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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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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馨目瞪口呆,有些舌头打结的说道:“老,老大?”她所诧异的并不是卖不卖马这种小事,而是他居然会对陌生人笑?他待人处事向来冷淡,平素里只对熟人会露出笑颜,对旁人可没这么温煦和颜过,除非……他有目的!

    “两匹马,总计一千两。”夜隐幽看他有些犹豫的想要张口,闲闲凉凉的又补上一句,“现在是一千两,说不准过一会我就坐地起价,不是这个数了。”

    他目光轻瞥过那个刚才与夜馨争执不休的男子,毫不客气的将他方才心中所思所想抛掷台面上,惹得那个男子十分难堪,脸上一阵青白。晋国豪富,这些人又出手十分阔绰,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事,恐怕是言语中冲撞了夜馨,这才惹得她挥拳相向。

    夜馨在他们背后偷偷给他竖了大拇指,表示很解气。

    年长的男子稍许思虑了下,掏出了一叠银票,数量还不够,就让同伴也凑了点,交到夜隐幽手上,“一千两汇通钱庄的银票,四国皇都的分号里都可以兑成现银。”

    夜隐幽看也不看银票上的印鉴真伪,一把攥在手中,将马缰交给了那个男子,夜馨夜依样交过马缰。那三人接过马后,一刻不多呆的牵着就走。

    夜馨看到他们走远了,这才凑到夜隐幽身边,咕哝道:“老大,你就这么便宜他们啊。”她愤愤的说,“他们刚才居然还拿钱来羞辱我!我是那种能为金钱所动的人吗?!”

    “你可知他们是谁?”夜隐幽问话时将手中一叠银票递到夜馨面前。

    夜馨撇了撇嘴,懒得想那么多,“我才不管他们是谁呢。”她数了数手上的银票,抬头又问夜隐幽,“那么多钱,老大你不要么?”

    “我用不着。”他回的干脆,“留着你买糖吃吧。”

    “老大威武!”夜馨笑的眉眼见弯,手中银票叠的整齐后贴身藏了。

    “之前,我让夜晗去麓山干什么,你并不知道。”夜隐幽突然说到这件事,其实他吩咐他们兄妹的事情,他们都会认真去做,而且从来不问原因。

    夜馨点了点头,仰目看向夜隐幽,神色严肃下来,知道他此时会提及,恐怕事情不简单。

    “期初,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我无意间用梅花堪出麓山附近会生异象,便让夜晗前去看看。”麓山属于古昆仑一脉,若出现风云异变,事情就可大可小了,也难怪夜隐幽会如此慎重,夜馨点头表示知晓,他又缓缓道:“之后,夜晗还没到麓山,我就已经得到消息,麓山云空里出现了九凤的影像。”

    “九凤显世,代表盛世新主已出?!”夜馨惊诧脱口,袖底下的五指迅速捏诀飞算。

    “你也这么认为。”夜隐幽双眸微睐,神容冷峻,世间之人谁不是作此猜想的。

    夜馨五指忽然凝定住,不敢置信的喃喃说道:“瑞凤鎏珠也在麓山里!”此刻,她才明白方才那些人如此急切的原因,怕也是冲着瑞凤鎏珠去的。

    夜隐幽点了点头,目光凝重,“麓山里情况十分复杂,我只让夜晗在麓山附近探寻一下消息。”夜馨生在北齐,麓山的大名她是知道的,而夜隐幽口中所说的复杂,不单单指气候地势,这麓山深处还住着擅长毒蛊的北苗人,她正想着,又听夜隐幽说道:“我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夜晗传回的讯息,只怕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夜馨一张脸吓得煞白,怪不得他星夜兼程的赶来,速度超乎她预料的快,“大哥……他不会有事的。”她颤抖着拈指运算,心下焦灼难安,怎么都不能顺利演算,越急越是出错。

    “放心,夜晗并无性命之虞。”夜隐幽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从他掌心间传来慰定人心的力量,让她逐渐可以稳下心神。

    宏图战局尚未开启,这第一场无硝烟的战火,遍及之所就是麓山。

    北方的天气转瞬多变,刚才还是晴空丽日,一会儿就有朵乌黑沉沉的云飘了过来,低垂天际,像是有雨意要来。

    临博不大,城里只有一间还算像样的客栈,此刻已经被人全部包下,闭门不再接客。

    “公子,所有马匹都已经备妥,随时可以上路。”安静偌大的客堂里,只有一个人静坐桌后,面前几道还算精致的点心一点没有动过,只有青瓷碗杯里茶水已空。

    萧樾听着属下回报,拿起桌上茶壶为自己面前杯盏添满水,不疾不徐的吩咐,“等这场大雨过后再上路。”他透过半敞的窗,看到外面天色阴沉,风声呼啸,屋内昏冥,小二点了一盏油灯过来,看到桌上纹丝未动的点心,恭声问道:“这点心是不合公子口味吗?要不要再换点。”

    豆大点的火光跃动照耀上他清俊的脸庞,神色不着喜怒,一双凤眸却凌然生威,这般风致的人,店小二也是第一次见到,加之出手阔绰,小二越发添了几分殷勤。

    “不必。”萧樾冷冷道了两个字,手中托了茶杯,拇指缓抚过杯沿。

    他一直在等,从晋阳到此地,他一直在等派出斥候的回报,可是一个都没有,就跟石牛入海一样,那些前去麓山查探情况的人,全部有去无回。

    麓山不属于晋国,他也从不曾踏入过齐境。来前他只是从舆图中观察了山行走势,从收集的资料上所了解,只知道麓山偏远,苗汉混居,那里的北苗人擅长蛊术,要说再多也就没了,除了一些药商会去那里采购白附子,一般人并不会去麓山。只怕是他低估了麓山的复杂性,九凤现身是大吉大利,但瑞凤鎏珠所匿之地,恐是大逆大凶。

    从初知时的激越,到一路疾奔的心思逐定,到如今思虑渐深,他已经不再急于赶赴麓山,耽误在这里的两天时光也不再让他忧心忡忡,只恐慢人半步。

    若麓山真是凶境,晚个几天的也并无关系,有其他诸国的人先一步前去探路,倒也能省下他们的麻烦。

    惊雷闪动在云层里,大雨骤然落下,声势滂沱,夏雨来的又急又大,去的也是又快又利索。

    属下在门口牵来马,萧樾跨出门槛,空气中带着雨露湿意,窒闷潮热的气息挥之不去,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行众人朝着城门外奔去,地上水洼被马蹄践的飞起。

    城外有片桃树林,三月花季早就过了,枝丫上绿叶繁密沉甸甸的雪桃挂满枝头,地上花瓣零落成泥,只有一些兰花正在盛放,香芬逸远。

    桃林里本来没有路,只是有条道被人走多了,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痕迹,不过方才下过大雨,地上泥泞不堪,那条路又瞧不太真切了。

    萧樾一行人策马跑了近一个时辰,还是在这片桃林里,周围桃树丛密,所途经的路好似刚才走过,也好像不是。

    “公子,这桃林有些古怪。”众人缓下马速,跟在萧樾半步之后的男子低声说道,目光警戒的游曳四处。

    萧樾抬头看向中天,心中迅速算着经纬度。他曾在南辕大军中呆过数年,怎么从太阳的位置分辨方向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很快的择定了路,右手摸向腰际抽出软鞭甩向旁边一棵桃树,瞬时在树上留下一道深刻鞭痕。

    这次他们很仔细的半驰慢行,时刻注意着周围环境变化,直到又见着了那棵身有鞭痕的桃树,萧樾目光微微一变。

    雨过之后,市道街口上热闹了起来,有人出摊摆货,也有人闲出门的逛街打发辰光。

    夜馨在一间茶铺里躲雨喝茶,这家店里用的茶并不好,所以也没什么客人,就连小二都躲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她坐在窗边,窗门大敞着,她不时抬头张望,似在等着谁。

    粗略算来也过了快二个时辰了,终于看到他从街口朝这厢走来,一身深襟长衫干净熨整,不是刚才颜色。

    “老大,你咋去了那么久?”夜馨忙为夜隐幽倒上一杯热茶,面前男子鬓发有些湿润,长发松松散着只以一根长绸系住,不似平常严峻,更添几分温润,容颜俊美夺人。

    “去换了身衣服。”他将手中紫玉金蝶笛搁在桌上,捧杯饮了口茶,大约因为茶叶太粗,引得他眉头轻蹙一记。

    夜馨啧啧摇头,果然他们老大还是那么爱洁喜净,不容一点污渍。

    “桃林里布风后八阵了?”夜馨伏低身子,兴致勃勃的问,风后八阵由黄帝和大将风后所创,大到行军布阵,小到走棋置子都可以用,威力大小端看布阵人的能力高低。有夜隐幽出手,那帮子人想轻易走出桃林怕是不容易了。

    “没有,时间不够。”夜隐幽放下茶杯,言简意赅的回道。

    夜馨顿时垮下脸,单手支颐,颇为可惜的咕哝,“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夜隐幽闲闲淡淡的一笑:“风后八阵布置不易,弄个小阵困他们一阵,弃马徒步还是可以的。”

    夜馨好奇追问,“为什么被困阵中要弃马徒步?”

    “唯一的解阵之途上我撒了鼠蜈草。”夜隐幽有问有答的给她解惑。

    “鼠蜈草?”夜馨歪着脑袋想了想这玩意儿的功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继而又看向夜隐幽不吝求教。

    “马儿都不喜欢这个味道,闻之便会刻意避开。”

    仿佛一窍通,百窍通明,夜馨大赞此招高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要马儿偏了一点方向,他们可就走不出来了。”她高兴的大灌了口茶,又想到了什么,“那万一他们不弃马呢?”

    “那就在桃林里多呆一阵子吧,想必是不会饿死在里面的。”他单手倚窗,眸光远投,神色平静,日晖映上如玉肌肤,似隐隐透着寒意。

    午后日光绚丽,蔚蓝天际白云漂浮,桃林中有雪桃子的果香。

    “这里恐怕被人动过手脚了。”萧樾身后的男子皱着一双浓眉,哑声说道,他们在这里兜兜转转都有两个时辰了,依照地势早该走出这里,如今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他们下马慢行,照说按日头定经纬不会出错,也不知哪里出了偏差,萧樾宁愿放缓速度,仔细观察周围情况,发现经过几处的时候马儿都有些焦灼,擦过一棵桃树走远后又恢复了正常,十分细微的异状被他捕捉到。

    “我说,你们在这里都绕了几圈了。”旁边高杈的树枝间传来女子声音,听着分外耳熟。

    萧樾停步仰首侧目,看到黑袍深带的女子一手拂开面前枝丫,手中捧着只雪桃,吃的开心。正是夜庄外勇斗十余僵人的那个女子。

    “夫人知此处玄妙?”萧樾微笑询问,目光霁朗。

    “当然。”女子挑了挑眉头,说的颇为得意,这种小把戏小阵法怎逃得过她的眼睛,“你们这是得罪谁了?给你们布了这障眼法?”

    萧樾眸光闪烁,却笑道:“或许并非针对我们,只是不巧我们误入此间,夫人可知破解之法,还请不吝赐教。”

    “很简单,拿布巾遮住马儿的眼睛,无视觉依凭它们不敢随意改途,你再走一次自然能走出去了。”女子给他们指了条方法,话落后也不再多讲,捧着桃子又放下面前树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