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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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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等叩见陛下。”大臣们进了帐,立即跪到地上。

    令玦慵懒地靠着椅子,冷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那些大臣应了声,都起身站到两边,有些胆小怕事的大臣知道令玦狩猎遇险,生怕令玦大发雷霆,吓得啖指咬舌,大气不敢出,时不时偷看一眼令玦的脸色,但令玦的脸上却没什么怒意,反而比平日还要和颜悦色些,连习惯蹙着的剑眉都稍稍舒缓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暗暗有些诧异。

    令玦问道。“搜查的结果如何了?”

    陆博武闻言,立即出了列,拱手恭恭敬敬地回道。“启禀陛下,臣已加派人马对猎场的个个角落逐一排插,均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

    令玦闻言心下有些困惑,又冷冷问道。“朕的马呢,可有找回?”

    陆博武犹豫了下,才有些为难地回道。“回陛下,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那匹马已经撞死了。臣已命人将马尸带回。”

    令玦闻言面色有些阴鹜,冷道。“抬进来。”

    “是。”

    陆博武忙应了一声,向一侧退开,对外面的侍卫高声命令道。“你们几个去把那马尸抬进帐内。”

    那几个侍卫连忙道了句“属下遵命”,退了下去,用一张大担架将马尸抬了进来。

    众人见了那马尸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口气,又是惋惜,又是后怕。

    那匹马是上好的宝马,只可惜头骨都已经被撞碎了,脑浆溢散出来,雪白的鬃毛被血染出大片刺目的腥红,粘黏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展宴初看着那匹马,心有余悸地攥紧拳头,幸而当时将陛下拉到了自己的马上,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令玦却不动声色,只是收紧眼眸冷道。“验过尸了么?”

    陆博武郑重道。“回陛下,臣一发现了马尸,就立即对其进行了检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窦昆闻言,对令玦道。“陛下,既然陆将军都这么说了,臣以为,马突然失控一事应当只是碰巧。陛下大可不必因此心神不宁。”

    展宴初却不放心的很,对令玦拱手恳切地道。“陛下,恕臣直言,宫中御用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骑,陛下的马更应是出类拔萃,训练有素的好马,却接连两次发生这样的事,下官以为,这其中必有蹊跷,陛下万万不可大意。”

    窦昆见展宴初这么说,笑道。“展少将军为何说这其中必有蹊跷呢?陆将军已经对马做过尸检,并无异状,少将军莫非是对他的验尸结果有异议?”

    陆博武见窦昆有意让人误解他,气道。“窦右丞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下官便是想徇私舞弊恐怕也没有机会。况且,下官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险些遇害,下官又怎会对此事有半分疏忽?”

    陆博武正气冲冲的辩解,孟秋白突然在一旁笑道。“陆将军的忠心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

    陆博武瞪他一眼。“不过什么?”

    孟秋白挑衅道。“陆将军怎么就知道马一定是被撞死的呢?”

    陆博武不耐烦道。“这还用说么?那马本来就是失心疯了,横冲直撞,头骨又碎成那样不是撞死还能怎么死?”

    孟秋白笑笑,没有回他,只是出了列对着令玦拱手道。“陛下,不知臣是否可以当众再次验下尸呢?”

    令玦知道孟秋白虽然不懂规矩,但素来聪慧过人,微微颔首道。“孟老将军但验无妨。”

    孟秋白笑笑,走到马尸旁边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蹲下身,看着马碎裂的头骨处,摇头道。“啧啧……还真是惨不忍睹啊!”他笑了下,突然将手指伸进了那马的脑壳,扣挖起来,脑浆和血一瞬间攒涌出来,糊的他整个手指都是。

    周围的大臣有的都已看不下去,恶心的几欲作呕。

    陆博武忍不住骂道。“姓孟的,你做什么?有你这么验尸的么?”

    孟秋白没回他,抽出手指看了眼那手指上的脑浆,摇摇头又继续扣挖起来。

    大臣们见孟秋白这副样子,又有些好奇,忍住恶心看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陆博武不耐烦地斥道。“你都扣了半天了,到底能不能行?”

    终于,孟秋白抽出手指看了看,面露喜色,站起来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陆博武也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来。

    孟秋白得意的对陆博武道。“陆老头,先去拿张帕子过来给本官擦擦手。”

    “你……”陆博武一时气闷,愤愤地取了帕子来,没好气的甩给他。“给。”

    孟秋白接过,用手帕包住手指细细的擦了下,然后摊开呈了上去。“陛下,请看。”

    那雪白的帕子上,血和白色的脑浆糊的不成样子,恶心的很。

    令玦微微蹙眉,忍住恶心仔细打量了下,才发现,那帕子中间有个小小的红色的东西,宛如断了的红针拼凑而成一般,仔细一看会发现末梢还带着点绒毛。令玦有些诧异,凝眉道。“这是……”

    孟秋白一字一顿道。“蛊虫的残骸。”

    “什么,蛊虫的残骸?”大臣们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

    令玦沉默了。

    “那个人为了避免留下证据,故意让马撞死,可惜这证据他毁的还不够干净。”孟秋白笑笑,见众大臣不解,又解释道。“帕子上的正是奚尤的一种叫做血蜘蛛的蛊虫。”

    “什么?血蜘蛛?”陆博武惊得忍不住看向孟秋白。

    孟秋白笑道。“奚尤善毒,更善巫蛊之术,这血蜘蛛是上等的蛊虫,极其稀有。能用这血蜘蛛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巫师,必定在奚尤有着很高的地位。”

    展宴初闻言,凝眉诧异道。“照这样说来,此事的确是与奚尤有关了!可……猎场戒备森严,重重机关,他们是怎么混进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呢?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令玦一时气闷,冷哼一声,沉声斥道。“朕竟不知,天晋的守卫薄弱至这种地步,朝廷每年数十万两的军饷,全都白养了一群饭桶么!”

    那些大臣连忙跪了一地。“臣等失察,罪该万死!”

    窦昆见令玦气成这样,又拱手应和道。“陛下,那些蛮夷之人实在可恶,不敢直面交锋,只敢使些小人的把戏,陛下可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否则,有辱我天晋国威啊!”

    “奚尤人如此嚣张,朕自然不会轻饶。但当下,是要找出那个下蛊之人。”令玦眯缝起眼睛,眼里有了杀意。“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虽然已经调集了重兵封锁搜查,白日的搜查却并无更多的进展,令玦烦闷地坐在椅子上。

    原本每年最舒心点的日子,就是去猎场狩猎,因为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能不用整日闷在深宫之中对着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才能暂时不去想那些处理不完的朝政,才能在纵马驰骋中好好的释放下自己心中的压抑与沉闷。

    可现下,连这最后的一点安逸都没有了。

    脚踝上的伤不断的传来钻心的痛楚。令玦深吸了口气,那里怕是肿起来了吧……

    他凝眉忽略脚踝处的疼痛,捏着眉心,细细思索着,奚尤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是什么样的方式让陆博武他们无论如何也搜不到呢?

    突然,他猛地僵住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难道是那里……不!不可能的!那是只有天晋的皇室才知道的通道,奚尤人怎么可能知道?

    “陛下,展少将军求见!”帐外突然有侍卫喊道。

    令玦惊了下,回过神来,眸光微动。展宴初……他来做什么?

    令玦放下手,道了句。“传。”

    展宴初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跪到地上。“微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

    “是。”展宴初站了起来。

    令玦看着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展宴初有些局促的拿出一瓶药膏来。“这瓶药,是臣从御医那求来的,可以化瘀止痛。”

    令玦拿过那瓶药,攥到手里慢慢收紧,眸光微动。“你来,就是为了送药?”

    “不只是这样!”展宴初看着他激动道。

    令玦有些诧异地看着展宴初。

    展宴初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抿了下唇,还是忍不住攥紧拳头,急道。“陛下最好还是快些让人护送您回宫吧,越快越好,猎场的事交给大臣们去查,这里太不安全了!臣……臣实在是放心不下!”

    令玦看着展宴初那副着急的模样,禁不住眉目微展,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药瓶,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猎场的事,朕还是必须要亲自查一趟的。”

    “陛下!”展宴初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那匹马的死状陛下也看到了,奚尤人的巫蛊之术那般恶毒,绝不是……”

    “展宴初。”令玦喊住他。

    展宴初憋了一肚子话,又憋闷又焦虑,只好叹了口气,低下头。“臣在。”

    “朕会回去。”令玦认真道。

    “恩?”展宴初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令玦。方才那种语气,令玦……是在安抚他么?

    令玦见展宴初这么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语气冷了些。“猎场的事本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了,朕的脚又受了伤,原本也没打算留下来。”

    展宴初闻言,眉目舒展开来,笑道。“陛下英明!”

    令玦思忖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那药轻放到桌案上,神情凝重了下来。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陪朕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