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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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哥哥!十一哥哥!”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跑进了胤禌三人所住的院子,满脸笑容的冲正在院里摆弄草药的胤禌喊着。

    胤禌回头对小姑娘笑了笑,“是小月来了啊。”

    岐山道人闻声,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月来是有什么事吗?”

    “道长爷爷。”小月乖巧的对岐山道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凑到了岐山道人身边,高兴的说道:“大哥的病已经好很多了,阿爹特地去镇上买了好酒好菜,叫我来请道长爷爷和十一哥哥过去吃饭。”

    “哈哈,好,你且等一等,让十一把这几天要用的药收拾好我们就去。”

    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岐山道人拉着小月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糖果递给了小姑娘。这些糖果都是从西洋带过来的,前些日子,康熙差暗卫给胤禌送过来了一些,胤禌不爱吃甜食,于是这些糖果就成了他们送给小朋友的礼物。

    欢喜的接过糖果,小月冲岐山道人甜甜一笑,“谢谢道长爷爷。”

    转眼间,胤禌三人就已经在村里待了小半个月了。

    村长儿子的病因,岐山道人在几天前才弄清楚,找到了病因,对病下药就容易了许多,以岐山道人的手段,要治好对方的病情,其实只需三五日的功夫,只是这次岐山道人并没有出手,而是将医治病人的任务交给了胤禌。

    胤禌学医也有五个月了,不过之前大都是学习一些理论方面的东西,亲自动手的次数很少,岐山道人觉得现在以胤禌所学的理论知识,已经可以应对这次的病患了,所以便将出手医治的事情交给了胤禌,也是想考量胤禌一番。

    胤禌自然明白老师的用意,便也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来应对这场考量。

    这个病患与其说是生了怪病,倒不如说是中了毒。

    只是他中的毒比较复杂,并不单单是一种毒素造成的。

    他中的是蛇涎果的毒,蛇涎果是一种不能使用的野果,果皮带有毒素,但如果只是单单误食了蛇涎果,顶多也就会头疼腹泻几日,甚至不用服药就能自愈,真正造成他全身长满红斑的原因,是因为那蛇涎果上边还沾染了蛇毒。

    蛇涎果,其实是毒蛇喜爱的食物,只是蛇类‘食用’蛇涎果的方式,并不是将其吃进肚子里,而是通过舔舐来吸取果实皮层上分泌的毒素,在这个过程中,蛇涎果上自然也会沾染上蛇毒。

    这病患也是倒霉催的,他误食的那颗蛇涎果定是一条毒蛇的食物,而且那果子应该已经被毒蛇‘食用’过不少次了,上边沾染的蛇毒十分浓厚。

    好在蛇涎果的果皮虽然有毒,但是其果肉却与蛇毒有着相克的作用,能够化解蛇毒,这才没让这人一命呜呼,只是因为残毒,身上才长了红斑。

    解毒的方子配合岐山道人传给他的独门针术,胤禌只花费了两三日的时间,就成功的清除了病患体内残留的毒素。当然,毒素虽然清除了,但病患身上的红斑却没那么快就能消退,还需要持续服用一段时间的排毒药,才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这次医治岐山道人完全没有插手,全部都是胤禌一人完成。

    对胤禌的表现,岐山道人自然是十分满意,虽然由他出手的话,病患治愈的时间能再缩短一些,但是胤禌毕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病患,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优秀了。

    数日之后,病患身上的红斑也全部消退,胤禌三人便继续朝下一站出发。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没有方向的随意走访,而是朝着山东的方向进发。

    等到八月底的时候,小春子终于知道了自家主子这段时间心情好的原因。

    康熙要出巡济南的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胤禌自然是要去山东和康熙他们汇合的,但是出巡的队伍估计要等到九月中旬才能到达山东,所以胤禌他们也不赶时间,一路上依旧是走走停停,遇到了需要救治的病患就出手相助,还能好好欣赏一番异地风光,日子倒是过得颇有几分闲逸。

    这一日,胤禌三人到了冀州。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在出了山西之后就买了一辆马车代步,马车十分普通,就是寻常人家代步用的那种,车夫则是由一名暗卫暂时担任。

    马车刚行进城门,前方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车内可是岐山道长?”

    岐山道人掀开车帘,对那中年男子笑道:“正是老朽。”

    “致和见过师叔,家师特命致和前来迎接道长。”

    这中年男子身着一身干练的短襟,身形健壮,但周身都透着一股儒气,谈吐文雅,显然教养良好。

    岐山道人常年在四处游历,结识了许多朋友,这中年男子的师父便是其中一个。

    现如今虽武道衰落,但民间仍有许多流派的传人传承技艺,冀州八卦门便是其中比较有名气的一门,八卦门这一代的传人名叫李青云,如今已经六十高龄,比岐山道人还年长两岁,两人早年间偶然结为好友,这交情便延续至今。

    这次路过冀州,岐山道人自然是要到好友家拜访一番,早在两日前,岐山道人就给李青云传了口信,所以李青云就让自己的弟子提前到城门口来接人了。

    李青云的家就在不远处,岐山道人和胤禌就下了马车,准备和李青云的弟子步行前去。

    “这位想必就是师叔刚收的弟子了吧?”见胤禌和岐山道人一同下了马车,李致和就猜到了胤禌的身份,按照辈分来讲,李青云的弟子常致和该叫岐山道人一声师叔,那自然是要称呼岐山道人的弟子为师弟了。

    之前岐山道人和李青云书信的时候,信中提起自己收了个入门弟子,李青云便对此十分的好奇,连带着常致和也对这个师弟很感兴趣。

    早在三十年前,岐山道人刚刚成名的时候,就有不少青年才俊想要拜岐山道人为师,岐山道人一脉在民间可谓是盛名远传,那一手神奇的医术和厉害的功夫,可是让许多人为之向往,可惜岐山道人一概拒绝了,说是一定要找个合心意的弟子。

    结果这一找,就是几十年的功夫。

    李青云之前没少感叹过,说岐山道人收徒的标准太挑剔了,还担心再这样下去,岐山道人这一脉的传承就要断了。

    谁知道这一转眼的功夫,岐山道人竟然就收了徒,在信中和李青云说起自己新收的弟子的时候,言语间还透着股自得的意味儿,显然是对自己新收的弟子十分满意,这自然是让李青云和常致和对胤禌十分好奇。

    常致和第一眼看见胤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胤禌周身透露出的气质。

    胤禌那温文尔雅的气质,可不是一般的书香门第能培养出来的,而是一种天生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而且尽管胤禌有所收敛,他举止间的优雅和贵气也会无意间透露出来。

    由此可见,胤禌的身世定然不凡。

    常致和对胤禌的第一印象很好,他看人很有一套,岐山道人既然能收胤禌为徒,那胤禌的心性定然是很好的,再加上这一身难得的气质,也难怪岐山道人会收胤禌为徒。

    “恩,这就是老道刚收的入门弟子,他姓艾,在家中排名十一,你叫他十一便好。”岐山道人注意到了常致和的神色,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起来,招过胤禌对常致和介绍了起来。

    “十一见过师兄。”胤禌微微一笑,对着常致和抱拳问了声好。

    常致和连忙回了一礼,礼貌又不失亲近的和胤禌交谈起来。

    他可没忘记自家师父交代让他打探情况的任务_(:зゝ∠)_

    谈话间,几人便走到了一家武馆前,武馆门口低调的挂了个小牌匾,上边标记着八卦门的字眼,尚未走进院内,便能听见里边传出的呼喝声,端的是热闹非凡,岐山道人面带赞赏的点了点头,道:“这武馆比起前些年来,人气是越来越旺了,青云老友后继有人呐!”

    “师叔过奖了。”

    常致和笑着谦虚了一句,引着几人进了门朝后院走去。

    这武馆面积不小,前院就足有好几百平米,院中此时正有三四十人在练武,见到了常致和之后便纷纷停下动作问好,然后好奇的打量着胤禌三人。

    这些人都是拜入八卦门学习的弟子,不过他们只能算是外门弟子,虽然也能修习八卦掌,但是其他的师传秘技,就只有李青云的亲传弟子常致和能学,所以常致和在门内的地位很高,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他们这武馆虽然就在城内开着,但是平时却很少迎接外客,偶尔就算是有客人,也都是直接从后门被带到后院去的,这从前门进来,还由大师兄亲自引路,可是很少见的情况。

    李青云这八卦门掌门在武林中可是负有盛名,尤其是在冀州城,更是一家独大,就连这本地官府的人来拜见李青云,也都会遵守规矩从后门进入,而且顶多也就是让外门的弟子去迎接一些,像今日这种情况,就说明这客人必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

    还是一位地位不比李青云低的前辈。

    岐山道人和胤禌都没把这些打量的视线放在眼里,神色自若的跟在常致和身后穿过了前院,只有小春子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过了前院,刚一迈进中堂,一个身着素衣的鹤发老人便迎了过来。

    “哈哈,岐山老弟,好久不见呐!”

    “青云兄。”岐山道人笑应了一声,“一别数年,青云兄还是老当益壮啊。”

    “我可比不上老弟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弟你瞧着可是没有丝毫变化啊。”李青云叹了一声,然后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了胤禌面前,双眼精光闪烁,上下打量了胤禌一番,嘴里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难怪能让一向眼光挑剔的老弟看中。”

    李青云看到胤禌的第一反应和他的徒弟一样,都是先注意到了胤禌的气质,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出了胤禌的武功境界。

    以李青云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胤禌的年纪还不到二十,这般年龄,内力修为竟然就和他的大弟子常致和差不多了。要知道,常致和可是快四十的人了,其修为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那还不到二十岁就有此修为的胤禌,自然算得上是天才。

    “十一拜见师叔。”胤禌连忙躬身行了一礼。

    他在面前的这个老人身上,感觉到了不比自家老师弱的气劲波动,可见这位老人最起码也是一位后天高手,武林之中强者为尊,且不说这位老人的辈分,就从实力来说,也当得起胤禌的敬重。

    “好好好,快起来罢。”李青云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抬手扶起胤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木盒递了过去,“拿去,这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

    “多谢师叔。”

    胤禌也不推辞,道过谢后就大大方方的接过了木盒。

    他跟着岐山道人学习了这么久,对武林中的常识也都了解了不少,这亲近的长辈和后辈第一次见面都是要给见面礼的,这礼如果不收,反倒是驳了长辈的面子。

    寒暄了几句之后,一行人进了客厅,便开始享用午餐。

    岐山道人不喝酒,李青云年纪大了也戒了酒,所以席上并没有准备酒水,众人都是以茶代酒。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气氛,岐山道人和李青云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如今久别重逢,就算没有酒水助兴,情绪也都十分高涨,常致和也很照顾胤禌这个师弟,席间时不时的找些话题同胤禌交谈。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山东的旱灾。

    冀州城离山东不是太远,常致和对山东的旱灾也颇有耳闻,他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少年时便拜入了八卦门开始习武,骨子里也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嫉恶如仇,说到灾民的情况时,常致和不禁叱责起了山东官府的那些官员。

    “前些日子传出了皇帝要南巡的消息之后,山东的那些灾民可是遭了罪了,官府的人为了面子功夫,竟然把那些灾民从山东赶了出去......”

    那些灾民被赶出了家园,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游荡。

    冀州这边之前也来过一批灾民,就是八卦门出面买的粮食接济的这些灾民,常致和跟这些灾民接触过,知道其中的内幕,对这些灾民的遭遇自然是十分同情,可惜他没什么能量,也只能私底下谴责官府几句出出气。

    听着常致和的讲述,胤禌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他们这一路过来,多少也对山东那边的情况有所耳闻,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严重,胤禌知道山东那边常年会发生旱灾,原本以为那边的情况跟山西的情况差不多,纯粹就是天灾导致的,结果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人祸的因素。

    听常致和话里所讲,那些灾民,与其说是因为躲避旱灾逃离家乡的,倒不如说是被强行赶出来的,还是被当地的官府给赶出来的!

    他原本还在疑惑山东的情况为什么那么严重,朝廷都会拨放大量的赈灾银和物资过去,就算环境恶劣了一些,那些百姓应该不至于生活不下去......现在看来,那些赈灾的银子,恐怕大部分都被某些人给中饱私囊了。

    对于这种情况,胤禌感到十分愤怒。

    在他看来,那些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千万百姓的生计置之不顾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官,而且他们的行径间接性的可是害死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这种人,就该抓出来处以极刑才是。

    心里虽然十分恼火,但是胤禌的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太多情绪,所以常致和并没有发现异样,嘴里还在抱怨着官府的恶行,倒是岐山道人在听到常致和所言之事之后,便下意识的注意起了胤禌的表情。

    对这个弟子的心性,岐山道人可以说是已经摸了个透彻。

    他知道胤禌这会儿心里肯定很是恼怒,当然,这个恼怒并不是针对抱怨官府的常致和,而是针对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岐山道人对此倒是颇感欣慰。

    他当初之所以对胤禌另眼相看,就是因为胤禌的这份淳厚善良。

    况且,在他看来,让胤禌知道这件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天灾难免,但人祸却有法可裁。

    一般人拿这种情况没办法,但是胤禌却不同,他是皇子,还是当今圣上十分喜爱的皇子,岐山道人相信,胤禌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会向皇上禀告,请皇上制裁那些恶官。

    虽然贪官污吏杀了一批还会再有另一批出现,但若是置之不顾,只会让这种情况愈发泛滥,遭罪的便是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