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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的旅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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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林霂悠悠转醒。

    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抿了下嘴唇,发觉唇瓣上抹着薄薄的药膏,有点清凉。

    她睡意全消,回顾昨夜,完全记不起何时抵达城堡,想必是萧淮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她抱上了五楼。

    打开房门发现萧淮与西蒙皆不在家,她用手机给萧淮发去消息:“你昨晚休息得如何?今天工作有没有受影响?”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却收到了关怡的语音信息。

    “三木,你和萧淮在交往中?”关怡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惊讶。

    林霂觉得莫名其妙:“没有。”

    “记不记得我曾经提到过一位有意为你接机的朋友?他在画廊工作,发了几张Simon Lee的油画展览照片到朋友圈。我竟然在照片里看见了你和萧淮。”

    林霂明白了,说出抵达慕尼黑后发生的事情,澄清道:“别误会,我和萧淮只是普通朋友。”

    “怎么可能。”关怡将信将疑,“你们住在一起,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同看画展,俨然是一对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我最近发消息询问萧淮可以购买哪些股票,他回复我说‘由于工作原因,不方便透露’,区别对待要不要如此明显?我怎么看都觉得萧淮对你有好感。”

    “萧淮绝对不可能看上我,你想太多了。”

    “是不是你想的太少?你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有什么不可能?我还担心萧淮逼格太高,未必是你的良人呢。”

    不等林霂回话,关怡又说:“你对萧淮感觉如何?面对一个如此极品百年难遇的男人,你的心脏有没有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林霂默了下:“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关怡反问:“你把话讲得这么死,就不怕哪天自己打自己脸?”

    林霂笑了笑,原封不动地回复四个字:“怎么可能。”

    结束闲聊,她下楼去厨房烤饼干。正忙着,意外地接到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来电,告知一个让她精神大振的消息——行李已经回到了慕尼黑。

    她迅速乘坐出租车直奔机场,拿回消失了六天的行李箱,顺便逛了逛机场购物广场。

    应该买点什么礼物送給萧淮,感谢他给予的帮助呢?林霂暗自思忖,在广场里兜兜转转,最后转入一间珠宝配饰奢侈品商店。

    返回城堡时还不到中午。她整理楼上楼下两间卧室,收走个人物品,提笔写了封感谢信,连同欧元现金和小礼物,一起放在茶几上。

    临走前她给萧淮发消息:“我拿回行李了,连续几日叨扰你,不胜感激。厨房里有现烤的炼乳脆饼,希望你喜欢。”

    消息发送成功,手机铃声立刻响起,竟是萧淮的来电。

    林霂刚说了个“喂”,萧淮的声音便出现在耳畔:“林霂,你完全没有必要离开,可以继续住在我这里直到假期结束。”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即将离开慕尼黑,前往别的城市。”

    “哪座城市?”

    “或许是法兰克福,又或许是柏林。这是旅游攻略推荐的路线,我还没有决定。”

    电话里磁性的声音滞了一秒:“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稍等片刻,我们见面再聊?”

    “好。”

    林霂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走出城堡大门,一边等出租车,一边等待萧淮。

    城堡周遭静悄悄的,今日天气又特别好,风不大,金色的阳光从各个角度细密地倾落下来,晒得人昏昏欲睡。

    林霂戴着宝蓝色的宽檐帽,站在橡树底下,眯着眼眸享受着温软得犹如棉花糖一样的冬日暖阳,不知不觉打起了小盹。

    她依稀听到汽车的声音,睁开眼睛,却先看见一双如漆似墨的眸子,目光深沉。

    一片橡树叶摇摇摆摆地落下,坠在了宽檐帽的边沿。

    她伸手去摸,他也恰巧抬起左手,十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一起。

    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他则不急不缓地拿下那片叶子,开口道:“等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林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萧淮的目光扫过行李箱:“你已经想好去哪座城市了?”

    林霂点头:“我打算去柏林玩两天,然后回国。”

    话音刚落,萧淮的工作电话来了,她默契地闭上嘴。

    这通电话比较漫长。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小山美智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根本没有结束的意思。

    难道他没有处理完工作就先回来了?林霂纳闷。

    瞧见一辆出租车从东南方向驶来,好像是自己预订的车,她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向拉杆。

    萧淮原本专注地倾听工作进展汇报,却在这时侧过脸庞,拉开她的手,轻轻握住。

    林霂有些讶异:“萧……”

    “美智子,我没有听清楚你对于股权转让金额的预计,可以再重复一遍么?”萧淮对电话那端的助理说道,语气再寻常不过。

    林霂立即噤声。

    出租车驶近停下,西蒙从车里走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亲爱的表哥,下午好。”

    萧淮颔首回应,松开林霂,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继续保持通话。

    西蒙看了看行李箱:“谁要出远门?”

    “是我,去柏林。”林霂回答,把手缩回大衣口袋。

    西蒙摸着下巴:“亲爱的,你说走就走,撇下我和表哥独自玩耍,太不够意思了。”

    林霂一下子词穷。

    这时萧淮结束工作电话,淡淡地说:“林霂,我刚巧要去柏林参加年会,你和我一起走?”

    林霂下意识想拒绝,却听西蒙说:“表哥,要不你也带上我?大后天就是平安夜,我在柏林有几位交情不错的画友,想约出来聚聚。”

    萧淮不置可否,瞥他一眼。

    “就这么说定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柏林愉快地玩耍。”西蒙吹声口哨,问林霂,“你有反对意见吗?”

    唇间凉凉的药膏味提醒着林霂昨夜发生的点点滴滴,如果直白地拒绝,好像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她思量良久,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放开,点头同意了。

    萧淮说:“我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动身去柏林。西蒙,你可以先走。”

    西蒙道:“没关系,我能等。”

    萧淮顿了两秒:“林霂,你介不介意和我自驾出行?”

    林霂对驾车依然存在抵触心理,考虑到有萧淮陪着,问题不大,答了句“不介意”。

    “把你的本国驾照交给我,我去办理公证件。”

    西蒙打岔:“等等,为什么不飞过去?表哥你有私人飞机,带上我和林霂不成问题。”

    “柏林近几日持续降雪,影响起飞。”

    “OH MY GOD,那岂不是要在路上多花好几个小时?”

    “如果你嫌麻烦,可以不去。”萧淮说完,伸手拉过行李箱,专注的目光投向林霂,“我们回家讨论旅行细节?”

    西蒙笑眯眯接道:“好啊,我也饿了。亲爱的霂霂,啥时候开饭?”

    *

    沉甸甸的行李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又折腾回城堡。

    萧淮留在书房准备旅游计划。林霂从箱子里翻出长期不用的驾驶证,接着去厨房准备晚餐。三人里惟有西蒙最闲适,什么也不干,独坐在花园,感受夕阳的美好。

    时间静静地流走。

    萧淮下楼时,厨房里传来小火咕嘟声,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香味。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却充满了丝丝温馨。

    林霂正在烹饪糖醋排骨,用勺徐徐翻动小排,并往锅里添了些冰糖。

    糖一点点地沁入软骨和嫩肉,渲染出更加生动漂亮的颜色。直到锅里的所有排骨都匀均地裹了一层红润明亮的糖色,再关火,连肉带汁放入盘中。

    忙完手边的活,她抬头看见萧淮立在身旁,像是等待了一段时间。

    林霂莞尔而笑:“饿了?马上开饭。”

    软软糯糯的几个字,他的胸口竟然拂过了无从琢磨的情愫,微不足道,又十分微妙,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

    恰好一缕发丝从她的耳边滑下来,他伸出手,为她把长发捋到耳后。

    温暖的指尖轻轻划过耳廓的肌肤,林霂明显愣了下。

    萧淮撤回手,把旅游计划递过去,平静地说:“你先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林霂大致看了遍,相当惊讶。

    她没有见过比这更细致的游玩规划书。虽然只有两天一夜,小到个人习惯、大到旅行安排,逐项罗列,甚至还预留了发生意外状况时的备选计划。

    但她注意到两个细节:旅行行程结束于后天的21点,也就是平安夜前夕;后天的16点至21点,这段时间里萧淮的行程是出席投行晚宴,她的安排却是在柏林的别墅休息。

    她没有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驾驶证递给萧淮。

    他翻开证件,目光投向里面的照片。过去的林霂笑容明媚,神采奕奕,远比现在的她活泼开朗。

    “你以前是短头发。”他开口道,嗓音低低淡淡带着含蓄的质感,“人长得好看,剪什么发型都适合。”

    这是林霂认识萧淮以来听到的第一句称赞,心脏忽然间跳快了,略不适应地低下头,小声说:“哪有。”

    客厅里忽地响起西蒙惊奇的疑问:“亲爱的霂霂,这对小玩意是你买的吗?”

    厨房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探出半个身子。

    茶几上的黑丝绒小礼盒已经被拆开。西蒙捏着一对竹节金镶玉古董袖扣,爱不释手搭配在他白衬衫袖口边缘:“我喜欢它们,能否送给我?”

    “不能。”林霂和萧淮几乎同时开口。

    “为什么?”西蒙眯起眼睛,狐疑地望着眼前这对男女。

    林霂据实相告:“我在这里白吃白喝,感觉很不好意思,所以为主人准备了单独的小礼物。”

    萧淮的目光不紧不慢扫过茶几上的欧元:“你弄断了林霂的紫水晶手链,不但不赔偿,还开口向她要礼物?”

    “呃……对不起,我把手链的事情忘记了。”西蒙愧疚地说,却又很快恢复嘻笑之色,“表哥,你收藏的袖扣比天上的星星还多,能不能把这对转赠给我?”

    萧淮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你的服饰是明亮的暖色系,你本人的气质时尚新潮,两者配上这对古典庄重的袖扣都比较违和。我有对特别订制的袖扣,由钻石和蓝宝石镶嵌而成,或许更适合你。”

    西蒙两眼放光:“能给我看看吗?”

    萧淮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视线移回林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礼物很不错,谢谢。”

    想到什么,他又交待道:“你做饭辛苦,从今天起不要洗碗了,让艺术家洗。”

    “为什么?”西蒙刚把古董袖扣放回去。

    “你想听理由?”

    “好吧,艺术来源于生活,我洗就我洗。”

    “大银行家,你为什么不洗呢?我挺好奇你放低身段清洁碗具的样子。”另一个声音响起。

    萧淮意外地看着林霂。

    林霂早已习惯他的注视,也不怵他,眨了眨眼睛。

    西蒙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小霂霂干得漂亮!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萧淮静默会儿:“你做饭,我洗碗,也不是不可以。”

    林霂说笑而已,没有打算让他干活,欲把话圆回来,竟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然而我是这栋房子的男主人,能够指挥男主人洗碗的,惟有女主人。林霂,如果你想看我洗碗的样子,可能需要考虑和我交往。”

    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呆住。

    那声“林霂”,再搭配那句“考虑和我交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像是被他调戏了,又像是被他郑重其事地追求了。

    总而言之,她这一次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糗大了。

    就在这个疑似丢脸丢到外婆家的时刻,西蒙毫无预兆地开口:“为嘛要交往?女主人除了老婆,还有老妈。小霂霂,以你的美貌,完全可以当表哥的后妈。”

    林霂一愣。

    萧淮一怔。

    西蒙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我说的难道不对?”

    林霂默了几秒,脸色终于恢复正常,转过身把背影留给这两位一见面就闹腾的表兄弟。

    “吃饭吧。”她说完摇摇头,抓住饭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