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进军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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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接到刘详书信求援后,便立即率军从封丘出发,前往匡亭,而在其大军过境,抵达匡亭,疲惫松懈之时,绕往袁军后方的曹操主力部队悍然发动攻击。

    袁术猝不及防之下大败,仓皇南逃至雍丘,曹操率军紧追,很快追至雍丘城下。袁术趁还未被曹军包围之际,弃城逃至襄邑,曹操追兵立至,袁术又败,逃至宁陵,曹军又再次追至城下。匡亭惨败,到雍丘、襄邑、宁陵等城的消耗战,在加上沿途逃兵,袁术北上大军所剩无几,流离迸走,几至灭亡。

    任知节参与了这几场追击战,每次都策马冲在阵前,悍勇无比。一开始曹操还担心她女子之身拼不过袁术帐下那几名大将,然而她长/枪一横,几名大将悉数在她枪下惨败逃走,极为狼狈。经此一役,女将任知节声名鹊起,袁术帐下兵士闻之胆寒。

    待袁术逃往九江后,便传来徐州牧陶谦率军攻入兖州任城的消息,曹操便率军回兖州,击败陶谦,并夺徐州数城,此战任知节在城下与守城大将缠斗时中了城墙上敌军弓手暗箭,亏得她当时眼力好反应快,迅速侧过身,箭镞只从她肩头盔甲缝隙擦过。这点儿小伤她看不在眼里,但却有些气恼敌军暗箭伤人的行为,心头一时火起,便将敌将头颅斩下,这也是她第一次斩下敌将首级。

    虽有敌军说她身为一名女子却杀伐之气极重,但曹操却极为欣赏她的悍勇果决,赏了她一壶好酒。

    曹军粮饷不足,每个将士都是将自己的口粮一口当做两口吃,这一壶好酒在她眼中简直如同传国玉玺一般珍贵。

    她捧着酒在营帐中与郭嘉分而饮之,两个酒鬼喝得眼中冒光,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等任知节醒来时,天已大亮,对面郭嘉已不见踪影,她还在想万一昨晚陶谦军队夜袭营地就死得光荣了,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盔甲上又披了件外衣。

    暮春之初,盔甲上还有点点寒气,这件外衣虽起不到御寒的效果,却让她如同躺在榻上一般安眠,她笑了笑,紧了紧外衣,却发现自己肩头拿出被暗箭擦伤的地方也被干净的绷带紧紧地绑了起来。

    得胜后曹操率军北归,回到濮阳。濮阳民众自是赶到城门口夹道欢迎。

    任知节与夏侯渊骑马跟在曹操身后,她一身甲胄光鲜亮丽,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因大胜归来而满脸嘚瑟,这在前往城门口迎接的濮阳百姓眼中则是英气勃发。

    几个小姑娘朝她丢了几朵花,她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拈过一朵花,朝那几个姑娘看去,眼中带着笑意,便将那朵花别在了胸前。姑娘们又是一阵尖叫,她笑着回过脸,便听见夏侯渊戏谑的声音:“知节真受欢迎啊。”

    任知节一扬下巴:“那是。”

    还未出征前,她便已经在濮阳城内各大伎馆中最受欢迎的客人,如今随曹操出征匡亭,力压孙策,败数名大将,她更是出名,濮阳城内各个未出阁的姑娘提到任知节都是一脸春情,连早已嫁人的夫人也堵在城门口就为了看她一脸神气地骑着马从街道上路过。

    她甫一回城,便收了满怀的花回去,作为一名正值壮年的将士,夏侯渊表示输给一个小姑娘,他好气啊。

    任知节十分大度地分给他几朵,道:“礼轻情意重。”

    夏侯渊想摔花,任知节又道:“妙才叔,你可别摔,这是我送给英儿的。”

    夏侯渊:“……”

    夏侯英,夏侯渊的侄女,父母双亡,被夏侯渊手痒,早年兖、豫大乱,大闹饥荒,夏侯渊舍弃了幼子,而养活了她。现年七岁,任知节的脑残粉。

    刘二早得了任知节与郭嘉今日回城的消息,便早早地置了一桌好菜,任知节捧着花与郭嘉刚回到家中,便闻见了一阵饭菜香味,她把花全塞到了郭嘉怀中,铠甲还未除,便一溜烟跑了屋里,刘二还在放筷子,便看见一道银光闪进了屋中,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啥。

    任知节已经抢过筷子,当先吃了起来。

    兖州因常年战乱,百姓不事生产,且前一年刚打过一仗,安置青州降军又掏空了兖州府库。如今军中粮草不足,就算身为将士,也难吃一顿饱饭,任知节啃干粮啃久了,只觉得刘二做了一顿饭等她,简直犹如神仙一般,那张脸也慈祥了许多。

    刘二哼了一声,说:“慢点儿吃,这是我为公子准备的。”

    任知节一边刨饭一边挥手:“没事,你公子他吃得没我这么多。”

    她说话间,郭嘉抱着那捧花进了屋,闻言笑道:“你也知道你吃得最多。”

    任知节:“我可是干的体力活儿!”

    郭嘉将那些花交给刘二,便提了提衣摆入了座,他吃饭的姿势要比任知节文雅许多,他尝了一口菜,微微点点头,道:“刘二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边任知节一片风卷残云,将桌子上那点儿不多的肉全卷进了肚子,也差不多饱了些,她拍了拍肚子,一脸梦幻地说:“我总算是吃饱了。”

    郭嘉挑眉:“可是你一点儿肉也没给我留。”

    “反正表哥干的不是体力活。”她撑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刚准备除了盔甲回房睡一觉,便听见郭嘉放下碗筷,问她:“伤好了些没。”

    她挥了挥手:“小小擦伤,不足挂齿。”

    “你也是心宽。”郭嘉笑道,“女孩子难道不是受了伤就会担心身上留疤吗?”

    任知节道:“既然我是注定要成为战神的女人,那么身上的伤口必定不少,那可都是见证,自然越多越好。”

    郭嘉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道:“行,在你脸上留块地儿给我。”

    任知节捂住了脸:“恕难从命!”说着便跑出了屋,战靴踏在屋外石板路上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郭嘉听着那响动,笑了笑,然后拿过筷子,继续从剩下的那点菜里挑肉丝儿。

    相比起濮阳城内的未婚少女们,曹丕见到自己骑射师父凯旋归来时,脸上表情就平淡多了,不过他一向是一张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脸,任知节倒是已经习惯了。她坐在曹宅院子中的石凳上看曹丕舞剑,她此番出征不过三四个月,便觉得曹丕似乎长高了一头,小少年的身形抽高了些,面上稚气也退了些,他的剑法已经不局限于最基本的劈砍,一招一式间颇有些意思。

    待他舞完一套剑法,收了剑来到任知节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他微微喘息,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他喝了一口茶,准备起身再练时,任知节已经从少女们送她的花中抽出一朵大红色的,竖在了曹丕的面前,曹丕愣了愣,然后说:“这是什么?”

    “你进步了,送你一朵小红花。”任知节笑着将花插在曹丕衣襟上。

    曹丕木:“不需要。”

    “你瞧你瞧,这花衬得你更好看了呢!”任知节拍手笑道。

    曹丕看她一眼,终究还是没有把那朵小红花丢掉,他在石凳上多坐了一会儿,气息也渐渐趋于平稳,他看了看胸前的花,又看向任知节,似乎是想了许久,才道:“恭喜知节师父凯旋归来。”

    他声音很小,如果不是注意听根本听不见,任知节正侧着头看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恍惚间只听见“师父”两个字,她回过神来,说了一声:“啊?”

    曹丕又是一张冷漠脸看着她,然后说:“听说师父此番出征受了伤?”

    任知节咳了两声,然后道:“那是敌军暗箭伤人,你师父我一入阵中,所向披靡,连斩大将,连小霸王孙策也被我压着打。你要相信,你的师父是很厉害的。”

    “哦。”曹丕答道,便要拿起双剑继续练剑。

    任知节摸了摸鼻子,她其实很想看到曹丕一脸星星眼地望着她:“师父好厉害,我好崇拜师父啊。”

    然而,她所收的两个徒弟,曹丕以及曹彰,总是一个冷漠脸,一个嫌弃脸,这个园丁当得也是心累。

    曹操与陶谦经历数仗,形势极为紧张,他的父亲曹嵩在十常侍乱政时便已辞官居于洛阳,董卓肆虐后便带着家眷迁往泰山华县避祸,而华县正是兖州与徐州交锋之地,极不安全。曹操考虑许久,便决定让父亲以及家眷迁往濮阳,于是一时间,濮阳城上上下下都在做着准备,迎接这位老太爷的到来。

    曹丕只在年幼还未记事时见过这位祖父,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依旧每日苦练剑法以及骑射,任知节也每日坐在石凳上看他练剑,两人倒成了濮阳中最闲的。

    如今已至深秋,院中绿植黄了一大片,看着萧萧瑟瑟的,任知节也没了看花花草草的心情。她趴在石凳上小睡一觉,又被在深秋中冰凉的石凳磕了下巴,迷迷糊糊醒来,曹丕已经收起双剑站在树下,伸手将那光秃秃枝桠上挣扎的黄叶摘了下来。

    曹丕正是男孩儿个子冲得最快的时候,从原来只至任知节肩头,到现在已经到了她的耳朵边,就算仍是冷漠脸,却已经没了当年那样惹人发笑的稚气。

    任知节揉了揉眼睛,然后便看见曹丕已经侧过了头看向她,手中还捏着之前那片焦黄的枯叶。

    “你怎么摘下来了。”任知节说。

    曹丕将那片枯叶随意一扔,然后说道:“看着扎眼。”

    曹丕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随意,只是眼神中带着惯有的阴沉戾气,让人觉得背后发寒。

    任知节眨了眨眼,然后道:“三公子呢?”

    自她回来几个月,练习骑射之时,曹彰均不在场,她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孩儿贪玩去了,然而一连几个月都没来,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曹丕面色未改,道:“他随元让叔练刀。”

    “哦。”任知节点点头,然后又道,“可是如今你也练剑去了,怎么还让我来看着你啊。”

    “我骑射不精。”曹丕简单地说。

    看对方答得如此流利,任知节只有“哦”。

    待老太爷曹嵩一行人从华县出发前往兖州后,曹宅上下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大家松了一口气,就只等老太爷一家大车小车地赶来,要知道,老太爷有钱,很有钱,比老爷还有钱,任知节想来想去,只觉得估计自己能每餐都吃得上肉了。

    然而老太爷还未至兖州境内,便传来徐州陶谦派部将张闿半途截住曹嵩一行人的消息,曹操派兵前往救援,却还是来迟一步,曹嵩以及次子曹德、曹夫人、姬妾赵氏,皆成刀下亡魂,财物也被张闿劫走。

    此事震惊兖州上下,连天天梦想着吃肉的任知节也惊呆了。曹操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清点兵马,全军戴孝,杀往徐州。

    吃了许久蔬菜的任知节青着脸披甲上马,随军队出城,这次曹丕倒是没有扭捏,亲自来送她,任知节比了比曹丕的个子,笑道:“待我归来,也不知道你长多高了。”

    曹丕闻言嘴角微微翘了翘,这还是任知节第一次见他笑,虽不甚明显,却让他眼中的阴沉一散而尽,任知节揉了揉头发,说道:“待我归来,带你去喝酒。”

    曹丕道:“还是算在我父亲账上?”

    “那是。”任知节笑道,“那可是明公亲允的。”

    另一边曹操听见两人对话,连日来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丝笑意,他看向任知节与曹丕,道:“用我的钱请我儿子喝酒?”

    任知节挑了挑眉:“明公你也不亏。”

    曹操道:“怎么想,我还是觉得我有点亏。”

    他身旁的郭嘉笑道:“我替明公喝回来便是。”

    曹操笑了笑,道:“奉孝,你再喝,我就亏大发了。”

    原本应是严肃而悲壮的离别,竟多了几分欢笑,任知节笑着翻身上马,朝曹丕挥了挥手,便驱马行至队伍前方,曹丕目送她离开,眼中的笑意渐渐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