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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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韩诚坐在天塔又叹一口气时,徐观终于忍不了了。可能是天塔待久了,日月星辰以为伴,韩诚在他身边每叹一口气,他都觉得是折磨。

    “扰人清修的也没你这么可恶。”

    韩诚终于不满了,只是他不满的相当含蓄,像是委婉的提了一个建议:“徐观,两仪峰占卜窥天命,要淡然,要不为物扰。”完了他又更真诚的建议,”不如你猜猜。“

    天塔内就他们两个人,徐观不打算客气,横竖他跟韩诚是从泥里一起滚大的交情,他响亮的‘呸’了声,把韩诚的话原样喷了回去:“这么多年过去,韩诚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不就是雁卿吗,他要下山,腿长在他身上,难不成你还舍得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话不能这么说。”韩诚并不赞同,饱含一种能拧出水的忧心,“我你也知道他情况特殊,我是想来问你——“

    “如果我说,还有情况比雁卿更特殊呢?”

    韩诚的话被截断,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卡完后才合上了嘴,‘咔吧咔吧’将各部件扭回了原位后,问道:“什么?”

    “师父成活死人前算出的最后一卦是天青血脉将断。”徐观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看上去说的不是灭门,而是今天我们吃什么。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韩诚骤然听到,直接将他脑内各种思绪炸成了一团浆糊,百年前的记忆都被翻出来了,在脑子里堵了个水泄不通:“师叔竟是因为占破如此天机才......为何当年不说,不......当年情形太乱,的确不该说......”向来淡定的天青掌门语无伦次了多久,徐观就看了他多久,直到韩诚终于从一团乱里拔出了一丝头绪,问道:”怎么解?不......先等等,此等天机若被你给破了,难道不会......”

    “我已经解了。”

    徐观打断韩诚的絮叨,又翻了翻自己只剩眼白的眼睛,仙风道骨的形象全无,不耐烦道:“韩诚你怎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不解等灭门吗?”

    韩诚满腔的担忧被他一搅合,只想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干一架,但又忍不住担忧:“那你......”

    “不久之后我也会变得和师父一样,但你不必感到难过。”徐观起身,走至塔壁的烛火前。

    韩诚看着他伸手一拂,数排如豆灯火上若隐若现的青烟渐渐凝成一股,在他跟前成型。徐观手握一把青烟,像是泼墨一样将其洒在半空中,逐渐凝成了天青九峰的模样。他虽然看不见,手下动作却不停,那些青烟也好像是有灵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先是九峰间相连的栈道,再至大殿房屋,最后点点青烟一洒,就成了天青山上的大雪。

    “朝闻道夕可死,这是两仪峰的宿命。天青弟子入门后都对门派有归属与爱,剑修以剑护山,道修丹修维持天青清气不散,永为灵气宝地,而我们这些算命的,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他随手一抹,将那些点点的大雪糊成了一片一片的云,又以手指随意拨弄,停手时大雪全消,乌云尽散,留下一个长相颇为随意的太阳挂在半空。他又捏了个手诀,为这副‘烟画’注入了一些灵力,画中九峰似乎动了起来,细看才发现那是天青弟子,或走动,或用功,韩诚仔细一看似乎还看见了一个疑似小师妹的小人,正在殴打另一个疑似黎子玄的人。

    那实在是太生动了,虽然小人粗糙,五官都看不清,但胜在灵动,韩诚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我虽说看不见,两仪峰峰主也不能过多的与别人交流,但我都记在心里。”他又一挥手,道袍袖口的尾端在画中乾坤峰一扫,让整幅画渐渐散成了一缕又一缕的香烟,回到了原来的如豆灯火中,“那是我们的宿命,我们甘之如饴,你不用为我难过。”

    “你先前问我何解,我之前说过了,三星汇聚,一星应在魔界,一星应在雁卿身上,一星在天雷后又应在了雁卿身上。我不明白这是何意,但这是师父看到的灾像也是我看见的生门。”

    这个答案韩诚早有预料,他寂然一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观静静的看着他,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终于用完了自己的耐心,拽起韩诚将他踢出了门:“怎么还是这么个废物,有问题解决问题,赶紧走,别老赖在我这里。”

    瞎子徐观关门的动作十分迅猛,韩诚还来不及做出一波反击,人就已经被扔去了门外。门外的道童看上去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见状只对掌门的惨状报以仙气缥缈的一笑,连伸手来扶都免了。

    韩诚:“......”

    韩诚下山的路上和气势汹汹前来找他的木杳狭路相逢,两人于风雪中对视,都能猜出对方满肚子的话是按什么顺序排好的,谁也不让谁。最终妥协的还是韩诚,他的话音伴着叹息响起:“让雁卿下山吧。”

    木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家掌门师兄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妥协。韩诚避开她的眼神,转而望向隐在铅灰色的天空中的天塔,一脸苦仇大恨的忧心忡忡。

    如果这是生门,他只能一试。

    季雁卿早衰得来的老寒腿不堪重用,连个苦肉计都施展不利索,回去的路上一路走的好似一个灵活的僵尸,引得过路的弟子频频侧目。于是没多久,季雁卿就受不住了,宁愿咬牙疼着也不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一条山路走的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回了自在楼,直接一屁股瘫在了榻上,这时一路充当摆设的季俨终于走到他身前,俯身替他揉起了膝盖,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暖流逐渐注入,疼痛逐渐消失,不一会儿他就又能生龙活虎的四处作妖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季雁卿立马忘了先前让季俨冷静,季俨还在生气的事,一有闲心就犯起了贱:“还是你贴心,那广场上的白玉真是太冷了,捂都捂不热的。”

    季俨听到这里手下动作一重,不知道动了那个穴,让季雁卿疼的龇牙咧嘴:“轻点轻点。”

    季俨看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起来,嘴里恭恭敬敬的讥诮道:“师尊原来还知道疼。”

    这熟悉的关怀带着刁钻讽刺扑面而来,季雁卿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将季俨拎上了榻,认真严肃的道歉:“让你担心了。”他原本还想说一句自有分寸,但又觉得说不定会火上浇油,于是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我最近烦心事多,处理问题难免着急了一些。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前三句真心实意,后一句纯属扯淡,只是因为搭着前两句,所以看上去真实了一点而已,毕竟他也不知道未来往什么方向走。但他这样了季俨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就是僭越,季雁卿前阵子在温泉边上说的话谁也没忘记,只好姑且当真。

    季雁卿见他面色稍稍松动了一点,于是干脆帮他顺起了头发,还闻到了一点兰花香,那香味近乎勾魂夺魄,差点让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是摇光君吗?’。

    【尊敬的用户您好,系统提示,好感度达到第二阶段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以为我还没达到第二阶段怪谁?

    【尊敬的用户您好,但是您之前也表示过不想‘屈服’】

    说起这个季雁卿就尴尬,什么屈服不屈服的,弯不弯这件事又不是他随口说说就能算数的。

    【另外系统提示,下一主线任务为姑苏游家,附加副本为需要您自己寻找线索解决的‘往事副本’】

    ......往事和心魔有什么区别。

    【尊敬的用户您好,心魔副本包含在往事副本内,请您尽可能收集齐一切线索,副本完成度越高,后期反转时的存活率就越高,甚至可能触发二次反转】

    ......反转什么......我还能从主角一举跃成超级大反派吗?

    对此系统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笑,只是由于系统女音的缘故,听上去十分不伦不类,像是电脑中了病毒。

    【一切需要主角自行发掘】

    意料之中的答案。季雁卿立马接受了这个十分让他暴躁的答案,又问: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尊敬的用户您好,为您解决困难是我们的目标】

    ......谢谢你,但是我觉得你一直在给我制造困扰。这是一本直男写的修真小说吗?

    此问题一出,系统似乎忘了自己先前还在说竭诚为人服务,发出了标准的反派三段笑,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季雁卿:“.......”

    是不是有句话叫“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还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季雁卿绝望的发现,自己搞不好真完了。好在他心宽,事情还没发生他就能挣扎,于是十分鸵鸟的将思维拐了个弯,转而思考起了另一问题——往事。

    开玩笑,就算弯了谈恋爱,那也得有命在。

    先是画中人,画中人必定和天青山有关系,季鸿和他关系匪浅。季俨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很可能是摇光君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修真界巨变,凶手未明,但他一直猜测和北辰番有关——至少谢无端知道什么,当时白鹭宫中谢无端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再然后是最重要的,也是当前最紧迫的——韩诚是怎么中毒的。

    根绝原著走向,下毒的人和制造潇湘惨案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他醒来起,韩诚就没怎么和天青山以外的人接触过,掉了谢无端送给他的东西,也没在白鹭宫逗留多久,更不用说温柔乡这玩意儿的潜伏期很长,要是只有一两天根本不可能中毒......

    等等。

    季雁卿脑内灵光一现,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那毒早在他来之前就下了呢?这就说的通了。

    他突然想起了韩诚身上那股香味,说是有安神定志的功效,现在想起来却有些不对,但那不是季鸿送的吗?季鸿能害他大师兄?

    但是季鸿......季鸿他已经死了啊?如果真是季鸿,潇湘惨案又是谁做的呢?

    就这么一念之间,季雁卿之前所想的几乎全被翻盘重来,他原本以为清晰的局面立马又扑朔迷离了起来。只是坐在天青山内空想无济于事,真相藏在天青以外——他必须下山。

    “师尊身上有股香味,用了熏香吗?我之前这么没有闻过。”

    凑得近后,季雁卿身上任何气味都瞒不过季俨,他轻轻嗅了嗅就发现了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嗯?”季雁卿回过神,自己抬起袖子闻了闻,“二师姐身上披风的味道吧,说起来到时候还给把披风还回去......这味道好像有点熟。是不是在哪儿闻过?“

    季俨凑近他又嗅了嗅,像条狼狗,鼻息差点把季雁卿扫红了脸,惊的他不动声色的将季俨推远了一点。

    “我没有闻到过,兴许师尊记错了?”

    季雁卿对自己的狗鼻子还是有些信心的,于是皱了皱眉,又凑近嗅了嗅,道:”闻错?不可能啊......这味道我最近应该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季雁卿指使季俨替他拿来了挂在门边的披风,凑上去闻了闻,脸色沉了下来——那和韩诚身上的香味一样。

    季俨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是这披风有什么问题,拿过来细细检查了一遍,问道:”师尊怎么了?“

    季雁卿正准备回答,正巧这时木杳的传信纸鸢横冲直撞的飞了进来打断了他。季雁卿一手接过,等了一会儿,见它不说话,于是就三两下拆了,待看清内容后稍稍缓和了脸色,说道:“我们明日下山,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