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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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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在黎郢梵三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他对父亲的印象,一直来源于母亲方兰和哥哥的回忆里,以及那些挂在家里墙上的相框里。

    父亲是一名律师,他经手过的案子很多,黎郢梵无法想象父亲身前工作的样子,但和哥哥黎志帆一样,都对着那份工作有着一份莫名的深深的崇敬之意和向往。

    他的哥哥黎志帆在大学毕业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工作,但是黎郢梵毕业的时候,却意外地选择了检察院。和哥哥自信飞扬的性格不一样,黎郢梵的性格有些自卑和内敛。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发现那份在他心里很神圣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好,或者自己不能做得比父亲更好而毁了那份职业精神。

    顺利考进检察院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办公室书记员,每天做一堆的事,跟着检察官跑各种复杂的案子,却拿着少得可怜的薪水。他也加班过,废寝忘食过,为了办好每一个案子,虚心和检察官们请教。很多时候,他都累得说不出一句话,却又不得不一句一句条理清晰的和大家讨论案件。

    比起黎志帆的职业,他所付出的代价和收到的回报相差甚远。

    第一次跟着检察官一起出庭,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不停地在记录本上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记下庭审过程。但真的等他回到院里将庭审笔录整理出来时,才发现自己记下的东西全是没有用的。

    后来,随着办案次数的增多,经验的不断积累,他在法庭上越来越从容淡定。

    记得有一次,S大法学院的一位老师主动联系了城郊法院,希望提供一次给学生们庭审观摩的机会。那是一个贪污、受贿案件,黎郢梵作为检察官的书记员出庭。

    因为当事人主动认罪,而且认罪态度很好,所以庭审过程比学生们想象得要乏味许多。即使这样,对于一直只能在书本里学到知识的同学们来说,仍然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黎郢梵在记录的过程中,也会好奇地看一眼旁听席上的大学生们。他们的双眼都直勾勾地盯着审判长,时不时地转向他身边的检察官和对面的辩护人身上。在这些孩子之间,有一个女生尤为的特别,她的视线牢牢地定格在黎郢梵的身上,那双眼睛看起来明亮和真挚。

    他只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记录。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女生还在看着自己,双眼里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情意,让他不知所措。心里下意识地反应,便是不喜欢,他皱了皱眉,看着那女生的目光带着一点警告。

    可是,那女生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直盯着他不放。因为无法制止那眼神,所以,后来的庭审过程,黎郢梵都没再抬起头过,一直到庭审结束后,才轻松自在。

    因为父亲过早的离开,母亲方兰对他和哥哥的要求格外的严格。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要求成为‘三好学生’,无论是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还是高中升大学,都要求进入最好的学校。

    黎郢梵心疼母亲,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都会尽量满足一切她的希望。所以,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学习之外的事情,更没有经历去尝试那些事情。

    比如,男女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情感。

    黎郢梵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他对爱情的认识,是从自家哥哥身上得来的。黎志帆13岁的时候就去了美国,等他再回来已经是18岁的少年了。黎志帆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安雅的感情,所以黎郢梵一直都知道安雅对于黎志帆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即使这样,他仍然无法理解哥哥和安雅的之间的情感。在他看来,这段感情里,一直是黎志帆在说着有多爱,而安雅只是被迫承受。

    如果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那么他并不觉得爱情是生活的必需品。

    后来那个女生开始慢慢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偶然地知道了她的名字,诸溪。

    一开始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小学妹,虽然每次见面他总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火辣辣的目光,但是他一直以为那是未出社会的孩子的一种盲目的崇拜。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诸溪不再是像往常一样,偶尔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是非常频繁地出现。有一次,他下班回家,在门口发现了一直蹲在墙角下的诸溪。

    他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诸溪摇摇头,然后站起来,可能是因为蹲得太久,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差点就朝着他倒了过去。黎郢梵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只说了一句,“小心点。”

    一句话,就让诸溪感动得泛起泪光。她抓着他来不及松开的手,像是单位里的下属见了上司一样,双目泛着耀眼的光亮,郑重其事地说道:“黎学长,我喜欢你。”

    他愣住了,一时忘记将手收回来,只任凭她激动地握着自己,“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很久了。”她眨了眨眼睛,怕他不相信自己,用力握住他,“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很早之前就打算追你的,可是我小姨说男人都喜欢比较温柔内敛的女人。所以,我就忍住了。”

    黎郢梵只抿着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情也看不出是好是坏。他抽了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诸溪的力气特别大,大到他试了两次还是没抽出手。

    “可是,现在我忍不住了。”诸溪说着,尴尬地舔了舔唇,掩饰刚才情急之下喷出来的口水。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黎郢梵看了一眼寂静的四周,然后无奈地对诸溪说:“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不可以,我怕你跑了。”诸溪坚定不移地摇头,她的性子倔,倔得有些让人头疼。

    黎郢梵最后还是将她的手摆脱了,他并没有接受诸溪的告白,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诫她要好好学习。在他看来,年纪轻轻的诸溪,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他也很难想象,和她谈恋爱的样子。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便径直回到家里。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诸溪一个人站在外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那天晚上,他将手头上的工作忙完,直到凌晨,才洗漱回到卧室里休息。

    人生第一次为了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辗转反侧。他想到和诸溪的第一次见面,以及认识她的过程,颇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好笑。想着许多事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轻笑,但在笑意抵达嘴角处时,又平复了情绪。

    那晚,在睡前,他想起诸溪看着他离开时的最后一抹眼神,那样执着而坚定。他想,她应该不会死心的。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诸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成日成日地和他制造偶遇,隔三差五地缠着他然后理直气壮地和他告白。左一句“我喜欢你”,右一句“我想你了”,要不然就是“我们谈恋爱吧”。

    被人追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有人问黎郢梵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告诉那个人,明明很烦她,却又在新的一天里习惯性地推算她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可能要说的话。

    诸溪毕业后,进了扬帆律所实习。在见到工作中的诸溪之前,黎郢梵一直觉得她只是有一张让他无话可说的巧嘴,却不知道原来她身上也有着一股法律人所特有的气质。

    她在律所实习的日子里,总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却一毛钱也拿不到,还要自己贴钱坐公交车。她在律所附近租了一间小小的宿舍,每天下班回去之前,一定要先坐车到城郊检察院看一眼,如果黎郢梵没有下班,她就等着他下班,然后向他请教各种司法实践上的问题。然后再自己一个人坐着另一班公交车回到宿舍里,手忙脚乱地忙完律师们交代的法律文书,才瘫在小床上呼呼大睡。

    后来,她开始接手案件,也出过几次庭,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能够和黎郢梵同接一个案子。

    工作后的诸溪,将披在肩上的散发高高地扎起来,脱掉了学生服,一身简练干净的西装,严肃起来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或许是从那时候,黎郢梵开始正视起这个女子。他见过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也见过她痴痴傻傻的模样,当然搞怪风趣的时候,也是常有的。唯有板着脸,正正经经和他谈论案件的诸溪,让他心下一动。

    感情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东西,因为这一点心动,他一点一点地打开自己的心。开始学习欣赏她,然后慢慢地喜欢她。

    有一次,检察院的同事们举行了一次小型的会餐,地点在海边。黎郢梵到现场后,才发现跟着一个女同事混进来的诸溪。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脸上的喜悦,然后纵容她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一会儿帮他烧烤,一会儿帮他照相。

    后来玩疯的诸溪忽然往海里走去,黎郢梵在发现她溺水的时候,明知自己不会水的情况下,仍然失去了理智直接冲进了大海。他没有将她救起来,却让自己也跟着一起溺水。

    因为这件事,他才更加地明确了自己对诸溪的情感。

    后来,他们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如他所愿,总会有一些磕磕绊绊纠缠在他们的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些局外人干涉着他们的情感。

    记忆的闸门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打开了,黎郢梵回忆到这里,心里有个地方忽然空空的,特别难受。他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诸溪的照片,才将相框放了回去。

    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今晚喝了很多酒,所以才会这么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