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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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1

    人的适应力是非常强大的,一直处于极端艰苦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会去自发性的习惯,因此有很多人吃一辈子糟糠野菜也不觉得怎样,但只要尝到了一次珍馐美味,再跌落回去,反而会承受不住。

    谢璟挺过了那无法安睡的二十多年,可是在享受了那一年的美好时光之后,陡然失去了,反而撑不过那短短的三年时间了。

    宁羽飞听着他说的话,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言说。

    其实他有些放松,就好像一直背负的东西蓦地减轻了很多,不再紧压着胸腔,有了喘气的余地。

    一年前见到那憔悴的谢璟是宁羽飞心窝上的一根刺,毫无疑问,他对他是有感情的,所以当他看到那一幕,知道四年前那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时,受到的震撼极大,以至于冲动大于理智,几乎是不计后果的答应了谢璟,只希望能让他恢复如常,只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毕竟是喜欢过的人,毕竟是真正想过要相守一生的人。

    怎么忍心看他变成那副样子?

    一直被那沉重的愧疚感压着,宁羽飞甚至没法正视自己对谢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他都不敢去思考,他很怕自己会伤害到谢璟,会让他再度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但现在……一切都和他以为的不一样,谢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用情至深,也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失去了他而失魂落魄,既然如此……

    宁羽飞犹豫了一下,有话在嘴边盘旋着。

    可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谢璟轻缓开口,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微颤的尾音出卖了他的情绪:“小羽,我承认我不愿意把这些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了就代表着我对你的感情不纯粹……”他略微一顿,自嘲地说道,“就好像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治疗失眠的药物,而不是一个恋人。”

    他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宁羽飞的心坎上。

    紧接着他又话锋微转,凝声问道:“可感情到底是什么,它的由来又是什么?真正的恋人又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任何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更是从来没想过失去一个人会连活下去的信念都被夺走。我并没有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追求你,也并没有在得知你能够让我安睡的那一刻就把你绑在身边,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观察了很长时间,我看着你,熟悉你,在意你,最后喜欢上你。在我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完完全全因为爱你,我想要和你相伴一生,想要和你白头偕老,想要给你最真挚最毫无保留最没有遗憾的感情……”

    谢璟的声音太好听了,用饱含着浓烈情感的音色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如醉人的美酒一般,拽着人不顾一切的沦陷进去。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哪怕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即便是普通的恋人,他们相遇的时候就一定是单纯的吗?样貌、家世、性情……这些东西难道就不是一种考量?的确,我放不开你是因为你让我获得渴望已久的东西,可这只是一个开端一个引子。一个月、一年、三年、四年,无论经过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你对我的吸引力都从来没有降低过分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无时无刻不再渴望着你,可是这种情感太浓烈了,我甚至不敢完全表现出来,我怕吓到你,怕让你为难,怕成为囚禁你的枷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种萦绕到骨髓里的忧伤似乎穿透了耳膜直直涌进到心底,产生了剧烈的震颤,让人心酸不止。

    “我知道,即便这样你仍旧困扰了,仍旧为难了,我试图挽回一切,想要补偿,想要让你慢慢地心里装满了我这个人……”谢璟垂眸,用春风般柔和的声音说道,“我渴望一段完美的爱情,而这份感情的主人,非你不可。”

    一个人为什么会爱上另个一人?

    没有缘由吗?有的,总有那么一个两个。

    一见钟情很奇妙,但更多的感情是在一次次偶然的契机之中不断碰撞出来。

    其实宁羽飞听到这些,是真的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情绪,也没有丁点儿被欺骗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原来如此。

    假如四年前没有夏洛兰出现,假如他没有欠下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再假如他没有走向战场,离开四年,那么他会和谢璟在一起,就像他所描绘的那样,会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一个完美的情人,一个十足幸运的后半生。

    可惜啊,‘假如’的后头,再多的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从来都没有假如,有的只是现实。

    宁羽飞闭了闭眼,平复下心情后说道:“学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有些淡漠的。

    谢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浅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我愿意和你坦白一切,你能真正给我一次机会吗?一个让我努力挽回一切的机会。”

    宁羽飞怔了怔,但这一次他没有避开,而是用认真无畏坦诚的视线回视着他:“不要打断我,学长,这次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谢璟眉头微皱,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道:“好。”

    宁羽飞轻吁口气,凝声道:“虽然我觉得你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自己说出来。四年前我从亲王府出来,太子殿下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他说着,谢璟听着,面上依旧完美无双,但手掌却不受控的握拳。

    宁羽飞的声音还在继续:“在他登上储君之位的时候,我要答应他的求婚。”

    指甲猛地刺入掌心,谢璟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这轻巧的皮肉之痛连丁点儿都比不过心口上被刺的那一刀。

    “……我答应了,收下了他的求婚戒指。”真正说出来了,宁羽飞反而没有了任何忐忑不安,他连声音都沉静了许多:“两年前,在巴林顿战役中,在云蒸星系和大荒星系的边境处……我和元帅大人在一起了,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答应了太子殿下的求婚之后还去招惹元帅,但是我做了,做了的事即便不说它也是存在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但切切实实的听到,谢璟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翻涌上来的情绪,那从血液处蒸腾而起的黑暗几乎将他全身的细胞都染成墨色,那种想要发泄的冲动让他恨不得将听到的一切都彻底抹杀掉。

    宁羽飞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他,近乎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看,眼前的宁羽飞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宁羽飞,他不值得你付出任何感情,不值得你给予那美好的爱情,更不值得你念念不忘地想要相守一生。”

    他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治愈你的失眠,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你身边,可以帮助你慢慢恢复,以朋友的身份好吗?我不想再……”

    “不可能。”一直沉默的谢璟开口了,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暗沉,就好像在精贵的白绢上泼了墨,在皑皑白雪上撒了鲜血,那种感觉触目惊心,“你对太子只是愧疚,没有爱情;至于霍北宸,我会给你答案,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但我会帮你想起来。”

    宁羽飞愣了愣,忽然间有种微妙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谢璟抬头,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下敛,那迷人的弧度消失后有了丝渗人的寒意:“小羽,别想太多,这些都与你无关,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你会看到。”

    宁羽飞回神,连忙说道:“学长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激你,我是真的做了这些,我真的同时招惹了你们三个人,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有……”

    “不是你的错。”谢璟固执地说道,“要说错,那大错特错的人是我,如果我当初有能力保护你,如果我当初不去去找沈凌煜,如果那时候的我能够阻止一切发生,那么……你什么都不会遭遇,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你会是我的,会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信赖着我。”

    宁羽飞苦笑,忍不住说道:“但是已经发生了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到底还能怎么样?

    “所以交给我好吗?”谢璟终于敛了周身阴骘的气息,恢复了那优雅完美的姿态,他满目温柔和宠溺,那刻骨的情意恨不得将宁羽飞完全圈入其中,“……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

    这真的不是补救的问题!泼了的水破了的镜子已定的事实,都是没办法再修复的了!宁羽飞真的想大吼出来,可是却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现实: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在隐瞒着什么,而是他们在执拗地坚持着什么。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宁羽飞无比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儿:睡都没睡,任凭你喊破嗓子,他也不会睁开眼的。

    忽然间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宁羽飞坐在舒适的宽大藤椅中,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兴致。

    慢慢来吧,既然问题不是他坦白就能解决的,那么就安心看看到底还会发生什么吧。

    其实宁羽飞一直很不安,他已经确定了没有第二个宁羽飞,自己就是宁羽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从穿越到现在的记忆。也许他不是穿越,只是投胎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所以带了前世的记忆。而一次意外,他失去了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但却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他以为自己的穿越的,但其实……根本不是。

    既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那宁羽飞更加无比迫切的想要找到失去的记忆,他要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有这样,他才能判断出怎样做才是对的。

    怎么才能找回那些记忆呢,尤其是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的确该等着议长大人帮他找到答案。

    离开了曦疗室,两人已经恢复如常,谢璟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宁羽飞给父母去了信息,得知他们已经出去玩了,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谢璟永远都能给他最舒心的环境。什么都是最契合心意的,什么都是最适合他的,这种面面俱到,这种事无巨细,这种周全到让人忍不住要犯懒的滋味真的是拖着人堕落……

    一顿饭结束,宁羽飞更加鄙视自己了,真特么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了!

    不过……哎……和议长大大分别的时候,宁羽飞自我安慰:反正什么都说开了,心里也没负担了,至于结果是怎样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宁羽飞压根没走进住所,太子殿下的飞行器便直接把他给收了进去。

    还没站稳,沈凌煜已经一把抱着他,埋进他颈窝里就像大型犬一样闻啊闻蹭啊蹭,末了还不满地说道:“听说你们去了曦疗室,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亲你?有没有摸你?有没有……”

    眼看着他越说越过火,宁羽飞赶紧回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和学长只是聊了会儿天。”

    听到他这么说,太子殿下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身体微僵,声音也没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谢璟除了会哄人就是骗人,他的话别信。”

    宁羽飞眸色微闪,敏感的听出了这话中极力想要隐藏的东西,他略微一顿,轻声问道:“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

    沈凌煜松开了他,金色的眸子里一片沉静,他就这样看着宁羽飞,一声没吭。

    宁羽飞强装着镇定,缓声问道:“是四年前你为什么闯劲亲王府这件事吗?”

    他突兀地问出口,饶是沈凌煜心智坚定,此刻眼底也划过了一抹慌张。

    正所谓关心则乱,太在意了,太执着了,在被戳中了重点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宁羽飞其实并不太想问出来,因为他觉得隐藏在太子这里的事可能比谢璟那里的更加颠覆。

    谢璟只是接近他的源头不太单纯,但坦白的说出来之后,宁羽飞反而觉得很轻松,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更是有一种长吐一口气的松快感。

    但是沈凌煜这里牵扯到的是四年前的事。

    而在亲王府里的那段记忆,绝对是宁羽飞丁点儿都不想触碰的。

    无论是关于什么的,他都会有种心脏被挖了一块的窒痛感,因为那恐惧的阴影挥之不散,所以他不愿意去面对。

    更不要提,这明显是不好的事。

    宁羽飞觉得有些累,他看着金眸里一片焦灼的太子殿下,忽然没了质问的心情,他转口说道:“没什么的,他什么都没说。”

    可他越是这样,太子殿下心底的不安越是无限放大。

    谢璟的心思,他太清楚了。两人明中暗里交锋无数次,在皇权和议会的争斗中有合作自然也有较量,对于这个强劲的对手,沈凌煜了解的太透彻了,所以几乎能够猜测出他能做出的任何事。

    毫无疑问,在有关宁羽飞的事情上,他们绝对不会退让分毫。

    不退让,那只能争。

    怎么争?

    ——不择手段。

    沈凌煜冷静下来,俊美的容貌上扬起了迷人的笑容,那上扬的眼角都似是在诉说着情话一般,温柔地让人怦然心动。

    他擅长于把握人心,尤其了解宁羽飞的弱点。

    宁羽飞被他这惑人的笑容给晃得一愣,沈凌煜已经放开了他,只是左手仍旧圈着他的腰,右手却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揉捏着:“四年前的事,你想听我全都告诉你,本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的事,任何事,只要你想,全都可以知道。”

    宁羽飞眸色微闪,他感情上不想听,但理智上却知道,必须听。

    他需要回忆起更多的事,需要得知更多的信息。

    “那么……”宁羽飞盯着他,面色平静,只是嗓音微颤,“告诉我吧,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闯劲亲王府的沈凌煜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凌煜顿了一下,半响后才说道:“不需要质疑我的目的,我是要去救你,是谢璟向我告知了你的行踪,得知夏洛兰囚禁了你,我想到的只有尽快赶过去,尽快把你救出来,毕竟那个女人有多疯狂,我们都早有耳闻。”

    宁羽飞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沈凌煜似是还在犹豫,但就像他说的,宁羽飞问了,他不会隐瞒。

    “谢璟在指责我的,无非是因为我杀了沈奕君。”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敲碎了那挡在真相面前的磨砂玻璃,瞬间让一切都清晰起来。

    宁羽飞自然是知道这些的,闯进恭亲王府的沈凌煜杀了夏洛兰,杀了沈奕君,也就是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亲王兄长。

    可是宁羽飞没有多想,没有往一些阴暗的晦暗的方面思考。

    但现在,结合了一切,宁羽飞瞬间想通了谢璟未完的话和沈凌煜即将要说的话。

    只因为,沈凌煜没必要杀死沈奕君,没必要杀死这个只称得上帮凶的血缘兄长。

    可是他杀了,因为一些其他的目的。

    宁羽飞闭了闭眼,脑袋里有一阵阵的轰鸣声。

    果然,这段记忆还是不要回忆的话,不管是哪一段,只要想起来了,就是遍布全身,甚至是镶嵌到了骨头上的刺痛。

    夏洛兰太不是个东西了,但其实沈奕君并未对宁羽飞做过什么。

    当时若只是单纯地想要把宁羽飞救出去,沈凌煜不该杀了他。

    不提他是不是罪有应得,甚至不提沈奕君到底有没有伤害宁羽飞,单单是从如何从亲王府安全脱身这个问题考虑,沈凌煜都不该杀他。

    若只是杀了夏洛兰,他们逃出亲王府的几率绝对要大得多,受到的阻碍也要小得多,有谢璟的人暗地里护航,甚至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

    但是沈奕君死了,这个有望继承储君的亲王殿下死了,意义全然不同。

    沈奕君的亲信会疯掉,亲王府的侍卫会失控,整个府邸的仇恨度绝对被拉升到了另一个高度,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都提升了不知几倍。

    想要从其中逃出来,无异于走出龙潭虎穴。

    哪怕有谢璟的周全安排,他们这一路也是危机重重,也是把命放在了钢丝绳上了。

    沈凌煜固然性格偏执,但却从不冲动行事,而且相当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城府极深。

    他如果只是要救出宁羽飞,怎么可能做下这样一件凶险至极的事?

    这哪里是要救人?分明是要一起死在里面!

    但正如上面所说的,太子殿下绝对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恰恰相反,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有着精密的考量。

    他要杀死沈奕君,因为只要这个耀眼的亲王殿下死了,整个皇权的局势就会陡然翻盘。

    当时的沈凌煜的确被皇后陛下收养,的确有大公侯府扶持,但有什么用呢?

    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一个没感情的私生子,一个头顶有那么多优秀兄长的九皇子,他有什么资格去争?有什么本事出头?有什么条件去压倒那些早就被皇帝宠了几十年宠到了心尖上的兄长?

    他注定争不过,注定比不了,他落下的步子太多了,多到了哪怕穷极一生都没法企及的高度。

    但是……沈凌煜怎么会甘心?

    从泥潭里爬出来,从地狱里走出来,从噩梦中醒过来的人,怎么会甘心这样碌碌无为的活下去?

    他受尽磨难,看尽冷暖,太了解权利和力量的好处了,所以他渴望它们。

    既然这个高度是没法用正常手段来拉平,那么就用些非常手段吧。

    人死了,躺在地上了,那再怎么悬殊的差距也沦为空谈了吧。

    所以……沈奕君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