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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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笑白话都已经说到了那个份儿上, 如果向暖阳依然坚持不跟他回去，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车已经开出了一段儿距离，向暖阳才终于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是车。
第一次见面保时捷, 随后换了辆跟她一样的A8, 现在又是一辆玛莎拉蒂。
“你什么时候又换车了？”她问。
“新买的，你不是不喜欢土豪, 喜欢接地气儿的么？我就多买几辆接地气儿的车开开。”他答。
向暖阳看着他，默默无语。
A8和玛莎拉蒂，虽然价格没有特别惊悚, 但两百万的车, 到他嘴里变成了接地气儿，还多买几辆开开……这难道真的不是在变相炫富么？
向暖阳憋了半响, 十分艰难的开口, “其实……你真不用这么难为你自己……”
“不难为！要让我没钱, 这稍微有点儿困难, 但迎合一下你的喜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总觉得在季笑白这里解释不通。
兴许两百万放他手里，也就当两万块钱花，跟他讲节省, 纯属多余。
向暖阳索性也不再浪费口舌。
到了季笑白家，门刚一打开, 将军便守在门口, 一见向暖阳, 直接就冲她扑了过来。
向暖阳被扑了个满怀,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她下意识的想躲，身后的男人揽着她的肩往怀里一带。
这场面，倒像是向暖阳主动贴上他似的。
“季笑白！”
季笑白胸膛发出一声闷笑，抱一下也满足，听她微愠的口气，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她。
“将军，虽然我知道你想你妈了，但是别每次看到都往怀里撞，我要不在后面护着的时候，你把她撞倒了怎么办？”
将军听了季笑白的话，前腿落地，绕着向暖阳和季笑白俩人绕了好几个圈儿，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模样。
向暖阳也没理季笑白，反正经过这么多次的相处，她觉得无论她怎么讲，季笑白恐怕还是不能改了他这个嘴贱的毛病。
“你家有医药箱么？”向暖阳问道。
季笑白纠正道：“咱家。”
向暖阳瞪他一眼，“你再这样我走了。”
“别，在楼上，我去拿。”
季笑白将药箱拿了下来，他见向暖阳正坐在沙发上，与将军玩闹，自然而然的放缓了脚步。
此时的向暖阳，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开心，与先前面对向伟母子的时候低沉差别非常大。
人怎么会不知道悲伤呢？即便再坚强的人，也会有一块别人不能触碰的禁忌吧？就像向暖阳，那不为人知的过去，究竟会有多疼？又是疼了多久，才能像今天这样，可以笑着面对一切？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女人的冲动。
让她可以踩在所有人头上，再不许任何人欺负。
季笑白勾了勾唇角，走到沙发边，将医药箱搁茶几上，自己则随意的坐到了地毯上。
他将胳膊伸向暖阳跟前儿，拿下巴点了点医药箱。
向暖阳目光落向他精壮的手臂。
季笑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换上了一件短袖的T恤，很简单的款式，但穿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看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模样，这种打扮将他的身形很好的勾勒出来，手臂上的肌肉多一分都觉得多余。
以前向暖阳觉得季笑白穿西装配他身上那股子痞劲儿显得道貌岸然，这么一身装束，倒也挑不出来毛病了。
她走神了。
用季笑白的话讲——她正在用垂涎的目光盯着他的肌肉，看的目不转睛的。
季笑白一笑，这才终于将向暖阳的思绪扯了回来。
向暖阳略有尴尬的掩唇轻咳了两声，倾身拿了消毒水消毒棉专注的帮他清理伤口。
“季总，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你把称呼改改，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向暖阳静了半响，这才说道：“季笑白，我知道这次的招标是你在里面动了手脚，才能让品轩最终拿下了招标。我很感谢你能给我们这次机会，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工作接触中能不掺杂个人感情。”
不掺杂个人感情。
看起来挺正常的要求，换以前就是有人跟他讲个什么情面他怕是都不会允许，但现在不同。
“其实不瞒你说，有的时候吧，我自己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季笑白说的煞有介事，那模样夹着几分苦恼，“而且大部分时候，我说的比想的快，做的比说的快，往往事儿都已经做完说完了，才去回味这件事儿我之前都是怎么做的。所以能不能在工作中不掺杂个人感情，我还真不能确定。”
向暖阳被他一番言辞说的一阵无语，手中拿着沾了酒精的棉棒，往他伤口上用力一摁，疼的季笑白一个激灵，嗷嗷直叫。
向暖阳问：“疼不疼？”
季笑白答：“疼……”
向暖阳说：“活该！”
季笑白默：“……”
季笑白心底却染上一抹笑。
这样多好，这样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
暂时解决了向伟那边的事情，季笑白可没将成景那儿忘了。
那男人以前做的事儿他多少也调查了一番，觉得这样表里不一的男人，让他如此安稳的活着，未免也太便宜了他点儿。
适时给成景制造点儿小风浪，就当给他生活制造点儿调剂了。
娱乐圈儿的事情他不了解，但没人比苏辰清楚。
他想也没想的给苏辰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辰很快接了电话，那边有些嘈杂，季笑白听他说了句“等会儿”，几十秒后，终于安静。
“有事儿？”苏辰的嗓音低沉中夹杂着一抹清凉，犹如大提琴的低吟浅唱。
季笑白砸了咂嘴，回道：“想你了呗！”
“再见。”苏辰说完之后，作势就要挂断电话。
“哎哎哎？别介啊！”季笑白跟苏辰闹腾超不过三句话，每每都会被他几句话治的死死的，“你哪儿呢？”
“一个饭局，推不了，索性也没事儿干，就来了。”
这种饭局后的娱乐活动，苏辰其实向来都是不参加的，可碍不住他经纪人再三的求他，哪怕不耐也只能暂时忍一忍。
“娱乐圈儿还有你推不了的饭局？奇了！谁啊？说出来让我膜拜一下呗！”
季笑白的口气中，有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
苏辰静了半响，这才说道：“季笑白。”
季笑白说：“嗯？”
苏辰说：“你智障么？”
季笑白：“……”
“说了多少次，智障是病，你得治。”苏辰清清淡淡且毫不留情的抨击他，随后说道：“有屁赶紧放，少墨迹。”
聊闲话无果，季笑白只能开始说正事儿。
“认不认识成景？”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季笑白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汗颜了一阵，又说道：“那个什么鬼一线男明星成景，虽然我觉得他跟你比起来差太多了，但貌似……”
“你废话真多，说重点。”
“哦，就是我看他不顺眼，想治他。”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索办法。
过了半响，张口说道：“你想治他不该去找他？给我打个电话就能治了？”
“陆裕晗！”
苏辰听季笑白即将炸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
“我想怎么搞事情，你不清楚？”
“你说的这个成景，我隐约有点儿印象，等明天我问问曹轩，有办法了我再联系你。”
“得嘞！”
苏辰这人季笑白也清楚，虽说成景的名气也不小，但到底比不上苏辰，更何况这人对苏辰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即便真的见过几次八成他也记不住。
那个怕麻烦又脾气怪异的男人，成景那样的人，决计入不了他的眼。
但苏辰应了他，就说明这事儿他能帮上忙。
“成景……呵……你要能从我这儿讨了好，算你丫能耐！”
夜幕低垂，窗外灯火琉璃，华光万丈。
——
华宇集团。
向暖阳九点之前准时抵达，这个项目兜转来去，还是让她成了负责人。
项目签合同这种事儿，向来都不用经季笑白的手，由项目部负责就可以了。但这次却是季笑白亲自签约，说什么要对这个项目重视起来。
但这个中的缘由，众人心照不宣。
这也无疑摆明了两个人暧昧的关系。
相较于季笑白丝毫不避嫌的良好心态，向暖阳则没有想象中的坦然。
与季笑白相对而坐，向暖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最高决策人，连这么个小项目都得亲自负责。”
“我这是对你负责。”季笑白在合同上三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推给向暖阳，“换了别人，可得不了我这优待。”
收了季笑白向她抛来的媚眼儿，向暖阳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将淡然的目光移到合同上，也在右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种殊荣……”
向暖阳撇了撇嘴，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但季笑白也知道，她八成又在嫌弃。
在公司发生的那些同事在背后议论她的事儿，向暖阳没跟季笑白说。毕竟嘴长别人身上，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季笑白对有人在背后嚼向暖阳舌根儿的事儿，半点儿不知情。
签完合同，向暖阳也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跟季笑白说了声合作愉快，站起来就要离开。
却被成想，刚要转身，就被季笑白拉住了手腕。
她挣了挣，没挣开。
没恼，却也有点儿不大高兴。
“有话你就讲，能不动手动脚么？”她低头瞥了一眼他的手，皱眉道。
季笑白没如预料中的将她松开，反倒又凑近了她一些，眯眼一笑，“我怕你跑了。”
向暖阳微恼，在他凑过来的同时，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后仰了仰，“这你公司！季笑白你做事都不注意影响的么？”
他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办公室没人敢随意进来，没我允许，他们不敢……”
不敢后面的话还没来得急讲完，就听到一阵门把手转动的声响，门从外面直接被人推开。
“笑白哥，我……”
那声音戛然而止，怔然的望着办公室拉扯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季笑白听到来人的声音，眉峰一凛，抬头视线一扫，含了一抹锐利。
他与向暖阳俩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起来格外暧昧。
“笑……笑白哥……你们……”
“谁让你进来的？”季笑白的口气不善，带着一丝凉意。
安妮紧随其后跟了进来，被季笑白的模样骇的一阵心惊胆战。
“总裁，是我的疏忽！”
向暖阳趁季笑白没有防备，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啊！”那女孩子一指向暖阳，质问道：“谁让你靠近笑白哥的？”
向暖阳张了张嘴，还没讲话，便被季笑白的冷声打断。
“滚出去。”他的口气冰冷，含着一抹威严。
那女孩子有些急，连忙说道：“笑白哥，是禹阿姨让我来找你的，她说……”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眼见俩人即将剑拔弩张，向暖阳也不好再夹这中间。
“不好意思，你们大约有事要谈，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后，抬步就往外走。
刚迈两步，却被那女孩子迎面朝前走两步阻了去路。
非但如此，还不由分说的扯了向暖阳一把。
“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靠近笑白哥，你懂么？”
向暖阳一时不防备，被她拽了个趔趄。
佟灵是帝都佟家佟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从小被骄纵惯了，见谁都觉得不如她。她打小就喜欢季笑白，加上颇得季笑白母亲禹诗薇的喜欢，禹诗薇又多次表现出想与佟家联姻的意向，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以后季笑白的妻子就是她。
因此，对于任何胆敢靠近季笑白的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佟灵！”季笑白上前将向暖阳的身形稳住，护在自己身后，眸中已经染上了怒意，“别以为你那大小姐脾气搁谁身上都能发！趁我没有发火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
“你护着她！”佟灵一抿唇，先是有些委屈，随后质问道：“你喜欢她？”
季笑白双眼微眯。
“禹阿姨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你的！什么样的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她的口气咄咄逼人，那嘲讽的口气再明显不过。
向暖阳狠狠的拧眉。
说实话，便是她真的跟季笑白没什么关系，哪怕真的有关系，也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不是每个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你所谓的‘枝头’、对季笑白，都没兴趣。”
她没去看因她这几句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季笑白，从他身后绕出来往外走去，经过佟灵的时候，又驻足。
“还有啊，投胎投的好的人不代表你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你没比谁高人一等，也没权利在这儿随便教训我。”
佟灵瞪她一眼，刚要开口骂向暖阳，向暖阳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绕过她走了。
季笑白咬牙忍着没喊住他，可那脸色几乎已经差到了极点。
他猜到因成景的缘故，向暖阳本来就对有点儿钱的人颇有微词，甚至多半因为家庭乃至成景母亲的缘故，导致她对他以及他这样的家庭非常排斥。
他费了这么大心思，好不容易才在向暖阳那边儿建立起来了点儿好感，正引着她一步步往他这边儿靠，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毁的一塌糊涂！
“安妮！”
“总裁……”
“我办公室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这句话还需要我每天反复的对着你耳朵讲个几遍么！”
“不……不用……总裁，这是我的疏忽！”
佟灵不甘心，跟不怕死似的连忙开口说道：“我这次过来是禹阿姨让我来跟你讲，下周我家的酒会让我做你的女伴！所以我想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当天要穿的礼服？”
季笑白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没听到她刚刚讲的那一番话。又或者听到了，也根本没往脑袋里放。
“把保安找上来，撵出去！”
佟灵惊诧的看着季笑白，仿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安妮也有些犹豫，毕竟是佟家的人，如果做的太过难看，到时候没法儿交代。
“笑白哥……”佟灵委屈的拿着嗓子小声的跟他撒着娇。
可季笑白根本不吃这一套，厉目扫向安妮，吓的安妮再不敢质疑季笑白的决定。
兴许是佟灵见他铁了心不留情面，再不甘也不能真的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华宇集团，最后只能妥协。
“既然笑白哥你心情不大好，我就先走了……到时候酒宴……”季笑白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扫，佟灵便不敢再做声，赶紧走了。
他定定的立于原地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愤怒的情绪。
半响，低骂了一声：“操！”
——
向暖阳心里是不舒服的。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大约是因为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搁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看来对季笑白敬而远之的决定是对的，不然像今天这种事情，不知道还会上演多少次。
她不禁又回想起成景的母亲。
那个时候她对她说过几乎与刚才所听到的一模一样的话。
……
“真是什么人都想跟我儿子攀上点儿关系！”
……
“怎么就有女孩子像你这么不知廉耻？你觉得您能配的上小景么？”
……
“如果我是你，就聪明一点儿自己主动离开。小景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趣，等他过了这个新鲜劲儿，自然知道他更适合什么样的女孩子。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你的存在只会影响到他！”
……
当初不是没有据理力争过，她也曾坚定不移的相信过他，认为家庭不是衡量一段爱情的标尺，她与成景那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有所改变。
然而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无疑在无形之中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将当初成景母亲对她说过的话逐一应验，打的她皮开肉绽，无所遁形。
她永远忘不了她与成景分手时，成景母亲来找她时所讲过的话。
她说：“看吧，当时我就跟你说让你趁早主动跟小景分手，你非不听，现在怨谁？”
怨谁？谁都不怨。
不亲眼见到，又怎么能将那伪善的表皮撕开，看透那虚伪背后的肮脏？又怎么能真正的懂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哪儿有谁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的对你忠诚？
这是生活中必需要经历的东西。
所以她不难过，却又在无形中，默默在心间罩上了一层坚硬保护壳。
她不敞开，别人也休想进来。
向暖阳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她或许还会考虑，但季笑白这样一个与她差别过于悬殊的男人，还是算了吧。
她静静的立于原地半响，随后释然一笑。
——
从那天之后，向暖阳打算除了工作，都不要再跟季笑白有所牵扯。
他打电话她不接，最后干脆放进黑名单。
他发短信她不看，直接点击删除。
他用其他人的号码给她拨电话，刚一开口便被她挂断。
最后看到陌生电话，她干脆直接不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
之后两天，则没有了任何动静。
向暖阳以为他终于撑不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气愤果然男人的坚持也就这么回事，还是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可没成想，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这天刚开早会出来，向暖阳就被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男人吓了一跳。
不是她自恋以为他是来找她的，只是他那眼神儿一瞬不瞬的落她身上，那眼中的意味再分明不过。
没来由的，向暖阳心中咯噔一声。
办公室突兀出现了这么个光芒四射的男人，无论从气质又或者从外貌来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荷尔蒙禁欲气息。
赵佳佳第一个犯了花痴，然后是谭佳怡捧着手一脸垂涎，连胖子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赵佳佳说道：“帅哥，我天，这简直比明星还帅啊！”
谭佳怡说道：“颜值满分，气场满分，魅力满分！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谁的？咦？我怎么感觉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胖子说道：“反正不是来找你的。你看谁都眼熟，还自来熟。”
另外俩人没讲话，但那探究的眼神儿也很明显，看起来也很好奇。
众人齐刷刷看向向暖阳，胖子问道：“阳姐，找谁的啊？”
向暖阳抿唇默了默，被季笑白的眼神儿盯的头皮都跟着有些发麻。
半响之后，她不情不愿的说道：“大约，是找我的。”
众人：“啊？”
向暖阳没跟他们解释，抬步走向季笑白。
一群人可在后面炸开了锅。
“找阳姐的！有情况有情况！”
“佳怡啊，你平时跟阳姐关系最好，这谁啊你知道不？”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在华宇集团招标会上，见过他！”
身后的叽叽喳喳，向暖阳自然而然的抛诸脑后，于季笑白身前站定。
季笑白不讲话，向暖阳也不开口，直到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这才清了清嗓子，先一步开口，“你怎么来了？”
“前些天的工作排的比较密集，所以没抽出时间来找你。”他说。
向暖阳一怔，没成想他一开口就是跟她解释。
她的视线落向鞋尖，说不出自己此时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讲话，最终只应了一声，“哦……”
“我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哪儿都没去，就过来找你了。”他继续说道：“我跟佟灵没关系。”
其实他与向暖阳也没关系，这话完全不用跟她解释，但他还是觉着这话必须要解释，不然凭白被她冷落这么长时间——
委屈。
向暖阳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季笑白这副仿佛受了委屈般的小媳妇儿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儿……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
“你别这样……我们能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这段时间大家都相安无事，生活不是少了谁都不会继续下去的。”她说。
季笑白却抿唇拧眉，反驳道：“挺好？你挺好，我不好。”
一直在想着怎么跟她解释那天的事情，担心她因为一个他根本半点儿不在乎的女人将他推得远远的，再不留有任何余地。
他从未如此苦恼过，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慌了阵脚。
“季笑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他想也没想的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怔然抿唇，“我拒绝过你这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是不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们两个没有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因为我喜欢你啊。”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又没试过，这样就说没可能，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了些。”
“你不了解我的过去，你……”
“不需要了解，我只看重现在和未来。”
向暖阳不知道他话里含着几分真假，心中多少有着些许震撼。
半响，她别过头。
不逃避的话，她担心自己会被他拉着陷下去。即便不想承认，但她也清楚，季笑白这个男人，有着剧毒。
“我们两个没有现在和未来，你走吧，以后除了工作，还是不要有其他接触了。”
兴许是到了公司短暂的休息时间，走廊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向暖阳毫不留情的拒绝完毕，转身就要走。
季笑白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向暖阳惊呼一声，人已被季笑白拽着往外走去。
“喂！”她没想到季笑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拉拉扯扯的，急的拍他的手。
但季笑白的崛劲儿一上来，就她那点儿小力气，还抵不上他十分之一。
“季笑白！我还在上班！”
他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她拉往地下停车场，行至他的车旁，将她身子轻轻一带，抵在车上，困在双壁之间。
向暖阳的呼吸一紧。
面前的男人，此时是充满危险的，她想。
“没有现在和未来？”他危险的靠近她，向暖阳觉着他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都夹了一抹凉，“你说了算？”
向暖阳从未见过季笑白对他用这种态度说话，却并无任何害怕的迎上他愠怒的目光。
她总觉得，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要季笑白他对她产生了多深厚的感情，她是不信的。他怒，不过是因为她再三拒绝他。
有些东西求而不得，才会化作执念，得到了可能就不觉得有多好了。
“向暖阳，不给我任何插足你世界的机会，你觉得对我来说公平么？”
“公平与否我说了算。”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这么说过。”
“向暖阳！”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季笑白深呼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向暖阳被他这说变就变的态度惊得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
她的手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就要奋力推他，却又在下一秒生生止住。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且柔，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双臂收紧，勒的向暖阳胳膊有点儿疼，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害你受了委屈，我道歉。”
向暖阳这人，别人跟她硬，她能比别人更硬。
但季笑白现在这模样，又让她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推开他，好像真推开了，就犯了多大罪过似的。
这事儿也不是季笑白的错，只是向暖阳心底觉着他俩不适合。这中间也有她自己的原因，怨不得季笑白。
向暖阳在他怀里抬不起头，只能闷在他胸膛说道：“你不用道歉的……”
“所以你原谅我了么？”他急切的说道。
“你本来就没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季笑白，就事论事，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们这种豪门生活，我们俩真的不适合。”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此时，季笑白倔强的像个孩子。
口气不强硬，却隐约像个分明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却依然努力寻求原谅的孩子。
她心软了，虽然清楚俩人依然不可能，却总不想再用这种态度对他。
半响，向暖阳终于叹了一口气。
“你再不松开，我就要被你闷死了。”
季笑白闻言一愣，随后连忙将她松开。
向暖阳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拒绝不了，逃避不得，接受不能。
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俩人之间这种光想想都会觉得令人头疼的关系。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老实的回答我。”
“你问，一百个我都回答。”
“成景最近的负面丨新闻，跟你有没有关系。”
季笑白静了半响，答道：“有，我干的。”
“成家这几日曝出公司资金出现波动的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我干的。”
向暖阳其实早就猜出来了，但如今被季笑白当面证实，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你很闲么？”
“说实话？”见向暖阳瞪他，季笑白搔了搔下巴，说道：“我要说我这一星期，总共加起来也就睡了十几个小时，你信么？”
“不闲你还有时间去给成景使绊子？你有毛病？”
“这不一样，给你出气，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
向暖阳有些哭笑不得，她前些天都那么对他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管她的闲事儿。
真不知道是不是傻。
但向暖阳清楚，一番交谈下来，她还是心软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他跟我现在没关系了，他好与坏也跟我没关系，有想办法对付他的这点儿时间，你还不如好好休息。”
季笑白听她的话，眼睛瞬间一亮，“我能将这话理解为——你在关心我么？”
向暖阳见他这副模样，难免莞尔一笑，“你就当是吧。”
惊喜是绝对有的，但季笑白也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兴奋，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又被向暖阳关进小黑屋。
“其实吧，我看见成景那丫的，也不爽。”季笑白说：“所以，整他也不全是因为你。”
向暖阳将目光望向别处，没接这话茬。
“阳儿。”季笑白砸了咂嘴，喊了她一声。
这称呼要换了别人，向暖阳指定怒，但季笑白这么称呼，她倒意外的不排斥。
“什么？”
“明天的酒宴，你能不能当我的女伴，跟我一同出席参加？”
“不能。”向暖阳想也没想的拒绝。
她的拒绝，完全在季笑白的意料之中，所以没有半点儿失望。
“那么大一酒宴，我自己参加多不好看，而且你要不当我女伴，我妈指定又将一些阿猫阿狗塞给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当是我帮你教训了成景一顿的报答？”
“你刚刚还说是你自己看他不顺眼。”
“……”
向暖阳脑子好使，他跟她讲道理也讲不过。
“其实算起来，你现在还是给我打工的……”
向暖阳瞪他，他假装没看见。
“我但凡动动手指，这个合作都有可能会出点小小的问题……”
“你威胁我？”
“算是吧。”季笑白嘻嘻一笑，又挂上了那抹没正形的痞气儿，“那也得看你受不受这威胁。”
向暖阳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地上，哒哒作响。
季笑白就在原地没动，双臂环胸倚在车身上支起一条腿，心中默念了三个数。
一……
向暖阳没回头。
二……
向暖阳步伐更快了些。
三……
脚步声戛然而止。
向暖阳愤怒的回头，就见季笑白正挂着一抹惬意的笑容，笃定了向暖阳一定会驻足回头的欠扁模样。
向暖阳气的牙痒痒，偏就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治他！
华宇集团这个项目大家已经投入了很多心血，如果因为她惹恼了季笑白，导致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使绊子，她还真觉得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
“季笑白，你知道你现在这模样像什么么？”
“什么？”
“狐狸，一只修炼成精，格外招人讨厌的狡猾狐狸！”
向暖阳对他的任何评价，季笑白都自然而然的将其理解为对他的一种夸奖。
他直起身子，对向暖阳眯眼一笑。
萦绕在心头一周多的阴霾尽散，心情瞬间大好。
季笑白话都已经说到了那个份儿上, 如果向暖阳依然坚持不跟他回去，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车已经开出了一段儿距离，向暖阳才终于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是车。
第一次见面保时捷, 随后换了辆跟她一样的A8, 现在又是一辆玛莎拉蒂。
“你什么时候又换车了？”她问。
“新买的，你不是不喜欢土豪, 喜欢接地气儿的么？我就多买几辆接地气儿的车开开。”他答。
向暖阳看着他，默默无语。
A8和玛莎拉蒂，虽然价格没有特别惊悚, 但两百万的车, 到他嘴里变成了接地气儿，还多买几辆开开……这难道真的不是在变相炫富么？
向暖阳憋了半响, 十分艰难的开口, “其实……你真不用这么难为你自己……”
“不难为！要让我没钱, 这稍微有点儿困难, 但迎合一下你的喜好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总觉得在季笑白这里解释不通。
兴许两百万放他手里，也就当两万块钱花，跟他讲节省, 纯属多余。
向暖阳索性也不再浪费口舌。
到了季笑白家，门刚一打开, 将军便守在门口, 一见向暖阳, 直接就冲她扑了过来。
向暖阳被扑了个满怀,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她下意识的想躲，身后的男人揽着她的肩往怀里一带。
这场面，倒像是向暖阳主动贴上他似的。
“季笑白！”
季笑白胸膛发出一声闷笑，抱一下也满足，听她微愠的口气，自然而然的放开了她。
“将军，虽然我知道你想你妈了，但是别每次看到都往怀里撞，我要不在后面护着的时候，你把她撞倒了怎么办？”
将军听了季笑白的话，前腿落地，绕着向暖阳和季笑白俩人绕了好几个圈儿，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模样。
向暖阳也没理季笑白，反正经过这么多次的相处，她觉得无论她怎么讲，季笑白恐怕还是不能改了他这个嘴贱的毛病。
“你家有医药箱么？”向暖阳问道。
季笑白纠正道：“咱家。”
向暖阳瞪他一眼，“你再这样我走了。”
“别，在楼上，我去拿。”
季笑白将药箱拿了下来，他见向暖阳正坐在沙发上，与将军玩闹，自然而然的放缓了脚步。
此时的向暖阳，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开心，与先前面对向伟母子的时候低沉差别非常大。
人怎么会不知道悲伤呢？即便再坚强的人，也会有一块别人不能触碰的禁忌吧？就像向暖阳，那不为人知的过去，究竟会有多疼？又是疼了多久，才能像今天这样，可以笑着面对一切？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女人的冲动。
让她可以踩在所有人头上，再不许任何人欺负。
季笑白勾了勾唇角，走到沙发边，将医药箱搁茶几上，自己则随意的坐到了地毯上。
他将胳膊伸向暖阳跟前儿，拿下巴点了点医药箱。
向暖阳目光落向他精壮的手臂。
季笑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换上了一件短袖的T恤，很简单的款式，但穿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看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模样，这种打扮将他的身形很好的勾勒出来，手臂上的肌肉多一分都觉得多余。
以前向暖阳觉得季笑白穿西装配他身上那股子痞劲儿显得道貌岸然，这么一身装束，倒也挑不出来毛病了。
她走神了。
用季笑白的话讲——她正在用垂涎的目光盯着他的肌肉，看的目不转睛的。
季笑白一笑，这才终于将向暖阳的思绪扯了回来。
向暖阳略有尴尬的掩唇轻咳了两声，倾身拿了消毒水消毒棉专注的帮他清理伤口。
“季总，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你把称呼改改，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向暖阳静了半响，这才说道：“季笑白，我知道这次的招标是你在里面动了手脚，才能让品轩最终拿下了招标。我很感谢你能给我们这次机会，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工作接触中能不掺杂个人感情。”
不掺杂个人感情。
看起来挺正常的要求，换以前就是有人跟他讲个什么情面他怕是都不会允许，但现在不同。
“其实不瞒你说，有的时候吧，我自己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季笑白说的煞有介事，那模样夹着几分苦恼，“而且大部分时候，我说的比想的快，做的比说的快，往往事儿都已经做完说完了，才去回味这件事儿我之前都是怎么做的。所以能不能在工作中不掺杂个人感情，我还真不能确定。”
向暖阳被他一番言辞说的一阵无语，手中拿着沾了酒精的棉棒，往他伤口上用力一摁，疼的季笑白一个激灵，嗷嗷直叫。
向暖阳问：“疼不疼？”
季笑白答：“疼……”
向暖阳说：“活该！”
季笑白默：“……”
季笑白心底却染上一抹笑。
这样多好，这样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
暂时解决了向伟那边的事情，季笑白可没将成景那儿忘了。
那男人以前做的事儿他多少也调查了一番，觉得这样表里不一的男人，让他如此安稳的活着，未免也太便宜了他点儿。
适时给成景制造点儿小风浪，就当给他生活制造点儿调剂了。
娱乐圈儿的事情他不了解，但没人比苏辰清楚。
他想也没想的给苏辰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辰很快接了电话，那边有些嘈杂，季笑白听他说了句“等会儿”，几十秒后，终于安静。
“有事儿？”苏辰的嗓音低沉中夹杂着一抹清凉，犹如大提琴的低吟浅唱。
季笑白砸了咂嘴，回道：“想你了呗！”
“再见。”苏辰说完之后，作势就要挂断电话。
“哎哎哎？别介啊！”季笑白跟苏辰闹腾超不过三句话，每每都会被他几句话治的死死的，“你哪儿呢？”
“一个饭局，推不了，索性也没事儿干，就来了。”
这种饭局后的娱乐活动，苏辰其实向来都是不参加的，可碍不住他经纪人再三的求他，哪怕不耐也只能暂时忍一忍。
“娱乐圈儿还有你推不了的饭局？奇了！谁啊？说出来让我膜拜一下呗！”
季笑白的口气中，有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
苏辰静了半响，这才说道：“季笑白。”
季笑白说：“嗯？”
苏辰说：“你智障么？”
季笑白：“……”
“说了多少次，智障是病，你得治。”苏辰清清淡淡且毫不留情的抨击他，随后说道：“有屁赶紧放，少墨迹。”
聊闲话无果，季笑白只能开始说正事儿。
“认不认识成景？”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季笑白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汗颜了一阵，又说道：“那个什么鬼一线男明星成景，虽然我觉得他跟你比起来差太多了，但貌似……”
“你废话真多，说重点。”
“哦，就是我看他不顺眼，想治他。”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索办法。
过了半响，张口说道：“你想治他不该去找他？给我打个电话就能治了？”
“陆裕晗！”
苏辰听季笑白即将炸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说。”
“我想怎么搞事情，你不清楚？”
“你说的这个成景，我隐约有点儿印象，等明天我问问曹轩，有办法了我再联系你。”
“得嘞！”
苏辰这人季笑白也清楚，虽说成景的名气也不小，但到底比不上苏辰，更何况这人对苏辰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即便真的见过几次八成他也记不住。
那个怕麻烦又脾气怪异的男人，成景那样的人，决计入不了他的眼。
但苏辰应了他，就说明这事儿他能帮上忙。
“成景……呵……你要能从我这儿讨了好，算你丫能耐！”
夜幕低垂，窗外灯火琉璃，华光万丈。
——
华宇集团。
向暖阳九点之前准时抵达，这个项目兜转来去，还是让她成了负责人。
项目签合同这种事儿，向来都不用经季笑白的手，由项目部负责就可以了。但这次却是季笑白亲自签约，说什么要对这个项目重视起来。
但这个中的缘由，众人心照不宣。
这也无疑摆明了两个人暧昧的关系。
相较于季笑白丝毫不避嫌的良好心态，向暖阳则没有想象中的坦然。
与季笑白相对而坐，向暖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别告诉我，你这个最高决策人，连这么个小项目都得亲自负责。”
“我这是对你负责。”季笑白在合同上三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推给向暖阳，“换了别人，可得不了我这优待。”
收了季笑白向她抛来的媚眼儿，向暖阳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将淡然的目光移到合同上，也在右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种殊荣……”
向暖阳撇了撇嘴，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但季笑白也知道，她八成又在嫌弃。
在公司发生的那些同事在背后议论她的事儿，向暖阳没跟季笑白说。毕竟嘴长别人身上，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季笑白对有人在背后嚼向暖阳舌根儿的事儿，半点儿不知情。
签完合同，向暖阳也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跟季笑白说了声合作愉快，站起来就要离开。
却被成想，刚要转身，就被季笑白拉住了手腕。
她挣了挣，没挣开。
没恼，却也有点儿不大高兴。
“有话你就讲，能不动手动脚么？”她低头瞥了一眼他的手，皱眉道。
季笑白没如预料中的将她松开，反倒又凑近了她一些，眯眼一笑，“我怕你跑了。”
向暖阳微恼，在他凑过来的同时，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后仰了仰，“这你公司！季笑白你做事都不注意影响的么？”
他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办公室没人敢随意进来，没我允许，他们不敢……”
不敢后面的话还没来得急讲完，就听到一阵门把手转动的声响，门从外面直接被人推开。
“笑白哥，我……”
那声音戛然而止，怔然的望着办公室拉扯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季笑白听到来人的声音，眉峰一凛，抬头视线一扫，含了一抹锐利。
他与向暖阳俩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起来格外暧昧。
“笑……笑白哥……你们……”
“谁让你进来的？”季笑白的口气不善，带着一丝凉意。
安妮紧随其后跟了进来，被季笑白的模样骇的一阵心惊胆战。
“总裁，是我的疏忽！”
向暖阳趁季笑白没有防备，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则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啊！”那女孩子一指向暖阳，质问道：“谁让你靠近笑白哥的？”
向暖阳张了张嘴，还没讲话，便被季笑白的冷声打断。
“滚出去。”他的口气冰冷，含着一抹威严。
那女孩子有些急，连忙说道：“笑白哥，是禹阿姨让我来找你的，她说……”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眼见俩人即将剑拔弩张，向暖阳也不好再夹这中间。
“不好意思，你们大约有事要谈，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后，抬步就往外走。
刚迈两步，却被那女孩子迎面朝前走两步阻了去路。
非但如此，还不由分说的扯了向暖阳一把。
“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能靠近笑白哥，你懂么？”
向暖阳一时不防备，被她拽了个趔趄。
佟灵是帝都佟家佟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从小被骄纵惯了，见谁都觉得不如她。她打小就喜欢季笑白，加上颇得季笑白母亲禹诗薇的喜欢，禹诗薇又多次表现出想与佟家联姻的意向，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以后季笑白的妻子就是她。
因此，对于任何胆敢靠近季笑白的女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佟灵！”季笑白上前将向暖阳的身形稳住，护在自己身后，眸中已经染上了怒意，“别以为你那大小姐脾气搁谁身上都能发！趁我没有发火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
“你护着她！”佟灵一抿唇，先是有些委屈，随后质问道：“你喜欢她？”
季笑白双眼微眯。
“禹阿姨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你的！什么样的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她的口气咄咄逼人，那嘲讽的口气再明显不过。
向暖阳狠狠的拧眉。
说实话，便是她真的跟季笑白没什么关系，哪怕真的有关系，也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不是每个人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你所谓的‘枝头’、对季笑白，都没兴趣。”
她没去看因她这几句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的季笑白，从他身后绕出来往外走去，经过佟灵的时候，又驻足。
“还有啊，投胎投的好的人不代表你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你没比谁高人一等，也没权利在这儿随便教训我。”
佟灵瞪她一眼，刚要开口骂向暖阳，向暖阳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绕过她走了。
季笑白咬牙忍着没喊住他，可那脸色几乎已经差到了极点。
他猜到因成景的缘故，向暖阳本来就对有点儿钱的人颇有微词，甚至多半因为家庭乃至成景母亲的缘故，导致她对他以及他这样的家庭非常排斥。
他费了这么大心思，好不容易才在向暖阳那边儿建立起来了点儿好感，正引着她一步步往他这边儿靠，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毁的一塌糊涂！
“安妮！”
“总裁……”
“我办公室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这句话还需要我每天反复的对着你耳朵讲个几遍么！”
“不……不用……总裁，这是我的疏忽！”
佟灵不甘心，跟不怕死似的连忙开口说道：“我这次过来是禹阿姨让我来跟你讲，下周我家的酒会让我做你的女伴！所以我想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当天要穿的礼服？”
季笑白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没听到她刚刚讲的那一番话。又或者听到了，也根本没往脑袋里放。
“把保安找上来，撵出去！”
佟灵惊诧的看着季笑白，仿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安妮也有些犹豫，毕竟是佟家的人，如果做的太过难看，到时候没法儿交代。
“笑白哥……”佟灵委屈的拿着嗓子小声的跟他撒着娇。
可季笑白根本不吃这一套，厉目扫向安妮，吓的安妮再不敢质疑季笑白的决定。
兴许是佟灵见他铁了心不留情面，再不甘也不能真的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华宇集团，最后只能妥协。
“既然笑白哥你心情不大好，我就先走了……到时候酒宴……”季笑白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扫，佟灵便不敢再做声，赶紧走了。
他定定的立于原地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愤怒的情绪。
半响，低骂了一声：“操！”
——
向暖阳心里是不舒服的。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大约是因为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搁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看来对季笑白敬而远之的决定是对的，不然像今天这种事情，不知道还会上演多少次。
她不禁又回想起成景的母亲。
那个时候她对她说过几乎与刚才所听到的一模一样的话。
……
“真是什么人都想跟我儿子攀上点儿关系！”
……
“怎么就有女孩子像你这么不知廉耻？你觉得您能配的上小景么？”
……
“如果我是你，就聪明一点儿自己主动离开。小景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趣，等他过了这个新鲜劲儿，自然知道他更适合什么样的女孩子。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你的存在只会影响到他！”
……
当初不是没有据理力争过，她也曾坚定不移的相信过他，认为家庭不是衡量一段爱情的标尺，她与成景那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有所改变。
然而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无疑在无形之中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将当初成景母亲对她说过的话逐一应验，打的她皮开肉绽，无所遁形。
她永远忘不了她与成景分手时，成景母亲来找她时所讲过的话。
她说：“看吧，当时我就跟你说让你趁早主动跟小景分手，你非不听，现在怨谁？”
怨谁？谁都不怨。
不亲眼见到，又怎么能将那伪善的表皮撕开，看透那虚伪背后的肮脏？又怎么能真正的懂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哪儿有谁会一辈子对你好，永远的对你忠诚？
这是生活中必需要经历的东西。
所以她不难过，却又在无形中，默默在心间罩上了一层坚硬保护壳。
她不敞开，别人也休想进来。
向暖阳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她或许还会考虑，但季笑白这样一个与她差别过于悬殊的男人，还是算了吧。
她静静的立于原地半响，随后释然一笑。
——
从那天之后，向暖阳打算除了工作，都不要再跟季笑白有所牵扯。
他打电话她不接，最后干脆放进黑名单。
他发短信她不看，直接点击删除。
他用其他人的号码给她拨电话，刚一开口便被她挂断。
最后看到陌生电话，她干脆直接不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
之后两天，则没有了任何动静。
向暖阳以为他终于撑不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气愤果然男人的坚持也就这么回事，还是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可没成想，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这天刚开早会出来，向暖阳就被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男人吓了一跳。
不是她自恋以为他是来找她的，只是他那眼神儿一瞬不瞬的落她身上，那眼中的意味再分明不过。
没来由的，向暖阳心中咯噔一声。
办公室突兀出现了这么个光芒四射的男人，无论从气质又或者从外貌来看，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荷尔蒙禁欲气息。
赵佳佳第一个犯了花痴，然后是谭佳怡捧着手一脸垂涎，连胖子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赵佳佳说道：“帅哥，我天，这简直比明星还帅啊！”
谭佳怡说道：“颜值满分，气场满分，魅力满分！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谁的？咦？我怎么感觉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胖子说道：“反正不是来找你的。你看谁都眼熟，还自来熟。”
另外俩人没讲话，但那探究的眼神儿也很明显，看起来也很好奇。
众人齐刷刷看向向暖阳，胖子问道：“阳姐，找谁的啊？”
向暖阳抿唇默了默，被季笑白的眼神儿盯的头皮都跟着有些发麻。
半响之后，她不情不愿的说道：“大约，是找我的。”
众人：“啊？”
向暖阳没跟他们解释，抬步走向季笑白。
一群人可在后面炸开了锅。
“找阳姐的！有情况有情况！”
“佳怡啊，你平时跟阳姐关系最好，这谁啊你知道不？”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在华宇集团招标会上，见过他！”
身后的叽叽喳喳，向暖阳自然而然的抛诸脑后，于季笑白身前站定。
季笑白不讲话，向暖阳也不开口，直到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这才清了清嗓子，先一步开口，“你怎么来了？”
“前些天的工作排的比较密集，所以没抽出时间来找你。”他说。
向暖阳一怔，没成想他一开口就是跟她解释。
她的视线落向鞋尖，说不出自己此时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讲话，最终只应了一声，“哦……”
“我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哪儿都没去，就过来找你了。”他继续说道：“我跟佟灵没关系。”
其实他与向暖阳也没关系，这话完全不用跟她解释，但他还是觉着这话必须要解释，不然凭白被她冷落这么长时间——
委屈。
向暖阳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季笑白这副仿佛受了委屈般的小媳妇儿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儿……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
“你别这样……我们能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这段时间大家都相安无事，生活不是少了谁都不会继续下去的。”她说。
季笑白却抿唇拧眉，反驳道：“挺好？你挺好，我不好。”
一直在想着怎么跟她解释那天的事情，担心她因为一个他根本半点儿不在乎的女人将他推得远远的，再不留有任何余地。
他从未如此苦恼过，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慌了阵脚。
“季笑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他想也没想的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怔然抿唇，“我拒绝过你这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是不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们两个没有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因为我喜欢你啊。”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又没试过，这样就说没可能，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了些。”
“你不了解我的过去，你……”
“不需要了解，我只看重现在和未来。”
向暖阳不知道他话里含着几分真假，心中多少有着些许震撼。
半响，她别过头。
不逃避的话，她担心自己会被他拉着陷下去。即便不想承认，但她也清楚，季笑白这个男人，有着剧毒。
“我们两个没有现在和未来，你走吧，以后除了工作，还是不要有其他接触了。”
兴许是到了公司短暂的休息时间，走廊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向暖阳毫不留情的拒绝完毕，转身就要走。
季笑白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向暖阳惊呼一声，人已被季笑白拽着往外走去。
“喂！”她没想到季笑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拉拉扯扯的，急的拍他的手。
但季笑白的崛劲儿一上来，就她那点儿小力气，还抵不上他十分之一。
“季笑白！我还在上班！”
他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她拉往地下停车场，行至他的车旁，将她身子轻轻一带，抵在车上，困在双壁之间。
向暖阳的呼吸一紧。
面前的男人，此时是充满危险的，她想。
“没有现在和未来？”他危险的靠近她，向暖阳觉着他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都夹了一抹凉，“你说了算？”
向暖阳从未见过季笑白对他用这种态度说话，却并无任何害怕的迎上他愠怒的目光。
她总觉得，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要季笑白他对她产生了多深厚的感情，她是不信的。他怒，不过是因为她再三拒绝他。
有些东西求而不得，才会化作执念，得到了可能就不觉得有多好了。
“向暖阳，不给我任何插足你世界的机会，你觉得对我来说公平么？”
“公平与否我说了算。”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这么说过。”
“向暖阳！”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季笑白深呼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向暖阳被他这说变就变的态度惊得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住。
她的手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就要奋力推他，却又在下一秒生生止住。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且柔，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双臂收紧，勒的向暖阳胳膊有点儿疼，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害你受了委屈，我道歉。”
向暖阳这人，别人跟她硬，她能比别人更硬。
但季笑白现在这模样，又让她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推开他，好像真推开了，就犯了多大罪过似的。
这事儿也不是季笑白的错，只是向暖阳心底觉着他俩不适合。这中间也有她自己的原因，怨不得季笑白。
向暖阳在他怀里抬不起头，只能闷在他胸膛说道：“你不用道歉的……”
“所以你原谅我了么？”他急切的说道。
“你本来就没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季笑白，就事论事，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们这种豪门生活，我们俩真的不适合。”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此时，季笑白倔强的像个孩子。
口气不强硬，却隐约像个分明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却依然努力寻求原谅的孩子。
她心软了，虽然清楚俩人依然不可能，却总不想再用这种态度对他。
半响，向暖阳终于叹了一口气。
“你再不松开，我就要被你闷死了。”
季笑白闻言一愣，随后连忙将她松开。
向暖阳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拒绝不了，逃避不得，接受不能。
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俩人之间这种光想想都会觉得令人头疼的关系。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老实的回答我。”
“你问，一百个我都回答。”
“成景最近的负面丨新闻，跟你有没有关系。”
季笑白静了半响，答道：“有，我干的。”
“成家这几日曝出公司资金出现波动的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我干的。”
向暖阳其实早就猜出来了，但如今被季笑白当面证实，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你很闲么？”
“说实话？”见向暖阳瞪他，季笑白搔了搔下巴，说道：“我要说我这一星期，总共加起来也就睡了十几个小时，你信么？”
“不闲你还有时间去给成景使绊子？你有毛病？”
“这不一样，给你出气，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
向暖阳有些哭笑不得，她前些天都那么对他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管她的闲事儿。
真不知道是不是傻。
但向暖阳清楚，一番交谈下来，她还是心软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他跟我现在没关系了，他好与坏也跟我没关系，有想办法对付他的这点儿时间，你还不如好好休息。”
季笑白听她的话，眼睛瞬间一亮，“我能将这话理解为——你在关心我么？”
向暖阳见他这副模样，难免莞尔一笑，“你就当是吧。”
惊喜是绝对有的，但季笑白也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兴奋，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又被向暖阳关进小黑屋。
“其实吧，我看见成景那丫的，也不爽。”季笑白说：“所以，整他也不全是因为你。”
向暖阳将目光望向别处，没接这话茬。
“阳儿。”季笑白砸了咂嘴，喊了她一声。
这称呼要换了别人，向暖阳指定怒，但季笑白这么称呼，她倒意外的不排斥。
“什么？”
“明天的酒宴，你能不能当我的女伴，跟我一同出席参加？”
“不能。”向暖阳想也没想的拒绝。
她的拒绝，完全在季笑白的意料之中，所以没有半点儿失望。
“那么大一酒宴，我自己参加多不好看，而且你要不当我女伴，我妈指定又将一些阿猫阿狗塞给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当是我帮你教训了成景一顿的报答？”
“你刚刚还说是你自己看他不顺眼。”
“……”
向暖阳脑子好使，他跟她讲道理也讲不过。
“其实算起来，你现在还是给我打工的……”
向暖阳瞪他，他假装没看见。
“我但凡动动手指，这个合作都有可能会出点小小的问题……”
“你威胁我？”
“算是吧。”季笑白嘻嘻一笑，又挂上了那抹没正形的痞气儿，“那也得看你受不受这威胁。”
向暖阳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地上，哒哒作响。
季笑白就在原地没动，双臂环胸倚在车身上支起一条腿，心中默念了三个数。
一……
向暖阳没回头。
二……
向暖阳步伐更快了些。
三……
脚步声戛然而止。
向暖阳愤怒的回头，就见季笑白正挂着一抹惬意的笑容，笃定了向暖阳一定会驻足回头的欠扁模样。
向暖阳气的牙痒痒，偏就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治他！
华宇集团这个项目大家已经投入了很多心血，如果因为她惹恼了季笑白，导致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使绊子，她还真觉得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
“季笑白，你知道你现在这模样像什么么？”
“什么？”
“狐狸，一只修炼成精，格外招人讨厌的狡猾狐狸！”
向暖阳对他的任何评价，季笑白都自然而然的将其理解为对他的一种夸奖。
他直起身子，对向暖阳眯眼一笑。
萦绕在心头一周多的阴霾尽散，心情瞬间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