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十二）双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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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小瓦竟然以玉奴是要托我抢回身子的。足见她们二人的误会不是一星半点，也并非三言两语可以释怀。
我拿镂花铜火箸把小紫薯翻了翻边，又往粉青釉三足炉里添了些银骨炭。
小瓦只当我是茫然，解释道：“您一定是受了她的蒙蔽，您要是晓得小瓦的委屈，您一定认为她死有余辜。”
“生我的人叫唐安安，我开口叫的第一声喊得不是‘母亲’而是‘狐狸精’，没有人看得起我，因为唐安安就是个狐狸精，我不知道我是她和哪个男人一夜风流的孽种。
我生来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或许这是她的报应。”
她的看向我好似一阵冷风袭来，我只能再填几块炭。
“十三岁时我才知道我生父其实是个富商，他并没有抛弃我，他要接我回府，他把我许给一个好官。那是多么难得的良缘，我逼着唐安安答应了。”
“这……”
可小瓦正沉浸在自己的怨念中，自顾自的继续：“嫁人后，玉奴却封印了我的魂魄，独自占有这副身子。她将我关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年！”
炭里赤焰升腾的热气使她秀气的脸变得扭曲，她抱着自己取暖，又嫌弃似的松开：“直到她因为小产元气大伤，我的魂魄冲破束缚。可我面对却是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我看着身上的那些属于妓/女烙印，不难想象她是如何作践这副身子的，她和唐安安一样肮脏、恶心！
在别人眼里我也就是只狐狸精！”
她捂住眼睛，有液体从指缝里渗出。
我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说。”
她继续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我却要承受！这都是拜她所赐！我遇上乔大哥，那是一只手，能将我从地狱中拉出的手！她既然如此堕落，为什么不让我把她活得光明些？她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我杀了她有什么错难道她不该死吗？”
玉奴和小瓦，亲生姐妹，因为误会，她却杀了她。而如玉的生父因我而死，但她却选择了原谅我，这只能证明我运气好摊上一个大度的姑娘。
确认她说完了，我说：“你姐姐……”
她厉声打断：“我没有这样黑心短命的姐姐！”
我点头：“对，你不配作她的妹妹！你可曾想过她那样歹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她那样阴诡，何以察觉不出你要杀她呢？”
“她求佛问道企图杀我，倘若不是我下手在前，早就死在她手上！”
“哈哈，你们都烧香拜佛，你求得诛灭她的方子，你可晓得她？她是为你虚弱的魂魄积福！”
“不可能！”
我吹了吹茶汤：“既然你知道我是神，我就把我作为神所见到的一一说给你听！如何？”
词酝酿好，我说：“你有个宠你的母亲，疼你的姐姐。”
她立时失声反驳，我就知道她会反驳，捂着耳朵还能听见她喊：“唯一爱我的是乔大哥，但你今天也摧毁我们的感情！”
我咳了咳，拿火箸敲着炉子：“这位小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月老，姻缘的事不归我管！”
她看着我，站起来：“等你听完我和乔大哥的故事，或许你才会晓得，情为何物。”
我闭上眼睛听她说着少女情怀诗化后的爱情，脑子里却浮现着那个长跪在佛前的女子，佛香缭绕在她的四周，她美好的如同一笔飘逸的书法。
小瓦声音尖刻：“你没话说了吧像你一个神灵，不偎不爱，你不懂得凡人的感情，你又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评说呢？”
我不懂感情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是女娲生的，要找你找女娲的事……我懂不懂男女感情和她杀了她姐姐实在没有几枚铜板的关系吧！
我睁开眼，索性封了她的哑穴：“我是不懂男女之情，但姐妹之情我还是懂的，我只知道，你亲手杀了你的姐姐，最疼你的姐姐。”
“你要同我说故事本神却喜欢说笑话。有个妾生下一个怪胎，妾的夫君说，放弃孩子，宠眷依然。妾带着孩子离开，为了养活孩子重操旧业。孩子却嫌弃她是个妓！好不好笑？”
她拧着眉不说话，我说：“不好笑？那换一个。
从前有个姑娘体内两个魂魄，她父亲将她嫁给了一个伪君子，妹妹魂魄虚弱，姐姐知道妹妹洁身自好不能承受伪君子的利用，于是将妹妹的灵魂封印起来保护。
妹妹自由却疯狂的报复姐姐，摧毁她的身心、摧残她仅存的幸福……”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肯听，我施法挥开她的手。
“你难道没有想过她那样歹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她那样阴诡，何以察觉不出你要杀她呢？”
你们都烧香拜佛，你为的是让她万劫不复，她却是为你祈祷，她说，以侬之命，遂汝之幸。”
小瓦整个人都已瘫坐地上，俨然是个散了架的皮影，连连摇头。
“小瓦姑娘，你告诉我那个为了孩子去卖身的□□是不是很恶心你告诉我，那个为保住性命的姐姐是不是很肮脏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可笑啊”
她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刚刚不是很会说话的吗？你顺便告诉本神情为何物”
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身子里的灵魂也被抽去了，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
我瞧了瞧，无法判定她的死活，看了看碳火火苗，对着门外道：“紫薯已经熟了，进来吧，趴窗外听不冷吗”
如玉、漓羽和吟画三个手拉手站进来，有默契的朝我挥手。
吟画将她扶在一边，把住脉道：“她没事，大概接受不了自己如此残忍，急火攻心了。”
漓羽用火箸把炉子里的紫薯刨出来，扔一个给吟画，递一个给如玉，拿了只准备递我发现炉子里没有了，又缩回手自己剥，语重心长道：“依兰，她原本无心之失，你何苦说得如此绝情呢？怪只怪她们姐妹从不沟通……不是所有姐姐都跟我似的。”
如玉飞快把手中的紫薯拿手帕掰出一半递给我。
我捂着紫薯道：“你一只紫薯都不给我，还好意思说。”
漓羽闻言将紫薯皮朝我砸来，但没有她套男人的命中率高都砸偏了，气急败坏：“真是石头心、冷蛇性，姐姐一番好意给你剥，这就是误会！正是因为误会，所以玉奴才与小瓦走到这一步。”
我伸手去接她剥好的紫薯，笑道：“谁能和漓羽姐姐你比呢？”
屋里一时沉默，只有火炉燃烧与啃紫薯的声音。
“黑盏已死，红盏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从此也没了双生花，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漓羽捡起地上小瓦推搡之间掉落的红色莲花，托在手心：“主要是宿命作祟，不论怎么走，就算是亲密无间，双生花，总归要死一个的。你重铸宝莲灯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莲子，怜子。我将黑盏递给漓羽：“有劳你回青丘回一趟，拿九黎壶将它练铸成莲子了。”
这时如玉擦干嘴，默默抿上胭脂：“性格决定命运。假若她们性格都开朗些，完全是可以沟通的，两姐妹生活在一个躯体里和平共处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思索了半晌，指着吟画的紫薯道：“嗯，就像紫薯，你一半我一半，我以为姐妹之间，没有什么不能分享和让步的。”
起初我觉得有点道理，但最后觉得有个东西不能分半和让步：“倒是什么可以分，她们若爱上同一个男人，每人一半，谁要上面，谁拿下面呢她们都想要自己的爱情，怎么让步呢？古往今来，多少好姐妹都是如此决裂！”
吟画嘴里还包了半个紫薯，忍不住站起来：“师娘说得有道理，难不成你和我师娘看上同一个男人，你还能分”
小瓦渐渐缓过来，半跪半爬过来。拽着我衣角，十分艰难比划。
我不懂手语，只能忖度：“你想要我成全你和乔行远但你觉得羞于启齿”
她又比划半天。
漓羽横我：“蠢丫头！什么羞于启齿，你封了她穴道！”说着朝小瓦扔出一串咒语。
小瓦嗓子立即发出哭腔：“姑射神女，你可以将我姐姐复活吗可以吗”
我疑惑的看她：“复活她和你抢地盘”
她死死拽住我的裙子，只说：“小瓦求您！”
“求我没用。”
漓羽看不下去了，解释道：“你求谁都没用的。”
小瓦期待的看着我：“您可是神啊！”
我一字一顿，好让声音更加清晰：
“你听好了，你们是同个身体，没有肉身，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当你作法将她魂魄撕裂强行逼出肉身后，魂魄碎片直接落入了忘川，连飞灰都不剩，你居然说复活
你见过灰飞烟灭的能复活吗？你见过碎尸万段的还能黏起来吗？本神活了五千年，没见过！”
事到如今，小瓦竟然以玉奴是要托我抢回身子的。足见她们二人的误会不是一星半点，也并非三言两语可以释怀。
我拿镂花铜火箸把小紫薯翻了翻边，又往粉青釉三足炉里添了些银骨炭。
小瓦只当我是茫然，解释道：“您一定是受了她的蒙蔽，您要是晓得小瓦的委屈，您一定认为她死有余辜。”
“生我的人叫唐安安，我开口叫的第一声喊得不是‘母亲’而是‘狐狸精’，没有人看得起我，因为唐安安就是个狐狸精，我不知道我是她和哪个男人一夜风流的孽种。
我生来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或许这是她的报应。”
她的看向我好似一阵冷风袭来，我只能再填几块炭。
“十三岁时我才知道我生父其实是个富商，他并没有抛弃我，他要接我回府，他把我许给一个好官。那是多么难得的良缘，我逼着唐安安答应了。”
“这……”
可小瓦正沉浸在自己的怨念中，自顾自的继续：“嫁人后，玉奴却封印了我的魂魄，独自占有这副身子。她将我关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年！”
炭里赤焰升腾的热气使她秀气的脸变得扭曲，她抱着自己取暖，又嫌弃似的松开：“直到她因为小产元气大伤，我的魂魄冲破束缚。可我面对却是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我看着身上的那些属于妓/女烙印，不难想象她是如何作践这副身子的，她和唐安安一样肮脏、恶心！
在别人眼里我也就是只狐狸精！”
她捂住眼睛，有液体从指缝里渗出。
我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说。”
她继续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我却要承受！这都是拜她所赐！我遇上乔大哥，那是一只手，能将我从地狱中拉出的手！她既然如此堕落，为什么不让我把她活得光明些？她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我杀了她有什么错难道她不该死吗？”
玉奴和小瓦，亲生姐妹，因为误会，她却杀了她。而如玉的生父因我而死，但她却选择了原谅我，这只能证明我运气好摊上一个大度的姑娘。
确认她说完了，我说：“你姐姐……”
她厉声打断：“我没有这样黑心短命的姐姐！”
我点头：“对，你不配作她的妹妹！你可曾想过她那样歹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她那样阴诡，何以察觉不出你要杀她呢？”
“她求佛问道企图杀我，倘若不是我下手在前，早就死在她手上！”
“哈哈，你们都烧香拜佛，你求得诛灭她的方子，你可晓得她？她是为你虚弱的魂魄积福！”
“不可能！”
我吹了吹茶汤：“既然你知道我是神，我就把我作为神所见到的一一说给你听！如何？”
词酝酿好，我说：“你有个宠你的母亲，疼你的姐姐。”
她立时失声反驳，我就知道她会反驳，捂着耳朵还能听见她喊：“唯一爱我的是乔大哥，但你今天也摧毁我们的感情！”
我咳了咳，拿火箸敲着炉子：“这位小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月老，姻缘的事不归我管！”
她看着我，站起来：“等你听完我和乔大哥的故事，或许你才会晓得，情为何物。”
我闭上眼睛听她说着少女情怀诗化后的爱情，脑子里却浮现着那个长跪在佛前的女子，佛香缭绕在她的四周，她美好的如同一笔飘逸的书法。
小瓦声音尖刻：“你没话说了吧像你一个神灵，不偎不爱，你不懂得凡人的感情，你又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评说呢？”
我不懂感情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是女娲生的，要找你找女娲的事……我懂不懂男女感情和她杀了她姐姐实在没有几枚铜板的关系吧！
我睁开眼，索性封了她的哑穴：“我是不懂男女之情，但姐妹之情我还是懂的，我只知道，你亲手杀了你的姐姐，最疼你的姐姐。”
“你要同我说故事本神却喜欢说笑话。有个妾生下一个怪胎，妾的夫君说，放弃孩子，宠眷依然。妾带着孩子离开，为了养活孩子重操旧业。孩子却嫌弃她是个妓！好不好笑？”
她拧着眉不说话，我说：“不好笑？那换一个。
从前有个姑娘体内两个魂魄，她父亲将她嫁给了一个伪君子，妹妹魂魄虚弱，姐姐知道妹妹洁身自好不能承受伪君子的利用，于是将妹妹的灵魂封印起来保护。
妹妹自由却疯狂的报复姐姐，摧毁她的身心、摧残她仅存的幸福……”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肯听，我施法挥开她的手。
“你难道没有想过她那样歹毒，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她那样阴诡，何以察觉不出你要杀她呢？”
你们都烧香拜佛，你为的是让她万劫不复，她却是为你祈祷，她说，以侬之命，遂汝之幸。”
小瓦整个人都已瘫坐地上，俨然是个散了架的皮影，连连摇头。
“小瓦姑娘，你告诉我那个为了孩子去卖身的□□是不是很恶心你告诉我，那个为保住性命的姐姐是不是很肮脏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可笑啊”
她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刚刚不是很会说话的吗？你顺便告诉本神情为何物”
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身子里的灵魂也被抽去了，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
我瞧了瞧，无法判定她的死活，看了看碳火火苗，对着门外道：“紫薯已经熟了，进来吧，趴窗外听不冷吗”
如玉、漓羽和吟画三个手拉手站进来，有默契的朝我挥手。
吟画将她扶在一边，把住脉道：“她没事，大概接受不了自己如此残忍，急火攻心了。”
漓羽用火箸把炉子里的紫薯刨出来，扔一个给吟画，递一个给如玉，拿了只准备递我发现炉子里没有了，又缩回手自己剥，语重心长道：“依兰，她原本无心之失，你何苦说得如此绝情呢？怪只怪她们姐妹从不沟通……不是所有姐姐都跟我似的。”
如玉飞快把手中的紫薯拿手帕掰出一半递给我。
我捂着紫薯道：“你一只紫薯都不给我，还好意思说。”
漓羽闻言将紫薯皮朝我砸来，但没有她套男人的命中率高都砸偏了，气急败坏：“真是石头心、冷蛇性，姐姐一番好意给你剥，这就是误会！正是因为误会，所以玉奴才与小瓦走到这一步。”
我伸手去接她剥好的紫薯，笑道：“谁能和漓羽姐姐你比呢？”
屋里一时沉默，只有火炉燃烧与啃紫薯的声音。
“黑盏已死，红盏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从此也没了双生花，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漓羽捡起地上小瓦推搡之间掉落的红色莲花，托在手心：“主要是宿命作祟，不论怎么走，就算是亲密无间，双生花，总归要死一个的。你重铸宝莲灯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莲子，怜子。我将黑盏递给漓羽：“有劳你回青丘回一趟，拿九黎壶将它练铸成莲子了。”
这时如玉擦干嘴，默默抿上胭脂：“性格决定命运。假若她们性格都开朗些，完全是可以沟通的，两姐妹生活在一个躯体里和平共处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思索了半晌，指着吟画的紫薯道：“嗯，就像紫薯，你一半我一半，我以为姐妹之间，没有什么不能分享和让步的。”
起初我觉得有点道理，但最后觉得有个东西不能分半和让步：“倒是什么可以分，她们若爱上同一个男人，每人一半，谁要上面，谁拿下面呢她们都想要自己的爱情，怎么让步呢？古往今来，多少好姐妹都是如此决裂！”
吟画嘴里还包了半个紫薯，忍不住站起来：“师娘说得有道理，难不成你和我师娘看上同一个男人，你还能分”
小瓦渐渐缓过来，半跪半爬过来。拽着我衣角，十分艰难比划。
我不懂手语，只能忖度：“你想要我成全你和乔行远但你觉得羞于启齿”
她又比划半天。
漓羽横我：“蠢丫头！什么羞于启齿，你封了她穴道！”说着朝小瓦扔出一串咒语。
小瓦嗓子立即发出哭腔：“姑射神女，你可以将我姐姐复活吗可以吗”
我疑惑的看她：“复活她和你抢地盘”
她死死拽住我的裙子，只说：“小瓦求您！”
“求我没用。”
漓羽看不下去了，解释道：“你求谁都没用的。”
小瓦期待的看着我：“您可是神啊！”
我一字一顿，好让声音更加清晰：
“你听好了，你们是同个身体，没有肉身，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没有，当你作法将她魂魄撕裂强行逼出肉身后，魂魄碎片直接落入了忘川，连飞灰都不剩，你居然说复活
你见过灰飞烟灭的能复活吗？你见过碎尸万段的还能黏起来吗？本神活了五千年，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