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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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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隐幽一行人到了麓山附近后,看到了齐军的架势也就没有入城,直接取道腹山迂回进了麓山。

    一般双生子之间都会有种特别的心灵感应,这种现象无法解释,也说不清道理,尤其是夜晗跟夜馨,从小赋有夜家天生传承的异能,彼此间的感应更胜于常人。所以入山后的一路行进方向,夜隐幽和夜莙都是跟着夜馨在走的。

    翻山越岭了好几天,终于见得林中有袅袅炊烟升起,正是蛰居在麓山深处的苗族村落,一般都是十几户聚住在一起。

    三人朝着升烟的方向走近,越过郁葱的蒿草丛,风儿吹动林梢飒飒作响。周围地势开阔,许多木楼鳞次搭建,他们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正在一口水井旁提着木桶打水,长发随意编成麻花垂在背后,青紫色的苗服穿在身上并不合体,略有点绷紧,连百褶裙都比别人穿的短了几分。

    那人一手拎起打满水的木桶,回身时终于让人看清楚面容,正是一别数月没再见的耶律彤。

    “彤郡主?”夜馨走出密林不敢置信的唤了她一声,那个曾经纵情草原,言笑爽达的美丽女子,如今容颜憔悴,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美艳,尤其右眼睑至下颌一道贯穿的伤痕特别触目惊心。

    耶律彤茫然抬目,看到夜馨的时候恍惚了一下,竟一下子认不出她来了,“夜馨?”她喃喃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不敢相信她真的来了。千期万盼的祈祷上苍,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她,如今他们是真的来了。

    “彤郡主,你怎么伤成这样?我大哥呢?可还好?”夜馨看她脚步虚浮都有点站不稳,忙上前扶了她,一迭声的追问夜晗的情况。

    耶律彤半咬了唇,眼泪扑梭梭的滚落衣襟,她一把攥住夜馨手腕,说话时语调里都带着哭腔,“他伤的好重好重,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快带我去看看。”夜馨当下心急如焚,也管不得许多的催促耶律彤。

    因为山中湿气重,天气也阴雨多变,所以苗族所居的木楼都构架两层以上,通风性能很好,楼下不住人一般堆放杂物或作为牲口圈。

    她们沿着竹梯走上木屋的两楼,透过梯子横木间的缝隙,低头就能看到竹编泥糊的底楼里种着许多盆色彩艳丽的花儿,推开二楼屋舍的竹门,日光被密致的树叶遮蔽,照不进几缕光亮,屋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亮着星微的光芒。

    从屋子里透出的药腥气直苦到人心里去,夜馨看到夜晗躺在窗下的竹床上,赤膊的上身裹着层层的白纱布,里面隐约还透出猩红,脸色更是苍白的不像话,整个人安静的躺在那儿,连声息都淡的只剩下一缕。

    “大哥。”夜馨坐在床边,轻声唤着他,五指握上他的手腕,探得微弱的脉息,肌肤触手如冰如霜,她汲汲转头看向夜隐幽,唤了声“老大”,语声忧虑显出焦灼。

    夜隐幽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情况,又仔细看了他的五指,目露凝重,“是蛊毒。”他看向站在一边兀自垂泪的耶律彤,“夜晗身上的伤恐怕有一个月了吧,却一直不能愈合,对不对?”

    耶律彤紧咬着唇,抑制住起伏难安的心神,不让自己伤恸过露,十多年来从未如此伤心过,仿佛所有的泪都要在这一个月内流尽流干,他的伤和痛她无法感同身受,连一丝缓解他痛苦的法子都没有,她深恨自己的无用无能,又无计可施。

    她哽咽的说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夜晗即便化出虚灵剑也依旧不是那人的对手,可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可以让她脱身,他不惜以死相搏,那漫天飞旋的蛊虫截断了去路,她又能逃去哪里,即便可以,她也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当时她想,无论是怎样艰难的境况,她都要和他在一起,最差的也无非就是殊死一途,总好过承受天人永隔的痛楚。

    “被虫子咬死实在不太好看,那时我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念头,拽着他就跳入了一旁丘谷。”她抬手抚过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眼泪悬垂眉睫,“我的伤都是落山时候的擦伤,早就好了,况且落山的时候他还护着我。”

    她看着他沉睡中安静的面孔,那是第一次彼此贴靠的那么近,面对顷刻将至的死亡大限,她没有害怕也不曾有悔,只是有些遗憾,她的炽烈她的真情他一直未曾回应,她想如果人死的时候真有魂魄汇聚,她倒是希望能与他奈何桥上相逢,约定来世早日遇见。

    “我昏迷了很久,醒来时发现是这里的苗民救了我们。”她哑了声音,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剜心上,“他们说我只是皮外伤,调理几日就好。可夜晗……”她一下子哽咽的难以言语,眼泪如雨纷落,一旁夜莙搂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她平复了一下后才又艰难的开口,“他一直没能醒过来,这里的人都说他中了黑巫蛊,再也醒不来了。”

    “老大,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夜馨也一下子听得慌了神。

    夜隐幽又仔细看了看夜晗的五指,每只指甲上都有一条金色细线由左至右横长,已是肉眼能够看见,万幸这道金线还没有左右横贯,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黑巫蛊只有施蛊的人才能解,我只能暂时抑制他体内的毒性。”他解下腰间一只小锦囊递给夜馨,里面有个封蜡的药丸,耶律彤忙端来热水。剖开蜜蜡,顿时一股冰冽的香气扑鼻而来,这粒用白绪紫蕊所炼化的丹药虽然不能解去蛊毒,但是却能很好的抑制毒性,至少可以让他身上伤口顺利愈合。

    当年是他和风洳是深入南疆苗岭费尽千难万险,才摘回了这么一朵白绪紫蕊,他只取了一半,另一半则给了她。

    丹丸硕圆,以夜晗现在的情况根本吞咽不下去,夜馨索性将丹丸融于水中,亲手一勺勺的喂于他的口中。可药汁喂进去后就从嘴角溢出,似乎他已经不能咽下。

    耶律彤坐到床边,将他绵软的身子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他无知无觉的任由她摆布,气息平静淡若微缕。

    “夜晗,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她如同呓语般的在他耳边说着,泪珠从眉睫坠下,滴落到他的脸颊上。

    夜馨又将药重新喂入他的口中,他的喉间微微滚动,终于将药汁给吞下。

    夜莙和夜隐幽走到屋外,夜莙也不迂回的劈面问道:“你也是为了瑞凤鎏珠才来麓山的?”

    “是。”他回的毫不犹豫,双手环胸倚着圈栏而立,神色平静。

    夜莙沉默,他也无声,林间的风吹动衣袂舒卷,发丝飞扬。

    “夜罗王留下的手札你看过,所谓的瑞凤鎏珠真身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夜莙寒了脸色,目光变幻不定的望着夜隐幽。

    夜罗王夜箴魂去之前留下了两样东西,其中一件是那枚护心戒,另外一件就是他的手札,里面记录了夜罗王生平所遇见的各种奇志轶事,其中就讲到了这枚瑞凤鎏珠,当年是夜罗王和敬睿敏皇后在一处古墓深穴里寻得。

    传说上古涿鹿之战后,蚩尤战败剜下自己的一枚眼珠抛于昆仑山脉下。流散世间的古籍野史上记有只言片语说这枚蚩尤珠能守尸身千年不腐,渡化人的戾气往生极乐,所以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但真正能窥得其貌的人千年以来不过寥寥数人。

    “蚩尤珠寻自古墓,珠身本有灵性,可通识古今,但一直被当作镇尸之用,珠子里阴煞之气不散,又不是好东西,你要来干什么?”夜莙咄咄质问逼上来,“或者你如今所为只是为了卫国长公主!”那个连凰晋都不敢不愿提及的称谓,被她轻易吐出,再也无从掩藏,无法挽回。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目光飘忽,一个“是。”字道出,挟了千般不甘,万般痴妄。从南下乌癸到北上古兰,哪次不是为了她,即便此次夺取瑞凤鎏珠的目的将与她背道而驰,但终究还是为了她。

    夜莙神色遂变,冷然望了他,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吐出的也只有一句:“只怕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悔便悔了,不过求仁得仁。”他语声轻微,隐约含了笑意。

    总有那么个人,于自己一生漫漫长途中,左右都会遇上,不能逃避,也无从挣脱,即便将来如临劫狱,他也无愧无悔。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到底像谁。”夜莙喃喃的说,眼底如霜凝覆。

    凰晋风流倜傥,夜莙旷达不羁,他也不知自己像谁更多一点,或兼而有之,或兼而无之。

    “我倒是有件事想请娘出手帮忙。”夜隐幽微笑,眼底有锋芒一闪而逝。

    “能拒绝吗?”夜莙蹙眉咕哝。

    “桃林里您破了我的阵,总得有些弥补吧?”他还是笑若熏风。

    “我哪里知道是你啊!”她瞥了夜隐幽一眼,不甘不愿的说:“别太难的事情,不然我可做不来。”

    “不难。”夜隐幽俯身附耳同她轻声说:“您帮的谁脱困,那就再去缠上他们几日,不要让他们轻易入麓山。”

    这事对她来说不算难,只是……她狐疑的看着夜隐幽,“你不会是调虎离山,存心诓我走吧?那些人即便进入了麓山,轻易也到不了鳞宫,你何必大费周章呢?”

    “不想让他们死那么快而已。”夜隐幽漫不经心的回道,这答案显然就是随口脱出。

    “可他们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夜莙锲而不舍的追问。

    “天机不可说。”他掸衣起身,表示不想再谈了。

    夜莙一把勾住他的臂弯,追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夜隐幽目光微睐,淡淡瞥她,示意她说下去。

    “鳞宫正殿由巫祭祀守护,听说那人手段了得,你有什么计划吗?”夜莙大江南北的闯荡,所知所闻十分广博,麓山里的凶险她是清楚的,若论功夫她并不担心,但蛊毒这东西太行迹缥缈,她是怕他吃亏。

    “那娘可知这鳞宫下面还有个地宫。”他微微一笑,眼底锋光,如丝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