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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雅斋往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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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的时候,糜诗愣了。

    她原本以为欧阳景的父母大概就是属于盲婚哑嫁的姻缘,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她有些尴尬,虽然好奇,但真心也不想听这样的情事,尤其是欧阳母亲的。

    但欧阳景看着好像并没有在意,神色淡淡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糜诗后来想想,俞子美从十五岁到进入雅斋,这中间走了整整十年。在漫长岁月里,感情终究会被时间晾干。

    她对于方文惠的那点执念,最终也只变成了对于魂色的执着,只是她自己不自知,或者她内心知道爱情早已不复存在,但放不下的是年少时才有的真罢了。

    有时候在爱情的道路上,放弃比坚持要难上百倍。

    “你父母是怎么遇上的?”

    “父亲他对于雅斋一直很感兴趣,是自己寻上门去的。”

    “哦。”原来这么平凡,没有她想得离奇。

    他又道:“那时候的俞先生一心一意都扑在如何改变魂色之上,而族里这么多年下来对魂色有独到的见解,所以两人相见自有一番切磋,后来变成亲了。”

    欧阳景几句简单的话就将他父母这段故事带了过去,两人是如何相识相知,又是怎么会成亲的,都没有提及。

    “后来呢?”

    “后来俞先生就有了身孕了。”欧阳景很平静地说。

    “你父母挺恩爱的。”糜诗随口说了句,成亲不久就怀有身孕,应该感情还不错。

    欧阳景笑笑,笑意未达眼底,“俞先生之所以怀孕,是因为她想到孩子出生之后魂色很难更改,但如果在腹中之时就加以左右,或许就能控制魂色。”

    糜诗听闻之后,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真的是闻所未闻,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欧阳景一直只是称呼俞子美为俞先生,连自己的怀孕都可以拿来做试验的,这份钻研的态度有毒……

    “俞先生当年同意嫁给我父亲,自然是看中隐宗无数年积攒下来,不为旁人所知的种种,这些对她致力于改变魂色有很大的帮助。”

    糜诗没法发表意见,只默默贡献自己的耳朵。

    欧阳景语气依然云淡风轻,“当年父亲娶俞先生自然也有他的考虑之处,一来俞先生声名显赫又的确有过人之处,若是成为隐宗的媳妇,那对于隐宗也有莫大的好处。二来,彼时隐宗也正在挑选下一任宗族之首,有一个好的贤内助会是很大的优势。”

    糜诗更是把嘴抿得紧紧的。

    欧阳景却是笑出声,看向糜诗道:“你看这真的是一桩互惠互利的好亲事不是吗?”

    天色已经几乎黑了下来,两个人依然坐在廊下没动。

    她端起矮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已经凉透,带着苦涩。

    接着喝茶的动作,糜诗借着客栈里透出的光亮,瞄了眼身旁的欧阳景。

    他的神色淡淡的,像是说了一场与他无关的旁人家的故事。

    微弱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好像盖上了层轻纱,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糜诗还是感觉到他轻浅的呼吸里带着无法释怀的沉重,即便他现在说起来那样的淡漠,但糜诗还是不想再问了。

    她没想到,除了隐宗的身份之外,欧阳景还有这样一段身世,而这段父母的往事让他心存芥蒂,甚至给他的出生都带上了一层阴影。

    所以他一直称呼俞子美为俞先生,因为他没有作为一个儿子的立场,对于俞子美而已,他只是她的一个实验。

    晚上,雨终于完全停了。

    大雨浇过的树木,娇绿的如同翡翠,夜空比平日里显得更加的清澈,满天星斗璀璨,像刚洗过澡似的,又清爽,又明亮。

    “不走了?”芮九看着糜诗,之前的坚决早就没了影,一副愁眉苦脸纠结的样子,“怎么了?舍不得?是不是你们俩那个啥了?”芮九问得很暧昧。

    “去你的!”糜诗啐他。

    “你们孤男寡女的都待在一起多久了,真要有什么也不奇怪,都年轻气盛,干柴烈火的。”芮九一脸的色眯眯,“到底有没有啊?有没有?”

    “没有!”糜诗气结。

    “没有啊……”芮九有些无趣,摸着下巴思索着,突然抬头看了眼糜诗,状似很隐晦地道:“欧阳他……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

    糜诗真的无语了,懒得和他再说话。

    “真没有啊。”芮九有些失望,忽然转了话题,“你们谈妥了吗?”

    糜诗摇了摇头,说得话够多,可现在想来两个人的事情好像都没怎么说,全纠结在他父母的往事上了。

    “没有?”芮九挑眉,“那他有没有留你,叫你别走了?”

    “好像也没有……”

    “也没有?”芮九皱眉,有点生气,“得了,那你还在这犹豫个什么劲,赶紧就走人。东西收拾好了吗?明天一大早就跟我走得了。”

    “可是……”

    “可是什么?他一么有让你别走,二也没有将你们的事情说清楚,留下来干嘛?”芮九白眼,“姑娘家好歹要给自己留点面子,别让人家吃定你。”

    芮九虽然不明情况,但有一点确实没说错。

    欧阳景说了再多,可也没给一句实话,总不见得让她一个女孩子一再去求证,问他到底娶不娶自己吧。

    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生起气来。

    她也觉得最近自己情绪起伏有些大,原本引以为傲的理智什么的好像都不见了。

    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心软又一会儿生气的。

    整个人就变成了以前自己最看不上的小女人,没有半点干脆利索的劲,黏黏糊糊的,上一刻还咬牙地下定决心要和欧阳景分道扬镳,下一秒听他说了几句话,就又心软了……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将早已收拾好的行礼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想起欧阳景说起过,隐宗里娶媳妇很重要,会影响日后在隐宗的地位。是不是那天晚上环境佳,气氛好,所以他脑子一晕乎和自己提了亲,可第二天清醒过来想想,就觉得不合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