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半面江湖 > 122.一败涂地

122.一败涂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月明星稀,夜色正浓。

    亥时,苏佑在约定地点见到了戴着银色面具、笔直坐在马背上的奚玉棠。在她身侧还有另外一人跨马而立,目光微凉地望着眼前人,远远地,似乎听到两人在低声吵着什么,脸色都有不虞。

    苏佑借着夜色看出是越清风,踌躇着不知是否应该走上前,正犹豫间,后者首先发现了他,紧接着奚玉棠也看了过来。既被发现,他只好打马上前,略微尴尬地对两人颔首。

    “你便是与他结伴出城?”越清风的眼神犀利地落在苏佑身上,后者脸色顿时难堪起来,总觉得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像是在捉|奸。

    奚玉棠却并未答话,目光落在苏佑身上时眉头微展,继而淡淡勾了勾唇角,“季佐。”

    “奚玉棠!”越清风沉声。

    能让武林公认好脾气的越少主如此发火,苏佑望向奚玉棠的眼神多了复杂。展露在他面前的,除了两人如传言一般的熟稔关系以外,还有隐藏在流言下、却似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地步的矛盾。

    果然是毫无未来么?

    对方这一暗含警告的声音令奚玉棠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倏然回头望向越清风,“我一人足矣。”

    “不行。”越清风毫不犹豫地反驳。

    奚玉棠却不再理他,而是朝苏佑使了个眼色,接着二话不说先一步驾马而去。苏佑望了一眼越清风,发现后者的脸色已经阴沉得犹如暴风雨将至,顿时无奈一叹,打马跟上了前面人。

    在城门关闭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苏佑来到奚玉棠身侧,关切道,“可还好?”

    奚玉棠凉凉扫他一眼,“带路。”

    苏佑却不放心,“越少主在担忧您……”

    “季佐。”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虽然声音平静,可苏佑却仍感觉出了奚玉棠心情不虞,只好闭口不言,朝着茂华镇方向转了马头。

    “茂华镇?”奚玉棠瞧出了方向,声音低哑地开口。

    “嗯。”苏佑回头,还是忍不住道,“奚教主,你……越少主知此事么?”

    奚玉棠低低应了一声,“他问,我便说了。毕竟此去不知生死,总该……道声别。”

    说着,她抬眼望向身边人,“季佐可气本座?”

    “……不。”夜色掩盖下,苏佑的耳根染上了一片红霞。

    奚玉棠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只是继续扮演着一个讨好喜欢之人的玄天教主,“你我之间,称呼‘奚教主’生分了。我无字,季佐唤我名便好。”

    苏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奚玉棠,顺势改了口,“那……阿棠?”

    “随你。”反正是个名字,叫一声也不会掉肉。

    ……苏佑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顿了顿,他道,“……不然还是回去寻越少主同行?”

    奚玉棠语气古怪,“三人?你确定?”

    苏佑:“……”

    是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是有多想不开,才想让越清风出现?

    “可是此去恐会有危……”苏佑一脸担忧,“阿棠,你不该将计就计,即便我没完成任务,也不过一死,若是连累你……”

    “不必妄自菲薄。”奚玉棠温柔地放低了声音,“既然对方以你妹妹威胁,本座走一趟也是应当,无需愧疚,更无需担忧。”

    她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同样也并未将这场阴谋看在眼里,苏佑听出了她话中之意,目光微闪,垂下了眼睫。

    两人并未着急赶路,只是漫步在月光下,任凭马儿小跑着向前。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丝凉爽之意,似乎吹散了奚玉棠心中的阴霾,也令气氛染上了一层暧昧。

    苏佑无声地望着奚玉棠的侧脸。对方的面容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优美如鬼斧神工,即便被面具挡住了半面容貌,却依然让人确定,这人有着一张极好的样貌。

    这样一个年轻人,却已是武林第一大派玄天教的掌教,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他还是想再确定一遍。

    “阿棠。”苏佑轻声开口,声音飘忽而悠扬,“依方才所见,越少主似乎并不如你所说。他既然会担心,证明你们之间……仍有情分。”

    “情分?”奚玉棠的声音在夜色中越发显得低哑惑人,“那又如何?”

    苏佑抿了抿唇,“……他不会坐视你有危险。”

    “又如何?”身边人口吻微凉,“也要看本座领不领情。”

    ……敢不领。

    默默掩藏了行迹和气息、心情不是特别好的越少主在远处不忿地想。

    话说到这份上,苏佑再不言语。抬头看了看月色,两人终于加快了步伐,快马加鞭朝茂华镇而去。

    在他们身后,一身夜行衣的奚玉岚不知何时摸到了自家师弟身边,揶揄地传音入密,“如何?我家棠棠无论何时都魅力十足,可有危机感?”

    越清风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懒得答话。这种时候还能调侃他的师兄,真是不要也罢。

    ……

    茂华镇距京城四十余里,毗邻京华山,非是交通要道,却足够繁华。奚玉棠和苏佑在镇外的驿站借宿一夜后,于第二日进入茂华镇。找了间客栈住店后,奚玉棠便让苏佑离开。

    “阿棠……”苏佑一脸担忧。

    奚小教主对上他的视线,“季佐,回吧。”

    对方摇头,“我放心不下。”

    “……回去。”奚玉棠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苏佑坚持着没动。

    “走吧。”奚小教主平静地望着他,“三皇子那边我已安排好,回去后便能见到你妹妹。”

    提到妹妹,苏佑有一瞬的动摇。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坚持,他愧疚地与她对视良久,终于还是上前两步,似是要与她来一个诀别的拥抱。

    奚玉棠拦住了他的动作。

    “待本座回京。”她轻笑,“我不喜这般离别。”

    身子僵了僵,苏佑默默收回手,深深看她一眼,转而离开了客栈。

    接下来整整一日,奚玉棠都坐在房间里,吃食和水也是命人送上来的,而奚玉岚和越清风则谨慎地没有露面,也不知藏身在何处。

    这一等便是一整个白天,直到入夜,才等来了要等之人。

    奚玉棠不欲在客栈内大开杀戒,来人似乎也不想惊动旁人,于是战场被移到了镇外。来人身手极好,比起听雨阁的长老都要高出不少,可依然不是奚玉棠的对手,很快便添了几道伤痕,且战且退间,两人一追一赶,竟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附近。

    明知是诱敌深入之策,奚玉棠却依然跟着他一路而来,正是因为,对方并非她真正要等之人。

    慢半步追至破庙前,夜色笼罩下,黑衣人的身影已经悄然不见。奚玉棠于阶前站定,仔细用眼睛丈量着周围,却发现无名的土地庙内空无一人,甚至连越清风和奚玉岚的气息也都毫无所查。

    茫茫凉月之下,风乍起,顿添萧瑟。

    破庙啊……

    果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站在阶前,奚玉棠缓慢地收剑而立,一手随意搭在剑柄上,环视四合,看似站姿慵懒,实则毫无破绽。风吹动树枝沙沙作响,吹起她脑后的长发和衣摆,墨色的衣袍犹如头顶天幕,乌云遮月间,那双古井般的眸子轻轻阖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上次东宫地下寝殿里和老怪物交手的画面。

    寒池,怒吼,掌风,剑意……记忆倒灌,竟好似发生在昨日。

    风不定,人初静。

    破庙前的人在这一刻,悄然融进了黑暗之中。

    从出关那一刻开始至今,她从未有一刻放松,日日勤加练习打坐入定,已是将太初心法揉进了骨子里。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修习了此功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这部魔功的威力,以及它无穷的后患。

    太初心法在她体内悄然运转,奚玉棠忽然有些后悔答应那师兄弟两人同行。

    ……世间之事总是公平的。

    有得必有失,当你获得巨大力量的同时,总会失去些什么。

    比如……

    “铮——”

    霜月初现,寒光破影,骤然而出的九幽剑在须臾间划出一道剑痕,锋利的剑尖不差分毫地抵上了来人的剑尖。

    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分。

    接着,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一跃而出,成围杀之势扑来,而奚玉棠也在这一刻蓦然睁开了双眼,幽暗的眸子里燃起浓浓战意,长剑执于右手掌中,横扫八荒地挡下了所有攻击!

    修罗场。

    二十个黑衣人,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配合默契,出手杀招,生死置之度外,显然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奚玉棠对上他们,初初交手打了个旗鼓相当,太初心法下的长隐剑威力十足,本就是听雨阁最顶尖杀手的得意技,加上奚玉棠浓厚的内力为支撑,没过多久,战场便逐渐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随着第一个人倒下,默契被打破,配合失去效力,奚玉棠杀起这些杀手便越来越顺手,说不得砍瓜切菜,却也毫无压力。她有些失望,因为卓正阳显然低估了她,躲在幕后不出,却派这些死士来打前哨……即便她三年前再弱,好歹派来的杀手也应当有方才将她引出客栈之人的水准才好,否则不是送菜么?

    越想,心中越是不爽,动作也越来越凌厉,不到一炷香,整个破庙前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次却并不如先前那般寂寥,耳聪目明如奚玉棠,很快便隐约听到了刀剑碰撞之声,竟是在不远处有另外的战场。

    ——还能是谁?

    当然是越清风和奚玉岚!

    心中一紧,奚玉棠提剑便要赶过去一探究竟,然而还未出两步,瞳孔猛然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九幽在腕间一转,她倏然矮身,接着狠狠向后刺去!

    刷地一声重叠破空之响,双方同时躲过了致命的攻击。奚玉棠脚尖一错,凌云步踏出,整个人突破常理地横移,转身,再次和来人交上了手。

    对方一身灰袍,头发花白,以黑布蒙面,手持两把长刀,刀如秋霜,削铁如泥,乍然对上九幽,其力道之大,几乎瞬间便令奚玉棠虎口崩裂,脚下青泥砖在两人内力碰撞下猛地震起一层薄薄尘土,除两人所立之地外,周围数尺青砖尽数龟裂!

    好雄浑的内力!!

    这功夫没有一甲子也有四十余年!

    奚玉棠意识到自己终于遇到了对手,烦躁的心绪在这一刻突然沉寂下来,接着,一股颤栗感顺着她每一寸皮肤蜿蜒而上,兴奋得直冲天灵盖,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燃了起来!

    对方是谁?

    不重要!

    重要的而是,今日二人必死其一!

    两人一触即分,而后再次同时冲了上去。刀与剑的交锋在第一回合便有了结果,奚玉棠有九幽,对方有双刀,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斩不断东风,武器之间平分秋色,唯有内力、招式、经验的赤|裸碰撞。

    对方招数大开大合,荡气回肠,完全没有一丝亡命之徒的影子,一招一式都仿佛蕴含着极致的武学奥义,双刀在他手中似乎被赋予了更高层次的含义,如臂使指,阵马风樯间,动作干净利落,明明在杀人,却让奚玉棠在某一瞬间有如置身洛阳武山偌大的练武场,耳边近乎响起了场间黑压压的弟子们练武时齐声高喝的呐喊声。

    这样的对手,过往二十几年来她从未遇到过!

    奚玉棠险些被带进对方的战斗节奏之中,大脑在这一刻冷静至极,太初心法全力运转下,九幽被她无声换至左手,同时,过往数十年所有武学积淀,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刺!挑!划!拨!斩!

    大道既简,大巧不工,没有花样的剑招,没有讨巧的步法,没有虚晃的身形,没有步步为营的算计,有的只是真刀真剑的较量,是武学造诣巅峰的对决!

    若是有外人在场观战,恐怕会震惊于这样一场天下顶级高手的对决,一招一式竟然都有迹可循,看似简单又巧妙至极,然而若入了境,倒又觉得招无招,式无式。

    这样的战斗,招式已是微末外结,内力的拼杀才是真正的战场。

    都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奚玉棠与灰衣人交手至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明明感觉已经过了许久,心中却明了这不过几十招的功夫。

    百式之内,两人便已摸透了对方的实力。

    自然而然地,灰衣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欧阳玄!

    奚玉棠从来不知,这位连任数年的前武林盟主真正的实力竟如此惊人。什么拣越清风之漏,什么武功平平堪堪踏入高手行列,都是假象,真正动了真格的欧阳玄,强得令人心惊胆战!

    从很久以前她便知道,自己和欧阳盟主之间一战不可避免,可千不该万不该,为何他会选择此时动手?

    为何来的是他而不是卓正阳?

    纷乱的念头在奚玉棠认出对方身份的瞬间便袭上心头,尽管只有转瞬间,恐怕连一息都不到,却还是乱了她的步调。

    心神合一在高手对决中何其重要?不过一个不小心,便使对手抓住了破绽。只见欧阳玄攻势骤然猛烈,铺天盖地如瓢泼大雨般轰然而下,在她分神之即赫然撕裂了缺口,生生在气势上压制了上来!

    双刀的力道猛地加重,奚玉棠握剑的左手瞬间被崩裂得鲜血淋淋,她急忙回神,却陷入了疲于应付的境地,脚下的步法一变再变,反攻为守,节节后退,眨眼间便退到了破庙的台阶之前。

    轰然一脚蹬在台阶上,青砖在脚下崩裂四溅,奚玉棠定住身形,双眸一眯,一声大喝,横剑于顶,死死架住了对方力道极大的双刀。

    太初暴虐的真气在这一刻骤然于经脉中爆发,只见她衣袍无风自鼓,墨发飞扬,内力全部集于九幽剑身,手背青筋暴起,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身后破旧木门坍塌的瞬间,欧阳玄整个人被震了出去!

    蹬蹬几步后退定住,欧阳玄內腑受伤,嘴角溢出鲜血,眸中诧异之色起。

    不可置信!

    他竟然被一个学武不过十载的小辈逼退至此!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尖锐的呼喝自远处响起,像某种大鸟的尖厉鸣嘶,又像是一种约定好的信号,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欧阳玄本已蓄势待发的攻击突然一滞,在奚玉棠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遥遥望了一眼京城方向,接着,周身气势浑然一收,双刀缓慢地垂了下来。

    他,竟然,收手了……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那一声嘹亮嘶鸣声归于虚无的瞬间,远处的打斗声也飞快地消弭了下来。

    “得手了吗?”欧阳玄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抹遗憾转向台阶上的奚玉棠,“可惜没能杀了你。”

    奚玉棠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觉脑海中砰地爆出一片白光,震得她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而后,她迅速回神,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明,双眼死死钉在灰袍人身上,浓重如血的杀气在这一刻弥漫了整个破庙前阶。

    “欧阳玄——”

    她的声音冷如雪山的万年玄冰,极度的怒气刹那间冲顶天灵盖!

    一想到这整个局,奚玉棠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冷到了极致。

    “你们怎么敢!!”

    为何来的是欧阳玄却不是卓正阳?!为何要将她煞费苦心地骗出京城来到这京郊破庙?!

    三皇子……

    苏佑……

    那些死掉的杀手……

    他们的最终目标,不是自己……

    恐惧。

    她感到了恐惧。

    某种极大的可能性猜测灭顶般席卷全身,奚玉棠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怒目而视眼前人,仿佛要透过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看穿这环环相扣的一切。然而可惜的是,欧阳玄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几乎在她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如大鹏展翅般倏然向后飞去,脚尖连点,整个人耸然拔高,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那棵百年银杏上。

    “今日到此为止。”他淡淡开口,“想要沈七活着,就备好太初完本,带着你们奚家人的项上人头,等着尊者召唤。”

    听到和自己猜测结果相同的真相,奚玉棠只觉眼前发黑,喉头蓦然一甜,怒极攻心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什么叫鞭长莫及,今日,紫薇楼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调虎离山……”

    她喃喃开口,唇齿张合间,又是一大口血涌了出来。

    “你猜得不错。”欧阳玄冷漠而怜悯地望着她,“尊者亲自去了京城。”

    争斗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奚玉棠落入这般一败涂地的境地,欧阳玄摇着头,凉凉道,“奚玉棠,你太多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若你不自作聪明地将计就计,而是乖乖待在京城……”

    “苏佑是你们的人?”奚玉棠抬起头。

    “没错。”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银杏树后响起,接着,一袭白衫的苏佑飘然落在了她面前,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是可攻可守。

    而与此同时,越清风和奚玉岚也终于匆忙赶来。两人身上均有伤,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在他们身后,无数黑衣死士追至,见到苏佑,全部停下了攻击,恭敬地站在了他身后。

    “当信号响起,证明师父已经离开京城百里外。”苏佑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人,“阿棠,抱歉,我必须将你、越清风、景阁主同时骗离京城。”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遵照三皇子的吩咐“骗”她出京,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将阴谋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

    奚玉棠生性多疑,只要三皇子说出“奚玉棠必死”这种话,而她再稍微深入地多想哪怕一点点,就会知道,等待她的局,必定是紫薇楼想要取她性命而能摆出的最大的局。

    最大的局是什么?不外乎卓正阳亲自守株待兔。

    玄天教主从来就是个聪明人,她自信而不自负,即便想亲身赴局,却也不会拒绝他人援手。能给奚玉棠以最大支持的是谁?唯有她的兄长和越清风。

    这二人绝不会眼睁睁看她单枪匹马,必会亲自护她一二。

    所以他们就会集体出京。

    只要这三人不在,拿下沈七,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紫薇楼这次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奚家人,而是一针夺命沈神医。

    而在这中间,他苏佑要做的,便是将他们的多疑和担忧利用到极致,从而反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从出了城门开始,他所说的“寻越少主帮忙”等所有话,都是在确认奚玉岚和越清风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京。

    奚越之间没有情分?

    怎么可能。

    哪怕真如奚玉棠所言,他们毫无未来,情分这东西,也不是说没就没的。苏佑不信越清风能眼看奚玉棠死。

    离间他们,本就是个非常蠢的做法。他无需达到目的,只需将自己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即可。只有引起注意,才能引起重视,继而诛心。

    至于他陷在三皇子府内的妹妹……

    又如何?他并不在乎。

    “阿棠。”苏佑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我与我那蠢笨的师兄不同,今日这一局,就当是你我重新认识。”

    “在下苏佑,字季佐。”白衣青年淡淡道,“卓正阳之徒,紫薇楼现任楼主。”

    骤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奚玉棠微微一怔。挣脱了越清风支撑她的胳膊,他直起腰,定定道,“放了沈七,本座现在便可将太初给你,要取我奚玉棠项上人头也尽管取之,绝不反抗。”

    “不行。”苏佑平静地摇头,“今日事已毕,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九幽剑暗红的剑光忽然闪现,下一秒,苏佑抽剑挡下了她的攻击,“阿棠,你若杀我,便永远不可能知道沈七在哪了。太初心法我可以不要,沈七的命,你要么?”

    奚玉棠蓦然瞪大了眼睛。

    一剑将她推开,青年收剑而立,“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见到沈七之前,我会护他性命无忧。”

    “本座先杀了你们!”奚玉棠却已全然听不进他的任何话语。

    “奚玉岚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方才正是苏佑亲自带人拦下了他们,此人武功登峰造极,毫不逊色他与师弟,那上百死士的围攻也令他们分身乏术,加上一个欧阳玄,他们这一局的确是败了。

    听雨阁、越家和玄天在京城的势力本就不多,对方又是有备而来,此次与紫薇楼一场硬碰硬,输多赢少,人海战术终究略胜一筹。

    奚玉棠奋力地挣扎,“放开我!让我杀了他们!放!开!”

    ——轰地一下,她真气骤然爆发,奚玉岚被瞬间震开双臂。

    然而下一秒,越清风突然闪电般出手,携着巨大威压一掌劈晕了人,而后轻飘飘地接住了心上人骤然软下去的身子。

    他抬起冰冷的眼,开口说出了今夜唯一的一句话。

    “苏楼主今日之赐,越某来日必当奉还。”

    苏佑无所谓地笑了笑,“擂台之比非我所愿,今日也算不得数,待来日,苏某亲自向越少主讨教。”

    他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对面人怀中的奚玉棠,似是不舍,又有歉意,然而最终却仍是闭了闭眼,转身。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