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客小说 > 小玩意 > 19.第19章

19.第19章

推荐阅读:

一秒记住【思路客小说 www.siluke8.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夜里雨不见停,从窗户望出去,院子里灯光摇晃。

    有风吹起,桂香飘进来芬芳满鼻。

    谢柏仪没事做,窝在沙发里打单机麻将,连胡七把后她丢开手机,实在忒没劲儿。

    外面响起陈妈的声音,“哎哟,西瓜你慢着点,当心淋湿了”

    谢柏仪脸上一喜,走出去开门。

    刚一打开,黑色巨影扑过来,饶是谢柏仪早有准备,也被撞得退了两步。

    她努力稳住身子,连忙握住西瓜的两只前掌。

    陈妈又是“哎哟”一声,“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也不知道躲躲?”

    谢柏仪笑道,“陈妈,不要紧的,它和我闹着玩呢。”

    西瓜附和她,摇了摇身子,甩出不少水珠。

    谢柏仪拍拍它的脑袋,西瓜在她掌心蹭了几下,这才慢慢悠悠走进屋。

    “大哥回来了吗?”她问。

    陈妈收了伞,“刚刚打了电话,今晚不回来了。”

    谢柏仪忽然想到一些传言,满脸兴味,意味深长“哦”一声。

    “你大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还正想问呢,您老人家一向消息灵通,什么事儿问您最靠谱啦。”

    陈妈说,“又跟陈妈打马虎眼儿呢。”

    谢柏仪不承认,“怎么会。”

    陈妈笑眯眯的,“明儿想吃什么?好准备着给你做。”

    “明天我得去学校,不回来吃晚饭,您就别费心了。”

    “在外面吃?”

    “和朋友一起,早约好了的。”

    陈妈走后,谢柏仪和西瓜玩一会,泡了个澡便睡下了。

    西瓜躺在床脚边,闭着眼睛,也跟着困觉。

    半夜,谢柏仪被雷雨声惊醒。她蓦地睁开眼睛,盯着漆黑一片,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涔涔。

    倾着身子在床头摸到手机,一看时间,才两点不到。

    西瓜跳起来叫了两声。

    她沉沉舒了口气,找回安全感。

    她摸了摸西瓜,“没事儿。”

    西瓜重新卧下。

    谢柏仪方才做了个梦。

    梦境里,女人拿了把银光锃亮的刀追着她跑,怎么也躲不了。眼见着就要捅进心脏,平地一声雷响,把她扯回现实。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她也害怕廖梨均的疯狂粉丝?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谢柏仪暗暗自嘲。

    雨下得愈发的大,那声儿,像催命似的。

    谢柏仪一时睡不着,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全都与梁宴清有关。一想到他,她不自觉翘起嘴角,整颗心安定下来,变得暖洋洋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恍惚惚陷入黑甜。

    再醒来天已大亮,院里桂花落了一地,香气四溢。

    大雨转为小雨,纷纷扬扬洒着。伸手一接,谢柏仪一颤,凉沁沁的。

    她一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又是一年冷秋了。

    出门时,果然已经安排好保镖紧紧跟着,就连到了戒备森严的古籍修复中心,他们也寸步不离。

    谢柏仪虽无奈,却没说什么。

    梁宴清想求万无一失,她明白。

    换上工作服,谢柏仪完全沉浸在老旧破损的书页里,她做着妙手回春的事。

    梁宴清昨晚也失眠了。

    不为别的,全因谢柏衡说的一席话,句句落在他心坎上。

    他发现,自己心里有鬼。

    浑浑噩噩睁了一夜的眼,天亮了,才浅浅入睡。

    到下午,雨停了。

    他给廖梨均打了个电话,自己则提前到了彭白家楼下。停好车,目光掷向窗外,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地方。

    周围树木稀少,只得不远处有两棵大叶榕,被砍了枝桠,露出简陋的木桩。

    几栋楼全都是早几十年前修建的,楼层不高,外表残破,显出风雨的痕迹。

    地上有零星散落着垃圾,偶尔居民撑着伞匆匆走过,夹杂着粗鄙的语言。

    梁宴清不由皱起眉头。

    等了大约一刻钟,廖梨均在经纪人的陪同下来了。怕被认出来,她乔装打扮了一番,走路的时候刻意低着头。

    梁宴清下车与他们同行,穿过两道小门,朝着其中一栋走去。

    有道铁门,门掩着,没上锁。

    经纪人拉开铁门,廖梨均和梁宴清先后走进去。

    彭白住在最顶楼,幸好楼不高,很快便到了。

    经纪人敲门,没人理,他困惑的看向梁宴清。

    梁宴清肯定,“继续敲,她在家。”

    他派了人盯着,彭白中午出门吃了碗面,回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隔了四五分钟,屋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

    这人嘴里叼着支烟,一脸不耐烦,“谁呀?做什……”

    声音戛然而止。

    她盯着廖梨均,不羁的眼神霎时变得柔和,怔住了。

    梁宴清开口,“彭白?”

    彭白回神,取出烟吐了口烟雾,看向他时,神情又是一变。

    梁宴清与她直视,目光锐利,“谈谈。”

    彭白掐了烟,嗓子粗哑,“进来吧。”

    她转身往里走,梁宴清几人跟进去。

    房间里装修简单,也很干净。唯一混乱的是茶几,有满满一缸烟头,还错落的摆着许多A4纸和几支笔。

    梁宴清扫了眼,顿时绷紧脸,眼神蓄起寒意。

    正中央,“谢柏仪”三个字最显眼。

    其中有路线图,也有时间表,犀利飞扬的字迹,重点地方还用红色标了出来。

    明摆着是在研究谢柏仪平时的各种喜好习惯和出行规律。

    梁宴清脸一沉,直接拿起这几张纸捏在手里,他面色不善,“你敢伤害她试试?”

    声音仿佛在冰雪中浸泡过,寒意凛冽。

    彭白却恍若未闻。

    她只瞥了梁宴清一眼,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拧开瓶盖递给廖梨均。

    廖梨均接了,喝一口。

    彭白露出一个笑,脸颊染起两团红。

    在廖梨均面前,她看上去人畜无害。也只有在廖梨均面前,她才有这一面。

    实际上,彭白对廖梨均的喜欢热烈深沉,也疯狂至极,她绝不容许一丝一毫伤害她的存在。

    这些年来,哪怕是黑粉,彭白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情敌。

    廖梨均喜欢的男人就一定得属于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当看见微博上的话题后,彭白便对谢柏仪生出恶意。

    昨天下午,一切都计划好了。只要谢柏仪从古籍修复中心走出来,她就立马冲上去给她点苦头吃。没想到梁宴清突然出现,使得她的打算落了空。

    而此时此刻,他竟还带着廖梨均找上门,彭白若有所思。

    廖梨均看着她,开口,“彭白,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梁先生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彭白蹙眉,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梁氏珠宝代言人,娱乐圈就是这样,为了宣传什么都能说。其实私底下,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彭白神情动摇,对于廖梨均的话,她向来不疑有他。

    这也是梁宴清要她来的主要原因。他十分清楚,像彭白这样极端的人,不管是拿钱收买还是恐吓威胁都没用,治不住她。

    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廖梨均看了看梁宴清,严肃起来,接着说道,“你发的微博我都看见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彭白,我说过不准做坏事。”

    彭白抿着唇,微微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时经纪人开始说话了,“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听话?以前梨均说过很多次,不要为了她干违法乱纪的事,全忘了?知不知道,你每伤害一个人梨均都要自责很久,为了你做过的事,有几次她还亲自去向人家道歉,闹心死我了都。”

    经纪人大喘两口气,“你知道谢柏仪是谁吗?A市谢家的三小姐!幸好你还没有伤害她,万一你真把人家伤着好歹了,下半辈子全完了!行……知道你不怕,可你想过梨均没有?之前拍过的电影,谢氏投资的不在少数,你认为谢家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梨均头上?”

    彭白握紧拳头,咬了咬牙。

    经纪人还想说话,廖梨均拉住他,放柔了声音对彭白道,“实际上这件事谢柏仪也是受害者,人家无缘无故被我的粉丝黑,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她。所以,你不要去伤害谢柏仪,答应我好吗?”

    良久,彭白抬起头,眼睛都红了,“嗯,好,不伤害她。”

    廖梨均松了口气,侧头朝着梁宴清一笑。

    彭白的样子不似作假,目的已经达成,比想象中顺利。

    梁宴清脸色仍不见好,他直直盯着彭白,“最好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也不撂狠话,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彭白动不了谢柏仪一根头发丝。

    从彭白家出来,梁宴清请廖梨均喝下午茶表示谢意。

    廖梨均是个知分寸的女人,昨天的事绝口不提,似乎就只是当时一句玩笑话。

    对于这一点,梁宴清十分满意,于是顺便跟她敲定了广告和宣传片的拍摄时间。

    到了晚饭的时候,他给谢柏仪打电话,原本想带她去吃美食。

    哪知一问,这小公主又闯祸了。

    梁宴清苦笑不已,挂掉电话,开车朝着医院方向驶去。他感叹,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啊!

    才短短一个月,谢柏仪又跟人打了一架。当然,也少不了林也。梁宴清又想着,她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怎么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幸好她没吃一点亏,是西瓜把人咬了,不止一个。

    这会儿谢柏仪正在训它,不过西瓜可没一点犯错的意识,神气得很。

    它大概以为自己做得对。

    谢柏仪训着训着,无奈至极,“以后千万不许随便咬人,知道吗?”

    西瓜侧过头,看向另一边。

    谢柏仪抽了抽嘴角。

    林也在旁边笑,“他们也是活该,本来就是她们有错在先,还以多欺少。”

    梁宴清正听到这一句,“什么以多欺少?”

    谢柏仪和林也同时抬头。

    不知为什么,林也有点儿怕梁宴清,她没搭腔。

    谢柏仪展开笑,“宴清哥,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刚好在这附近,怎么回事?”他问。

    “和同学起了点冲突,没来得及拦西瓜,它凑上去怼了人两口。”谢柏仪说。

    “保镖在做什么?”梁宴清扫了眼不远处虎背熊腰的男人。

    “……没它快呀。”

    是这样的。

    林也也是昨儿才回来的,原定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对方增加了一面墙,所以超时几天。

    谢柏仪的事情,之前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林也还真一点不知道,实在太忙。她是在回程路上不小心刷出来的,来龙去脉一了解,后槽牙直发痒。

    许是她表情太狰狞,旁边开车的许景行问她有什么事,林也便告诉了他。

    果然见到他黑脸。

    在B县的这段日子,林也发现一个秘密,原来许景行喜欢谢柏仪。虽然有点儿伤心,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她继续刷微博,然后怒火中烧。她以前那几个室友竟然敢乱说话,给谢柏仪泼了好大一盆脏水。

    好巧不巧,偏偏在学校碰上了。

    彼时林也去学校接谢柏仪,搬了新家后一直还没开火,今晚准备烹饪,于是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

    路过图书馆,林也瞧见了那几人,火气蹭蹭蹭直往脑门上冒。她沉着脸,撇下谢柏仪就过去找她们算账。

    两方都说了难听的话,但那边仗着人多,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

    谢柏仪不可能坐视不理呀,她让保镖过去把人拉开,话还没说完,西瓜就蹿了出去。

    接着几声惊叫,鬼哭狼嚎。

    当时谢柏仪也被惊住了,连忙把人送来医院。

    梁宴清听完,太阳穴突突的,西瓜能耐啊。

    “同学怎么样了?”

    “狂犬疫苗打了,正在包扎伤口。”

    “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他问了科室,便径直去了。没过多久,他回来,“走吧,没事了。”

    谢柏仪问,“去替我道歉了?”

    梁宴清没否认,“嗯,赔了点医药费。”

    谢柏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倒没说什么。毕竟不管谁对谁错,西瓜咬伤人是事实,这点她得负责。

    林也默默翻了白眼,道什么歉?赔什么医药费?把她们送来医院就算仁至义尽了。再说了,她们嘴那么贱,要道歉也该她们道歉呀。

    但她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道。

    谢柏仪叫了林也两声,见她毫无反应,于是轻轻拍她的肩膀。

    林也回神,“你说什么?”

    谢柏仪说:“今晚我不去你那儿了,改天吧。”

    林也明白,“行,正好我今天也没有下厨的兴致了,那就下次。”

    林也走后,梁宴清没忍住,“你这交的是什么朋友?”

    谢柏仪理所当然,“好朋友啊。”

    他摇摇头,“性子比你还暴躁,你俩在一块,我真不放心。”

    “带我去吃什么?”她没理这茬。

    梁宴清抬手读了表,还早。

    他突然心思一动,“老爷子念叨你很久了,去看看?”

    谢柏仪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好呀。”

    老爷子喜欢谢柏仪自有他的道理。

    老辈的人讲究传统美,讲究中国式生活,这丫头有那点味道。不像梁因,一身国外风气,不静。

    另一个,他别的不爱,独独只爱茶。谢柏仪一手不错的茶艺就是跟着老爷子学的,自然更得欢心。

    所以一见面,老爷子乐开花了,非要立时检查她的茶艺。

    梁宴清故作不满,“我刚回来时也不见您这么热情,您这心可长得有点儿偏啊。”

    老爷子瞪眼,“你这臭小子懂什么。”

    谢柏仪亲密的挽着老爷子,“宴清哥,这你都不明白呀,只能证明你泡的茶没我好喝呗。”

    老爷子赞同的点头。

    梁宴清摸了摸鼻子,被嫌弃了。

    老爷子刚得了二十克极品六安瓜片,自树龄两百年的古树,谷雨后期采摘,用其第二片成熟的叶子制作而成,珍贵得很。

    谢柏仪都害怕自己把它毁了。

    她用中投法冲泡六安瓜片,90°水浸润三十秒,85°水冲泡,茶叶瞬间成了上中下三层,香气便散开,悠长高远。

    谢柏仪奉了一杯给老爷子,老爷子喝一口,眯着眼睛笑。

    梁宴清也端起来喝,略略苦涩,在舌尖短暂停留,醇正回甜。

    他挑眉,再喝了一口。

    老爷子见状,中气十足笑两声,神色满意。

    他说:“柏仪,你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她在他们的目光中嘬了口。

    老爷子道,“自己觉得怎么样?”

    她细细品了下,倒也不谦虚,“可以。”

    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跟爷爷说说你对这茶的看法?”

    谢柏仪想了想,说,“它就像杜拉斯笔下《情书》里的开场白,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丽,那时候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面容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老爷子满脸赞赏,目光落到孙子身上,“宴清,听明白了吗?”

    梁宴清盯着谢柏仪,“六安瓜片求老不求嫩?”

    “宴清哥一点就通。”谢柏仪笑说。

    爷孙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谢柏仪在外头的骄矜样儿到了长辈面前,那真是一分都没有了。

    这点梁宴清很清楚,他的小公主虽天不怕地不怕,性子也娇得很,但心地是极纯良的。就比如先前,西瓜咬伤了人,她会担心自责。

    他不时看谢柏仪一眼,自己都没发觉,胸腔逐渐充盈。

    晚饭气氛就没有这么好。

    老爷子今儿不吃晚饭,练书法去了,梁国刚又在外头出差,所以饭桌上只有梁家母子三人和谢柏仪。

    梁家聘着名厨,做了一大桌精致可口的菜。但是吃到嘴里,有些不知味。

    谢柏仪难得紧张,总觉着兰春看她的眼神和以往不大一样,可明明都是温和的目光呀!

    还有梁因,似笑非笑,一脸兴味。

    是她太敏感了吗?

    兰春盛了碗鳕鱼汤,递给她。

    谢柏仪接在手里,道了声谢。

    “你这孩子还跟阿姨客气什么。”兰春笑说。

    她笑了笑。

    兰春放下筷子,问,“谈男朋友了吗?”

    她怔了下,不明白兰春的用意,还是摇摇头,“没有。”

    兰春盯着她笑,“有不少追求者吧,一个都瞧不上?”

    谢柏仪余光偷偷瞥了眼梁宴清,心中一紧,“不喜欢。”

    她喜欢的就在眼前,可他不是她的追求者。

    兰春注意到了,也不点破,说,“我看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是眼光高,你宴清哥也是,这都相了不下十个女孩子了,愣是一个瞧不上。”

    “妈。”梁宴清一咯噔,下意识拧眉,“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瞧瞧,还不能说了。”兰春瞪了他一眼,转头看谢柏仪,“柏仪,你从小就和宴清亲近,他喜欢哪样的女孩子你应该知道,给阿姨透个底,阿姨下次就照着那样的给他挑。”

    谢柏仪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难怪梁因一副十足看好戏的表情。

    她喜欢梁宴清,梁因一清二楚,所以兰春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的意思,那就是不赞成她了。

    脑子里这么转了一圈,谢柏仪心下一凉,坠坠直往下落。

    面上却维持着笑容,“宴清哥,你喜欢哪样的?直接告诉我们呗。”

    也许是慌乱,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了一声,眼里顿时浮起泪花。

    同时响起的,还有“哧”的一声。

    梁宴清剜了梁因一脸,他探身轻轻捏住谢柏仪的下巴,“咬舌头了?我瞧瞧。”

    兰春脸色一变。

    毕竟当着长辈的面儿,谢柏仪不好意思,憋回眼泪,摇了摇头,“没事。”

    梁宴清犹豫两秒,退回去。

    他剥了只虾,放在她面前的碟里,“桌上这么多肉,干嘛非得吃自己的,嗯?”

    谢柏仪埋头。

    兰春恢复温和的笑,“还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吃得实在不算轻松。

    饭后天色已晚,谢柏仪在梁家老宅子住下。梁宴清的西院有空房,她跟着他一起。

    兰春有心想阻拦,但以往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一时也不好找理由。

    兰春说,“把柏仪送到后,你来一趟,我有事说。”

    梁宴清点头,“嗯。”

    他带着她往西院走,西瓜跟在后头。

    这路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和以前都没什么变化。

    这个季节,海棠和芙蓉大片大片盛开,在昏黄灯光的烘衬之下,温柔蕴藉。

    谢柏仪却没有这等心思,想着兰春的态度,十分沮丧。

    梁宴清察觉她情绪低落,“怎么了?”

    谢柏仪闷闷的,“没什么。”

    梁宴清把她送进屋,说,“衣橱右边最底下一层有你的睡衣,但好几年没穿,你看能不能穿。不能穿就找一件我的,随便将就一晚上。”

    “嗯。”

    梁宴清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叫她,“柏仪。”

    谢柏仪抬眼,“嗯?”

    他话到嘴边,愣了愣,咽回去,“没什么,洗漱过后早点休息。”

    她点头,朝着衣橱走去。她走一步,西瓜走一步,相当默契。

    梁宴清没忍住,勾起嘴角。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主院大厅,兰春早等着了。

    梁宴清在她下方的位置坐下,“妈,您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兰春取了眼镜,合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我们谈谈。”

    梁宴清心中有谱,面上却未显现半分,“谈什么?”

    “如果是谢家丫头,我不同意。”兰春不饶弯子,直截了当。

    “什么同意不同意?”他假装不懂。

    “非要让我把话说得那么白?”兰春拢眉。

    “我记得您以前不是挺喜欢她?”梁宴清说。

    “那能一样嘛?如果是儿媳妇,自然得另当别论。总之,我不赞同你们两个。”

    “为什么?”

    “你说还能为什么!你是想给那丫头当爸爸呢,还是想让咱们梁家都把她供起来?”

    “妈。”梁宴清不悦,“你说什么呢!柏仪的脾气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再说,我比她大八岁,让让她怎么了。”

    “你听听你这语气……”兰春脸色不虞,“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等她以后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就迟了。”

    梁宴清不耐烦,“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您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您要为我着想,就不要再给我介绍别人家的闺女了,我真心不喜欢。”

    兰春倒吸一口冷气,“宴清,你这意思是,你要和妈妈对着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起码,我有自主选择另一半的权利。”

    “自主选择?好,那你说说,你到底喜欢谢家丫头哪一点?”

    “我……”梁宴清被噎住。

    兰春表情满意了点,“看,说不出来了吧,所以……”

    “妈,总之这件事您不要管,我自有分寸。”梁宴清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飞英国。”

    谈话不欢而散。

    梁宴清回西院,离得越近,窗子里的灯光越亮。他瞧着,心里一片暖。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放轻脚步,进去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头发吊在床沿,是湿的,还滴着水。看来她最近修复古籍,也是极累的。

    西瓜伏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卧下去,没理他。

    梁宴清笑,他取了吹风机,盘腿坐在地毯上,慢慢替她吹发。

    谢柏仪睡得沉,没醒。睫毛像两把小蒲扇,静静的。

    她红唇微张,轻轻呼吸。

    梁宴清看得一滞,心里烫了下,移开目光。没想到却落到她修长的脖颈处,心里又是一烫。

    她身上穿的似乎是他的一件长T,因为领子宽大,露出了优美白皙的锁骨。

    梁宴清口干舌燥,头发吹干后立即走开,回了自己那间房。

    翌日。

    天气放晴,空中浮动着瓦蓝瓦蓝的云,清新明媚。

    梁宴清要飞英国,团队发现一位玉雕大师,他打算亲自去拜访。

    他临起飞时不忘对谢柏仪再三嘱咐,虽然彭白已经解决,但出门仍要带着保镖一块,不可掉以轻心。另外,彭白那边,他派去的人也没有撤退,二十四小时监控着。

    谢柏仪应下来。

    就这样,梁宴清又走了,这一走又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所幸谢柏仪也忙,每天花了大半时间修复清代宗谱古籍。而且这次,他们并不是全无联系,偶尔也会聊一聊电话。

    所以时间倒也不难熬。

    转眼便是十一月底,宗谱完成三分之一的修复。至于埋在梁宴清心中的那颗雷——彭白,经过两个月的观察,她没有一丝异动,甚至早删了那条和谢柏仪有关的微博。

    另外,这段时间,谢柏仪跟着林也去了两三次花鸟市场,买了许多多肉植物养在梁宴清家的天台上。满满的摆了几个架子,令人咋舌。她听说这个季节多肉最容易养,想着到了明年,把天台变成一个多肉世界还挺好看。

    虽然生活没有大改变,谢柏仪也依然没有把梁宴清追到手,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她刻意忘掉了兰春的态度,故作豁达。

    这天谢柏仪没出门,她待在谢家老宅子。

    程敬亲自把做好的妃色格纹老上海旗袍送过来,这套旗袍花了近三个月,全是手工制作。当时谢柏仪一共选了三套,另两套更适合春夏,故而排在了后面 。

    戴悦让谢柏仪穿出来看看。

    她穿上了。

    盘扣、大襟、高领、开叉,这几样元素每一个都不少,而每一处都刚刚好,就像长在身上一样。

    净白细嫩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腰,笔直修长的腿。平仄多姿,楚楚动人。

    程敬眼睛都看直了,他脑子里铺开一帧一帧画面:莲步轻移云鬓垂眼眸,玲珑倩影走过春和秋。

    他心脏颤动,眸子里有亮光,怎么都灭不掉。

    戴悦夸:“真是好看,程先生,你说是吧?”

    程敬笑,不吝夸奖,“柏仪是我见过的穿旗袍最好看的。”他顿了下,又说,“伯母,您叫我小程就可以。”

    戴悦喜上眉梢,“小程,你是有眼光的,我们柏仪呀,天生就是穿旗袍的。”

    程敬动也不动的盯着谢柏仪,“您说的是。”

    程敬的目光滚烫,谢柏仪被他盯得脸热,她走到戴悦身边,“伯母,您又在王婆卖瓜了。”

    戴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笑。

    “伯母说的是大实话。”程敬再次看向谢柏仪,“柏仪,你有时间吗?我有两张今天晚上的话剧票,希望能邀请你一起去看。”

    谢柏仪还没来得及说话,戴悦便替她答道,“有时间,正好你们还可以先去吃个晚饭。”

    程敬满脸笑意,风度翩翩,“我正有此意,不知道柏仪肯不肯赏脸?”

    谢柏仪不想,但伯母在边上使眼色。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旗袍,认命,想想又补了句,“我不看喜剧,也不看悲剧。”

    程敬笑起来,“都不是,悬疑剧,阿加莎的《无人生还》。”

    戴悦:“你看小程多了解你。”

    谢柏仪:“……”

    早知道,她就说不看悬疑剧好了。

    程敬也真是,哪有人约女孩子看悬疑剧的?!

    谢柏仪胆儿不小,但舞台效果和氛围都渲染得不错,她好几次跟着台上女演员一起尖叫,还有突然掉下来的绳索,也把她吓了一大跳。

    走出大剧院后,谢柏仪兀自沉浸在剧幕中,一颗心心砰砰直跳。太刺激了!

    有风吹来,骤然涌起冷意。

    她伸手拢衣襟,手上一空,才发现忘了穿大衣。

    程敬从后面走来,双手拿着羊绒大衣的两端领子,轻轻替她披上。

    谢柏仪身上一暖,扭头朝着他粲然一笑,“谢谢。”

    程敬眸子深沉,映在眼底的女人,眸子水盈盈的,嘴唇也水盈盈。

    他喉结滚动,没忍住,低头亲上去。

    谢柏仪霎时睁大眼睛。

    同一刻,不远处有个笔挺英俊的男人,瞳孔紧缩,脸色瞬间阴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