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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恶心表哥(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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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鹅脯、茶香烟熏鸡、牛乳蒸羊羔、糟蒸鲥鱼、蟹肉双笋丝、琵琶大虾……还有她最爱的红烧猪蹄子,肉嫩烂,口感好,油而不腻,滋味香醇。阿俏抛去最后一丝矜持,径直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最爱。

    “小姐,今日十五,您是要早起跟老夫人请安的。”

    阿俏捧着猪蹄,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人生生摇醒,耳边传来樱桃略带焦急的喊声。

    阿俏坐起身,乌丝垂在肩头,迷蒙着眼:“小樱桃,下回稍微晚一刻叫醒我。”声中倒也没有被骤然叫醒的不满。

    “小姐,今日可是十五,夫人昨日可提醒过奴婢了。”樱桃见阿俏竟撩开了锦被,忙弯下.身重新掩好。

    严冬已过,但初春的清晨时分也极寒冷,阿俏这身子畏寒,拥着锦被不禁打了个哆嗦。听樱桃谈及继母王氏,阿俏心头方才未来得及享受到红烧猪蹄子的那丝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乖乖地起了身。

    樱桃口中的老夫人是阿俏的亲祖母,辅国公老夫人。老太太的规矩不多,也就是让府里的一干人每逢初一十五给她请个安,老老实实地陪她用回早膳。阿俏在请安一事上从不含糊,安安静静地来,轻轻悄悄地走,从不迟到早退。

    阿俏被另两个小丫鬟青竹和绿荷服侍着梳洗完毕之后,便带着樱桃出了房门朝正院走去。

    天色微微亮,但还挂着两三点星光,不远处隐隐传来下人们烧水干活的声响。阿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嘴边霎时升腾起一股白气。乍暖还寒,这种天气阿俏通常会把自己裹成圆滚滚的熊,脚底怀中再加三四个汤婆子窝在锦被中。

    “婕,婕妹妹!”

    阿俏正要拐向长廊,暗处闪出个人影儿,歪歪斜斜地朝她这边扑过来。

    什么东西?阿俏脊背一寒,身子往后一撇,一股子酒气,她忍不住掩住口鼻!季婕,正是她的大名。堂兄妹一般都称她二妹妹二姐姐,下人们则喊她二小姐,在这国公府中,很少有人提及她的名字,更何况,是用这种极其轻佻的语气。

    樱桃伶俐地把她护在身后。待看清来人,阿俏蹙眉,一大早的竟碰见这堆烂泥。

    “婕妹妹,表哥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嘿嘿嘿。”姜远歪着身子,两眼眯眯露出一股邪光,像是黏在阿俏身上一般,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把她打量了一番,顺带打了个嗝。

    又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阿俏竭力定了定神,瞧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又见姜远身后空无一人,便对着他面色含羞,嘴角含笑,指了指他身后的假山。

    姜远两眼放光,露出“我懂,我懂”的神色,转身朝假山处走去。

    “表哥,你看你身后。”阿俏面露羞意,伸出手指往姜远身后又指了指。看这情形,姜远定做了不少这种勾当。

    趁姜远转身的间隙,樱桃的拳头朝他后脑勺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

    “扑通”一声,姜远来不及惨叫,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阿俏上前,抬脚朝姜远脸上使劲碾了碾。要不是她这具身子是个软脚虾,哪还要劳烦他人动手,竟敢吃她的豆腐!

    阿俏上辈子的体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辈子自小到大,无论她怎么努力,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命。

    樱桃觑着地上趴着的人,小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补一拳,毁尸灭迹?”这表少爷可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儿,清晨醉酒回府,纵使下人碰见,但谁也没那个胆子伸手去管。这人打坏了虽说不太好,但既然动了手,就要往死里打。

    阿俏摇了摇头,示意樱桃抹去姜远脸上的鞋印,低声道:“你话本子看多了是不是,打死了人也是个事。保不齐,还得拉你去陪葬。”樱桃拳头的力度可一点儿都不输于男子,就姜远这具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极有受不住的可能。

    老夫人偏爱姑母和姜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孝道大于天,还是小心为上。

    樱桃护主心切,也不是真的想要了姜远的小命。不过,凡是胆敢欺负阿俏的人,都不该轻饶。

    樱桃把姜远的身子往假山边的一块石头旁挪了挪,“小姐,表少爷被石头绊住了脚。”

    阿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双眼一弯,“哦,天色这么暗,咱们赶紧走吧。”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发现他的。

    二人避开下人,略微整顿衣物,沿着长廊继续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守在正房门口的嬷嬷朝阿俏福了福身,撩开帘子让阿俏走了进去。这二小姐身子虽弱,但向老夫人请安一事,从不懈怠。不知为何,今日倒比平日晚了一些,想必身子又受了风寒了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除却在宫里当值的兄长,府里的小辈就差她一个了,连五岁的季衡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嫂嫂徐氏身旁。见阿俏走了进来,季衡悄悄伸出手指朝她摇了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阿俏在嫂嫂徐氏和季衡身旁落了座,低眉顺眼地端坐着。徐氏一把拉过阿俏的手,冰冰凉凉的。徐氏满脸心疼,旋即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季衡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小胖手放在了姑姑冰凉的手上。

    阿俏非常惬意地眯了眯眼,心情霎时好到了极点,如果身旁无人朝她飞眼刀子的话。她垂下眼睑,浑不在意。

    老太太用早膳的规矩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来的顺序必须按照一定的次序,万没有让长辈候着的道理。阿俏今日是第一拨的最后一个。

    阿俏的祖父老辅国公三年前就已故去,所以国公府皆以老太太为尊。老辅国公没有姬妾,独老太太育有三子一女。长房,阿俏的大伯,现任辅国公,辅国公夫人胡氏,堂哥季长林,堂嫂范氏,堂姐季姿;二房,阿俏亲爹,继母王氏,哥哥季长柯,外带小侄子季衡一枚;三房,阿俏三叔,婶娘谢氏,堂妹季娆,堂弟季长桢。至于姑母灈阳侯夫人,不提也罢。阿俏爹和阿俏三叔,一个是边关守将,一个外放为官,二人常年不在府中。

    辅国公如今是大伯母胡氏当家,大伯母贤良,行事大方得体,把全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阿俏的祖父有遗训:窝里斗可以,强者生存,但绝对要一致对外。但就目前来说,还未出现窝里斗的迹象。所以,阿俏的日子过的是平平顺顺。

    没等多久,大伯母胡氏、继母王氏和婶娘谢氏一一落了座。最后姗姗来迟的是阿俏的那位祖母,秦氏。阿俏祖父出身行伍,当年也是小兵嘎子一个。凭借自己一身的武艺和圆滑的处世之道,很受先皇的赏识,一跃成为大锦朝的辅国公。祖母秦氏本是秦家贵女,因是先皇赐婚,这才会下嫁给辅国公。阿俏不知道老夫人当年到底乐不乐意下嫁给辅国公,不过那三子一女中,老夫人最喜的除了姑母外,另一个便是大伯父了。大伯父相貌儒雅,当年可是才冠京师的大才子。至于最不喜的,当属阿俏爹无疑,驻守边关,子从父业。

    老太太用膳时,决不许旁人发出半点声音。

    老夫人一落筷,阿俏暗暗地松了口气。她并不是惧怕这庄重的气氛,而是圆桌上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她一人填饱肚子的。

    众人正准备起身回房间,房内骤然闯入一人。

    “老夫人恕罪,奴婢拦不住表少爷。”门口守着的嬷嬷虽知道老夫人用膳时,最不喜人打扰。但表少爷可不是一般人,连早安都不用请的。那嬷嬷深知姜远可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所以也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便把人放了进来。如果表少爷真要有什么急事,也不是她这个下人能担待的起的。

    阿俏见闯进来的正是方才被揍的姜远,眉目轻抬,面上一片坦然。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不悦地打量着鼻青脸肿衣袍褶皱,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酒气的姜远。眼底青黑一片,浑身酒气,一看就知道刚从浮生欢那种地方回来。

    姜远捂着尚在发疼的脸,踉跄着脚步,边走向老夫人边指着阿俏大声喊道:“外祖母,她打我!”

    “噗嗤”,婶娘谢氏忍不住笑出了声。阖府上下谁不知阿俏身子最弱,打人?恐怕连只麻雀都拎不起来吧。谢氏拿眼觑着阿俏,眼珠子直往上翻。不过有好戏看,她也不急着走了。

    阿俏见众人都把视线转向自己,小脸上满是惊恐,望了望姜远,又把身子朝王氏身边缩了缩。王氏护犊子似的把她搂在怀里,冷眼瞧着姜远。

    任谁也不会相信是阿俏打了姜远,那么小,身子又那么弱……

    老夫人神色威严,看了阿俏一眼,沉声道:“二丫头,可有此事?”

    姜远捂着猪头脸,得意洋洋地直盯着阿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心偏的可是人神共愤,纵使有人再不喜阿俏,碰上姜远,都忍不住替她叫一声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