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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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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寒喧过后,高宠将孔融一行让进秣陵城中,安顿在驿馆之中,待孔融沐浴更衣之后,摆下酒宴欢迎孔融及其随从。

    孔融也不客气,酒过三巡,即向高宠宣读了天子的御诏:“诏命:扬州刺史高宠在豫章属郡收拢流民、广垦屯田、甚有功绩,本应予以嘉奖,然近一年来,江东战乱不断,百姓多遭杀戳,前有监天官观天象,乃白虎冲日之卦象,若再行图戳,必有天谴,故使将作大匠孔融南行,期息江东之争戈,还苍生之活路。钦旨!”

    孔融宣旨的声音抑扬顿挫,如生生之重锤,一字一句直撞在听者的胸口。

    这个御旨虽然冠冕堂皇,但在高宠听来,与其说是皇帝的意思,还不如说更体现了曹操的想法,当初,在高宠势力不及之时,曹操借着朝廷的名头,扶植高宠、力压孙策,现在形势逆转,曹操又使出了同样的方法,出面调停,压强扶弱。

    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一个:就是曹操希望能在江东维持两强争霸的局面,只要高宠与孙策相互敌对,势均力敌,对中原的威胁就可以忽略。

    高宠面无表情的听着帝诏中的每一个字,心头却是暗自冷笑,乱世争雄——,只有拥有实力才有更大的支配权,至于皇命御诏,环视天下诸豪,又有几人还放在心上?

    在御诏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忧国忧民的感怀,而身在局中的高宠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心情,皇帝——,本是至高无上、权力最大的唯一一个人,现在却不得不沦落到听从权臣曹操摆布的角色。

    江东百姓要想安定生活,唯有统一一途,而孔融宣的帝诏中却口口声声的要高宠与孙策摆战休兵,这种暂且将矛盾转移的做法,虽然暂时能赢得和平,但随后带来的却是更大的争斗,秦皇汉武,王者霸业,只有在经历了流血死亡之后,和平才会真正来临。

    对于这一点,高宠从来没有怀疑过。

    “皇上在我临走之时,特意嘱咐要多为江东的黎民苍生计,大人与吴侯相互争斗不休,苦的可是江东的百姓呀!”孔融一脸的沉重模样,语重心长道。

    高宠不动声色道:“这一次多谢大人辛劳了!”

    孔融听高宠言语平和,似有一点为圣意说动的意思,遂展颜道:“帝听闻江东之事后,每日为之忧心,大人身为人臣,当为国分忧才是。”

    孔融是拥汉派的代表人物,曹操谏议让孔融出使,手段相当的高明,一方面可以堵死那些危言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另一方面也可将高宠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若高宠抗旨不遵,必然会得罪以孔融为首的拥汉人物,若高宠依旨停战,那么曹操的维持江东两强争霸的目的就达到了。

    曹操的如意算盘打得相当精,也许是高宠的迅速崛起让他感受到了压力,在半年前还结盟共抗刘表的曹操对高宠已起了戒心。

    孔融身后,虎豹营的随从与其说是护送,莫如说是监视,相信在这群人中,定是布下了曹操的暗探,自已现在的一举一动,曹操都会知道。

    高宠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要想夹缝求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曹操生性多疑,要想粉碎曹操的企图,瞒过远在许昌的那一对利眼,必须行非常手段方可。

    想到这里,高宠忽然脸色一变,对着孔融沉声道:“前些日,宠听闻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纮带了大量的绸布金银往许昌,不知大人可曾见着?”

    “汝是在质疑融之为人吗?”沉浸在宣诏得意中的孔融脸色大变,勃然动怒道。

    高宠这一句实是突兀,隐隐中似有怀疑孔融也收了礼金的意思,这让一向自诩廉洁心高气傲的孔融如何不怒,正如高宠所说,张纮的确是带着礼物去的许昌,朝中的那些所谓大夫议郎也大都不同程度的得到了好处。

    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战争年月,连皇帝都免不了挨饿逃亡的命运,更何况官员,在有好处受的时候,自然谁都不会落下,在收授好处的官员中,不乏有名望之士,华歆也是其一。

    但,孔融不在其中。

    不止孔融感到惊诧,在高宠身后的鲁肃、徐庶、刘晔、陈登诸人也为高宠这一句突然的问话惊异不已。

    眼见着局面闹僵,陈登连忙向高宠急使眼色,刘晔则是直搓手,高宠却象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大声道:“孙策已为我困守在吴郡、会稽,破之只在稍臾,待灭了孙策之后,宠自当会还江东百姓清平安宁的生活,但在此之前,调停之事免谈!”

    孔融料不到方才还一脸平静的高宠会如此的不买帐,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僵了好一会,方道:“汝这是抗旨不遵?”

    高宠大笑道:“这个御诏若真是皇上的意思,宠自当依旨而行,但若是旁人的谋度,述宠不能为阴谋之徒而左右。”

    孔融一听,顿时气得卷起诏书拂袖而去,任刘晔、陈登如何的挽留,也是留之不住,而高宠却只是似笑非笑,只冷眼瞧着孔融气冲冲远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宠帅,得罪了朝廷和孔融,于我们有诸多不利——。”徐庶虽然没有象陈登、刘晔一般情急,但高宠突然间的所在所为也让他感到困惑不已,不向冷静沉着的高宠突然间怎么会变了模样。

    高宠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眼睛扫视了四周,见孔融一众已经离去,只剩下了鲁肃、徐庶、刘晔、陈登等几个谋士,才对着陈登说道:“今夜子时,元龙想办法将孔融单独的约出来,我有事要与他详谈!”

    陈登略一沉吟,应道:“宠帅放心,登定不负所托!”以陈登的才干,只需稍一思索便能明白高宠的想法,鲁肃、刘晔、徐庶几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也与陈登同一般的心思。

    是夜。浑圆的月光被浮起的雾气遮住,将秣陵驿馆的白色外墙映得朦胧一片,从馆驿的后门悄悄的闪进一人,在稍臾之后,又从门内出来二人,即刻悄失在夜色之中,而此时,跟随孔融的随从正一个个呼呼大睡,白天乘船时的一顿翻吐,让这些身强体壮的虎豹营士卒也自禁受不住。

    这个悄悄闪出驿馆后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孔融。

    “孔大人,这边请!”陪同孔融的陈登领着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府邸前。

    孔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若不是与陈登有旧,被高宠气得差一点吐血的孔融是绝不会买这个面子的。

    陈登笑答道:“这是新造的扬州刺史府邸!”

    孔融脸色一变,转身欲走,陈登忙一把拉住,道:“大人可是还在为白天之事动怒,你看——,我家宠帅已在府门前迎接了!”

    “孔大人,慢走。宠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此特为白日之事致歉,还请大人不咎既往!”高宠早瞧见孔融、陈登而来,忙迎上前去道。

    陈登解围道:“大人身边虎豹营随从多为曹操属下,我家宠帅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孔融听陈登一说,这才脸色稍霁,道:“不知刺史大人深夜相邀,有何要事?”

    高宠一边将孔融迎进府内,一边道:“宠虽在野,亦偶闻朝中之事,太尉杨彪四世清德,声名远播,然遭司空曹操所妒,诬其私通袁术收监入狱,不知可有此事?”高宠这一句正触到了孔融的痛处,与杨彪一向交好的孔融为了此事,差一点与曹操当朝翻脸。

    孔融道:“确有其事。”

    “不知司空大人有何说法?”高宠其实早从华歆处得知了曹操的托辞,这时要亲近孔融,故再问了一次。

    孔融被高宠勾起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应道:“司空曰:此朝廷之意也,其实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

    一路说着,高宠将孔融让进府厅,鲁肃、徐庶、刘晔三人早在里面候着,待分宾主落座,高宠郑重道:“正如大人适才所说,今日诏书之事也是如此,非宠有意抗旨不遵,实乃以宠之愚见,拟此御诏之人非皇上,而是曹司空耳!”

    孔融的心这时已被高宠感同,只应道:“刺史大人猜得不假!”

    这时,一旁的刘晔道:“究江东战事,实非我家宠帅所愿,乃是孙策蓄意偷袭而起,自建安元年以来,宠帅治豫章历三年余,风调雨顺、百姓安定,四周流民多附之,庐陵、桂阳、零陵、庐江诸郡多归附,此世之有目共睹耳!”

    刘晔乃是汉室宗亲,说话的份量自比其它人要大一些,孔融在朝中,也曾听得高宠的业绩,当下心有所动。

    高宠见孔融神色缓和,又道:“宠有意报效朝廷,昔属郡地处偏远,故一直无缘面见圣上,这一次的事情还望大人能多加体谅,回许昌之后能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

    孔融本是狂放之人,适才听高宠说随从中有曹操的暗探,心中已是不爽,这时听得刘晔、高宠之言,心中已自相信。

    他道:“汝等境况融虽明了,然抗旨不从,亦是欺君之罪?”

    高宠道:“御诏之事宠当不会为难大人,时下江东稻谷将收,与孙策之恩怨宠会先置一旁,待稻谷尽收之后,再举兵讨伐。”

    孔融听得高宠言语间处处在为已着想,展颜大笑道:“世闻江东有鲛龙出海,今日一窥真面,果不假矣。刺史大人放心,圣上、司空两处融自会妥为说辞。”

    “来——,请饮了此酒为孔大人接风!”高宠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孔融素来好酒,此时早闻着阵阵酒香,当下也是一饮而干。

    孔融喝罢,笑问道:“此酒劲道绵长,入口醇香,至腹中似有江南丝竹一般声声绕梁,余音不绝,但不知是何酿制而成?”

    高宠与身旁的鲁肃相视一笑,道:“不知大人可曾听说江南的美酒:桂花七里香。”

    “桂花七里香?”孔融细品问道。

    鲁肃笑道:“八月桂花飘香,这酒的酿制方法是:把那些开满枝头的花朵摘下,放到日头底下晒干,然后和着用泉水酿制经年的甜酒,泡制到一处,再加上若干的辅料,就成了这桂花酒,而这酒据说开坛后,酒香能飘出七里之远,故因此而得名。”

    高宠见孔融听得入神,又指着旁边的好几罐封口的酒,道:“这边的酒是送与大人的,待明日一早我便差人与大人送去。”

    “如此就不客气了!”孔融正暗自叹息一小樽不过瘾,倏然听到高宠有意相送几罐,自是大喜过望。

    第二天,热热闹闹大张其鼓的朝廷特使孔融在驿馆收拾行装之后,便匆匆起身返回许昌,而白日与孔融言语不睦的高宠甚至没有前来送行,只遣了陈登和刘晔相陪着。

    建安三年九月初,许昌,司空曹府。

    刚从宛城征战回来的曹操瞧着案几上的一份上书,眯起一对阴沉的利眼,一根一根的捻着颌下的短须,他的脸上黑郁郁的,看不到是喜是忧。

    在他身旁,坐着的是曹操倚为智囊的谋士郭嘉。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白面无须的郭嘉看上去有些疲惫,在两颊处的阵阵潮红更是显示出一种病态来。

    关于孔融这一次出使江东的遭遇,曹操身边的程昱等众多谋士都认为高宠只是一个草莽匹夫,充其量也不过和吕布一般,徒有勇力而无甚谋略。

    唯有曹操和郭嘉不这么认为。

    “孔融晚上曾离开驿馆二个时辰。”对于孔融晚上暂时的失踪,曹操已接到暗探的密报,但孔融到底去了哪里,又和什么人见了面,曹操从暗探那里却再已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孔融究竟去了哪里?现在,除非孔融自已讲出来,曹操已无法知晓。

    “奉孝,依你之见,高宠执意抗旨不从,是真是假?”曹操若有所问。

    “以明公之智,当不至于被高宠的瞒天过海之计蒙了眼睛!”郭嘉看着曹操,轻咳了两声,微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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