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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问完, 就一直等着官爷回答。

    赵宴平没想到她竟然能够猜出来,更没想到娇羞如她, 竟有勇气直接质问他。

    然而做过就是做过。

    赵宴平哑声道:“是。”

    阿娇攥紧了被子, 想到的是她要求放妾的那些话,羞愧道:“放妾,放妾那些话是我胡说的, 当时我误会官爷了, 现在我知道官爷心里有我,再也不会那么想, 官爷也别放在心上, 就当我没说过吧。”

    赵宴平闭上眼睛:“我也有错, 不该一直冷落你。”

    涉及到冷啊热的, 阿娇不好意思再多说, 冷冰冰的官爷吓人, 昨晚官爷终于热了一回,却更吓人了。

    她慢慢地朝里侧转去,改成侧躺。

    赵宴平看不见她的脸, 判断不出她是想睡觉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 既然今晚话已经摊开, 赵宴平便想彻彻底底说清楚, 打消她所有的疑虑。

    他掀开她的被子, 来到了她身后。

    阿娇全身僵硬,心跳得都快冲出胸口飞上天了。

    赵宴平抱住她的肩膀, 将人以背对自己的姿势拖到了怀里。

    几乎同时, 阿娇又感受到了来自官爷的凶意。

    阿娇动也不敢动, 后脑碰到了他的下巴,阿娇也不敢往前挪。

    “现在还觉得我嫌你吗?”赵宴平抵着她的头顶, 大手放在了她肩膀上。

    他整个人都是烫的,也不是喝了酒耍酒疯,阿娇真真正正地信了他,连连点头,小手攥着衣襟,心慌意乱。

    纱帐里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幽香,赵宴平在这张床上睡了两三年,深知香味儿都是她身上的。她僵硬的香肩就在他掌心之下,她妖娆诱人的身子就在他怀中,柔弱似一颗像刚冒出土的嫩芽,他轻轻一撵,她便会散了身形化成一股水儿。

    赵宴平真想狠狠地撵下去,让她切切实实地领略他到底是嫌她,还是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然后退回了自己的被窝。

    身后一空,阿娇放松了,却也有丝怅然若失。

    其实,紧张归紧张,她还挺喜欢被官爷抱着的。

    “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赵宴平低声道。

    阿娇轻轻嗯了声。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谁也不知道彼此是何时睡着的。

    .

    阿娇被官爷连着热乎了两晚,解开了心结,虽然后来官爷又变成了冷峻守礼的样子,阿娇却不再患得患失,没了床隔,晚上睡觉前偷偷看他一眼,心里也甜甜的。

    腊月倏忽而至,到了月中,百姓们都开始忙碌着筹备年货了。

    这时候大小商铺的生意都好,阿娇的针线活儿、胭脂卖的也比平时多了一些。针线活儿随卖随时补充,存货不多却也够用,而胭脂卖了两个月,第一个月卖了二十五盒,第二个月卖了三十六盒,如今只剩下三十九盒了。

    再有五日就要休市,年后初七复市,阿娇觉得,她手里的胭脂存货只能支撑到过完正月。

    刚进货时觉得一百盒难卖,现在看来三个月基本也能卖完,去掉成本,三个月赚二两银子,很不错了。

    两样生意加起来,抛去给郭兴、翠娘、赵老太太的工钱,开张两个月,阿娇已经赚了三两。

    腊月二十二,沈樱、柳氏母女俩来县城置办年货,顺便来赵家坐坐,阿娇单独与沈樱商量,决定正月底时再要两百盒胭脂。

    沈樱笑道:“一口气要两百盒?看来小嫂子胭脂卖得不错啊。”

    阿娇谦虚道:“还行吧,一天能卖一两盒的样子。”

    她以为沈樱是真心夸她,其实沈樱只是客气罢了,因为沈樱知道自己的胭脂有多好,阿娇如果会经营,一个月卖两百盒、月赚四两都不成问题。

    沈樱去阿娇的棚子看过,卖这种绣活儿胭脂,郭兴就是个帮忙守摊的,避免有人欺负翠娘小。翠娘率真胆大,什么夸人的话都敢说,说得大大方方叫人觉得跟真的似的,这点很不错,只是翠娘肤色偏黑,她来卖胭脂,吹得再好也没什么信服力。

    像沈樱的铺子,用的就是两个肤色白嫩的清秀美人。

    但沈樱有地方养丫鬟,赵家一共两间上房、两间小倒座房,住得太挤了,而且卖胭脂的丫鬟既要肤白又要大方机灵,这样的妙人并不是随便找个人牙子就能物色到的,沈樱再想帮阿娇,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丫鬟送给阿娇,如果建议阿娇买新丫鬟,万一阿娇看走眼,买个脸白嘴笨的还不如翠娘管用,最后阿娇可能还要抱怨她。

    所以沈樱没再帮忙出主意,反正阿娇只是大哥的一个妾室,做点小生意赚点零用也好,万一她帮忙太多,将来大哥娶了大嫂,大嫂因为阿娇与她生罅隙,那可不好。

    “嗯,小嫂放心,正月月底我肯定送两百盒胭脂过来。”沈樱保证道。

    阿娇想先付钱,沈樱只要了三两银子的定金,剩下三两交货时再拿。

    .

    腊月二十五,衙门放假了,一直放到正月初五,初六知县再坐堂。

    赵老太太好奇地向孙子打听:“大人也只放十天吗?”

    赵宴平点头。

    赵老太太道:“他是京城人,只放十天假,千里迢迢的,回都回不去,那怎么办?”

    赵宴平解释道:“各地知县都不是本县之人,年假时日短,很多知县都会待在辖地过年,直到任期满了再离开。”

    阿娇惊诧道:“那他们岂不是两三年都见不到家人?”

    赵宴平道:“也有带家小赴任的,如果父母舍不得背井离乡,那就只好留妻子在老家奉养长辈。”

    阿娇忽然想到了在府城遇到的绿衣丫鬟,她的那位老爷就是妻子留在老家,只带了一个通房伺候起居。

    赵老太太琢磨的是另一回事,放低声音问:“大人既然是侯爷的儿子,侯爷不给他谋个京官,却打发他来咱们武安县,三年回不了家,宴平你说说,京城那位永安侯是不是不待见大人,故意把大人调得远远的?”

    赵宴平皱眉道:“您想多了,大人当年高中探花,本可以直接进翰林院为官,是大人自己求的外放,想深入民间,体察民间疾苦。”

    赵老太太眯眯眼睛,狐疑道:“这些都是大人跟你说的?”

    赵宴平突然记起了老太太对他与谢郢之间的怀疑,挺拔的眉峰突了两下,赵宴平直视老太太道:“是大人身边的顺哥儿说出来的,我听人谈及,才略有耳闻,祖母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就是,我一一给您说清楚。”

    赵老太太缩缩脖子,瞪他道:“我没什么好问的,我管他爹娘疼不疼,又跟我没关系。”

    赵宴平面沉如水,喝了一口酒。

    阿娇看看这对儿突然发起脾气来的祖孙俩,只觉得哪里不对。

    赵宴平喝完酒,对着老太太道:“大人背井离乡,除夕之夜孑身一人未免凄凉,我已邀了大人来咱们家吃席,您提前多备些酒菜,我要与大人不醉不归。”

    赵老太太感受到了来自孙子的赤.裸裸的挑衅,简直就像要将外面的公狐狸精往家里领!

    可赵老太太又指望着孙子能通过小白脸知县去京城做官,还不敢太得罪谢郢。

    赵老太太恨恨地瞪着孙子。

    赵宴平回东屋去了。

    赵老太太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阿娇。

    阿娇不敢躲,等赵老太太先去西屋了,阿娇才劫后余生般溜进了东屋。

    “官爷,我瞧着,老太太好像不喜欢咱们大人?”

    吹灯躺下后,阿娇悄悄地问。

    赵宴平思忖片刻,解释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娶妻生子,老太太不知道,在外面听了风言风语,竟怀疑我与大人之间不清不楚。”

    阿娇震惊地捂住了嘴!

    怪不得抠门的赵老太太竟然舍得花十两银子聘她做妾,怪不得赵老太太老撺掇、怂恿她去勾引官爷,官爷随谢大人去府城赵老太太也非要塞她一起去,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震惊过后,阿娇把嘴唇捂得更紧了,免得笑出声来,说老太太精明,有时的确精明,可老太太糊涂的时候也是真糊涂。别的不说,谢大人真的爱慕官爷,又怎会在官爷纳妾时添那么重的礼,还允许官爷带她去府城?

    忍着笑,阿娇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赵宴平越发头疼,这么浅显的道理,阿娇都看得出来,祖母怎么就钻了死胡同?

    “我辩解过,她不信,你陪她的时候多,可以委婉暗示老太太我对你好,绝不是那种人。”

    赵宴平嘱托她道。

    阿娇抿着嘴儿,双手在被窝里绕了起来。

    赵老太太对她好,就是因为要指望她纠正官爷的“特殊癖好”,如果她按照官爷的意思去办,官爷耳根是清静了,赵老太太却要换一种态度对她。

    阿娇翻个身,小声嘟哝道:“官爷让我做别的事,我定会全力以赴,唯独这件事,我说不出口,好不容易老太太才不听咱们的墙角了,官爷却让我主动去撒谎说一些难以启齿的话,在官爷眼里,我的脸皮是有多厚?”

    赵宴平沉默,随后道:“是我思虑不周,我自己想办法吧。”

    不能说给老太太听,那就只剩下做了。

    赵宴平第一想到了给阿娇买样首饰,戴在头上老太太看见了,自然知道他对阿娇好。

    然而转念一想,老太太可能会生气他乱花银子,回头还要怀疑阿娇勾他太过。

    买礼物的路子不可行……

    翌日早上,赵宴平吃完饭,突然对阿娇道:“等会儿我去请你舅舅来给家里写几副对联,你趁机与他叙叙旧吧。

    阿娇一脸懵,怎么突然想到要请舅舅来了?

    赵老太太瞅瞅受宠若惊的阿娇,再瞅瞅面无表情的孙子,懂了!孙子定是因为要宴请小白脸知县过意不去,作为补偿才请朱昶过来,看似是对阿娇好,假模假样的,其实还是在跟她斗法呢!哼,当她老糊涂了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