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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农家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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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早早收拾了一个临水的院子给他。院子周围长了几丛郁郁葱葱的竹子,颇有几分潇湘苑的模样,却比它少了几分凄清哀婉,多了几分勃勃生气,显得十分朝气。贾瑚第一眼看过去,心里就先满意了几分。

    刘氏道:“你难得过来住几天,这处竹熙苑最为凉爽,正好给了你。”又道:“若你不喜欢,我再收拾一个。左右别院地方大,院子又极多。”

    贾瑚感念道:“母亲慈爱,儿子看这里就很妥当。”虽水汽大了些,不宜久居,以贾瑚的体质,倒也不怕。更兼里面有一竹楼,依水而建,颇有些雅趣,贾瑚一时遥想清晨从竹楼眺望如明镜一般的湖面,又是何等意境。心里早迫不及待了。

    留下贴身丫鬟收拾用惯了的东西,贾瑚便随刘氏去了她院子用饭。中午太阳大的很,恐晒伤了两个小人儿,便定在午睡后出去游玩。

    两个爷们却是不怕的。贾赦贾瑚带着一队人,骑马去了最近的那座小山。

    这座小山没有名字,坐落在村子后边。荣府的别院就在山脚下不远处。骑马只要一刻钟。

    留下几个人看着马匹,带上其他人,爷两个上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山上人迹罕至,只有一条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如今连山中猎户也少来,道路两边长满了荆棘,甚至把路堵住了,以至于前头的护卫,不得不用刀剑劈砍开路。

    山风吹来,树木哗啦作响,它们长得郁郁葱葱,把阳光遮挡住了。贾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着对贾瑚说:“这里比别院那,还更凉快些。”

    贾瑚笑着点头。

    两人身前身后,皆是精壮的护卫,他们正警惕地观察四周,唯恐从哪里蹦出几只伤人的猛禽来。

    这些人俱是代善亲兵的子孙后代,居住在荣府名下的庄子里,公中每年拨出一部分银钱来,供他们习武之用,一个个对自己的衣食父母皆是忠心耿耿。荣府的护院也是从里面挑选出来的。

    父子两个跑到这深山老林来,身边又俱是心腹,绝非一时兴起。

    “那件事,父亲可有听到什么风声?”明知周围别无他人,贾瑚还是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

    贾赦摸着胡须,恨恨的说:“那等机密,谁会透露给我一个不在军中掌兵的老纨绔?”

    看来父亲没少在他那帮老朋友那受气。贾瑚赔笑道:“谁不知道父亲在四王八公里混的最好?父亲何必跟得了红眼病的计较。”有说:“父亲总比儿子在翰林院更能知道点什么吧?”

    儿子说的话,让贾赦心里舒服多了。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具体的消息,还真没有。”贾瑚一脸不信,贾赦轻斥,“老子骗你作甚?若是真有风声,皇上还会没有防备?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吃了一通排头,贾瑚也不在意。父亲所说的锦衣卫,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大周的锦衣卫,基本上就是个情报部门,有直达上听的权利。除此之外,抓捕、审问、抄家,通通由刑部或大理寺出面,锦衣卫不得擅自动手。而且锦衣卫大多分布在京城监控各级京官,对地方上的掌控十分薄弱。

    脑子里回想锦衣卫的各种介绍,贾瑚干巴巴的称赞一句:“父亲说的对,儿子想差了。”

    对于让儿子服软这件事,贾赦乐此不疲,他得瑟了几句,才打发慈悲的说:“风声是没有,不过,我看我那几个老朋友,最近可春风得意了!”

    “都是哪些人?”贾瑚好奇的问。

    贾赦低声说了几个名字,贾瑚把之前和水溶一起见到的几家子弟一对比,内心呵呵。莫名同情起七皇子来了,手下得用的几个还都是墙头草。这些人也是够了,压注两方也就罢了,跟着造反又是什么鬼?嫌命太长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贾赦殷殷叮嘱道:“成王近来风头颇胜,恐会被他人争夺。秋猎一事,为父当年并未亲见,形势又不完全,相同,你可不要把为父的经验当成金科玉典。”

    蝴蝶效应,我懂。贾瑚点头,“佛说三千世界,没准儿父亲只是梦见了相似的另一世界。”算是迟来的安慰吧。

    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诸事不同了,瑚儿万分小心。”贾赦一边走,一边说,“秋猎不知你会不会同行。若遇见什么危险,首要保住自家性命。”

    从龙之功,贾赦虽十分动心,但什么都比不过他的瑚儿。

    面对贾赦的拳拳爱子之心,贾瑚含泪应是。

    父亲不知他闯了大祸,贾瑚只决意全力骧助。

    成王一定能笑到最后!

    “主子,再走过去就太深入了,”前方开路的护卫调转回来说,“我们人少,若是遇到野猪等大型野物,很难护卫主子的安全。”

    贾赦很珍惜自己的小命,闻言便道:“那就回去吧。”两人上山只为说几句不欲人知晓的话,可不为探险、打猎,就此回去,也不觉得可惜。

    一行人遂往回走。

    下山容易上山难,回程比去的时候快多了。一行人回到别院,午睡的几人还未起。

    贾瑚换过了一身衣裳,抱起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贾琏,亲亲他的脸蛋,柔声问道:“琏儿可睡醒了?”

    肉嘟嘟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小贾琏十分秀气的打了个呵欠,靠在哥哥怀里,软软的说:“琏儿睡饱了。哥哥,琏儿要出去玩。”

    贾瑚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转头问道,“母亲呢?可要一同出去走走?”

    刘氏懒懒的歪在坑上,问道:“瑚儿想去哪儿?”

    贾瑚低头苦思片刻,笑道:“乡野之处,无甚好玩之处,景色最好的莫过于我们家别院里头,若是去外面,不如去见识见识乡下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

    贾赦连连点头,支持道:“这倒不错。外面人家生计艰难,你们多见识了,才晓得自己过的是什么样儿的好日子。”他不也是经过流放之后,才知晓素日行事多荒唐么?

    父亲一通道理,让贾琏心里反而生出了许多不情愿来,贾瑚只好抱着他轻声哄道:“琏儿想知道线是怎么纺成布的吗?……”慢慢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就连贾瑛,也扑闪这一双大眼睛,毫不掩饰她的渴望,道:“哥哥,我也要去!”见姐姐想去,贾琏也嚷着说:“我也要去!”

    贾瑚心里微酸,这个臭小子,难道我对他不够好么?

    酸过之后就是高兴,姐弟两个要好,以后瑛儿出嫁了,贾琏才会给她撑腰,不至于落到贾迎春那个被丈夫家暴致死,都没个兄弟为她讨公道的地步。

    复而又是哂笑,一个有亲娘在的嫡女,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庶女,怎么会一样呢?就是父亲,重活一世,身上有了荣国公的爵位,也不容许别人这样践踏荣国府的名头。

    贾瑚一边脑袋里转着各种念头,一边却对贾瑛笑道:“我早猜着了!”说着便叫素水,拿来一身小小的男装。贾瑛十一,放在现代,不过是一名小学生,在这里,却是可以定亲的年纪,再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一身女装大咧咧出去。

    素水对大姑娘的身形估的很准,准备的是大爷八九岁时候的衣裳。当她把贾瑚小时候的衣裳带过来时,小姑娘高兴的扑过去,甜甜的叫道:“多谢素水姐姐!”

    贾瑚摸摸鼻子:不应该是谢我么?

    这衣裳是全新的,贾瑚还没上身,刘氏又给他做了新的衣裳。贾瑛换了一声衣裳出来,活脱脱一个小时候的贾瑚,只比贾瑚更活泛些。贾赦半睡半醒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贾瑚,一个调皮的小子,后来因贪玩,爬到假山上跌死了。“瑚儿!”贾赦情不自禁的喊道,“过来爹爹这里!”刘氏见他神色恍惚,心里不太舒服,暗暗伸手拧了他一下。

    “哎哟!”贾赦瞬间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才道,“原来是瑛儿啊!爹爹还以为是瑚儿呢!”一屋子人早笑了起来,唯有刘氏心知此贾瑚非彼贾瑚,犹不顺意,只别扭着,却也无法。

    “爹爹!”贾瑛模仿哥哥像模像样地给父亲行了个拱手礼,贾赦欢喜的应了。余者皆含笑看着她耍宝,就连小贾琏,也拍着手笑:“姐姐变成哥哥了!”

    一家人出了别院,便往村子里去。早有下人将众村汉撵尽。只那些村姑村妇,见一行人衣着华丽,前呼后拥,少不得心里怯弱,不敢上前。更兼有三位公子,皆是龙章凤姿。第一个玉雪可爱,长得跟个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第二个最为精致,长身挺立,一袭青袍衬得人眉眼如画;第三个则是翩翩君子,面如冠玉,眉眼带笑,观之可亲。引得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时不时往这边看来,窃窃私语,时而脸红,时而发笑。

    兄弟三人去见了锄头、犁、纺车等物,皆以为奇。几百年前已有的农具,和几百年后的差不了多少,只贾瑚询问“风车”、“水车”之语,村子里并无此物。

    贾琏看看这,又看看这,因他年纪小,贾瑚不敢放他乱跑,只一味牵着小手拘着他;贾瑛听说纺车多是妇女们用来织布,非要上去一试;又见贾瑚问了几个问题,从者莫不能答,两个一齐上来,只求着自家哥哥讲讲。

    “风车,便是用来去掉栗壳的。将晒干的稻粒置入其中,以人力转动,米粒源源不绝而下,分离出来的糠自另一侧飞出。如此可将两者分离。”

    “水车,顾名思义,水中的车子。借水流冲击之力,使水车转动,可用来代替人力,用以磨豆腐、灌溉农田……”

    贾琏似懂非懂,崇拜的看向哥哥。贾瑛则有许多疑问,“既然这两物这么好用,这里怎么没有呢?”

    一丫鬟笑着说:“不知大爷是从哪里听得的,闻所未闻!”变相的在说贾瑚胡说。

    贾瑚不以为忤,只笑道:“不过是从书中看来的罢了。书上诸多神奇之物,如木牛流马,世人皆不知真假。”

    “木牛流马又是什么?”

    ……

    因分心答话,贾瑚一个不注意,让小贾琏跑了出去,一小丫鬟忙跟上。也许是能脱离哥哥的控制小贾琏太兴奋了,也不看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贾瑚又好气,又好笑,忙把他抱起来哄。好不容易贾琏不哭了,贾瑚胳膊都酸了。

    一时有些累了,仆妇们将带来的茶壶茶杯、各样小食端来,农家房舍简陋,无处下脚,又回马车上去拿了桌椅茶几,置在平坦的地界,一家人围在那里吃茶说话。刘氏更是招来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妇人,讲讲农事。

    几人一开始皆是津津有味,久了便坐不住了。贾瑛拉着乳母,要去更衣。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女儿还未归来,刘氏心下担忧,正要派人去寻,便见贾瑛突然哭着跑了回来。她头发凌乱,衣摆湿了一大块,鞋也湿了,身后只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们一个皆无,可把众人唬了一跳!她扑到刘氏怀里,泪珠儿跟断了线的珠子,又是委屈,又很害怕的叫了声“娘”,就埋在刘氏胸前,泣不成声。

    刘氏拉着她急急问道:“瑛儿,怎么了?快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亲,娘亲为你做主!”又一叠声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乳母呢?死哪儿去了?!还不速速去寻!”

    贾瑛的贴身大丫鬟,名唤流朱的,正要答话,见远远的十来个人影往这边走,便住了口。刘氏一众人站起来,只见打头的是跟着贾瑛出去的仆妇,几个陌生的护卫扭送一个中年汉子跟在后边,那汉子像是被人卸了手脚关节,竟是被拖着过来,却犹自挣扎。

    贾瑛乳母气喘吁吁的跑在最前面,叫道:“大姑娘,可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