真界以剑修为尊,这是所有修真者公认的。而沈鸿轩就是这种足以让所有修真者羡慕嫉妒的道体“天生剑体”的拥有者。

    这种道体万年难得一见,自具神异,即使沈鸿轩没有踏上修真之途,更没有引气入体,但是他在长久的呼吸灵气后,自身剑体自然运转有灵气内蕴在体,当然,与其说他身上弥漫的是灵力,不如说是更精纯精粹杀伤力也更大的剑气!而这种精纯的剑气影响到了赵云笙身上那件宝物的误判,这也是当初赵云笙一头撞到了沈鸿轩手里的原因。

    而且不是一次,赵云笙第二次撞到了沈鸿轩这块铁板上了,撞了个全军覆没 ̄︶ ̄真是不知道该说谁更倒霉一点,无论是赵云笙还是沈鸿轩都挺倒霉的,糟心的事情一桩一桩接连不断的。

    沈鸿轩本来就对莫名其妙赖上他的赵云笙感到烦躁和不喜,如今他又见证了赵云笙身上那神奇的光芒,还杀掉了她身边护着的人,想也知道不可能善了,沈鸿轩干脆一狠心一咬牙下令让身边的下人仆从们将赵云笙绑了起来送到了城郊沈家的庄子里去。

    至于那些同样目睹了赵云笙身上秘密的老兵们,沈鸿轩不是没有想过狠下心肠直接除去以免消息泄露,只是他虽然心肠硬了狠辣了,却也没有对自己人下手的狠意,更别提这些老兵都是沈家的下属,是曾经跟随者他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友,现在的沈鸿轩,根本就没办法对这些人下手。

    不过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危机意识强悍,都不是不识趣的人,从沈鸿轩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纷纷主动向沈鸿轩发下毒誓发誓绝对不泄露此事!

    将赵云笙绑起来关起来了之后,沈鸿轩派了一个粗实的婆子去搜赵云笙的身,除去那些奢华珍贵的饰品和身份的象征之后,沈鸿轩只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比较奇特和古怪的东西。那是一块巴掌大小,似玉非玉,似木非木,通体呈现一种泛着浅青色的白,这块巴掌大小的物品轻若无物,通体温润无暇,握在手心能感觉到有脉脉暖意从其上传到手上,而在这块看不出用什么做的玉石上,还遍布着纹路,那些纹路弯弯绕绕,在其上勾勒出一个个的图案来。

    只是沈鸿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图案,也不知道这到底画的什么。他不知道,这铭刻在这灵器之上的图案,就是阵图。阵图在修真界也同样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铭刻在这件灵器之上的阵图很简单,只是对灵气波动不寻常的地方做出反应,当然附带着稍许防护的作用。

    把玩良久这灵器,沈鸿轩除了觉得这东西神秘莫测外,根本就没找到任何关于这件东西的运用之法。想了想各种话本子里的幻想假想,沈鸿轩微一挑眉,抬手直接将那东西重重的掷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到,那块看不出原料是什么的东西绽放出一阵强烈至极的光芒,然后整个仿佛没感到重力一样轻飘飘的浮在了空中,被那灵器被激发所发出的灵气近距离的冲击,沈鸿轩只感觉到身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痛楚,然后整个人都仿佛被从内往外洗了一遍,整个人无比的轻松起来。

    引气入体!沈鸿轩竟然被这灵气一激,直接就完成了修真的第一步,引导灵气入体!他本来就浑身激荡着至刚至纯的剑气,引气入体于他而言,本来就很简单,但是若修真界的人知道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跨过了修真之途上第一个难关,只怕想撞头的人比比皆是。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只保持着高深莫测微笑的洛文彬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沈山,带着你儿子回去吧,今日的纳彩之事,暂且押后再论吧!我不可能就这样看着我的女儿嫁给一个还不能担负起家庭重担的男人!”

    沈山原本还梗着脖子怒发冲冠呢,洛文彬这么一发飙,沈山马上就萎靡了下来,恹恹的耷拉下眉眼,十分没骨气的应了一声。沈夫人柳眉一竖就要正面怼上洛文彬,却被洛夫人握住手,然后接到了一个带着恳切的眼神,最后没办法沈夫人败在了她温柔如水担忧恳求的目光下:“好吧,这事算我们沈府做的不地道,也没事先通个话,直接就过来提亲了,你们要好好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行了,臭小子,还赖在这干嘛?跟你娘我回府!”沈夫人一个箭步冲到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越发冷然还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疯狂的沈鸿轩身边,拽住他的耳朵就要往外面拖。

    没有反抗的被沈夫人拽着耳朵拉出了洛府,沈鸿轩在出门之前转向洛月汐的方向,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包裹着的痛楚、深沉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坚定让洛月汐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很明显沈鸿轩是不会这样轻易的接受这样的结局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洛月汐抿了抿唇,避开了沈鸿轩的目光。

    等沈家三人离开后,正堂一时沉默了下来,洛文彬看着洛月汐,略带无奈的叹道:“月汐,你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的?你要知道,大燕立国百年来,可从来没有女子开户当家做主的先例!你想成为这第一人?难!”

    “以前没有先例,那就我来做这个先例,我来开这个先河!”洛月汐勾起唇角,没回答洛文彬的问题只是将自己的决心重申了一下,看出洛文彬的担忧和反对,洛月汐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父亲好像对沈鸿轩有很多不满?”

    提到这个,洛文彬微蹙眉头,沉声道:“那个云笙公主有古怪,她到大燕来的原因绝不是她自己说的被赵国二皇子追杀!沈鸿轩当时将她擒住交给张果敢是做对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云笙公主给缠上了!现在你和沈鸿轩的婚事必须暂且押后,我打算以沈鸿轩为诱饵调吊这位云笙公主的目的!”

    “况且,沈鸿轩连个女子的爱慕都处理不好,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局面,该如何办?本以为他去西荒征战一年会成熟起来,但如今看来还是不够成熟!”

    略怔了一怔,洛月汐当然耳闻过云笙公主的事情,因为这位公主明火执仗表明车马的爱慕追求着沈鸿轩,她和沈鸿轩的那些八卦纠葛,碧珠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在她耳边说过了。只是当时洛月汐也并没有怀疑过云笙公主来到大燕是另有内情,暗中藏着阴谋,因为再想起了那本书沈昭的人设后,洛月汐潜意识的把云笙公主当做了沈昭未来后宫中的一员,所以对云笙公主着了魔一般的爱慕上沈鸿轩这件事情没有半点惊讶,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如今想想,虽然这个世界可能是那边小说的一种具象化,但是并不代表其中的人全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智慧的np,或许沈鸿轩确实很优秀,但是他是否优秀到了一个大国嫡公主不要脸面的倒追,那就有必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不过洛月汐也只是略想一想,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情。无论云笙公主的爱慕是真是假,藏着什么算计阴谋,都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也轮不到她为了这件事情来操心!

    这边洛月汐借着沈家提亲的机会像洛父洛母表达了自己的意向后也没有过多的刺激他们,只是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准备回房再补个觉。

    而这边,沈鸿轩沉默着离开了洛府,却并不打算和父母一起回与洛府只有一墙之隔的沈府。

    “你打算去哪啊?”沈山见儿子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去,瞪起眼来皱着眉头问,他今天提儿子提亲却被拒绝,要不是怼回他的人是洛文彬,他早就爆发了,不过现在也是一肚子火气。

    沈鸿轩眼中有坚定的神色闪烁,他仰头看着百年洛家的府邸,沉声道:“我要入宫。”

    “进宫?进宫干嘛?是不是去见那个小狐狸精?”沈夫人敏锐的眯起眼睛,盯着沈鸿轩的目光阴测测的。

    抽了抽嘴角,便是心里满是郁闷难过沈鸿轩也被自己亲娘这句天外飞仙一般的话给弄得哭笑不得:“我想请陛下赐婚!如果有陛下的旨意,就是洛大人不同意,也是不能抗旨的!”

    在场听到张果敢这番话的官员都在心中叹息,都说张果敢此人最是心肠冷硬,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云笙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都能被他直接冠上战利品三个字。这云笙公主,可不是蛮夷王庭那些被俘虏的贵族贵女啊,那是赵国的嫡公主啊!

    燕国虽强,却也不是这个大陆唯一的国家。在燕国东方还有赵国、西南方还有秦国这两个和燕国国力相当的大国,而在燕国西方还有一盘散沙的蛮夷和零零散散数十个的西域小国!赵国和燕国毗邻,两国百年来多有摩擦,虽没有爆发战争,但是两国关系并不密切。

    是以,那些官员们也只在心里随意叹了声,并没有觉得拿云笙公主要挟赵国有什么不对。毕竟云笙公主身份再高贵,也不是他们燕国的公主!

    沈山偷偷看了眼仍是风轻云淡的洛文彬,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心里钻进了身体,他摸了摸鼻子,一向脸皮很厚的他此时也忍不住郝颜,趁着沈鸿轩安排中路军扎营的事情不在,他走近几步低声问张果敢道:“张将军,刚刚传信的人说,那什么云……云什么公主是鸿轩那臭小子救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此事之后我自会当堂在圣上面前亲禀,沈将军若是心有疑惑,不妨到时候认真听着。”张果敢表情漠然,公事公办的回答道,即使面对曾经的上司,语气也不带一丝软化。

    沈山自然是知道这个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曾经下属的性子,知道张果敢不说肯定是事有机密,不能提前透露,这事确实是他逾越了,所以即使是自讨没趣也是对此全无办法,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哑声不再多问了。

    随着西征军全部入城,城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洛月汐松开紧握在窗栏上的手转身返回屋中:“我们回府。”她语气淡淡的下令,表情比之前更加冷漠冰寒,甚至有种隐隐的戾气在缠绕着,全然不见往日的温柔平和。

    “是。”被她的气势压倒,碧玉碧珠都不敢多嘴说什么闲话,只赶快应了一声麻利的收拾东西去了。

    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洛月汐眼中只有少许残存的懊恼快速掠过,渐渐的她恢复了冷静和原本的温和从容,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块洁白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手,仿佛带着强迫症一般,反反复复连指缝也不放过,洛月汐足足擦了十几遍,直到纤细脆弱的皮肤都要被擦破才停下了动作。

    等她擦完手,碧玉递上帷帽给洛月汐,直到她戴好帽子,白色的面纱垂下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帷帽之中,碧珠才打开了雅间的门引着洛月汐出门。

    在最后踏出门槛的瞬间,洛月汐脚步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那已经关上的窗户,才转身脚步不停的离去了。雅阁的门在洛月汐背后阖上,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

    随着雅阁的门关上,雅阁内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来,在无人的房间内,关上的窗户下方,之前被洛月汐牢牢握过的窗栏突然悄无声息的碎成了粉末状的木屑,只在原本的窗栏上留下两个手大小的坑洞,看起来惊悚而吓人。

    遣人去给母亲传话后,洛月汐没有等待母亲一起,而是一人先行返回了洛府。她知道西征军回朝,皇上大宴群臣,洛夫人作为一品命妇是要入宫参加宫宴的,而洛月汐只是相府嫡女,并无品级,如今的宴会还不到她参加的时候。

    因为出来看西征军的百姓众多,即使西征军已经全部绕城一周结束了,可是滞留的百姓仍然很多,洛家的马车在官道上行走可谓是步步艰难,足足花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时间才返回洛府。

    回到洛府之后,洛月汐从正门穿过阁楼小院,直往洛府后院的花园而去。洛府经多代修缮布置,面积极大,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红墙绿瓦,可谓是美轮美奂、精致绝伦,而洛府的花园更是燕京一绝,此处花园乃是第一任安远侯建立的,不仅有百花争艳,亭台楼阁,最绝的却是这花园中的一方青碧池塘,其上种植着接天莲叶,夏日时景色美丽几可入画。

    这池塘面积不小,且其中的水不是死水而是活水,据说池底是和燕京城外的一大湖泊相连的,几百年来洛家对这方池塘是多次修缮维护,便是想保留下这方池塘的自然之美。

    此时洛月汐便站在了这方池塘上的蜿蜒小桥上,此时只是初夏,池塘里只有碧绿的莲叶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的簇拥着,不见一朵粉红莲花,只有一片沁人心脾的绿。洛月汐站在石桥上,低头凝视着下方的池水,眼神深邃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呆站了良久之后,洛月汐终于有了动作。抬起头来,她的眼眸第一次这样亮,带着迫人的灼灼光彩,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让所有下人都离开花园,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此处!”她回过头,对池塘边站着随时等候她命令的碧玉和碧珠吩咐道,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碧玉和碧珠都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碧玉犹豫着说:“若是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听不懂我的话吗?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如同刀一般锋利的眼神掠过碧玉和碧珠两人,洛月汐表情漠然语气强硬,“还是说,我做不了侯府的主?”

    等碧玉和碧珠退离了花园,整个洛府后院景色秀美雕栏玉砌的花园内便只有洛月汐一人,她仰起头来看着高远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直到整个肺里都是带着花香的空气后,洛月汐脸上神情一变,眼神坚定决绝的翻身从石桥上跳下了池塘。

    最可怕的不是杀人的侩子手,而是能在谈笑间面不改色的除去一个人的性命。洛月汐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看着赵云笙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重重的喘息,那红色的如火长裙在挣扎间显得凌乱,沾上了地上的泥土,显得分外的刺眼。赵云笙如同落了水的凤凰一般成了落汤鸡,再没有了之前的骄傲矜贵和高高在上。

    “你、你要杀我?你不怕赵国和大燕翻脸吗?你洛家再显赫,一旦因为你引起两国交战,你洛家又岂能善存?”赵云笙满脸狼狈声音嘶哑的喝道,喉间似乎还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传来,那种喉咙被紧紧扼住,无法呼吸空气,肺中空气一点点用尽,那种清醒着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再感受一次!

    洛月汐弯下腰凑近赵云笙,因为她的靠近,赵云笙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挣扎着要往后退却已经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洛月汐低笑一声,用右手捏住了赵云笙挺翘小巧的下巴,左手食指竖起抵在唇上轻声道:“嘘,别说话,如果你声音太大招来了外面的仆从,为了保密我只能抢在他们进来前杀了你了!不过,若是你不呼救,而是乖乖听话,我说不定能放你一马!”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到现在,赵云笙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洛月汐会突然对她动手,而且她调查到的资料中,洛月汐明明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身手?难道说这才是洛月汐的真面目吗?那么她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在她面前?她说她来不是为了沈鸿轩,是因为她?因为她的什么?皇室的身份?对了……她说线索?她知道那块玉佩的事情?

    怎么可能!那个秘密只有凡人界大国的皇室才有资格知道!就是她,能得到那块玉佩也是因为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是下任皇帝,曾和那些人接触过!洛家便是大燕传承百年的世家,也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是事实已经摆在了她面前,无论洛月汐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的,她确实知道了关于那个世界的信息!

    “只是想要找你问一些事情罢了,你乖乖的回答,不要想着耍什么心机,我就放了你,如何?”洛月汐笑眯眯的,右手将赵云笙的下巴松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某种玄妙的神色在流动着,而她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低低的带着某种韵律一般响起。

    赵云笙捂着脖颈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眼神略微涣散有些迷茫起来,她愣愣的看着洛月汐漆黑的眼眸,喃喃宛如自语:“好。”

    “乖女孩,告诉我,你腰间的玉佩来自何人?”看着赵云笙涣散的目光,洛月汐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声音越发轻柔了起来,像是一曲引人如梦的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