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侯门纪事 > 第二百八十二章,公平!

第二百八十二章,公平!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侯门纪事最新章节!

    北风飞舞狂雪呼啸,夜晚更乌云团卷铺天盖地。灯笼下人影闪掠刀光剑寒,似春月下划破花幕,摇晃乱动不曾停歇。

    四面邻居有出来看的,但伸伸头就又紧闭大门。而袁家独特的位置,一边是御史台街,是都察院所在的位置;而另一边则是五军都督府之一的都督府,都不是坐视闲看着的人。

    左都御史今晚办公事,闻报皱眉:“去人看看袁家怎么了!”

    “大人,只怕是柳家来闹事。”有人小心地告诉他。

    眉头更拧紧,左都御史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有去看过,就诬陷柳丞相吗!”骂得那人讪讪回座,暗骂自己笨了。

    既然都不认为是柳家,自然就要派人出去看看。

    另一边都督府,当值的将军眉头上压的全是黑色,火气正足:“过年都不让人当值喝口酒吗!闹事,这他娘的是谁闹在我眼皮子下面!”

    大手一挥:“点兵去看看!”

    他的副将嘻嘻哈哈道:“我趴墙头上看过,小袁占的是上风,我们这一出去,他就不能打痛快。”

    “他不能痛快是他的事!手脚慢了怪自己。我这里听到,总不能等他把柳家打残废,我还装耳朵聋。”

    一语,把他们两个全提醒。当值将军忍俊不禁也笑一笑:“我猜到了,这小子是想废几个,不然哪来这么大动静。”

    盔甲哗啦啦响着,他腾的起身:“走吧,我去买好柳丞相,不让小袁废他的人。”他整盔甲理靴子,副将开始揪自己衣甲上铜扣带:“这哪哪都不舒服,将军帮我看看,整舒服我们再走不迟。”

    柳家虽人多势众,却不能处处都安置下人。

    这里磨蹭个不停,袁家门外,宝珠马车缓缓进来。“顺伯,您把车再赶慢些。”宝珠吩咐过,赶车随她去太子府的顺伯又放慢马速。

    见自家大门外面,袁训、关安、孔青、万大同,还有辛五娘的儿子天豹,都已经停下来。脚底下,各踩着几个人。天豹横劲上来,正逮着一个人狠踹:“娘的,你还敢跑,跑哪里去找人,下回再来,带足人再来!”

    关安大刀柱在地上,对着让他打出来的伤势,满意无比。大手再抹去脸蛋子上的雪,关安嘿嘿:“保你以后好不了,爷爷我保你废!”

    “你…。留下姓名……”有一个倔强,抬手去指关安。关安一看就乐了:“这手还能动!”刀尖斜挑下来,那人惨呼一声,鲜血从身上喷出,手软软地垂下,似热锅里煮过的干面条。

    “小子!骨头断可以医,筋断无药医!”关安目光凶狠,扫过柳家其它人,大喝一声:“还有能动的没有,说出来爷爷我帮你收拾!”

    一嗓子声太响,穿过雪花直透入附近街道。

    左都御史眉头更锁着下不来:“这是袁家的谁,这么嚣张!”

    而“整”好衣甲,总算出来的都督府将军和副将一起白眼儿:“娘的,小袁这家伙没用好人!这是个谁!”

    又一声大喝过来:“爷爷关安是也,都给爷爷记住了!”

    左都御史和将军一起皱眉,胆儿真大。

    袁训嘀咕:“小王爷会记恨你的,你抢他名字。”他对场中扫过,走到柳明身边。

    柳明是打斗中飞出去的,此时位置在街中间。

    “姓袁的,你……君子报仇……。”柳明垂死还要挣扎。

    灯笼光雪光惨淡月光,在袁训面上交织,灯笼是暖红晕,雪光是冰寒,月光则清凉。这交织出来的似暖还寒,都比不上袁训面上戾气。

    两根手指,捏住柳明要紧处的筋络。看出袁训的意思,柳明魂飞魄散:“你敢……”剧痛涌上,柳明一声不出,就此晕过去。

    万大同喝声彩,在一个柳家人身边蹲下,半仰面庞似笑非笑对着关安:“关将军,像小爷这样不见血才好。”

    “我见血痛快,”关安道:“再说地上这些人,难道不是为见血来的!”刀尖再一挑,又一个人身上鲜血喷出。

    万大同和他同时出手,一捏就断一根,看得红花在车里用帕子堵住自己嘴,红花想了起来,万小糟原来是厉害的!

    “顺伯,把马车退出去吧,别让小爷看到我们回来过。”宝珠低低。

    顺伯居然懂了,依言轻轻退出马车。街口,宝珠对蒋德解释:“表凶要是知道我见到这些,他会担心,我们外面转一圈再回来,请蒋将军不要说。”

    外面,还是繁华热闹,宝珠深吸几口热闹气息,才觉得好过。

    ……

    “袁将军,你家这是怎么了?”都察院和都督府不分先后,一个从街那头,一个从街这头,同时赶到。

    袁训横眉怒目,抬起一脚,地上有个人直飞出去,“砰!”重重落在地上。“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柳丞相打发人上我家打劫来了!”

    落在地上那人翻滚几下,露出面容。

    都督府将军惊呼:“这不是柳明柳大人吗?”随即板起脸对袁训:“你怎么把他伤得这么狠!”袁训往地上重重一呸:“他要不伤,我还能站这里!”

    ……

    “姓柳的一家乌龟混蛋,柳丞相派人到我家来打劫来了!”

    咆哮出声震满街道的嗓音,不管是话也好,动静也好,都吓得听到的人更不敢出来。

    ……

    刑部关押嫌犯的地方并不是太差,木板房里还有薄板床。一灯如豆,跟鬼火似的闪动。一个妇人双手捂脸,面向床里。

    “张保家的,丞相亲自来看你了,”

    外面有人说话时,妇人如梦初醒,不回身先问:“啊?”

    “张保家的,你还记得我吗?”柳丞相在外面唤她。怕妇人再受惊吓,柳丞相尽可能放软嗓音,听上去有些可笑。

    妇人身子一震,尖叫一声:“丞相!”跌跌撞撞下床,直奔到房门,双手用力摇晃着,面上乱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像是张保家的。

    “丞相,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张保家的忽然闭嘴,目光惶然。

    都知道下一句话最关键,柳丞相屏住呼吸,跟来的人也屏住呼吸:“谁?”

    “他……啊……”张保家的转身就走,回到床上,重新抱膝对墙,尖叫不止:“负心人,负心汉……。”

    下面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一句:“他,我看见了他!”

    “去府上查看张保家的以前和谁来往最多!”柳丞相带着跟来的人走出刑部,面沉如水吩咐。他的心情已经够糟,却又见到迎面匆匆过来一个人,惊慌失措:“丞相,不好了,柳明他们……”

    柳丞相心往下一沉,但他这会儿想到张保家的是个人证,好歹有个人证,就还有希冀,喝一声:“稳住!”

    “柳明柳青柳……让袁训打伤,袁训现在都察院里,一定要去宫门上击登闻鼓!”

    外面台阶上冬天有雪,可能是滑的。柳丞相身子一歪,他稳不住了,而旁边的人也让这消息惊骇,没想到扶他。

    “哧溜!”丞相摔了一跤。

    他站在台阶上面,这一跤往前,就“腾腾腾”地坐滑梯似的,滑下台阶,“扑腾”一屁股落在地上。

    冰雪寒意立即涌满身上。

    众人七手八脚扶他起来,抚衣服的抚衣裳,问候的问候。柳丞相顾不上回他们的话,怒睁眼睛问道:“袁训什么!”

    这大晚上的去击宫门外登闻鼓,这是催皇上大晚上的上朝。袁训他想做什么?

    家人也就不吞吞吐吐了,虽然袁训的话很难听。“他从大街上开始骂老爷您,满大街的骂,骂您想霸占英敏殿下的亲事,骂您违背圣意,骂您……”

    柳丞相胡子翘动,往后一歪,幸好背后有人,他没有摔倒。

    饶是这样,柳丞相只觉得神思昏昏,头脑晕沉,眼前不时的冒星星。四面的眸光,都不再是提到袁家就耀武扬威,而都有些怯意。

    暗问自己这时候能倒下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一挺腰子,柳丞相站起来。家主人物,越是风浪大,越是能稳得住才行。

    “稳住!”

    随着这两个字出来,柳丞相旁边的人齐齐伸出手,都有扶他的意思。柳丞相这一回没功夫摔,但让吓了一跳,黑着脸:“作什么!”

    推开来扶的手,装作大步走出去。但没走上几步,他沮丧起来。他摔的是屁股,屁股连着腿,又摔的是冰冷雪地上,大腿抽痛上来。

    难道我老了吗?

    柳丞相茫然四顾,我竟然连个小儿也对付不了?让他弄得六神无主。想上半天,总算想明白。不再逞强,回身对子侄们厉声道:“来扶我!”

    子侄们已经在心中嘀咕,到底是要我们扶,还是不要我们扶呢?走上去几个,扶起柳丞相,一起往都察院来。

    ……

    “别拦着我,我要去擂登闻鼓!我要面圣!”袁训初到都察院的时候,是一直这样咆哮。左都御史让他闹得烦,冷笑道:“小袁将军,今儿是我在这里,你别撒野。”

    袁训对他冷笑连连:“柳丞相派人上我家打劫,我还不能诉冤了!”

    “你过来,我们单独说话。”左都御史对袁训勾勾手指,袁训附耳过去,左都御史骂道:“袁御史,有在自己衙门里撒野的吗?有能耐,你上柳家撒去!”

    袁训才悻悻然不再闹腾:“我会去的。”

    都察院最高的官职,左右都御史,有一个是以前老侯的官职。他们自己有多少御史在外面,还是清楚的。

    但袁训不走:“这事情今天就审,现审,我在这里等着!”

    左都御史让他逗笑,吩咐人:“给袁将军看茶,他现在犯糊涂,硬是把怎么审案子都忘记,不是他说今天审就今天审的……”

    “所以我要擂登闻鼓!”袁训又拐回话题。

    左都御史让他气得笑:“不许你擂!这大晚上,你也没吃亏,这不是紧急到半夜把皇上请起的事情!”

    “不让我去,你就现在给我审!”袁训接过茶水,往手里一端:“我是苦主,我在这听着!”孔青等人跟他过来,袁训往外面道:“回去一个看看奶奶回来没有,如果没有,往太子府上报信去,就说家里让打劫,请太子府上放她回来吧!”

    左都御史头大:“也不许去,大过年的,不许惊动太子府上!”

    “你左也不让,右也不让,你到底想怎样!”袁训问他。

    左都御史把袖子一拂:“我陪你坐着,你愿意坐到明天,老夫我年不过了,我陪你到底!”

    正说着话,外面柳家的人一拥而进。柳丞相上了年纪,先进来的自然是年青腿快的子弟和家人。

    看一看,袁训安安稳稳,毛发无损,舒舒服服跷着腿,左都御史正陪他用茶。

    “姓袁的我们和你拼了!”他们才去看过柳明等人伤势,还没有发现从此好不了,只见到满身是血,就把他们一直骄奢的个性全都引发。

    走出家门只在京里,一般是不带剑的。但柳家宅子都让炸塌,这是如临大敌的状态,都带的兵器。

    “唰唰唰!”长剑钢刀全都出鞘。才一出鞘,左都御史变了脸:“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拿下!”

    “砰!”

    有人跑得太快,直冲到袁训面前。袁训侧身避过剑锋,一拳捣在他面上。那个人倒在地上就装死,往后一摔,就此一动不动。

    “小袁住手!”左都御史正在喊,见袁训把手中热茶一泼,全浇在他面上,骂道:“还敢装死!”

    “啊吆,啊…。”跳起来就冲出去一个,一头栽倒雪地里,试图用雪来降温。

    左都御史啼笑皆非。再看那个人,他差点撞到进来的柳丞相。

    柳丞相还没有见到袁训的面,家里人就又倒下去一个。他气急败坏往里进,和袁训四目对上,柳丞相是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而袁训阴沉阴森森,斜眼反目直瞪到柳丞相面上。

    两张全是黑面,刚一撞上,柳丞相跟来的人又大骂出来。

    “袁训,你胆子不小,你敢冲撞丞相!”

    “我呸!什么东西!你敢上我家打劫,我不但敢冲撞,老子揍你!”

    柳丞相跟来的人,有些是他的兄弟,比袁训年长至少一辈是有的。他们在京里受荣华富贵受人敬重,从不习惯受人这样对待。

    听到“老子”二字,惊得眼珠子都要出来,而柳丞相就更脑袋嗡嗡作响。

    ……

    关于丞相这官职,在有些朝代是天子之下,百官之上,代天子统百官。但不是所有朝代都是同样官职有同样权力,本朝就不是。

    几代皇帝都是父子同心,太子少年参政,太子才是代天子统百官,到柳丞相这里,权力就更不高,官职品级虽高,却有些虚空的味道,军机先参与得少,让兵部全拿走,有点儿封个爵位褒奖那感觉。

    功劳不小,荫及后代,就丞相吧,官职高于别的官员,但是不是真的天子心腹重臣,重臣还有别人。

    历朝历代算起来,讨天子真心信任的,都不见得三公或三孤。

    但这官职崇高,这是事实。

    再说袁训,他官升三级,前朝有过。直到他女儿加寿定亲太子嫡子,而英敏殿下是定亲以后才封皇太孙,他这个新贵才冉冉升起在朝堂上。

    老臣对上新贵,就是今天的局面。

    左都御史上前,站在柳丞相和袁训中间,沉声道:“丞相,袁训,这里是都察院,专审官员的地方!”袖子拱起,客气也不能少,不然这两个人拆都察院,今天晚上非惊动皇上不可。

    “两位大人,本案已受理,明儿再来听信吧!”

    对自己的人使个眼色,提高警惕,这两个人不出去,半点儿不能放松。

    袁训可以从他面子。

    柳丞相也可以从丞相身份来闭嘴。

    但别人呢?

    柳至的父亲闻言大怒,对左都御史狠瞪一眼,从柳丞相背后走出,指住袁训就骂:“小畜生!……”

    “啪!”

    袁训狠狠一巴掌煽走他。

    “姓袁的你敢动手!”叫骂声中,又再次大乱。而避到外面的关安蒋德孔青万大同也冲进来,孔青以前是强盗,万大同是野性子,都大骂不止:“同他废话什么!这都察院是老贼开的,他们敢在这里闹事,我们倒不敢!”

    万大同瞅准站在最后面的柳家人,抬腿就是一脚,骂道:“狗娘养的,王法看来是你们家定的。什么东西,你家做着官,你们家还负责打劫!”

    再看袁训,借着机会,早又挤进人堆里打个不停。

    “丞相!”

    左都御史火冒三丈,官体也不顾了,直冲到柳丞相面前,恨得一把揪住他官袍:“老夫我要告你,老夫我同你面圣去!”

    旁边有人叫嚷:“姓袁的火烧我们家你怎么不管,他打伤我们人你怎么不管!”左都御史咬牙切齿,头一晕,想也不想,劈面也给他一记巴掌。

    他另一只手还揪住柳丞相,一记巴掌带得自己身子一歪,柳丞相也就跟着一歪,险些摔倒。

    不容他站起,左都御史恶狠狠的面容又回到他面前。

    柳丞相是半歪身子,但好在后面有人及时扶住。左都御史恼得太狠,为和他脸对上脸,把个脑袋一歪,硬是对上眼。

    “丞相,”他压抑嗓音:“你这是打雁让啄了眼!你醒醒吧,袁训不是好惹的!”说过,把柳丞相衣袍一推,左都御史大喝一声:“送客!老夫这里招待不起,你们出门打去,老夫我今天耳朵聋,我再也不会管你们!”

    而此时,外面腾腾进来十几个人,全是太子党人,苏先走在最前面。

    “小袁,说你家出事,我们来看看!”苏先正眼也不看柳丞相。

    袁训冷笑:“我劝你们都别来!当朝丞相派人往我家去打劫,现在又追到都察院来打我,他马上就要谋反,你们都躲远些!”

    谋反?

    柳丞相不是从刚才进来就一直不能清醒,而是从他家宅子让烧,就一直没清醒过来,他的心就一直高了低了的,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一个激灵,还是没醒,但袁训的话他不能不接。

    上前怒目:“袁训你血口喷人!”

    “丞相!”苏先喝住他,冷着面庞:“请你去见太子殿下,”再转向袁训:“小袁你也去。”袁训往地上重重一呸,骂了句:“坐家里也能有事情!”

    柳丞相眼皮子一跳,怒容满面,卷卷袖子,对自家人喝道:“我们走太子府上!”

    ……

    太子极不情愿的出来,懒洋洋的从后面走出,漫不经心:“哎哟,你们还真到我这儿来了,我说反正没有王法了,你们继续打吧,打到死绝了人,我想也就差不多了。”

    袁训听到这话倒还罢了,柳丞相听过泪流满面。太子可是他亲女婿。

    问题是,袁训也是亲表弟。

    自然是糊涂的柳丞相痛哭不止:“臣,自十五岁有父萌出仕,兢兢业业,并不敢有一日犯错,臣,……”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太子不客气的打断他。

    柳丞相哆哆嗦嗦,寻思着太子并没有给他赐坐。而另一边,袁训放声大哭。

    太子哆嗦一下。

    他见过表弟流泪,也是默默的哭,像今天这样开了水闸似的,太子想我要让你吓出毛病来,看你担得起?

    年青和年老的区别,有时候很明显。

    柳丞相是打算声情并茂地述说他柳家的功绩,让袁训生生打断。袁训是捶着地,无赖泼皮似的,把头对着地面碰得当当响。

    “回殿下,这京里住不得了,请容臣交卸官职,接出女儿,我们回乡去,这京里没有王法,柳丞相纵使家人上臣门上打抢,臣要还乡!”

    柳丞相深吸一口气,很想哭得比袁训大,但袁训是个将军,中气十足,哇啦哇啦的哭起来跟加寿一个模样。

    太子摔了东西!

    怒道:“我也管不了,你们继续打!”跺脚一指房外:“出我府中打去!”

    “殿下!”

    柳丞相爬起来就要去追,太子对他冰冷一回眸,一扭头进去。

    进去还能睡得着吗?

    气得在后廊下走来走去,太子是让表弟膈应的。

    对柳家从过年前,太子就失望透底。

    他的母后是十分疼爱太子妃,是十分的看重柳家,才把加寿许给英敏。这样说,难免有因加寿而抬爱英敏的意思。

    但英敏是嫡子,中宫才许加寿给他。意思一目了然,英敏小殿下将是祖母和父亲眼中,下一任的太子殿下。

    中宫这样的厚爱太子妃,太子妃还这般胡闹,伤中宫的心,就是伤太子的心。中宫可以不理会太子妃,太子也可以把太子妃丢后宅里,但柳丞相针对袁训,中宫和太子早就怒不可遏。

    柳家失火,柳家去袁家,都在太子意料之中。但表弟当面放泼,太子越想心里越堵,如他所想,他刚才就不想出来。

    走动中,随意的往房里看看,太子愣住。

    他一出去,袁训立即不哭。泼天的哭声,立即化为乌有。袁训从地上一跳起来,对着柳丞相走过去。

    这里没有人,柳丞相是不得不怕。往后就退,甚至叫出来:“快来人了啊……”

    “装!你接着装!”袁训铁青着脸打断他,双手拳头攥得紧紧的,对柳丞相怒气冲天。

    这些天窝的火气海涌潮翻的出来。

    “有能耐,你往宫里去,把我女儿也打了!”

    “有能耐,你把我们撵出京!”

    “有能耐,你把亲事正大光明的拆散!”

    袁训越骂越红眼,索性大骂:“一大把年纪,是该受人敬重的时候,你耍不要脸!你不睁大狗眼看看,这亲事我何曾用过手段。这亲事不是我寻来的!”

    这亲事不是我寻来的!

    不是我寻来的!

    柳丞相惊得瞳仁都要散开。袁训又厉声骂过来:“你有能耐,我和你上金殿装去!”觉得脸上不舒服,随手一抹,满手是水。袁训这才想到刚才他才大哭过,把手上泪水一甩,冷笑:“我愿意陪你金殿上哭,你几时去!”

    太子看到这里,无明火蹿多高。他也咆哮了:“来人,把丞相请出去,把袁训撵出去,把太子妃禁足,再也不许放他们进来!”

    ……

    消息到这个时候,京里已经传开。

    真是刮风下雪的,还传得这么快。

    灯笼照得门外通明,人马分成两边。

    一边柳家的人齐集,怕没有两、三百人。而另一边,苏先站在最前面,太子党们又来了几个人,现在有二十多个人,但他们是私下嘀咕:“和柳家?柳至去了哪里?”

    “出京了。”

    “小袁和柳家对上,柳至心里会难过吧?”

    “还不是为亲事。”

    能让太子相中,都一点就透,他们一面疑惑这忙怎么帮,打伤柳家的人柳至回来大家脸上不好看,但柳家的人伤袁训,这也不行。

    柳丞相和袁训走出来,柳丞相心里不是滋味儿,总有些透骨寒凉感。说袁训烧了他家,他到底现在没有证据。

    就是有证据,柳明对袁家也不占理。打架的地方,是柳明到袁家门外。不是袁训到柳家门外。

    他是位尊成习惯,没想到袁训这么硬骨头,抓住机会就恨不能掀破天。

    家人们齐集过来,怒目袁训,追问柳丞相:“太子怎么说?”

    而另一边,苏先等人围住袁训,也问太子的意思。

    冷捕头走出来,慢吞吞,满面坏笑:“太子殿下有话,反正两位也没有王法了,就索性打吧,打到死没了人吧!”

    “啊?”

    柳家的人诧异过,随即有人高呼:“打死姓袁的!”

    袁训好笑,有能耐说,拜托你有能耐打。

    而万大同孔青关安反唇回骂:“怕你们不敢来!”

    刀剑再一次拔出,而关安兴冲冲又挥舞起大刀。关安从袁训从军时跟上他,表面上一直没升,但任保接加寿来看他那回,就告诉他已许下的官职,十分不错。

    关安当夜和任保住,和任保分析半夜,决定辞去官职,从此一心一意跟随袁训。关安道:“小袁将军人不错,足够义气,又有靠山,我从此就跟着他。”

    中宫听到回报后,也没有亏待关安,转而给他的继父升了官职。关安自然感激,也揣摩出来这一回再尽心尽力,家里不是赏赐就是升官。

    关安大红脸激成紫红,大刀往前挑衅的捅着:“来来来,说打就打,别磨蹭!”

    柳丞相的脸又白上一层。

    踢人踢断自己腿,可能就这感觉。

    而这还不算,街头又过来一群人。有人大笑:“袁训,哈哈,你好大胆子,听说你打到都察院。”

    长陵侯世子带着家人过来。

    袁训心头一阵温暖,对他微笑:“你和柳至最好,你还是回去吧!”

    “可你是我表弟的亲家!”

    袁训吓得一愣,他欠小王爷的亲事债,每每自己想起都认为不真实,听别人说更觉得可怕。“你哪个表弟?”

    沈渭和小王爷,可都是你表弟!

    长陵侯世子也一愣:“你不是和沈渭结成儿女亲家?”袁训放下心,心有余悸:“是,”他的表情分明泄漏什么,长陵侯世子也想起来,那表情十分精彩:“不会吧?”

    “没有的事!”袁训一口否认,这会儿正为女儿亲事烦恼,别提小王爷那茬。

    才想到这里,又来一拨人,连家和尚家的年青子弟赶过来,大家在马上嘻嘻哈哈:“袁训,你有种!”

    袁训低低咒骂:“又不是我先动的手!”这样一来,他索性提高嗓音:“兄弟们,和柳家,我不先动手,今天晚上也是柳明带人打到我家门上。但你们和柳至都不错,你们走吧,我不要你们陪!”

    把腰带紧紧,对着柳丞相冷若冰霜:“还打不打,我奉陪到底!”

    苏先也提高嗓音:“都听到了,我就说不会是小袁先动手!都听好了,我和柳至也不错,但柳家再先动手,小袁,我帮你!”

    “对,柳家先动手,小袁,我们帮你!”

    呼声后面,又有一个人高声大叫:“姓袁的,别要这群顾前顾后的,我们来帮你!”柳家后面大乱起来。

    柳丞相这时候再不上心,也得十二分的经心,急得大叫:“不要打,稳住!”

    蒋德心想你老家伙变得还挺快,变过来也不算你有理。吼一嗓子:“哎,柳家的好汉们,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打死姓袁的!”

    隔壁两条街有人听到,火把下面,阮家小二最着急:“父亲哥哥,你们快点儿快点儿!”催马当先跑出去。

    靖远侯面沉如水,侧耳听听:“不像话,柳家老匹夫还真敢动手!”

    而袁训这里,从柳家的后面过来一堆人,都长什么模样?

    大冬天的敞开衣襟,歪戴皮帽,清一色的混混。

    最前面的一个人,生得眉毛有两指多宽,跟两个扫帚在脸上似的。袁训脱口:“严大扫,你怎么来了!”

    这严大扫帚,是小王爷以前在京里的人。小王爷走时没带上他,小王爷一直以为遗憾。

    严大扫嬉皮笑脸,把个拇指一伸:“姓袁的你有种,我家小王爷托人来口信儿,说你回京了,说你们现在是亲戚,让我们照应点儿。”

    萧观是让袁训回京辞亲事吓的,怕他有闪失,让他留在京里的这帮子人照顾他。

    袁训听过,魂都快没有。才刚让长陵侯世子的话吓的还没好,现在又接着让吓。太子党等人奇怪,你小袁几时和小王爷也是亲戚?以前常对着骂,打翻脸也好几回不是吗?

    有人问出来:“严大扫,他们是什么亲戚?”

    袁训脸就更白,生怕严大扫说出来他家女儿许给萧观,这会让兄弟们看不起的。摆手打岔:“没有没有。”

    严大扫疑惑:“什么叫没有啊?姓袁的,你不是弟弟吗?”

    所有的眼光集中到袁训面上,袁训却心又宽了。

    “呼……”袁训长长的松口气,只要不说亲事就行。再看太子党,表情就更奇怪。你们还能成兄弟?

    “哎,我说你亲事也许我那个表弟了?”长陵侯世子猜到七七八八,鬼鬼祟祟凑过来问。袁训魂几不附体,反驳:“没有!”

    他要是从容的否认,长陵侯世子倒不会奇怪。见袁训让针扎似的跳起,长陵侯世子嘿嘿笑了。这里面有鬼!

    靖远侯再过来的时候,阮家小二正和柳家的一个人对骂。

    “不要皮!所以你学里名次低!”

    “你吹大牛,看你这科不中状元你去死吗!”

    阮家小二就腆肚子,把个身子左晃右晃:“哎哎哎,我敢吹牛皮,你也吹个我看看!”他神气活现:“各位,我本科是要中状元的,各位准备好礼金,少了别登门!”

    笑声和骂声都哄然起来,靖远侯来到前面。

    他也气得面色发青:“柳丞相,你这样欺负人不对吧!”

    “和他废话什么,他就是欺负袁家没长辈!”

    又一个人挤到他后面,南安侯,年青的钟恒沛也过来。年青人火气盛,钟恒沛铁青着脸:“丞相,我们已去都察院问过,去都督府问过,这事情是你家子弟先行挑衅。你仗着亲戚多是不是,你只管约齐你家亲戚,我们一起说话!”

    董阮钟家,太子党苏先为首,小王爷的混混们,袁训和他的家人们,火把映出他们的面容,都坚如铁石般不可轻视。

    柳丞相最擅长的,是诡计。对面打架这事,他一不是武将,二不是混混,三也占不住许多道理,四他的心思不敢明言。

    他以为抓住袁训的错,却没想到袁训坦然,你家房子不是我烧的,亲事也不是我求来的。有些没有明说的话,柳丞相也能意会,他正眼前一个劲儿的发黑,一个劲儿的难过。

    他冷哼一声:“此时对嘴,又有何意义!”

    “我呸!”袁训对着他又啐一口,听得有些人都不敢相信。袁训大骂:“装,你又装相到这里!对嘴无意义,你带着你家的人不是一直在这里!”

    柳丞相大怒:“袁训小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欺人太甚吧!”阮家小二扮个鬼脸儿,继续腆起肚子,对着柳家和他适才对嘴的那个人:“吹,我就是敢吹,我今年一定中状元!”

    柳家那人和他在学里就不对盘,那人脑袋一般,属于能中就不错,他还就是不敢吹。而阮家小二,没事儿就找人会诗文,找得别人都怕他,才名早就出去。

    靖远侯走上一步,抬起手,在他后面的声音停下来,小二也不再说话,只左摇右摆的甩肚子,可以气死人。

    他们一静下来,柳家的人也随之安静。

    今天这事情主要是太大,世家混混们全出来了,柳家是准备找事,没打算泼天似做事。这个时候怕不怕,只有自己知道。

    “丞相,”靖远侯冷淡地道:“你针对袁家是何居心,你是司马昭之心,朝野尽知!今天晚上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满京里都看在眼里!”

    靖远侯也怒了:“国没有国法吗!”他眸子里浓云密布:“今天这事情,我们必不会就此罢休!”他已经是刀锋似的目光,雪亮得像银河中水洗练过。

    他的宝贝儿子,最小的那个,阮家小二得意附合:“对,这事儿没完!”袁训嫌他多话,一抬手,扣住小二嘴巴,使个眼色,后面去。

    你是添乱的。

    小二后退几步,继续叉腰腆肚子左扭右拧。他不出声,用口型得瑟,我中状元,我要中状元。

    冷捕头再次走出来,还是坏笑一地:“哈哈,你们倒还没打?”把个双手一抬:“太子殿下有令,他就要歇息了,我们关大门,各位大人,太子殿下这是行方便,要知道太子府上一年到头不关大门,今天为了大人们,关大门,眼不见心净,你们别客气,慢慢的打,哈哈,关门!”

    太子府上大门关上。

    ……。

    这是打还是不打?

    柳丞相早麻木,所以头皮发麻也无感觉。他心里乱蓬蓬尽是心事,还有太子妃让禁足,不管怎么看,太子殿下没有向着柳家。

    而他是官职在身,难道真的没王法,这就开打?

    看对面袁训等人,包括以前和柳至不错的孩子,那眼光都有变化。这打起来,又不挣钱。再看那一帮子混混,更是挤眉弄眼,盼着开打模样。

    骑虎难下,就说这个时候。

    这时候,应该有个人劝自己回去,柳丞相也就有了台阶下去,但回眸自己的子弟们,都带着不服输,这当口儿,竟然没有人来劝:“丞相我们回去,从长计议才是。”

    柳丞相低叹,很想表现得无畏,却总带沮丧:“袁训,我们朝堂上见!”

    就要走时,“慢着!”

    袁训喝声。

    世家子弟们都不说话,知道这时候插话都在气头上,起反作用反而不好。但混混们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起哄起来。

    “叫你别走,哈哈,”

    “不是要打,这就要走?”

    “兄弟,那是丞相,说话要客气。”

    “丞相,好大的官儿,哥哥我明天就出京,他还能追杀我?”

    严大扫嘻嘻而笑,他们有萧观撑腰,以前就很随意,别人也不惹他们。今天惹丞相,这不是为姓袁的?

    袁训拧眉头:“别说话!”

    混混们这才安静。

    袁训走上一步:“柳丞相!今儿这事,是你家起的头!”再往胸脯上一拍:“明儿,该我先一次。”

    混混们再次起哄:“对,轮流做庄。”

    袁训转过身子,再面对太子党:“今天不是我先,但我要是弱一点儿,死街头上的就是我!明儿,我先挑头,有去柳家帮忙的,我不怪你们!”

    苏先面对表情:“一人一次,公平!”

    “公平!”严大扫大叫。

    “公平!”靖远侯厉声。

    “公平!”不知是谁先出了声,说这话的人就越来越多。

    火焰不仅跳跃在柳家眉目上,也同时跳跃在袁训,南安侯府,靖远侯府等等等人上面。

    靖远侯对夜空淡然,他是把这一宝押在袁训身上,他既然今夜敢出来,就不带后悔的。

    ------题外话------

    开打,票票。

    过年不断更。

    过年不断更。

    过年不断更。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