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私家珍藏 > 第90章 雨夜已替换。可买

第90章 雨夜已替换。可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雨越下越大,只有当雨刮器刷过玻璃的时候,前方才出现短暂的清晰。

    在暴雨敲打车体的声音衬托之下,车内显得格外静谧。

    在这样的静谧里,她低柔的声音一字字扫着裴至耳膜。

    “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有没有给爸爸添麻烦?……”

    “晚饭吃得多不多,有没有多吃青菜?……”

    显然,那头是一个孩子,她的孩子,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最后,她说:“宝贝先让外婆帮忙洗澡,妈妈一会儿就到家了……”

    她急着回家,因为有孩子和丈夫在等她。

    挂断手机,珍藏下意识看了看前面的男人,清冷的后脑勺,以及,后视镜里一双无情无绪的眼。

    她抿紧嘴唇,扭头看向窗外,再不做声。

    雨太大太急,积水沿着街边下水栅栏往下流,仿佛无数条湍急的小河。路灯缩成朦胧的一小团莹然,车前灯映出的全是银亮的雨箭,以凌厉之势斜斜射于车身。

    视线乍然一黑,是车子驶入了一段不长不短的立交桥洞。

    珍藏正在纳闷,她不记得从那间酒店回家的路上有这么一座立交桥,突然,车身猛地一个颠簸,继而卡住,好似车轮陷入了坑洼之中。

    珍藏心一慌,向前张望,车灯映照出前方路面已经有了齐车轮高的积水,显是这场暴雨来得太急,雨水来不及排走。

    四周黑乎乎的,连路灯都没有,她看向裴至,仪表盘幽幽蓝光之下,他隐约仍是沉郁的面孔,不慌不忙催动油门,车轮只是空转,连车身都没有晃动一下。

    糟糕,车被困住了。这处桥洞地势低洼,如果雨一时不停,水越积越多,说不定车身会被淹没……

    少倾,有人打着手电敲叩车窗,是andy和小高趟水站在外面,裴至神情漠然,对他们的询问充耳不闻,连车窗都未降下。

    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小高二人在外面查看了积水和路面,许是估计暂时无事,又退了回去,停在不远处。

    看来,一时是走不了,只能等雨停水退,再搬开障碍物。

    他双手放开方向盘,靠进椅背,安坐如山。

    好在,家里有秦玉珠和郁思文陪着叶尊。如果是在新加坡出现这种情况,叶尊只有一个人在家,她真的会担心。

    掏出电话,她本想打给秦玉珠说明情况,可是车内太过安静,那人从头至尾未与她说一句话,因了他方才突兀的动作,气氛压抑而尴尬。她犹豫着,只给秦玉珠发了条短信。

    立交桥洞里雨声遥远,车内没有音乐,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时隔四年重逢,她与他又被这样一场大雨,关在了如此狭小的空间,沉默相对。

    裴至身体靠在座椅深处,珍藏连他后脑勺都看不见,只能越过肩膀看见他平放于膝盖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骨节分明。

    无聊等着雨停,每一分钟,珍藏都竖着耳朵,总以为他有话要说,然而,并没有。

    他几乎一动未动,呼吸安然,简直给她一种似是享受此刻的错觉。

    旁边偶尔有车经过,溅起的水花激打在车玻璃上。

    半个小时后,积水涨至窗下。

    他未开电台,外界讯息不通,不知道这场暴雨还要持续多久。

    这种情况,任是谁都得紧张,珍藏当然也不例外,几次想要出声问问情况,又生生憋住了。

    andy和小高趟着水又过来查看两次,裴至都是不为所动。两人商量片刻,只好退回。

    突然,不知哪里发出喀一声轻响,声音虽小,在这安静的时候却跟半夜的爆竹似的,冷不丁吓得珍藏心脏狂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空调停转的声音。

    没有空调,就得开窗,可开了窗,水再高一点就会漫进来。

    珍藏不安地四面张望,心里骂了裴至一句混.蛋,从车子出了状况那刻开始,她心里活动是这样的——

    ——有钱人没有不怕死的,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就不信你沉得住气,就不信你真的想死。

    ——就算你想死也没必要找我垫背吧?

    ——快想想办法啊,麻蛋,能别装睡了吗?

    ——好吧……看谁熬得住!

    ——要不要先睡一觉,说不定睁开眼睛雨就停了……可我还有叶尊啊,万一我醒不来挂在这里了,叶小尊怎么办?

    整整大半个小时,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保持刻意的距离。只有车内若有若无的薄荷的香气,是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也许别后有千言万语,也许彼此确已无话可说,也或许,只是互相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尴尬和怨恨的防线。

    除了那个靠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的动作,他没有再出突兀之举。

    她竟也逐渐放松下来,默然看着水一线线涨起,已经在窗上寸许。

    车内越来越闷,她意识浮动,因为他一动不动,状似入睡,所以,她可以大胆地凝视,此刻,他那层坚.硬而冷漠的外壳自动隐去,后背的影子,像月下落寞的雕像。

    走了这些年,那还是她最且唯一熟悉的背影。

    蓦地,他竟在此时回头,准确捕捉住她的视线,眼神黑亮:“怕吗?”

    这个人,还是跟四年前一样可恶。

    他开了口,珍藏反而镇定下来,掏出手机,打114查号台问到气象局电话,然后打过去问暴雨何时能停。

    得到对方预计很快会减弱停止的答复,她定了心。

    那人转过身去,默默听她打完电话,沉缓地说:“雨停了也没用,是不是觉得很困?车里空气越来越稀薄,等雨停,说不定我们已经一起闷死了……”

    珍藏的心咯噔一下,不是因为那个死字,而是因为他过于平静无波无澜的声音。

    直到将近一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穿着橙色雨衣的环卫工人过来疏通下水道,水位迅速退去,她还在发怔。

    小高跑过来弯腰搬开塞住车轮的砖石,车子重启,恢复嚣张轰鸣,向前驶去。

    车子直接开进小区地下车库,中控咔嚓响起的同时,珍藏拉开门,头也不回下车离去。

    已近深夜,用钥匙打开门,秦玉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她。

    指指房间:“这小子非要等你回来,思文给他讲了十来个故事才哄睡着了,才刚走。”

    珍藏放下包去洗手,轻手轻脚扭开门锁看了一眼,叶尊在床上睡得正沉,枕边还放着本童话书。台灯拧至最暗,一点暖黄洒在他小脸上,浓眉,双眼皮,薄唇。

    ……不得不承认,跟那人很像。

    秦玉珠等她关上门,才起身拿包,“这么晚了,我不耽误你休息。明天签售会,你好好准备。

    “回去路上小心点!要不我送送你?”

    “你送我,回头我又送你,车轱辘事儿还没完了呢!放心,离得近,现在雨停了,不到十分钟我就到了。”

    珍藏只好点点头,送她至门口。

    手搭在门柄上,看着秦玉珠按了电梯,深夜的电梯到得很快,门已经开了……珍藏忽然叫住她:“妈!”

    秦玉珠按住暂停键,驻足瞧她。

    “从喜来登酒店到我们家,开车要经过一座立交桥吗?”

    秦玉珠想了想,“不用啊,只有几座人行天桥。”

    “那裴至……裴至他结婚了吗?”

    秦玉珠讶然,看了她一会儿:“你遇见他了?还是他来找你了?”

    “今天在酒会上远远见了一眼。”

    ……

    珍藏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将速溶咖啡倒在玻璃杯里,等水开,然后看水化开粉末,变成一杯浓浊液体,捧着,站在阳台上小口喝完。

    叶尊小时候半夜总要醒几次,喝奶,换尿不湿,夜哭。在新加坡请了个保姆白天帮忙照顾,晚上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于是养成习惯,半夜总要喝一杯咖啡提神。

    冲完澡,换了舒服的睡衣,直到躺在床上,将那颗柔软的小脑袋抱在怀里,她才惊觉脑中一直回旋着秦玉珠临走前说的四个字:“没有结婚。”

    *

    裴蓁蓁正在接瑞士朋友打来的电话,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裴至的车驶回。

    她赶紧挂了电话迎上去:“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刚才下那么大的雨,打你电话又不接,我都开始担心了。”接过外套,挽着他的胳膊坐进沙发,扬声吩咐张妈把准备好的补品端过来。

    兄妹俩这几年见面不多,每一次见到裴蓁蓁,裴至都能感觉到她的变化,成熟了,开朗了,身体长结实了,比起在他身边的那些年,她懂事许多。

    裴蓁蓁给他讲在国外的趣事,见他虽然听着,但微笑模糊而疲惫,眼下有深深的倦怠。

    张妈端来的补品,他一口没动。

    于是,她发现,哥哥又瘦了,虽然还是很帅,但颧骨突出,眼睛里有着缕缕红血丝,下巴上泛着胡茬的微青,嘴唇干躁得起了皮。

    他身上穿着的西装,袖扣竟掉了一粒。

    依她几年前的脾气,当场就要把管家、张妈全叫过来骂一通,看他们平时是怎么照顾哥哥的,可是,终究,她只是深深叹气。

    前几年,她以为是因为赵欣然不在了,没有合心的人照顾他的原因,后来她请了专人打理他的衣食住行,才发现,其实是他自己不愿意,他拒绝收拾自己,宁愿随意到近乎不修边幅,对待自己像对待遗物似的,漫不经心到粗暴的地步。

    在哥哥膝前蹲下,她握着裴至的手,“哥,你怎么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别把自己三十五弄得跟四十五岁似的……”

    裴至倒是笑了笑,抽出手,问她:“交男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别操心我,总有一天我会交的。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裴至已经转开了眼,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翻起一本英文杂志。

    每次都是这样,生意场上依然是叱咤风云,谈到他自己,就无动于衷。

    裴蓁蓁把头伏在他膝上,良久,终于忍不住哭了:“哥哥,我错了。”

    “错在当年太任性,不该总想着让她离开你,不然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该把陆慎言逼出国,不然他不会死……哥哥,你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辛苦吗,每晚做梦都是陆慎言……”

    裴至眼睛盯着杂志,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不知哭了多久,蓁蓁抬起头,泫然问:“哥哥,当年你为什么不教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呢?”

    裴至抚在她头上的手轻轻一颤。

    谁,又教过他怎么爱一个人呢?

    裴蓁蓁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老刘应该已经送她出了机场。

    她可以躲开,一走了之,他却不能。

    冲完澡出来,他立在走廊往楼下看了一眼,除了佣人,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仍是没吃东西,他让张妈给他拿了酒,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喝完整瓶。

    没有下酒菜,只是喝着喝着,就会看一眼放在旁边的东西。

    是两只袋子,一只装着那年他们在车上胡闹时她脱下的过紧的文.胸,一只装着四年前她临走时扔下的姨妈巾。

    姨妈巾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黑褐色,他用真空塑封袋包好,成为了标本。

    他仰头,看着寂寂的夜空,没有星,没月,只有黑暗。

    暴雨时刮进来一些雨水,残留在高大的盆栽上,微风一吹,有一滴掉了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

    像她今天刚刚坐进车里时,从披肩上抖落的水珠,有几滴飞溅至他手背上时的凉意。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盗.文读者放下屠刀,立地可成仙~不信试试看,明天就会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