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大魏芳华 > 卷一 第二十章 东吴之丝

卷一 第二十章 东吴之丝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天庭小主播我和女主播的那些事娱乐玩童西游之问道长生一符封仙六零小娇妻都市小世界变身咸鱼少女圣神传承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朝云可能是个细作。但秦亮还不能确定,只是怀疑。

    因为朝云主动结识他的理由,便是欣赏他那篇《请吕公止争界书》、仰慕他的才华;现在看来,朝云可能看不懂文章。那篇文章的遣词造句虽然不如杜甫的诗华丽,但典故多、内容也更复杂。

    如果朝云连那几句诗都看不太懂、或者没用心品读,又怎么可能有才学或心思去读懂枯燥的文章?相识的最初理由不存在了,那么她的动机就得重新审视。

    不过万一朝云只是关注洛阳名士的点评呢?她只是附庸风雅,只看重秦亮的名气、而不是文章本身?

    所以秦亮的推测还存在不严密的地方。

    次日秦亮依旧去大将军府上值,早上的过场走一遍,巳时他去库房找存档看,却又在满屋子简牍的地方遇见了长史孙礼。两人相互礼节寒暄了两句,原来孙礼到此地、是为了找有关吴国的简牍。

    秦亮最近经常来这个地方,便帮着孙礼找。一边忙活,两人一边说了些应景的话,话题自然是吴国。

    孙权还活着,估摸着没几年就快六十岁了。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吴国国内的许多大臣分成了两派,形成了内斗的局面。这样的事在历朝历代都不新鲜,类似的情形无数次上演过。历史不是简单的重复,却总有相似之处。

    秦亮想起昨日孙礼说起,在大将军府呆不长久了,大概要下放到地方做官。今日又见孙礼收集吴国的案牍,于是秦亮不禁揣测,孙礼要去的地方可能是淮南或荆州。

    另外朝云与王凌府的白夫人有来往,说不定也认识王广。而王凌是征东将军,人在淮南。

    汇总现有的资源,秦亮隐约觉得,自己想去前线带兵的机会,可能就在南线。只不过,落到实处要怎么实现、还要等待事情的发展和具体的机会。

    又过了两天,朝云果然来到了秦亮家造访。秦亮学着长兄接待客人的做法,殷勤招待,准备了好酒好肉。及至天黑,里坊关闭之前,他才送朝云回去。临走时,秦亮还拿出了两匹江南丝绸赠给朝云,那是曹爽赏赐给属官的东西。

    ……朝云来王家府邸时,又把江南丝绸分了一匹送给王玄姬。

    那吴国的织物确实织得好,王玄姬抚摸着精细的缎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先是朝云要把秦亮的诗简送给自己,现在又送绸缎。王玄姬明白她是好心,却很想告诉她、不如别送。

    王玄姬放下绸缎,来到了家妓们住的院子,很快见到了朝云。王家的几十个歌舞姬都围着朝云,正在跟着学舞蹈,

    跳的是《鹤鹆舞》。

    不是什么新鲜的内容,有汉朝遗风,再加上一些道家的韵律。现在最时新的舞,其实是带着释家风度的舞蹈。不过提倡无欲无求的释家精神由一群色相舞姬来表现,实属有点诡异,就跟那些清谈玄学的士人一样奇怪。

    王玄姬默默地靠着柱子,看她们跳舞,主要看朝云跳。

    长长的薄翼衣袖好像变成了人的脸,挥动的长袖是主要的表达姿态。束腰与脖颈也很重要,或婉转、或高雅,或仙气飘飘,全靠这两个部位的曲折。不过在王玄姬看来,朝云还特意表现了胸襟的姿势。

    但王玄姬并不羡慕她的胸腰。不懂的人可能很容易被她吸引,其实王玄姬觉得,朝云的胸并不是非常突出。朝云不过是善于花心思表现而已,她故意把束腰加宽、并提高位置,特意系紧,下边小了,当然就反衬显得上边大。

    舞伎就是这样,什么都想表露出来。

    王玄姬不动声色地将双臂放到了前面,轻轻往腹部双手环抱。

    一个自然随意的动作毫不刻意,她身上的宽衣博带秋白深衣被稍微一压,就好像蓬松的被褥被按了一下挤出了一些气,她的身段轮廓就立刻显露了两分。傲|人的胸襟能撑起宽大的袍服,腰身位置却很空很纤细,这才是真材实料。因为就算是那些体态仹盈的寻常妇人,穿这么宽大的袍服也撑不起来,看上去就像没有一样。

    靠束腰算什么本事?

    朝云亦已发现王玄姬来了,一曲罢,朝云便叫舞伎们自己练习,接着向这边走来。两人揖拜见礼,都是用右手放在左手前面。问候了一声,她们便来到旁边的一座凉亭里,在胡床上坐下说话。

    王玄姬道:“我没送过朝云东西,你却以贵重之物相赠,我怎好意思?”

    朝云莞尔:“反正是别人送的,女郎不嫌弃就好。”她看了一眼王玄姬,忙又道,“女郎是王将军之千金,缺什么东西呀?就是个心意,不必介怀。”

    王玄姬神情淡漠,用随便的口气轻轻问了一句,“朝云去秦亮家,他待你不错呀。”

    朝云把身体挪了一下,靠近王玄姬小声道:“起初还是正人君子,不过稍微一激,他就露出本性了。”

    王玄姬心里不悦,说道:“名士评语‘刚正直率、深明大义’,多半是准确的,哪有本性不本性?”

    朝云没有争辩,但似乎也不服输,只轻声说道:“晚席间饮了不少酒,妾起身时,作将晕倒之状。他便来扶我。”她挺了一下身子,舒展上身,“只是扶了我一下,不

    小心手臂相触,他便袍中藏物。”

    王玄姬疑惑地问道:“他藏了什么?”

    朝云露出了些许白眼,缓缓摇头。

    王玄姬怔了一会儿,忽然才恍然大悟,她感觉脸上立刻烫得有点发疼,顿时无言以对。顷刻之后,她又生出了一股气,憋在心中无法舒出,越想越气。

    王玄姬心道:我看你才露出了本性,平日里装模作样故作清高,其实就是个狐狸精。

    朝云的声音在耳边道:“不过我也很诧异,真是人不可貌相。虽然我也看得出来他的肩膀宽、个子高,底子不错,但终究是个书生样子,却没想到他怀揣戾器掩饰凶心。我不慎察觉到世间罕见之状,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王玄姬的胸口一阵起伏,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气愤的情绪,甚至怒及秦亮。乡下来的!简直没见过世面,这舞伎朝云不过就是会打扮一点,凭什么对她那个样子?

    但王玄姬自持身份,便只是蹙眉没有过多反应。

    朝云却像不知趣一样,继续低声说道:“席罢,他亲自送我回去,同乘一车。本以为他是柳下惠,风雅士子,又有清高之名,不料与别人也没多大区别,心头一热什么羞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说到这里,朝云停顿了一下,好似在等着王玄姬的好奇之心、问说了什么话。

    不过王玄姬偏不问,她甚至抬起了头,伸直脖颈,做出一副嫌弃庸俗的高贵姿态。家母说得对,她不管怎样也是一方诸侯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和一个舞伎一样俗不可耐?

    片刻后,王玄姬还是忍不住冷冷问道:“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朝云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眼睛却很放肆。他的眼神若是有形,怕早就把我剥了几遍。”

    王玄姬的神色越来越冷,故作冷漠,一副不感兴趣的口气说道:“若是有他新作的诗赋、经文,再告诉我罢。”说罢从胡床上站了起来。

    朝云也起身揖拜,转头看了一眼,“我先去纠正她们的舞艺。”

    王玄姬想起自己长时间以来,日子虽有些无趣,却也清净。最近这阵子却被搅乱了,不是被惊吓,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煞是烦恼。想起那天在“洛闾”伎馆,被那秦亮吓了两次,她几个时辰后身上都没多少力气。之后时不时就会想起。

    往常早已过惯的平淡起居日子,如今仿佛变得额外寡淡无味。拿起喜欢看的简牍,她也有点提不起兴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