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坑坏渣婶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天庭小主播我和女主播的那些事娱乐玩童西游之问道长生一符封仙六零小娇妻都市小世界变身咸鱼少女圣神传承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30】坑坏渣婶

    乔薇上辈子经历过无数尴尬的时刻,认错人、走错厕所、裤拉链坏了、胸前的扣子崩了,等等等等,却没有任何一件如同眼前一般,让她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姬冥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月牙白长袍宽松地罩在他欣长的身躯上,袖口宽大,随意地垂在身侧,显出几分闲适的慵懒;腰身处却又紧紧地束着。

    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被摘下,露出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大病初愈的缘故,肤色有些病弱的苍白,然而被右脸上那块暗红色的火焰图腾一衬,又显出了几分难以言述的妖冶。

    乔薇怔怔地看着,心口一阵猛跳,长得这么妖孽,简直是原罪啊……

    姬冥修走到她身前,轻轻一笑:“不是叫我吗?我来了,你怎么又不说话?”

    乔薇回过了神,脸颊有些滚烫,幸而光线昏暗,想来是瞧不出她因尴尬而微微泛红的面色,乔薇撇过脸,避开他惑人的目光:“我又没叫你。”

    姬冥修眉梢微微一挑:“哦,那你在叫谁?”

    “你的鸟!”乔薇想也不想地说道。

    姬冥修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的鸟啊……”

    乔薇:为什么觉得这句鸟儿不太对!

    姬冥修的目光有如实质,乔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道:“你不是受伤了吗?都好了?”

    这简直就是废话,他没好能上山找自己吗?

    姬冥修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她:“嗯,好了,没什么大碍了。”

    暂时没有,心里补了一句。

    “那就好。”乔薇抓了抓脖子,始终背对着姬冥修,望向窗外稀稀拉拉的几株蔷薇,可即便不看他,她也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姬冥修走上前,拿起她放在窗台上的手:“受伤了?”

    乔薇清了清嗓子:“内伤,肉眼看不见的。”

    姬冥修戏谑一笑:“儿子不是在给你代笔么?这么快就睡了?”

    乔薇严肃脸:“刚睡下的。”

    姬冥修的唇角高高翘起,压都压不下去,抬起手臂,从身后拥住她。

    乔薇心口又是一阵砰直跳。

    长这么大,还没哪个男人这么对待过她。

    “想我没?”他轻声问。

    乔薇万分严肃道:“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哦。”

    乔薇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眨了眨眼,道:“那你呢?”

    姬冥修学着她口吻:“我也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乔薇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床上,望舒做着美梦,突然抬腿,嘭的一声落下,吓得乔薇赶紧从他怀里闪了出来。

    姬冥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家伙睡得香甜,唇角勾了勾,眸光一扫,看到了篮子里的寝衣:“这是什么?”

    乔薇一把抓过篮子塞进了衣柜:“没什么。”

    “给我做的衣裳?”姬冥修问。

    乔薇一字一顿道:“才、不、是!”

    小白摇尾巴,是给宝宝做哒!

    乔薇来到床边,给望舒盖了好被她一脚踹开的被子。

    姬冥修却趁机拉开了柜门,谁料没看清篮子里的东西,倒是看见了一件他穿过的寝衣:“乔帮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乔薇暗道糟糕,那么私密的东西,怎么被他给翻到了?

    姬冥修好笑地说道:“如果我没认错,这好像是我的寝衣吧?上面还绣了我名字,偷藏我的衣裳,日日睹物思人,乔帮主就这么心悦我?”

    乔薇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天啦,你的衣裳怎么会在我这儿?你没在我这儿过过夜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绿珠。还记得景云落水的事吗?我在四合院住了三天,第四天急着赶回山上,特别特别着急,然后绿珠就帮忙收拾了衣裳,想必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把你的装进去了。回来这些天我忙着赶货,都没好生收拾家里……”

    “绿珠装的?”姬冥修淡笑。

    乔薇不假思索道:“是啊!必须是她啊!不然你以为是我吗?哈,别搞笑了,我怎么可能装你的衣裳?”

    “夫人,夫人你在吗?”七娘叩响了大门。

    乔薇将姬冥修塞到床上,关上了蚊帐:“在,在的!门没锁,你进来。”

    七娘推门而入,进了她卧房。

    乔薇干笑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七娘温声道:“我睡不着,想给阿贵做一件衣裳。”

    “你要借针线?”乔薇问。

    七娘笑着摇头:“不是,针线我有,我想找夫人借一下衣裳。”

    乔薇心头泛起一层不详的预感:“什么……衣裳?”

    七娘道:“就是夫人从四合院拿回来的那件啊,我瞅着款式不错,刺绣也漂亮,就想比着给阿贵做个一模一样的。”

    “你……记错了吧?我几时从四合院拿衣裳了?”乔薇拼命给七娘挤眉弄眼。

    可惜七娘没有看到,七娘走到衣柜前:“就是这一件!”

    乔薇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要这么坑老板?要、不、要?!

    七娘拿着衣裳离开了,姬冥修挑开帐子,一脸戏谑地望着乔薇:“绿珠装的,嗯?”

    那声嗯的调调七弯八绕,绕得乔薇的心里发毛。

    ……

    天光破晓,碧儿从睡梦中醒来,事实上,她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想着要如何向夫人解释,才能让夫人原谅自己。

    待她走出屋子,就发现一宿未眠的不止她一个,还有阿贵与小魏。

    三人在院中站定,你看我,我看你。

    “去不去嘛?”小魏问。

    去,当然要去,夫人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限,如今时限到了,自然不能再耽搁。

    三人硬着头皮去了别墅,站在大门口,却又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碧儿撞了撞小魏的胳膊:“你先进去。”

    “为什么是我?”小魏嘀咕。

    碧儿道:“昨天是你第一个叛变的,今天也得你第一个交代实情!”

    小魏哼道:“昨天我只告发了一个,阿贵哥还告发了俩呢,论严重程度,阿贵哥比我厉害多了,阿贵哥先去!”

    阿贵却道:“我是签了死契的下人,比你们都惨,这种事还要我打头阵,你们有没有良心了?”

    碧儿顿了顿:“那……那就一起进去。”

    小魏点头:“我同意,我们一起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进去!”

    碧儿:“好!”

    阿贵:“好!”

    三人:“一、二、三!”

    碧儿跨过了门槛,可再两边一看,哪里还有小魏与阿贵的影子?

    乔薇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儿,大热天,不知为什么她脖子上缠了一条丝巾,碧儿有点替她热。

    “夫人。”碧儿行了一礼。

    乔薇板着脸,但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点不像是生了气:“想好怎么交代了?”

    进都进来了,自然是非交代不可了。

    “我确实是受了人指使,前来偷窃夫人配方的。”碧儿深吸一口气,把事件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

    因徐氏并未告诉碧儿乔薇便是被恩伯府逐出家门的大小姐,因此碧儿也不知徐氏为何要加害乔薇,碧儿猜测徐氏是单纯盯上了乔薇的钱。

    毕竟,在碧儿看来,能与皇宫做生意的乔薇的确是挺有钱的,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乔薇早知生意做大了会被人盯上,却没料到对方胆子这么大,直接打起了她配方的主意:“你刚刚说你家夫人是谁?”

    碧儿如实答道:“夫人的夫家姓乔,娘家姓徐。”

    乔薇摆手:“不是这个,她说是什么府的人?”

    “恩伯府。”碧儿觉得恩伯府在京城还是有些威名的,毕竟是几代的杏林之家,又与丞相府有过婚约,尽管似乎那段婚约不了了之了,但恩伯府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保不齐夫人就听过呢,“夫人,您是不是知道恩伯府?”

    知道,当然知道,鼎鼎大名的杏林世家,灵芝堂的幕后老板嘛,自己与恩伯府的渊源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乔薇淡淡地笑了一声:“你口中的徐氏,是不是就是乔家大小姐的母亲?”

    “是的。”碧儿点头,大小姐的称呼原先是长房千金的,不过长房千金被逐出家门,嫡出大小姐的名号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二房千金的头上,“夫人,你认识我家小姐吗?”

    何止认识?简直是夺夫之恨不共戴天,难怪徐氏迫不及待地对付自己了。

    碧儿着急道:“夫人,我的确是用的假配方,你相信我。”

    碧儿质问阿贵的话她都听到了,配方也看了,的确是改动过的,算这丫头还有几分良心。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当时的情况,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太好,可立场不同,她不会因为自己能够理解碧儿的难处,就原谅碧儿的手段:“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碧儿福低了身子道:“夫人怎么罚,碧儿都绝无怨言。”

    乔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几下:“罚你三个月的月钱,洒扫庭院一个月。”

    “是!”

    竟是答应得如此爽快,在现代,谁要是扣她半个月工资,她得炸毛,一个月,她得走人,两个月,她得揍人,三个月她恐怕就要杀人了。

    可在碧儿看来,下人身份卑微,一个弄不好就得吃板子,那样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相较之下,只是扣她几个月的口粮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碧儿暗松一口气,又道:“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恩伯府的那一位?”

    怎么处置?自然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却说林妈妈昨日便到镇上等候碧儿了,她原本不赞成这么做,觉得碧儿拿到配方过两日再送来便是,徐氏却恐迟则生变,非得林妈妈在这边守着。

    林妈妈在客栈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碧儿过来找她,她不知碧儿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在房里惴惴不安。

    索性翌日天大亮时,碧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抱歉林妈妈,昨日作坊赶货,夫人死活不准假,我做到半夜才得闲,但那时已经没有马车了。”

    林妈妈想说你该派人与我说一声,可再一想,她一个小丫鬟,形单影只的,哪儿来的同伴使唤?便又说道:“你来了就好。”

    碧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妈妈将她拉入房间,关上门,郑重问道:“夫人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碧儿点点头,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林妈妈十分和善地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先喝口茶,顺顺气儿。”

    碧儿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终于缓过劲儿来,说道:“太不容易了,我险些被发现。”

    那就是没被发现了,林妈妈对于碧儿经历的凶险半分兴趣都无,她只想要走大乔氏的配方:“东西呢?”

    说着,目光在碧儿身上上下打量。

    碧儿就道:“林妈妈你甭看了,我没把配方带在身上。”

    林妈妈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丫头,咋不带配方呢?还怕半路被人给打劫了不成?”

    碧儿心道,昨儿还真遇上打劫的了你说呢?当然这不是碧儿不带配方的缘由,碧儿踌躇了一瞬,鼓足勇气道:“林妈妈,我在作坊做了那么久的事,也算是明白这道配方究竟值多少钱了,配方我给夫人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

    林妈妈闻言笑了:“你还有条件?你敢和夫人提条件?碧儿,别仗着夫人对你有几分宠爱就给我蹬鼻子上脸,我警告你,夫人对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可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碧儿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林妈妈说的哪里话?我怎敢与夫人作对?不过这配方是我拿命偷来的,夫人总得给我一点补偿不是?”

    这话可没比先前那几句客气,林妈妈冷下脸来:“碧儿啊碧儿,你可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碧儿忍住心中的害怕,神色如常地说道:“夫人若是不想要我手里的配方,就当我没说这话。”

    林妈妈冷笑:“你就不怕夫人治你?”

    “她治我可以,但她恐怕永远都偷不到配方了。”碧儿说道:“我昨日偷配方,惊动了乔夫人,乔夫人正在彻查此事,一旦她查出端倪,以后谁再想得手,大概都不可能了。”

    若果真如此,那这一次就的确是唯一拿到配方的机会了,林妈妈在心中捉摸着碧儿的话,不忘观察碧儿的神色,但不知为什么,从这丫头进门的那一霎,她便好像看不透她了。

    林妈妈最终选择了相信,毕竟配方才是当务之急,这丫头既是有的筹码,会漫天要价倒也不是一件稀罕事,人心嘛,都是容易膨胀的。

    被碧儿一敲诈,林妈妈完全没去怀疑配方的真假了,因为林妈妈绝对想不到,一个小丫鬟敢用假的配方与夫人做交易,那必须是真的,碧儿才能有如此深厚的底气:“你的条件是什么?”

    碧儿正色道:“我要我全家的卖身契,以及一千两银子。”

    “死丫头,居然敢要一千两?”正院,听完林妈妈的禀报,徐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最近本就手头紧,叫她拿出一千两银子,简直是剜她的肉,至于卖身契,她倒是没放在眼里,恩伯府下人多,他们一家走了就走了,多的是人顶上。

    林妈妈说道:“夫人,只要咱们拿下配方,就不怕赚不回这一千两。”

    没错,松花蛋在市面上的卖价是两百文一个,十个就二两银子,一天卖它个千儿八百的,几日就把银子赚回来了,何况不是还有宫里的生意吗?

    届时,她把它抢过来,何愁不能一夜暴富?

    徐氏答应了碧儿的条件,当日下午,碧儿便拿到了卖身契,自此,他们都是自由身了。

    碧儿去东外院帮爹娘收拾东西,她爹娘是一万个不想走,碧儿叠衣裳装箱子,冯氏就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破口大骂:“你说你都干啥了?夫人非得把我们全家都赶了,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一分钱没捞着,还倒把差事给丢了!老娘怎么就没把你给淹死!”

    常婆子打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靠在门廊上,酸溜溜地说道:“不是夫人要赶你们,是你家闺女不想干了,逼着夫人放你们走,你闺女儿也是能耐啊,卖身契说拿走就拿走。”

    冯氏可不在意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她只知在伯府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她不想走,但现在,人家撵着他们走,冯氏脱了鞋就朝女儿打来:“不中用的东西你又干了啥?你都干了啥!”

    常婆子见自己挑起了一桩大战,灰溜溜地走掉了。

    碧儿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在冯氏一鞋底板抽向她脑袋的时候,她稳稳地扣住冯氏的手:“娘,我干了十恶不赦的事,夫人恨不得杀了我全家,你们不想走,可以,到时候夫人要杀了你们泄愤,可别怪我没给你们一条活路!”

    冯氏吓到了。

    收拾完东西,碧儿雇了辆马车。

    冯氏惊道:“你哪儿来的钱雇车?”

    “我的月钱。”

    冯氏更惊讶了:“你才干了几天就有月钱了?”

    碧儿没答话,把配方给了林妈妈,从林妈妈手中拿过银票,带着爹娘弟弟坐上马车,晃悠着晃悠着离开了伯府。

    一路上,冯氏没少数落碧儿,但看在那些“安家费”的份儿上,倒是没再动手。

    日暮时分,马车抵达村子,看着这么黑、这么破烂的地方,冯氏简直一脸嫌弃,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住到这穷乡僻壤来,真是脑子坏掉了。

    碧儿上山见了乔薇:“夫人,我能先让我爹娘和弟弟在山上住几日吗?等我找到了房子就让他们搬走。”

    乔薇点头。

    碧儿感激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一千两,请夫人收好。”

    乔薇正在发愤图强地练字,闻言放下笔来,道:“这是你拿命换来的钱,自己留着吧。”

    碧儿道:“奴婢不敢收,不是夫人指点,奴婢讹不来这一千两。”

    乔薇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去后院给两个孩子洗澡了。

    碧儿知道夫人是真的不肯收,但她也真的不敢据为己有,毕竟这次的事,是她做错了,她想将功赎罪来着。

    在屋子里做了一番心里挣扎后,碧儿在桌上留下五百两银票,另外五百两自己带走了。

    得到乔薇的应允,碧儿下山将爹娘从马车上接到了山上。

    原先看着村子里那些稀稀拉拉的破房子,冯氏以为山上的也不咋滴,谁知到了门口一看,瞬间有些傻眼,崭新的大房子,斗拱飞檐,漂亮的栅栏,栅栏上种着粉蔷薇,院子的地上种着白蔷薇,美得像个庄园。

    “你、你住这儿啊?”冯氏结结巴巴地问。

    “这是夫人的别墅,我住小院儿。”碧儿指了指另一个被栅栏围着的院子,那院子前面也是一个空院儿,种了点小菜,前排是作坊,后面才是他们住的宿舍,如今围了栅栏,看上去有些像个两进的院落,柴房、洗漱房、厨房、住房一应俱全,就是茅房稍远些,在院子外,但也仅仅数步的距离,比在伯府方便多了。

    冯氏随着碧儿去了后院。

    碧儿与七娘都是极爱收拾的人,院子里每个角落,包括水缸都干干净净。

    伯府的屋子,又潮湿又阴暗,常年背光,地上都发了霉,家具也全都是别人用过不要的,漆都掉没了,还裂着口子。而这儿的屋子敞亮而宽大,床、桌子、椅子、衣柜、架子、梳妆台、几案……全都是新的。

    冯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闺女儿啊,你、你就一直住这里啊?”

    碧儿把行李拖入屋内:“我新搬来的,东西不多,七娘屋里才漂亮呢。”七娘会插花,每日采些野花与蔷薇回来,插在瓶中,又香又好看。

    冯氏小心翼翼地坐在碧儿床上,生怕把床给坐坏了似的,屁股刚一挨着就给站了起来。

    碧儿见自家娘亲这般小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娘,你坐吧,没事的。”

    冯氏紧张地坐下了,在冯氏的印象中,丫鬟都是睡通铺,分了屋子的下人才有可能在屋里置张床,但那也不过是两个架子,一块木板而已,哪像闺女这儿,实打实的一张木床,床头简易的架子上还雕刻了图案。

    “梅姨娘屋里就是这个床。”

    梅姨娘是二老爷的妾,十分受二老爷疼爱,她的吃穿用度连徐氏都看不过眼。

    “闺女儿啊,你、你在这位夫人跟前儿很得脸吧?”

    冯氏问道。

    刚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才不得脸呢。

    碧儿把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一件件放进箱子,道:“你过几日就知道了,夫人跟城里那些主子不一样,夫人对下人很好的。”

    “碧儿。”七娘端了一盘切好的瓜果进来,笑着与碧儿爹娘打了招呼,“这是大娘与大叔吧?”

    冯氏笑笑,碧儿他爹也笑。

    碧儿介绍道:“爹,娘,这是七娘,也是在这边做事的。”

    冯氏两口子客气而拘谨地打了招呼。

    七娘温声道:“我切了点瓜果,你们先吃着消消暑,饭很快就好了。”

    碧儿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你了七娘,原本该我做饭的。”

    七娘柔声一笑:“咱们不说这个,我先去做饭,你还有什么行李没拿上山没?我让阿贵去拿。”

    碧儿忙道:“没什么行李,就几身衣裳。”伯府的东西都是记了档的,走时一根针也甭想带走。

    晚饭很快做好了,当冯氏看到桌上油光发亮的红烧肉、酥香焦黄的炸小鱼、香气逼人的排骨汤,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在座每个人都经历过冯氏的感觉,笑笑没说话,拿了筷子吃饭。

    阿贵一家是最先来的,之后是小魏,小魏是土匪,对规矩没概念,就和阿贵两口子同桌吃饭了,后面碧儿来了,见大家都在一个桌上,便以为这边规矩如此,也坐下了。

    人家小姑娘家都不介意,阿贵唠唠叨叨就显矫情了,何况小魏上桌时,也没见七娘别扭。

    不过眼下有长辈过来,七娘还是十分体贴地分了桌,她与碧儿、冯氏一桌,男人们一桌。

    钟哥儿黏糊七娘,端着碗走了过来,他一过来,碧儿的小弟弟也过来了。

    两个孩子都爱吃红烧肉。

    七娘给钟哥儿夹了一块,等到去夹第二块时,就发现盘子里的红烧肉已经全都没有了。

    再看碧儿弟弟的碗,被红烧肉堆成了小丘。

    碧儿汗颜,给娘使了个眼色:“娘!”

    冯氏浑然不察,乐颠颠地拿出一个空碗,给儿子舀了一碗排骨汤,汤没多少,全是排骨。

    钟哥儿吃不到肉,很难过。

    碧儿羞死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桌子人吃饭呢,她娘能不能别这么丢脸?像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管不管桌上还有个孩子了?

    七娘大度,没说什么。

    钟哥儿脾气好,没闹,安安静静地碗里的白米饭吃完了。

    待大家吃完,碧儿去刷碗,七娘把每日给小魏家人留的菜匀了一碗出来,叫钟哥儿拿回房吃。

    恰巧被冯氏看见了,冯氏去后院的水井旁,向女儿嘀咕:“那个七娘哦,自己藏了肉,给钟哥儿不给你弟!”

    碧儿要疯了:“娘!弟弟晚上都把一桌子肉吃光了,弄得钟哥儿都没吃饱,你还想怎样?”

    冯氏噎了噎:“你、你生什么气?他天天都有的吃,你弟弟几日都尝不到一点荤腥,多吃几块肉怎么了?”

    从前在家里总让着弟弟,让出了习惯,尚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到了外头,与别的孩子一处,才发现自家亲娘真的很过分:“你儿子是儿子,人家儿子就不是了?人家天天吃也不是白吃的。”

    冯氏拉下脸:“那你弟就白吃了?你不是也在这儿干活吗?”

    碧儿没好气地道:“人家只一张嘴,谁像我,拖家带口地吃啊?”

    冯氏张大了嘴巴:“你嫌弃我们了是不是?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好好生生地在城里做事呢!我们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那还不是你们赌了钱我没办法?不是为了救你们,谁稀罕替徐氏做事?大不了我一头碰死,一了百了,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你这臭丫头!”

    冯氏扬起巴掌就朝碧儿打来。

    七娘赶忙上前,抱住了冯氏胳膊:“哎哟,怎么就吵起来了?大娘,有话好好说!”

    冯氏挣扎要去打碧儿:“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她!”

    七娘对碧儿道:“碧儿,大娘才刚来,你怎么也不好生招待着?尽惹大娘生气。”

    碧儿端着洗好的碗去了厨房。

    七娘笑了笑,和颜悦色道:“大娘,碧儿每天都很辛苦,有时候火气上来,忘了轻重,您是做娘的,嘴上骂她,心里肯定最是疼她,您就别与她一般计较了。”

    冯氏咳嗽了一声:“那、那是,我最疼她了。”

    “您一定是想教导她规矩。”七娘笑道。

    冯氏眼神闪了闪:“是……啊!我这不是怕她不懂事,坏了你们这儿的规矩吗?”

    七娘温柔地说道:“还是大娘明事理。”

    被戴了顶高帽子的冯氏不好再继续撒泼,拍拍袖子回了屋。

    七娘暗叹了一口气,去了厨房,碧儿正一边擦碗一边落泪,七娘安慰道:“别哭了,你娘她住不了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碧儿哽咽道:“在乔家她怎么样我都不管了,左不过也不干我的事,但这是我做事的地方,她能不能给我留点脸?她这样,叫我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七娘是外人,不好说道冯氏的不是,只得道:“都是自己人,没人笑话你。”

    碧儿吸了吸鼻子:“今天真是对不住钟哥儿了。”

    “这点小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七娘又安慰了碧儿几句,把从乔薇那儿借来的衣裳给乔薇还了回去。

    乔薇问起了碧儿爹娘:“住得可还好?”

    七娘觉得这事儿没必要向夫人隐瞒,就道:“不怎么好,那个娘心里只有碧儿她弟弟,根本不拿碧儿当个女儿看。”

    重男轻女哪儿哪儿都有,便是在罗家,大家一碗水端平,可谈论什么事儿总是把景云挂在嘴边,好吃的均分给二人,也是第一勺给景云,第二勺才给望舒。

    胤王亦是如此,他喜欢景云明显多过于喜欢望舒。

    那日掉下水的若是望舒,不知他还会不会那么卖力地去寻了。

    只不过,重男归重男,像冯氏那样女儿这么大了还打打骂骂的,确实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