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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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幺觉得这厮定是在色/诱她,因为她缓过来后发现自己的脸十分烫。刻意忽略掉重宴的话,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拉开些距离:“天色不早。殿下,若无事我先告辞了。”今晨才说了自己不会理他,就一定要拿出些志气来。

    见她面上酡红眼神闪躲重宴点头,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这件事他又岂会急于一时。站在那片绵绵云海前他幽幽道:“过来走吧。”

    “啊?”那里又没有路走也该走这边,云海那么远御云得飞多久。

    酒幺还没来得及说话,天边就飞来一只凤凰,那烈烈的翅羽几乎要将夜空都焚烧,正是凤凰小久。小久盘旋几圈后才停下来温顺地匍匐在重宴身边,可它看酒幺时却立马昂起头颅斜睨之,神态高傲至极。

    重宴冲她点点头:“夜已经深了我送你回去。”本来这天庭住的都是仙官,安全得很她欲拒绝的。但酒幺特别见不得小久这盛气凌人的模样。起初她还怕它,后来倒想通了小久不过和仙鹤一样也是一只鸟。一只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起她。

    为了弥补自己深深受挫的自尊心,今日她还偏生要坐它了。

    “那劳烦殿下。”酒幺勾一抹笑,脚步重重踏上小久的脊背,她愉悦的轻哼中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小久一声惨叫,火红的金瞳狠狠瞪向酒幺,恼羞成怒就要展翅拂她下去。

    “小久!”但还未来得及动作重宴便低声叫住它。小久抬头一望重宴就知道自己不能甩她下去复戚戚地哀叫几声,不情愿地回过头将脑袋趴在地上。那样子颇有些自暴自弃任酒幺蹂/躏的意思。

    重宴见酒幺负气的动作也不禁失语,她还和一只鸟过不去。

    小久血统高贵从他出生就陪着他,从没受过半点委屈。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它的翎冠无声安慰道:忍忍就好,女人都是小性子。

    酒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大妥当,凤凰的身份自古就是十分受人尊崇的,且它主人还就在跟前。无论论哪一点她都算失礼逾矩了。酒幺尴尬地朝重宴笑笑以示歉意,重宴没有理会她。

    小久贴着银色的云海向远处那轮弯月飞去。瑰丽的金色羽毛在云雾中晕染开来,身后的瀛台渐渐远去,云海无涯,幽蓝与银白交织缀以繁星,这片天色定是织女的机杼下最华美的布匹。一切都伸手可触。

    与重宴在一起呆过几次酒幺也不再如早前那般拘束。不顾小久的反抗,此时她又亲热地搂着它的脖子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眼前景色,看高兴了还不时替它顺顺毛,小久暗中翻它的凤凰眼。

    眼前的浩瀚让酒幺甚是心旷神怡。她昨日才同阿道阿睡说过想在这云海上渡船回蟾宫,今日也算圆了个愿望。

    如此一来自己应当感谢重宴。酒幺心中软软的想向他道谢,回过头才发现他贴得自己极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就在自己头顶上,肤色如瓷,脸庞棱角分明如同刀凿细刻。

    察觉她的目光重宴低下头,眼中多了一分不明的意味。就在两人对视间身边的氛围刹时变得暧昧至极。酒幺顺着他的下巴往上看,最终定格在了那薄薄的唇上。

    许是因不久前饮过酒,重宴饱满的唇瓣看上去十分滋润还透着鲜鳢的红,似乎在诱/惑着她。那好颜色比她的口脂都要好看许多,只是味道不知会不会比她酿的月桂酿滋味更胜。酒幺暗暗想。

    她咽咽唾液然后放开了小久,轻轻抓住重宴的手臂,然后鬼使神差地竟真踮起脚尖闭上眼亲身尝了一尝,一试芳泽唇齿相连。酒幺长睫微微颤动,原本清浅的呼吸也有了些急促。天地之间风光绮丽无比,连时间都静止。

    他的嘴唇微凉,酒香醇厚带着淡淡的清冽,比她酿的味道好多了。而且醉人,这般醉法只会醉得人不愿醒来,心甘情愿地沉沦。她下意识地轻轻一咬,重宴缓缓伸手……

    本来飞得好好的,小久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无意地回头一看就瞧见他二人正在如此这番,小久瞬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癫狂般重重一甩尾巴。当即就甩醒了毫无防备正在做梦的二人,重宴错愕之中下意识揽住站立不稳的酒幺。

    方才他被……重宴不敢置信地看向怀中的人,眸色幽深暗潮汹涌。

    酒幺也怔住,后又忙摇摇头。重宴脸上是被自己占了便宜的惊恐,还有点可疑的红晕。

    自己最近定然是累得神智不清了,怎么会稀里糊涂地去亲他,如果真要那个什么她宁愿亲小久那只臭凤凰也不会非礼他啊!若放在平时,给自己一百个胆子酒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事情发生她后悔不迭。

    老脸丢尽酒幺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老祖宗说得有道理美/色着实是害人的。

    良久,她轻咳一声,不大自然地勉强道:“这,这是本宫主无心之失罢。”

    小久率先用长长的嘶鸣表达内心的愤慨。它果然看得没错,老早就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类,结果今日真趁着四下无人黑天暗日就对他主子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

    它视力甚好堪比火眼金睛,方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酒幺按住他主子的手不让其挣扎然后再强吻的。世上竟有如此饥/渴的女子!简直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它奋力往前冲去只想早点将她扔下去,今后再也不要让她上自己的背。

    重宴一直不动声色。却在看到她恍若初醒的一副懊恼样子时,心中顿觉不悦,面上一寒便松开她。

    放得突然,酒幺一个趔趄,察觉到他不对劲后她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生气了罢。就算那举动轻佻混账他要怪自己也不能这样对她,说放就放。

    心虚得厉害不便争吵,她干脆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看重宴。

    她惜命,没有甘在牡丹花下死的勇气。面对这片云海圆月她再也没有心思欣赏。

    酒幺面上虽做出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模样,实则只感受如今与他多呆一分都是煎熬,她好想早点到蟾宫早点见到她的阿道阿睡。就算不回头她都能觉着身后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的头顶射出两个窟窿。

    而小久也不负她所望地拼命飞,远远的路程愣是拼得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各怀心思的一鸟两人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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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蟾宫前。

    阿道已经睡下,只有阿睡一人扯着一枝月桂坐在冰冷的台阶前等她。

    宫殿中赢弱的烛灯摇曳,月桂洒洒飘落,衬得他小小的身影十分寂寥。他本来不愿提早回来的,但阿道不由分说硬是要拖走他,重宴也说只要等酒幺醒了就将她送回来,阿睡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阿道回来。

    “小酒!”看见酒幺回来他欢呼一声扔掉手中的花就向她扑上去,还将头埋在酒幺怀中蹭了蹭。重宴站在一旁看见他二人如此亲昵面色更加不好看了几分,不等她二人亲密完便拂袖而去。

    先前的好心情已经被一洗而空,这蟾宫她确实住不得了。

    酒幺和阿睡回头时连重宴的影子都没见到。阿道忍不住问:“咦,殿下怎么就走了呢?”

    酒幺看着远处心中竟然有微微的失落,他肯定反感她了吧,轻声一叹也没说话,伸手牵着阿睡回宫歇息。

    是夜。酒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思绪万千。

    有些不好意思,她偷偷从被子中伸出纤细的手指头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留着一丝余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中被挠得痒痒的,可想到他的不辞而别她又有些心酸。

    之前说是情/迷意/乱只是骗自己的,她头脑其实分外清明。有的说辞只是掩饰的借口罢了。

    自己兴许是有点喜欢他吧,话本上说过男女这番只有极亲近的人才能为之,可自己与他什么都不算……他还有帝姬呢,当时怎么就那样糊涂。

    祸水!酒幺愤愤然,让她连觉也睡不好。

    带着满腔幽怨,酒幺折腾了自己半晌才迷迷糊糊昏睡过去。不知怎的这天夜里她又梦见了那个光腚的童子。

    童子朝她笑得好生阴森,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她浑身动弹不得,最后童子的脸渐渐与重宴的重合起来……

    当时夜浓酒幺却被生生吓醒,打个寒颤出出一身细薄的冷汗。她抚了抚胸口这个噩梦实在太骇人,幸好不是真的。

    第二日起床后阿道就察觉到酒幺精神惫懒人恹恹,整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等了一阵子不见酒幺说话,阿道有些心虚地试探道:“昨日,我临时想起早上走的时候锅上还蒸着酥酪……我怕锅烧干了火会燃起来便提前拉上阿睡回去。嗯……昨日,昨日晚上是殿下送你回来的?”

    “嗯,”酒幺面无表情地答他一声。

    “你锅里明明没蒸东……嗷!”阿睡在一旁低声嘟囔,话还没说完就冷不防地被阿道晃荡在桌子底下的脚狠狠一踢。

    脚上痛极阿睡瞪了阿道一眼,气势却不及他。于是只好埋头气愤地扒拉着嘴里的糕点不再说话。

    由于阿睡的多嘴阿道又赶紧瞟了瞟酒幺,然而她神色并无任何变化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他知道自己找的借口是蹩脚的,但酒幺竟未发现他说的话有不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阿道心中大叫不妙。

    重宴的人品口碑一直是极不错的,感情上也听闻只有东海帝姬一事。但仙筵那日他看得出来那二人之间不过是妾有情郎无意罢。

    这些日子以来重宴对小酒很是照顾,看样子也约莫有些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他昨日干脆顺水推舟有意无意地撮合下,且他提出这个提议时重宴对他机智的举动似乎颇为满意。

    同处三百年阿道嘴上虽不时贬低酒幺,但打心里说仍觉得她是天庭中最好的,无论那身段那样貌那气质那人……总之是比青魇强。

    短短一瞬间阿道脑中已拐了几百个弯想了无数种可能。昨夜孤男寡女的莫非小酒行径太过粗犷直白将重宴吓跑了?不排除这种可能,不然她没理由沮丧成这番。

    阿道还想开口问点什么但见酒幺面色不好终是忍住了,一夜之间遭遇重大情伤想必任谁也受不了。这件事阿道决定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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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的些日子酒幺浑浑噩噩地呆在宫中一直不愿出去。百花仙筵她置办得颇不错赏赐都如流水般下来,阿道阿睡整日在门口听赏听得已经笑烂了脸。

    偏殿暖阁中,酒幺正抱着一个珐琅描金仙鹤芙蓉瓶上下打量,看着那瓶身精细的纹样考究的色泽她面上的抑郁之色终于减缓许多。没有人不爱财,仙也不例外,看着上头赏下来的一堆宝贝她心中逐渐舒坦开,仔细把玩了一阵子酒幺小心翼翼地放下花瓶转身走向花房。

    戒骄戒躁,她默默砥砺自己,还有,一个重宴并不算什么。待她事业有成……

    浮想联翩的那么一瞬间酒幺几乎看见自己已经走向人生巅峰站在金山之巅指点无数美男。沉浸之时脚下不慎忽然一个踉跄。

    方才月桂酿似乎饮得有些多,稳住身子酒幺正了正心神轻咳一声佯装无事样离开。

    有的麻烦不是你不去招惹它就不会找上门来。

    阿道阿睡早晨收完礼便出门去挑泉水,酒幺留在花房仔细筛选酿酒用的月桂。这是件耗人耐心的事,月桂花生得细密不易挑选,用来酿酒必须得挑花瓣饱满色泽鲜艳气味芬芳的。只有这种花才能酿出最甘醇幽香的桂酒。

    听得外头有脚步声酒幺以为是阿道回来了,便出声喊他:“阿道,替我将外头那两箩月桂拿进屋子来。”筛选洗净后定要将花在太阳底下蒸一蒸,那气味才会馥郁,但蒸晒时间不宜过长。

    外面的人也不应答,将两篮子花拎进来递在她手旁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宫主说的可是这两筐子?”

    阿道阿睡早晨收完礼便出门去挑泉水,酒幺留在花房仔细筛选酿酒用的月桂。这是件耗人耐心的事,月桂花生得细密不易挑选,用来酿酒必须得挑花瓣饱满色泽鲜艳气味芬芳的。只有这种花才能酿出最甘醇幽香的桂酒。

    那纤细的手柔若无骨叫人好想捏上一捏。酒幺抬眼才发现来人是青魇帝姬,点点头:“正是,多谢帝姬。”

    青魇眉目含笑:“早些天我就寻思找个时候来拜访宫主,但想着前几日宫主门庭甚热闹我也不便多凑热闹。所以稍稍等了几天再来,不料宫主宫中如此冷清,怎不多安排些婢子来帮忙?”

    见她未说话,青魇无意道:“不若我去替宫主向娘娘说说多拨几个仙婢过来?”

    青魇眉目含笑:“早些天我就寻思找个时候来拜访宫主,但想着前几日宫主门庭甚热闹我也不便多凑热闹。所以稍稍等了几天再来,不料宫主宫中如此冷清,怎不多安排些婢子来帮忙?”

    “多谢帝姬美意,只是我平日惯喜欢清静,这件事不必。”放下手中的月桂枝,酒幺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早些天我就寻思找个时候来拜访宫主,但想着前几日宫主门庭甚热闹我也不便多凑热闹。所以稍稍等了几天再来。

    她不可能告诉青魇自己是没钱开工钱。再者青魇是客,若让王母知道她向客人乱嚼舌根,就算如今自己有几分宠爱。别说要婢子,就是这蟾宫她都别想要了。

    贵客不请自来,虽然她心情不大好但也不能失掉风度,看青魇那四下摸摸碰碰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不愿走的,于是酒幺站起身略理了理衣裳。

    “此处狭窄简陋不想帝姬还能不嫌弃地寻过来,帝姬我们去大殿说话。”

    两人都笑得极灿烂,虚与委蛇地客套了阵子后一同携手行至蟾宫正殿中,乍地看上去亲密宛如好了几百年的知心姐妹。

    端起精巧的杯盏青魇轻呷一口月桂酿,叹道

    :“宫主这手酿酒的手艺天庭之中只怕无人能比得过,青魇早在东海就听闻宫主只凭这杯中佳酿就讨上王母娘娘欢喜,得了今日这番成就。这蹊径辟得好,远远压过出生高贵的牡丹芙蕖等人。宫主可真是不一般啊!”

    装作没听懂她的讥讽,酒幺替自己斟上一盏,怅惘地说:“帝姬这话我也是许久未听闻过,现在突然听得竟觉有几分亲切。”

    青魇有些好奇,微微一挑眉:“哦?宫主不妨说来听听。”

    “几十年前芙蕖身边有一个婢子倒说过和帝姬一样的话,能得夸赞如此我自是十分欣喜的,于是逢人便说那婢子这番夸我。后来不知怎的这事情被芙蕖知晓得,芙蕖硬是不由分说将那婢子用折仙锁吊起来狠抽了几十棍,可怜那婢子没撑多久就这样去了……”

    说着酒幺似有些伤心,言语不由得有些哽咽,良久回过神后才又道:“帝姬这般尊贵的人我等花仙定是不敢招惹的,不过说到此处仍不住忆起往事罢,失礼之处还请帝姬莫要介意。”

    听她拿一个惨死的婢子与自己相比,青魇的动作僵了几分,正要不顾形象地叱责却听得外头似乎有人进来。

    青魇心中恼怒却碍于保持自己的形象无法发作,恨恨一甩手:“我还有事,告辞!”说罢便怒气冲冲欲走,临走她前眼神复杂地看了酒幺一眼,眼中似是得意又是轻蔑。

    见青魇气势汹汹地冲出来,阿道慌忙放下肩上的桶跑进殿去。看到酒幺一脸颓丧阿道有些生气:“青魇来刁难你么?”

    摇摇头,酒幺打起精神笑笑:“那倒没有,她想必是寂寞了所以过来找我说会话。”

    见她的确无事阿道也放下心,但仍叮嘱她几句:“你自己谨慎些,那个青魇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善类。”

    酒幺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手上一闲下来她心里就烦躁得慌,就算方才打了个口舌胜仗也没能让她快活多少。于是净了手她继续回花房酿酒。

    一月时间过去,青魇在不久前回了东海,据说还是重宴亲自送她的。酒幺尖着耳朵清清楚楚地听到后面半句,想着二人转眼就你侬我侬她心里无端地气愤异常。

    重宴后头再过来时直接就被她关在殿门外,不想让他进去门上还提早被她设下法术禁制。

    酒幺那些小把戏顶多只能欺负仙鹤,根本挡不了他分毫。但她这态度重宴再是好脾气也怒了,也不为难她,自己阴着脸一言不发拂袖而去。酒幺心中更加烦躁,阿道求爹爹拜菩萨两头都没讨到好。

    酒幺那些小把戏顶多只能欺负仙鹤,根本挡不了他分毫。但她这态度重宴再是好脾气也怒了,也不为难她,自己阴着脸一言不发拂袖而去。酒幺心中更加烦躁,阿道求爹爹拜菩萨两头都没讨到好。

    就在这时这月惯例进奉的月桂酿却出了问题。酒水明明色泽清亮酒香如常,可入口却苦涩不堪。

    恃宠而骄,也是个不知收敛的,王母对此事甚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