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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澹台番外:明月心中有,浮名身后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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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订阅不足30%的请过24小时观看, 么么哒~  带来的侍卫分了一半在楼下坐, 另外一半带到楼上, 费长舟则安排在隔壁,琳琅很会做人,让白牡丹挑了个姿色不错话不多的姑娘陪他坐,就是费长舟见到她给安排的姑娘时, 神色哭笑不得, 似乎有点嗔怒。

    琳琅端起璃儿给沏的雀舌茶, 刚啜了一口,春雨姑娘便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抱琴的丫头。

    这春雨姑娘长得眉眼清丽,一张樱桃小嘴, 纤腰一束,十分耐看, 不是凝神细观,便会忽略她眼尾那若有若无细细的纹路。抱琴的丫头十二三岁, 眉目也算清秀,但跟她站在一起,直接沦为了背景板, 令人过目即忘。

    春雨领着丫头进门, 先对琳琅行了个礼, 对璃儿点了点头, 脸上神色淡淡的, 没有什么巴结的热情,但也不冷淡,比较符合琳琅对古代音乐工作者的想象。她点头让春雨在侧面坐了。

    丫头摆好了琴,春雨弹了几个音,定了一下弦,方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腔调随人,也是清清淡淡的。

    琳琅道:“就挑你比较拿手的弹几个吧,不要过度哀怨的就好。”又让璃儿给她奉茶。

    春雨喝了口茶,对极品贡茶的味道十分满意,眉目也像杯中茶叶般舒展了几分,低声道:“当此好茶,我就给公子献一曲月上西楼罢。”

    琳琅点头同意了,这名字一听就不赖,她有几分期待。春雨便铮铮淙淙的弹奏起来,琳琅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只觉这琴曲实在不俗,但这前奏实在太长了,难道是纯演奏?正在诧异,那春雨姑娘已经轻启朱唇,唱了一句。

    她这一句唱词似乎是地方方言,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但夹杂在琴声之中,却好像在琴声扬起的清风之中,悠悠升起一轮明月。琳琅精神一振,凝神细听,她却又不唱了。

    原来此曲重点还真的不是在“唱”,总要在一段一段清风过耳的琴声中,才会偶尔夹杂一两句唱词。春雨的歌喉十分圆润饱满,确实很适合明月这个形象的描述,她每一开腔,那曲意中的一轮明月便上升一点,直到最后琴声渐渐消散,清辉静静洒满一室。

    琳琅不禁屏息半晌,即使琴声已竭,她还总是觉得春雨的声音会忽然再来上那么一句似的,静静等了一会儿,方才确定她这一曲已终。转首看璃儿,也是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琳琅十分满意,啪啪啪的大力鼓掌,“如此妙曲,当赏!”

    璃儿回过神来,很是同意,从荷包内拿出银锭子来赏了春雨。春雨点了点头致谢,面上仍是淡淡的,端起茶盅又啜了口雀舌茶,眉宇更是舒展,似乎这茶比银子还更让她满意,显然是个相当识货的人。

    这一曲征服了琳琅和璃儿,接下来春雨的表演更是挥洒自如,非常具有艺术家的风范。就连见惯美人的璃儿,也暗暗觉得这个春雨虽然并不是绝色佳人,但这等风致倒是一等一的。

    到了后来,琳琅甚至想,就算今天那个首领不来,能见识到春雨这场表演也算值了。嗯,以后她要经常来,天天霸占着春雨,终有一天会见到首领的。

    想曹操曹操就到,就听外面响起白牡丹的声音:“您刚说约了人,怕不就是这位公子?奴家这就把他给带来啦!”因为刚才琳琅嘱咐过她如果有人找春雨,就让她通传,她为显殷勤,直接把人给带上来了。

    琳琅心情大好,还有点紧张,想不到今天就能见着暗卫组织的首领了,看来要替韩七谋福利,自己得使出浑身解数才成。搓了搓手,定了定神,扬声道:“请进。”

    白牡丹把雅间门一推,让进来一个一身锦衣的青年公子。琳琅为表尊重,站起来等他,跟他四目对接个正着,心道,这不对吧,怎地暗卫首领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扎眼。

    那青年公子穿一身天青色的锦缎长衣,头上束个嵌着紫玉的金冠,面如冠玉,十分潇洒。瞧着站起来的琳琅,侧了侧脑袋,本来还以为是他的朋友跟他逗趣,先把春雨安排来等他的,谁晓得进来一看,这小个子却是个不认识的,但说不认识也不妥,这唇形下巴,却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他猜不出琳琅的来路,但见她一身打扮,虽不算很高档,但那身气度是瞒不住人的,便客气的朝她拱拱手道:“在下易明卓,不知阁下是?”

    他这么一自报家门,琳琅便知道他不是自己要等的人,人家暗卫首领向来不肯依附皇室,怎会一上来就这么在下在下的自称呢。白牡丹却是领错了人。她朝他点点头,也拱了拱手道:“我叫华清,幸会幸会。我在此等一位朋友,白妈妈却弄错了,把易兄领了来,真是不好意思。易兄人品出色,我十分倾慕,但我今日有事要与朋友相商,不宜外人在场,不如改日由我做东,再请易兄在此喝酒听曲?”

    话虽说得客气,其实却是在直接赶人了。

    这易明卓才知道是老鸨摆了乌龙,长眉一轩,正要说话。忽然外面又传来了白牡丹的声音:“两位公子,真是抱歉,春雨姑娘的朋友来了,能否让她出来一唔?”这次她却谨慎多了,没有带人过来。

    琳琅眼神一亮,怕不就是自己等的人么!正要说话,那易明卓睨了她一眼,开口道:“不知是哪位老友,说来听听?春雨姑娘可是正在陪咱们聊天唱曲呢!”

    白牡丹绝想不到春雨这过气的歌妓今天竟然这么受欢迎,客人接二连三都是来找她的,这个尤其不可得罪,更不敢直接透露她的身份,只好赔笑道:“是春雨的老朋友啦,不就是城东朱家绸缎铺的老板么。”又担心里面的贵公子和贵女不放人,陪着小心解释道:“他早年对春雨可有不少提携之情呢。”

    琳琅木了,绸缎铺的老板?这也算是贵客?转头去瞧春雨,春雨的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端起茶慢慢啜着,对这“早年的提携之情”看来也没有那么上心。

    那易明卓却几乎跳了起来,疾声道:“既然那样,就让春雨过去吧,呵呵,做人不可忘本。”

    春雨诧异的看他一眼,慢吞吞的站起来,很不舍得放下手里的茶盅。琳琅不满道:“这位易兄,春雨姑娘是我的陪客,不是你的,你怎么替我做主了!”

    易明卓只对她乱使眼色,使得琳琅心里十分疑惑,难道来的那个不是什么绸缎铺的老板,而是什么有来头的大人物?见到春雨带着丫头抱着琴出去了,便想偷偷跟在后面瞧一眼。易明卓一拉她,“你做什么?”

    琳琅道:“我瞧瞧是谁家大人物,一个绸缎铺老板也敢跟我抢人!”

    易明卓瞪她一眼,仗着力气大,生生把她拖了回来,砰的拍上门。璃儿惊叫:“公……子!”还好一进屋,易明卓就松开了她,苦笑道:“你道那个真是什么绸缎铺老板?她是当今首辅,兵部尚书。”

    琳琅觉得这个双重名衔自己听过,看来不会是那个暗卫组织头子,非常失望,随即会过意来,“那个什么首辅,不是女人嘛?怎么……”也来青楼找春雨姑娘听曲子?

    易明卓道:“女人就不能找女人听曲子了吗?这是什么道理?春雨姑娘的小曲韵味是京城一绝,谁不想听呢。”

    琳琅点点头,又瞧着他道:“阁下是为了春雨而来的,现在抢不过首辅大人,为何还留在这里?”她知道今天绝对不是谈话套近乎的好时机,而且首辅在这里,春雨还去陪人了,那个人应该不会来了,就萌生了要走的想法。

    易明卓道:“是极,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听说隔壁流兰院有诗会,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璃儿忍不住道:“公子,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她也是替公主解围,公主既然不会做诗,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诗会,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琳琅却对古人那种风雅的诗会有点向往,又见这个易明卓性格直爽,还认得当朝首辅,不是个简单人物,跟他一起去诗会瞧瞧也不错,点点头说:“那就去瞧瞧吧,晚点回去无妨。”

    璃儿急道:“公子,那里人多,恐怕会……熏着你。”她实在怕来个首辅什么的大人物,把公主给认出来,虽然二公主还没上过朝,辅过政,但偶尔皇上还是会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很有几个达官贵人认得她的。

    琳琅却笑道:“无妨。”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公主以前没有扮过男人,就算人家看到眼熟,自己也可以矢口不认。

    易明卓却瞅了璃儿道:“你这丫头真是话多。”语气中竟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一时璃儿不敢作声。他往关着的房门张了张,转头对琳琅笑了笑道:“首辅出行,外面肯定不乏从人,咱们走另外一条道吧,华公子,得罪了!”伸出手来,把她腰肢揽住,从窗户跳将下去。

    璃儿大惊失色,啊了一声,赶到窗前一张,却见公主那身白衣一闪,已是被挟着迅速没入人潮之中。

    这个身体马上就要崩裂了,自己看来是真的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公主的舌头也已经裂开,嘶嘶的冒着凉气,无法再吐出一个字。她的眼睛也迸出血泪,但里面全是怒火。

    女皇战神的血液她体内燃烧,她永不知道屈服是什么,怒视着凌先,手指末端在身侧努力的伸缩着,试图集中最后的力量扑向他的咽喉。

    便在这时,梅林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一道吹过湖面的杨柳风,沾衣欲湿,扑面不寒。

    “凌先,你在和二公主在做什么呢?”

    已经完全没有路的梅林,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年,他发髻整齐,面目是普通的清秀,神情平静。

    他目视着凌先,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紫色的衣袍轻轻拍着他的双腿,仿佛是吃饱后悠闲散步的节奏。

    无论外貌还是气质,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少年。

    但本没有路的梅林,却随着他的脚步进入,缓缓的在他身后出现了一条路,正是琳琅刚来时经过的小径。

    场中两个人的对峙,只要不是个瞎子,都会发现有问题,但这个少年仿佛全然看不到,又或者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注视着凌先,无比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仿佛是一句最正常不过的寒暄。

    这句话一出,琳琅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公主身上,难以承受的痛苦一下子全到了她身上,她猝不及防,痛得尖叫失声。

    她这边一叫,那个少年的眼神就转到了她身上,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他温和的问:“很痛吗?就算痛也忍忍吧,你是要为帝的呢,这么一点疼……”他轻轻摇头,住口不语,只是继续往他们走来。

    琳琅的脸忽然红了,她发现对方的语气好像在对一个摔倒的小孩说:你摔疼了吗?没事,就破了点皮,我给你吹口气,你自己爬起来吧。

    她紧紧咬着牙,控制住惨叫,刚才她只是没有准备,这些痛苦,还是在可忍受程度的,她骄傲的昂着头,迎上紫衣少年的眼神。

    神奇的是,当她跟少年的眼神相触,那道令她窒息的暴戾气息消失了,如山的压力也消失了,她能够重新呼吸到空气,身体上的痛苦就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好转了。

    凌先自从紫衣少年出现,就一直如临大敌的盯着他,现在瞳孔微微收缩,全身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紫衣少年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仿佛看不到他骤然失色的脸色,就算看到了也毫不在意,他微笑道:“凌先,你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你是……格格……格格……”

    夜风如同情人的叹息一般温柔,却激得凌先一句话都没说完,上下牙就格格的打架。

    他瞬间萌生退意,但被这“温暖”的夜风吹得里外透心凉,内穿的道袍被风吹得贴紧身体,仿佛结了无数细碎的冰凌,随着他牙关打战,那些冰凌就簌簌直响,他要能举步,毫不怀疑只要一抬脚,脚下就会出现一滩半化的冰凌。

    “唉,难道二公主真的跟常人不一样吗?”紫衣少年叹了一口气:“死了一次还不够吗,你又何必这样呢?”

    凌先牙关格格的响着,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时辰不早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吧。”

    紫衣少年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信封上是一片空白,没有写上收信人的人名字,也没有写信人的署名,但琳琅就是觉得这封信是紫衣少年写给凌先的。

    紫衣少年看着凌先平静的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信连同外面的信封一起撕碎,对着他的脸把纸屑扔了出去。

    暮春的梅林,忽然下了场雪。这些雪花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像是天女的手绢,从半空中飘下,纷纷扬扬的,充满了天地。

    琳琅跪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雪。她不敢说这场雪是为了凌先而下的,但当大雪飘散,归于无形时,僵立在原地的凌先也随之消失了。

    地上干干净净的,雪花,她身体溅出的血,全都不见了。

    就好像,那个人,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紫衣少年走到她身边,虽然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但语气中的温和足够消除一切的隔膜。

    “你还好吗?”

    琳琅诧异的发现身体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全都消失了,她在眼角擦了擦,血泪的痕迹也没有了,身体的痛苦也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自己还站在这片梅林,面前多了一个陌生的紫衣少年,她会以为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己真的不过刚离开了宴会殿的偏门,出去更衣。

    她活动一下有点僵硬的胳膊,强作镇定的瞧着紫衣少年:“没事了!您可真厉害啊!”

    她莫名感觉到这个少年非同一般,但又跟皇室有着某种联系,她使用了敬语,但又采取了亲近的语气。

    一面在心里问公主,你还好吗?这位是谁啊?

    公主似乎元气大伤,没有答话。

    少年抬了抬眉毛,平静的问道:“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琳琅转头看看梅林中显出的那条小路,“来的时候没有逢到岔路,应该直走就可以了。”她没有直接说自己认不认得,这个皇宫不像她想象中的安全,她却因为某种原因,现在身边没有暗卫,实在很希望这个强大而温和的少年能够护送她一路。

    少年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宠溺。

    “不可以,我还有事。”他温和的说,然后抬起手,指了指她背后。“你可以坐在它背上,它能驼你回去。”

    琳琅再度转首,远处楼阁的灯火十分遥远,梅林里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梅树的枝桠影影绰绰的投在地上,一个并不高大的剪影很突兀的显现在梅林深处,慢慢朝这边踱步过来。

    它渐渐脱离了林木的阴影,好像一道月光一样投在林间的小路上。头上架着一对美丽雄伟的犄角,角上共有四个杈,眉杈和主干成一个钝角,在近基部向前伸出,主干在末端再分成两个小枝,华丽而又威风。

    这是一头雄壮的白鹿,身上的毛如同冬日的雪地,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杂质,在月光下闪着银子一样的光泽。

    它朝着琳琅缓步走来,姿势优雅而高傲,到了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琳琅惊讶的发现,隔了老远看起来并不高大的家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竟然要让自己仰视,仿佛覆盖了银色丝缎的光滑背部,也赫然到了自己肩膀的位置。

    呃,爬,爬上去?

    她惊疑不定的回头去找紫衣少年,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再转过头时,她很明显的在白鹿漆黑幽深的眼眸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某些情绪,似乎是……嫌弃?

    这么一头高贵优雅的生灵,它会驼我?

    琳琅迟疑着,从衣袖里翻找一阵,居然拿出来一只果子。这是一只鸽蛋大小的圆果子,一半是黄金一般的黄,另一半是珊瑚一样的红,红跟黄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果子圆润而诱人。

    这是琳琅从刚才的酒席上顺来的,她觉得这果子长得很美,而且酸甜适口,她本想偷拿一个回去逗韩子康的,现在只能先拿出来贿赂白鹿。

    她把果子放在掌心,托到白鹿的嘴边。

    白鹿偏头瞧了她一眼,似乎有点困惑。

    它从来不吃沾染别人气息的东西,只会吃一个人给它的食物,但是那样的情景落在别人眼里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在皇宫中也许有人曾经看到过这头被视为祥瑞的白鹿,却从来没有见过它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