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离开八角亭,皇甫容又走了一段路,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闻人雪背着他。

    他很快就靠在闻人雪肩上睡着了。

    窦宸接替了闻人雪的活儿,负责拿着文房四宝。

    “他一直这样?”窦宸跟在闻人雪身边,瞄了眼在他背上睡着的皇甫容,刚才还精神奕奕的小萝卜头,这么快就没了精神,只剩下了轻浅有致的呼吸声。

    闻人雪沉默了一会儿道:“十六皇子的身体不好。”

    这几天,为了万顺帝的寿辰,还有燕卑使者出的那三道难题,皇甫容睡的一直不安稳,他本来就常常半夜惊醒,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以他那个身体来说,这已经很勉强了。

    闻人雪原本以为还好,一来皇甫容这几天没开口说过累,二来万顺帝过寿辰,宫里的那些宫人为了表面上好看,这几天不敢短了荣恩宫的吃用和月例,做事没有那么过分了,皇甫容的脸色明显比以前好很多。

    可是,就在刚才,皇甫容说他累了,他让闻人雪背他回去。

    闻人雪背起自家小主子时,才惊然发现,皇甫容身上的衣服触手潮湿,里面的几件内衬全都湿透了。

    他到这时方才知道,小主子在八角亭和西落国来的那位上使大人,同桌对坐的那一会儿时间里,一直都是强撑着的,撑到现在,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会这边刚开口说累,那边靠在他背上,眨个眼的功夫就睡昏了过去。

    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怎么不好,是痨病吗?”窦宸问。

    “不是。”闻人雪轻声的回答。

    “我看也不像,可他也太瘦了,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小痨病鬼。”

    “窦七郎请慎言。”

    “好,好,慎言,我说错了还不行么,知道你护主,这么认真做什么,我就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也不能说九皇子是痨病鬼。”

    “不说,不说。我只是觉得他这么瘦,不太正常。难道那位不光冷落他,不管不问,甚至连吃的也不给吗?”

    闻人雪低低的说:“已经给了。”

    是啊,已经给了 。

    从万顺帝即将过寿诞开始,从淑妃娘娘派人送东西过来开始,从皇上同意让十六皇子入学读书开始,宫里的人都长着眼睛呢,他们虽然不会立刻就对十六皇子改变态度,不会对十六皇子如何如何好,毕竟不管说什么,十六皇子可还住在荣恩宫里,这就是不受重视的信号,宫人们都还在观望,可是每天早晚的两顿饭,他们却是不敢再短缺了。

    窦宸“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种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没往那上面想,闻人雪这么隐晦的一说,他就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这个话题他就不想再继续了,pass掉,换下一个。

    “西落的那个使者怎么那么厉害?他使的那招是什么?点穴吗?西落的人难道都习武么?都那么厉害?这世上有多少个国家,几个大国,几个小国?大国和小国之间的差距很大吗?”

    “窦佥事难道没有和你说过这些?”

    “我爹才不跟我说那些,我除了窦府,什么都不知道。”

    “……”

    *** ***

    离外国使臣回国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

    薰风城内外议论的声音更加热烈了。

    皇甫容也把每天下学后的时间都用在了思考最后一道题上面。

    可无论他怎么想,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把一根线穿进弯弯曲曲的明珠里,让它能够从明珠这头的小孔进入,再从那头的小孔穿出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皇甫容的心也渐渐有些浮躁起来。

    那天,安上闲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把皇甫容带到西落去做质子。

    皇甫容想都不用想,也猜得出来,西落国想要泱国的皇子去当质子,这件事情,他那个父皇肯定知道,说不定连让谁去都已经决定好了,人选不外乎就那么几个。

    已成年的皇子万顺帝是不会考虑的。

    未成年的皇子里,十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十五皇子是闵贵妃的儿子,也不能去。

    剩下的就只有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和他。

    其中,前三个人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

    只有皇甫容年纪最小,才六岁。

    所以最有可能被当做质子送去西落国的人,只有他。

    质子,是什么概念?

    远离家乡,去他国做客,说的好听点是去游玩学习,增广见识,说的难听点,实际上就是人质。

    一个国家的皇子一旦成了人质,想要再回国继承帝位,几乎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这个国家的皇帝没有其他的继承人可选择。

    或者是这个皇子非常有威望,有能力,有母族的帮衬,有很多重臣的支持,也是有可能继承帝位的。

    而泱国的帝位继承人可不止皇甫容一个。

    泱国不止已经有了太子,不算上皇甫容,还另有八位继承人。

    皇甫容本来就是这些皇子中年纪最小,实力最弱的一个,他既没有母族,又没有威望,更没有朝廷大臣的支持,他要是去西落做了质子,恐怕这一生都要和泱国的帝位无缘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出第三题的答案来。

    他不能去西落。

    更不能当这个质子。

    “他们还没回来?”

    窦宸一回到荣恩宫就看见皇甫容坐在宫殿门口的石阶上,埋着小脑袋,双手胡乱抓着头发,看上去很烦躁的样子。

    他问的是闻人雪和魏允中。

    那天回来,魏允中知道了西落国使者的事情之后,自告奋勇的要帮皇甫容去打探消息,看看宫里是否有人已经想出了答案。

    只要是能帮到皇甫容的事情,闻人雪都会做。

    窦宸便也天天跟着他们往外跑。

    他今天回来的早,其他两人都还没有回来。

    皇甫容闻声抬头,两只圆滚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上下眼皮都有些浮肿,看上去不是很好。

    “嗯。”他答话的声音也恹恹的。

    窦宸挠了挠脸,从袖袋里摸出两枚冬果,走过去,递给皇甫容。

    “给。”

    皇甫容看向他的手心里,那两枚冬果青圆小巧,色泽饱满,看上去脆脆的,很好吃的样子,引人垂涎欲滴。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吃。

    窦宸抬头望了望天,轻吐了口气。

    他往皇甫容身边一坐,再次把手里的冬果递了过去,“喏,吃一个,味道还不错,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甜。也许你吃完,就能想出办法了。”

    皇甫容看了看他,接过了冬果,沮丧的问道:“窦七郎,我是不是很没用?”

    窦宸想了想,侧头笑道:“不会,这种题本来就很刁钻,那么多大人都想不出来答案,你一个小孩子,想不出来也很正常,别太为难自己。”

    皇甫容垂着头道:“可是我不想当质子。”

    窦宸点点头,“这个我理解,换了我,我也不想去别的国家当人质。处处受制于人,还落不到好,等你将来长大回国,这边的人早就把你忘了。”

    “……嗯。”

    连窦七郎这样的孩子都懂得的道理,皇甫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急于寻找答案,为的就是替自己解除困境。

    没有人帮他。

    他不知道要向谁去求助。

    窦宸又拿了一枚冬果出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吃,这种果子的味道和冬枣差不多,但又带了点山楂的酸,是这边土产的水果。

    他吃完一个,把果核吐掉,又吃了一个。

    冬果在他嘴里嚼啊嚼啊,发出沙沙的咀嚼声响。

    “十六皇子。”他抬起头,盯着一朵飘在天空中的流云。

    “什么?”小萝卜头仍然低着脑袋。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 ***

    翌日,万顺帝上完早朝后,各国使者进奉天殿辞行。

    以太子皇甫光为首的一众皇子也依序站在一旁。

    燕卑使者卜赛朗道:“尊敬的泱帝陛下,今日鄙人就要起程回燕卑了,不知道十日前鄙人所请教的三道难题,泱帝陛下是否已经有了答案,可以为鄙人解惑?”

    万顺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满朝的文臣武将,淡淡的笑问道:“卜使君的话,众位卿家都听到了?十天过去,可有人想出答案了?”

    殿上文武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了头,默不作声。

    万顺帝又看向皇子们,问道:“你们可有人想出答案了?”

    太子额头冒着冷汗,上前一步回禀道:“儿臣日思夜想,不敢怠慢,已经有了些想法。”

    万顺帝笑道:“太子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太子看了眼卜赛朗,面向万顺帝道:“回父皇,儿臣的想法怕是有些冒犯卜使君。”

    万顺帝问道:“卜使君可介意否?”

    卜赛朗道:“只要太子殿下能回答出鄙人的问题,冒不冒犯并不重要,鄙人并不介意。”

    万顺帝道:“太子听见了?卜使君他不介意。你说说吧。”

    太子抬起袖子,拭了把额头的汗,答道:“儿臣先答第一题。卜使君问‘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的头发有多少根,脑袋有多重’,儿臣以为,这并不难。只要派人带着尺子去丈量,多等些时日,总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而卜使君的头发有多少根,只要叫一个心思细巧又识数的人仔细数上一数,就能得出具体数字。至于卜使君的脑袋有多重,这更简单,放在磅秤上称一称,自然就知道了。”

    大臣中有人道:“太子所言极是。”

    还有人道:“正是如此。”

    卜赛朗哈哈大笑,问道:“太子是要砍了鄙人这颗头么?”

    万顺帝拿起手边的奏折扔向太子,怒道:“一派胡言!”

    奏折正中太子的脑袋,太子却连躲都不敢躲一下,吭都不敢吭一声。

    万顺帝又看向其他几位皇子,“还有人想出答案吗?”

    九皇子皇甫真刚要站出来说话,有个人先他一步上前回答道:“儿臣以为,这三道题刁钻之极,卜使君出这样的题,是故意要落我泱国的颜面,其实这三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殿上大臣中有人又道:“十三皇子所言甚是。”

    “十三皇子说的对,臣附议。”

    万顺帝看向皇甫真,问道:“秦王以为如何?”

    皇甫真道:“儿臣和十三弟的想法一样,这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卜使君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怎么会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哪个答案是错的呢?我们一个人想不出答案很正常,但要是所有人都想不出答案来,恐怕也只能说明这三道题本来就有问题。”

    底下又有大臣道:“臣和九皇子想法相同。”

    “这三道题确实古怪啊,皇上!”

    万顺帝问卜赛朗道:“卜使君,我这两个皇儿说的可对?”

    卜赛朗面不改色的道:“这三道难题本来就是鄙人向贵国智者的请教,泱帝陛下如今反问于鄙人,鄙人又如何回答得出来?陛下请想,鄙人要是知道答案,又何需来向贵国请教?”

    殿上一时无言。

    卜赛朗看没有人站出来了,便哈哈大笑道:“泱国的智者也不过如此。既然没有人能回答出鄙人的问题,那么鄙人就此向泱帝陛下辞行……”

    他话没说完,只见一个年长的大太监从一边耳房匆匆走向高座,附在万顺帝耳旁,低语了几句。

    声音极轻,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万顺帝听完却是脸色微讶,只思考了片刻,便道:“既然他说他想出了答案,那就让他进殿吧。”

    薛绅躬身道:“奴才遵旨。”

    所有人都听见了万顺帝说的那句话。

    皇上说,有人想出了答案!

    是谁?

    每个人都看着万顺帝。

    万顺帝抬眸看向卜赛朗,淡淡的道:“使君先别忙着辞行,朕还有一个皇子,因为有事来晚了一步,你且听他说说他想出来的答案,对,或者不对,然后再辞行,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