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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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山的人?”卫掣的声音极低,带着几分冷挚。

    宁一的头更低了一分,垂手站在门后,一五一十地回道:“回爷的话,是。那人叫周泰,是程午夜的关门弟子,三年前以护院身份进的陆府。据陆家三房其他人透露,此人行踪不定,性情孤僻,鲜少在陆家出现。陆大人曾亲口吩咐过,让他只听陆姑娘差遣。”

    冷不丁地听见宁一这话,青川顿时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凉气,只心惊胆战地瞄着自家爷的脸色,连气儿都不敢出了——芒山在南地绵延近千里,又占着极好的地势,林木苍翠,山峦叠嶂,崇山峻岭之中终年难见人迹。这样的深山老林,总会有些隐世门派,真论起来,里头弯弯绕绕就极多了……最要紧的是,芒山近一半的山峦丛林都在越地境内,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进了芒山再出来的,连爷的功夫也是山里那位老爷子亲自教的。宁一口中的程午夜,从名份上算,那就是爷的……师兄!

    卫掣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眸光沉沉地看着醉月楼后角门处的人影,视线停在陆晚笑意甜软的脸颊上,定定地看了片刻,直到几辆马车渐渐驶远了,才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抬脚往楼下走。

    青川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拿胳膊肘碰了碰尚在呆愣中没回过神来青川,压低了声音咳道:“你小子发什么愣!回神了!”

    青山被撞得猛地醒过神来,眼珠子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同青川两个对视一眼,心惊胆战地跟了出去。那个郑兴和,在爷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人从南越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苗疆,爷当初就动了气!苗疆跟南越仅隔着一座谜林山,爷早年就想把苗疆纳进南越的地界儿。可谜林山上荆棘丛生,遍地都是毒虫杂草,山上隐着的能人异士极多,又个个精通蛊毒,虎翼军也不敢随便往山上去。那条商路,爷早两年就让宁四想法子在疏通,谁知道竟在自个儿的地界儿让个外来的商户捷足先登了!这会儿连芒山的人都扯进来了,爷这气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平不了!

    ******

    夜色渐浓,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陆晚几人的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城隍庙门口,早有随行的婆子去前头探了路,小心地护在马车周围,小心地看护着车上的人。

    王潇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没戴好帷帽,就拉着陆晚跟徐瑶往人群里钻。几个丫头婆子手忙脚乱地跟上去,围着几人往庙里走。

    陆晚三人戴着帷帽走在前头,一路说笑着进了庙门,边走边欣赏着庙门口小摊上摆着的各色稀奇物件儿,点评着各处的烟火花灯跟四下里来往的男男女女。

    直玩了一个时辰,三人才意兴阑珊地从城隍庙出来,重新上了马车,一路往清风楼走,到二楼上看了回灯,方让掌柜的上了酒菜,笑闹着吃了宵夜,各自登车往回走。

    陆晚被王潇拉着喝了两杯菊花酒,在醉月楼后角门上了马车,脸色微红地靠在车厢内壁上,揉着眉头闭目养神。

    绿枝从暖炉里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递上去,笑劝道:“要不姑娘先眯一会儿吧,还得走两刻钟呢。”说罢忙从车厢内壁的暗格里取了件银鼠皮披风出来,轻手轻脚地盖在陆晚身上。

    陆晚这会儿也真有些乏了,困意袭来,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枕着身边的靠枕,迷迷糊糊地合上眼,还没怎么睡沉,便觉马车突然晃了晃,神思渐渐清明过来,一片宁谧中,却听得车外传来几声突兀的打斗声。

    “怎么了?”陆晚晕晕沉沉地坐起来,裹着披风看向绿枝,皱眉问道。

    绿枝的声音有些发抖,撩开车帘子朝外头望了眼,强压着心神回道:“像是周泰大哥……跟人打起来了——”话音刚落,绿枝后头半句话猛地卡在了喉咙口,眼眶微缩,看着突然倒在车辙上的婆子,一时惊得没了声儿。

    一瞬间的呆愣过后,绿枝猛地警醒过来,恐惧到极处,动作反而愈发冷静,忙朝帘外扑过去,谁料身子还没怎么动,胳膊便被车外的青衣人捏住了。

    绿枝只觉得眼前一花,刚要惊叫出声,便听陆晚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你干什么?”

    青川左手抓着绿枝的胳膊,右手扬在半空中,被陆晚冷着脸喝了一句,一时愣住了,下意识地往后头瞄了一眼,右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犹豫着朝陆晚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绿枝飞快地反应过来,用力挣开青川,抖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护在陆晚跟前,牢牢地盯着青川背后的人——是开元寺后山上那个人!

    “没事儿!”陆晚伸手拨开绿枝,拍了拍绿枝的肩膀,掀开帘子从车厢里站出来,逼着青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卫掣沉着脸从后头走上来,目光落在陆晚眼眸中,沉默着打量了片刻,突然收了视线,蹙眉冷哼道:“郑兴和是你的人?”话虽是问话,语气却十分笃定。

    陆晚被卫掣问得愣了一瞬,电石火花间,思绪转得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猛然反应过来——会关注郑兴和,且能通过郑兴和查到她头上,又跟洛家的人交好的,还有这么一副显眼的长相的人,除了平南王府那位人人畏惧的世子爷还能有谁?

    陆晚轻轻吸了口气,心头砰砰砰地跳着,蹙着眉看向卫掣,眸底带着几分恼怒,只觉得这位世子爷行事诡异地让人莫名巧妙。

    不过这事儿的确是她大意了,才让人抓了把柄!越地是平南王府的封地,南越跟越地原本就是一家,各部的头领对卫家人明里暗里都存着几分敬畏。这两年景丰药行在南越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又跟苗疆通了商路,怕是让这位世子爷起了疑心……怪不得在开元寺后山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原来他早盯上她了——他一个世子爷,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高手跟着,想要截她不过是顺手的事儿。这位爷如今自个儿来问这话,总不至于是为了杀人灭口……难不成是想给她个警告?

    “是!”想着,陆晚心底极快地有了决断,站在马车上,迎着卫掣冷沉的目光,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目光讽刺地扫了眼卫掣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福了福身,看着卫掣,扬眉笑道,“不过是做点小生意,没曾想竟惊动了世子爷。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今儿突然瞧见世子爷这么大的排场,一时惊着了,倒忘了见礼,还请世子爷见谅。”

    青川眨了眨眼睛,呆愕地听着陆晚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就这……还叫被惊着了?这话明明就是讽刺他们爷来着!

    想着,青川突然一下惊醒过来,忙收了视线,屏着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脚尖不停地默念,他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卫掣微微抬了抬眉,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打量,盯着陆晚莹亮的眸子看了片刻,顿了顿,绷着脸走上去,逼近陆晚跟前,面无表情地问:“谜林山上都是你的人?”

    陆晚这回是真愣住了,心思却转得飞快。谜林山一边连着苗疆一面连着南越,那座山可不好走,连南越十八部的头人都没几个敢往深山里乱闯……这位世子爷问谜林山的事儿,只怕不是想来问罪,而是赶来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