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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1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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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伤口在小腿上,不算太深却有些长,打了破伤风针后还缝了好多针,细细扭曲的一道在麻药的作用下并没有太大感觉。因着要打几天点滴抗感染,温时修当机立断地让人安排了病房,并在岳宁的看护下,先和宋远钦回去处理这场医闹事件。

    任瑾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一时间躺靠在病床上还有点发懵,小腿的长伤口隐隐作疼,她抬了抬眼看向坐在床沿闷不吭声的岳宁,半晌伸出手指去戳戳。

    怎知岳宁被她吓了一跳,一把扣住她手臂花容失色:“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呆怔一秒,任瑾摇头:“我没事,我听表哥说你被砸到腰了,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岳宁摆摆手,就砸青了而已,回家擦擦药就能好的事,倒是她,“你呢?不过现在麻药还在应该还好。”

    任瑾点头。

    最初那些害怕恐惧皆在他出现时全数散去,哪怕现在他不在,安全感也从未消失,任瑾抿抿干涸发白的嘴唇,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视线内岳宁的手却突然揉上了自己的脸,一下一下温柔心疼。

    “我当时明明问了你有没有事的,你明明受了伤,怎么就能一声不吭!”

    如果当时任瑾出点声,最起码让自己知道不对劲,也不至于觉得无用就喊都不喊,也不至于等了这么久凭白流了那么多血。

    任瑾没接话,牵了岳宁的手指包裹在掌心,玩着玩着居然生了些困意,眼皮不自觉便阖了去。岳宁见她竟睡着了,弯身给她掖好被角,走至角落里倒了杯水,小口抿着,鼻尖渐渐涌上酸楚,眼泪噼里啪啦掉落。

    都怪她当时没忍住乱说话,要是当时态度好点就好了。

    都怪她啊……

    睡到意识朦胧,任瑾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那修长和骨节分明的手指令睡梦中也能感觉出是谁,她轻轻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咕哝:“哥哥……”

    是温时修,病房里只开了走廊的一盏灯,昏暗间他微微倾身去握了她的手,低哑:“嗯,给你倒杯水?”

    任瑾点点头,床头被摇高后很快便有杯子凑到嘴边,是兑好的温水,她刚抿了一口,忽然有手掌挡在眼前,病房里灯被打开,忽然亮起的白光并没有突兀刺着眼睛。

    一整杯水都喝完手掌才移开,任瑾环视了眼外头竟黑沉沉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凭白房间里就有些冷,她拉了拉被子,忽听他又走过来问。

    “饿不饿?”

    闻言任瑾忙不迭点头,说实话她已经饿过头了,但胃里还是空空的想填满,便见他让她等会儿,过了好久才重新回来,手里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香气扑鼻,一下就勾起了任瑾的食欲。

    现下这个点还下雨,医院附近的粥店指不定都已经关门了,任瑾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才问起,听他淡淡解释。

    “借了医院厨房做的,不够还有。”

    任瑾哦了声,想起什么,软软的手指又去抓住他手腕:“那哥哥,你吃了吗?”都这个点了,应该已经吃过了吧?

    温时修顿了下,继续手中动作没停:“你先吃完。”

    方才和宋远钦回去处理了医闹的事,一结束就赶回来陪她,哪里有时间,反正做的粥有的多,等她吃完了他再吃也不迟。

    任瑾秒懂了他的意思,乖乖地配合喝粥。等他重新回来,才问及处理结果。

    牙科医院毕竟是公众场合,这样闹事已经算是寻衅滋事罪,按照如今程度最少也要罚款加拘留。温时修不太想她过多关注这个,含糊带过后坐到她身后抱着充当靠枕。

    这下可比枕头结实又贴合舒服多了,任瑾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小脑袋偏着在他胸口蹭了蹭,忽然想起自醒来好像没看见岳宁,一问才知道她早在她睡着不久后被宋远钦带回家,眼珠转了转。

    既然肯跟表哥回家,想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也快解决了吧?这样一想倒也开心。

    “在想什么?”收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温时修长指轻轻划过她手背上被针戳出来的孔,眸底掠过不知名的光。

    “在想岳宁,”小姑娘特别诚实,“我有预感,她和表哥要和好了。”

    闻言他只是清淡地嗯了声,显然对这个事情并不太关心,默了一秒将话题拉回她身上:“困不困?”

    任瑾方才睡了两小时,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摇了头后突然星星眼:“哥哥,我们看电影吧,我想看上次没时间去看的动画片。”

    之前总校接二连三做活动的时候那动画片全国上映,一直很想去看无奈等电影院下档了都没有时间去,都过了这么久,网站上应该已经有正版影片了,虽然不是3D有点可惜。

    “好。”他颔首,很快就用手机给她点开播放,伴着背景音乐的响起,她开始专注看,而他视线流连在她侧脸,偏头静靠开始想一件事。

    时间倒回不久之前,彼时任瑾刚睡熟,温时修便和宋远钦一道回了来,岳宁眼睛通红,只来得及将眶内晶莹抹去,低声:“她睡着了。”

    宋远钦跟着温时修到床前看了眼,心思更多还是在岳宁身上,沉默了会儿还是过去帮她揩去眼角残余泪痕,另一只手牵住她温柔了表情和声音:“我们回家?”

    岳宁心知要把空间留给温时修和任瑾,加之心里也存了要和宋远钦好好谈谈的想法,没多做犹豫便点了头。一路沉默回去,两人都坐在沙发上,还是他先凑近开口,只三个字便让她重新红了眼眶。

    “还疼吗?”

    用力摇摇头,她垂下脑袋拼命瞪大眼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可是他竟没有任何前兆地靠近拥抱,一如以往的轻拍背低哄,令她忍不住泪湿前襟。

    “好了,没事!”宋远钦是知道她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一下一下抚过她背脊,“不是你的错,嗯?”

    岳宁猛摇头,哽咽:“是我当时态度不好惹了那个人,要是重来一次我肯定好好说话的……”

    无奈叹息,宋远钦偏头去贴她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

    “别多想了,”他低声,“把眼泪擦干听我说话,好不好?”

    因着哭泣,连反应都迟钝了许多,愣了好一会儿才照做,岳宁被他推开了些直勾勾看着眼睛,吸吸鼻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时间最长的吵架,也将会成为最后一次,”宋远钦伸手去捧了她的脸,神色认真,“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其实全都是我的错,是我顾自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朋友而已,把你的吃醋和伤心当成耳旁风,还认为你无理取闹,其实我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说及此,宋远钦苦笑:“我以为是你胡乱吃醋,可却没有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如果这个情况发生在我身上,会是另一幅什么样子。”

    “所以我知道是我错了,对于她,我从未主动联系,今后也不会再见。岳宁,对不起,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客厅里太过安静,仅有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他的瞳眸太过认真,捧住自己脸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一下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紧张,思绪竟跳到了先前那一幕幕,那些深藏的委屈和难过皆在这一刻如海水涨潮汹涌扑来,吞没了她故作镇定的表情,将那黑色双眼重新染上湿意。

    先是无声哭泣,后手掌便一下下落在了他身上,或轻或重,岳宁闭了眼嚎啕大哭,被他一把按进怀里不断安慰。

    “你明明知道她是你初恋,她给你送东西,你居然还问我要不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岳宁几不成声,“你口口声声说她只是你的病人,可聚会那天你们出去,她抓着你的衣服你为什么不推开她,还那么温声细气地对她说话,我吃醋倒成了我无理取闹对不对……”

    宋远钦听红了眼,恨极自己当时:“对不起……”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一回来就吵了,是不是以后她再做点什么,你就不要我了?”

    他摇头,双臂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不会的,我和她再也不会见面,岳宁,你知道的,我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

    一听这话那拍打的手顿时更加用力,一下一下声音极响,岳宁抹了把眼睛,心口抽缩的难受。

    “对不起,是我错了,吵架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也知道我给你造成很大伤害,我还想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重来就好了,打死我也不会再这样对你……”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会重新安排医生,也不会再和那人有任何交集。

    哭了那么多次,眼睛都肿了发疼,停下了击打他的手,岳宁沉默了很久才垂眼轻声:“我不想无理取闹,我只是……害怕失去你而已。”她也不想吃醋,也不想和他吵架,只是害怕从此失去他而已。

    话音刚落宋远钦便欣喜了面色,好久才低头去亲她脸颊,闭眼呢喃。

    “我也是,所以……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被他吻住嘴唇的那一刻,她才闭了眼,一声“好”溢出唇边。客厅里顿时静止了所有声音,唯有那微灼的呼吸两相交错,再也不分离。

    强撑着到了电影快结束任瑾才睡着,温时修轻手轻脚关了手机将她放平,展开床侧的小榻,将就着关了灯躺下,在黑暗里静静注视。

    心里说晚安。

    第四十七章:

    这一觉平稳至半夜却横生梦靥,搭在洁白被褥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抓紧,脑袋来回扭动以示不安,等迷离意识稍稍清醒一些,任瑾眯了眼瞟了下床侧的小榻,在发现上头没人时半撑着爬起,倾身便想去开灯。

    谁知手还未探着,倒是有开门的声音传来,还没等任瑾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已被抱住,那清冽的味道她即便半梦半醒也知道是谁,偏头在他颈侧软软贴了贴,嘟囔:“哥哥……你去哪儿了……”

    掌心里还握着手机,屏幕亮光渐渐熄灭,温时修侧身坐在床上,握住她手臂将她往上带了带,拉过被子盖好,自然接话:“在外面接电话,怎么了?”

    任瑾小幅度摇了摇头,颊侧的头发轻轻摩擦过他脖颈,带去微痒。她沉默着,垂在被上的手却一点点往上爬,揪住了他的领口拱了拱,声音软糯含糊不清。

    “哥哥,我以为你走了……”

    温时修心头一跳,发觉她异常后顺势去握住她的手,压得一低再低的声线轻微沙哑:“没有,我不走。”

    大概半困着也听见他回应,任瑾放了下心,似小奶猫一样更用力地往他怀里黏黏糊糊蹭蹭,半晌后停下嘀咕。

    “哥哥,我刚刚做噩梦了,但是……我想不起来做了什么……”

    撅了撅嘴,任瑾呼吸微烫熨帖着他的皮肤,想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噩梦,偏偏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那种由骨子里而生的恐惧感无法轻易抹去,只让她不停往他怀里钻。

    “冷不冷?”温时修索性不问,换了话题。

    窗外狂风暴雨肆虐,这明显的降温在屋子里也能感受的一清二楚,因着雨珠太大,击打在窗玻璃上便发出极大的响声。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原本还存留的那点困意也在他的问声中渐渐消失,她摇摇头,下意识舔舔干燥唇瓣。

    显然温时修注意到了,拉了枕头放在她腰后让她靠着坐好,就着外头走廊洒进来的熹微灯光,至饮水机边兑好了温热的水,复又回来放在她掌心。

    “慢点喝。”

    她大眼瞅着他很乖地点头,果真一点一点小口抿,的确是渴的不行了,喉咙里发干发痒好似有把火在烧,幸得温水润泽,一没注意就喝了两杯。

    问了她还要不要被拒绝后温时修才放了杯子,步回床侧扶着她往下躺。

    “再睡会儿。”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温时修温声。

    任瑾点点头,咬着被子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往旁边挪了挪,床位本身不大,但她缩到角落留了好大一块位置出来,仰脑袋巴巴看着他。

    “哥哥,你上来睡好不好?”

    明明没有一起拥抱着睡过几晚,却不知何时养成了这样的依赖,他不在,她连做噩梦身侧都无人,就同方才,一个人害怕。

    就想他在旁边。

    她的要求他向来很少拒绝,嗯了声后便脱了鞋子上来,掖好两人身上的被子长臂将她拉入怀中,没忘她腿上有伤,动作小心翼翼。

    “睡吧。”

    小姑娘这下满足了,眼睛眯成弯月牙开心的不行,抱着现成的人形抱枕很快再次睡着。耳边尽是她均匀轻微的呼吸,温时修往后动了动给她留出更大的位置,手臂轻压着不让她睡梦中乱动误伤了自己,紧跟着闭眼休息。

    第二天继续打点滴。

    细细的针斜斜地从手背另一处扎入,待解开皮筋后很快便贴好医用胶布,瓶子高挂在右边床侧,顺着输液管进入身体,一点点凉。任瑾刚吃了早饭没多久,百无聊赖抱着温时修的手机靠在床头玩游戏。

    一只手不太方便,屏幕里不断传出“Game Over”的声音,气的任瑾换了个单机单手操作还不费脑的游戏,刚过了一关,忽闻门口有杂音,正抬了头,自家父母和温父温母进了来。

    今儿半夜才知道自家闺女受了伤,一天亮没多久就过了来,也是巧,在楼下碰见了同是匆忙赶过来的温父温母,便一起上了来。

    “怎么样了?”

    虽说已经听温时修说过情况和无大碍,但实际看到还是心疼的不行,腿上那长长一道跟蜈蚣一样扭曲的伤痕,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留疤。

    这么一想便恨不得替闺女疼,好歹也是养在手心里二十四年的宝,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妈妈,我没事,”任瑾伸手去握了任妈妈的手,笑眯眯,“过些天就好了。”

    任妈妈心疼的说不出话,温母亦是,哪怕看见任瑾手背上戳了两个孔都觉疼得不行,摸摸她手眉目温软。

    “这几天要忌口,尤其是辛辣刺激性的还有海鲜不能吃,另外长伤口的时候肯定会比较痒,千万不要去抓知道吗?”

    这些任瑾都是知道的,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视线想投向温时修却被半途截住,是任妈妈又忍不住开始唠叨,但其实嘴上碎个不停,心里还是可心疼了。

    任瑾低头专注听着,也没注意到温时修和温母是何时出去的,等她发现时,任妈妈也出了去,就剩任爸爸和温父一左一右陪着。

    “你怎么回事啊?妈妈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倒好,把人照顾进医院了啊?”

    一到外头原本和善的温母瞬间换了一副面色,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训斥,本身也不打算听自家儿子解释,兀自就继续。

    “妈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比任瑾年纪大,你肯定要照顾好她的,她爸爸妈妈那么放心地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对你的信任的?”

    温时修默,低眉垂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着说着嗓门不自觉大了一些,话说了一半才发现任妈妈也过了来,温母顿时噤声。任妈妈显然听到了不少温母斥责的话,一来便对温时修笑了下。

    “我和任瑾爸爸都没有怪时修的意思,你可别乱说,”任妈妈没好气地瞪了温母一眼,牵上去拍拍手背以示放松,“本身就是意外,大家也不想发生的,你也别骂他了,嗯?”

    温母嗔怪回看一眼,倒也不说话了。任妈妈笑了笑,先行回去。

    一进去正好与温父擦肩而过,任妈妈顺手关上门,走至床沿坐下。

    “腿痛不痛?”

    任瑾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大概是麻药还在,所以尚未有太大痛感。

    任妈妈嗯声,轻叹一口气后突然道:“妈妈觉得时修这孩子挺不错的,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闻言目光怔讼,任瑾视线下滑,落在自己扎了针的右手手背上。

    好像……有想过的……

    任妈妈不知任瑾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语重心长:“妈妈一直觉得,谈恋爱是双方的事,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足够独立思考问题,比如以后要不要一直在一起,是否考虑结婚……”

    “……结婚?”任瑾怔。

    任妈妈点了点头,和任爸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我和你爸爸肯定是希望你找个好归宿的,当然,结婚与否更多在于你自己的意愿,爸爸妈妈满意没有用,你懂吗?”

    “……”

    任爸爸难得插嘴:“妈妈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想和时修一直走下去,迟早是要结婚的,虽然爸爸觉得你年纪还小,还能再留两年,不过这种事爸爸妈妈说的只能成为一个参考,毕竟……以后要和你走一辈子的是他,不是我们。”

    似乎说到这种话题,气氛就会变得伤感起来,任瑾满脑子都是当时他说过的话,还有现在爸妈说的,混杂成一片,她紧了紧手指,片刻唇角扯开笑容。

    “妈妈,我觉得这个还早……”她舔舔唇,斟酌词汇,“我会好好想的。”

    任妈妈点头,停顿了下突然语出惊人:“当年我和你爸爸认识三个月闪的婚,刚办完婚礼就有了你,其实现在好男人挺少的,要好好抓住。妈妈跟你说这些你别多想,也不是提倡闪婚,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确定了就是对方,有些事情快一点,也没关系。”

    “……”

    在外没多久就回了校区处理事,还剩一点收尾工作,却愈发不走心起来,温时修烦躁地转了转手中的笔,眉心紧皱。

    正好校长推门进了来,见温时修难得一副急躁不耐的表情,理解地环胸:“行了,最后那点就给助教主管去做,本来也算是她的事,你赶紧回去照顾她吧。”

    温时修本就频频走神想着医院,当下也不犹豫,交接好后便径自离开,路上车速虽快但稳,没多久便回了病房。

    进去时两家父母已经离开,病房里电视开着,正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任瑾斜斜靠在床头一边啃苹果一边看唇间不时溢出笑声,他盯着看了会儿没说话,修长身影在一旁椅子坐下陪着她。

    任瑾注意到了他回来,眸光止不住往他身上瞟,总觉得温时修今天有点奇怪,她也说不出何来的这种感觉。

    余光瞄了他好几眼,往常他早就望过来,可现下却没有,她咬了咬唇,轻声叫他。

    第四十八章:

    这声话落,任瑾只觉本无太大感觉的伤口竟开始痛起来了,一如刚划去时一样似有千万根针在那里不停地扎,她心知应该是麻药过去了才会这样,那疼痛令她难受地闭了闭眼,只想依赖他。

    她轻软的嗓音唤回了他走失的思绪,回神间见她表情不太对,温时修立刻坐了上去轻抱住她,低头嘶哑:“怎么了?”

    不去感觉倒还好,若一直在意只觉那细细密密的疼竟愈来愈难以忍受,但她不想他担心,只往他胸口偎了偎,努力让自己忘却腿上那道伤痕,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你刚才去哪儿了?”

    “回校区有点事,”他淡淡解释,根本没被她混着带过去,重提旧事,“哪里不舒服?”

    任瑾自知瞒不过他,也就不装了,闭眼皱了下鼻子:“麻药散掉了。”

    这样一说温时修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才没多大感觉,一天左右麻药是该散了,那疼便更直接地透入身体,一下一下直进心扉。

    他知道她怕疼,很怕很怕,就只是一点小伤口都能让她疼湿了眼睛,何况现在。

    “看电视吧。”

    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至少不会心思都留在腿上,不去想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任瑾点点脑袋,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都麻了,抓着他衣摆扭了扭,侧靠着抱住他腰,舒服地叹了口气。

    电视进入广告,任瑾也跟着无聊东瞟西瞟,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才想起来自己消炎药还没吃,当下推推温时修胸口,坐直。

    “哥哥,帮我拿一下药。”

    温时修倾身拿了过来,正好杯子里还有之前兑好的温水,任瑾将就着拧眉吞下,缓了半天才重新出声,自胸口而出郁闷之极。

    “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院里真的好无聊,而且永远有一股消毒水味,她觉得自己身上一定已经带了这个味道!

    只清清淡淡瞟她一眼,眉眼深邃如画,他道:“过了观察期就可以。”

    只要观察期内表现良好,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任瑾明白,闷闷哦了声就不再作声。这样照常休息吃饭到了晚上,温时修在门口电话处理一些工作,任瑾困了就自己先睡。

    意识也不知游离了多久,突然就半梦半醒感觉不对,明明是降温的天气,在暖房里盖了层被子应该温度正好,她却热的手脚都伸了出来,没一会儿额上竟布满了细汗。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喉口干涩烧的她整个人都似要燃起来一般,目光触及水杯里已经没了水,她吞了吞口水,手指轻轻触上额头,有些微烫,好像是发烧了。

    难怪整个人都不舒服了,撑着手爬了半天才坐直一点点,想叫他一想他在忙事情,不便打扰,便打算自己去倒杯水,谁知刚坐在床沿还没穿鞋他就进了来,病房里是黑暗的,走廊那明朗的光线在他背后投出或深或浅的阴影,她一怔,头晕轻抿唇。

    他显然尚未发觉她的异常,想去开灯还被她制止,问了只是口渴后,当即倒了水放进她掌心里。喝了几口,喉咙那种闷烧的感觉总算是下去了些,任瑾往后挪挪想让他上来一起睡,一靠上枕头压抑的难过立即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头一阵阵发晕,连着他脱鞋上来的动作都被放慢成了一格格,似慢电影一样,她甚至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耳朵嗡嗡响。

    温时修对她的事都很敏感,当即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一触手额头竟发烫,他立刻叫了医生。是伤口有些感染了,护士给她重新换了药后又进行输液,体温已经量过,三十八度低热,幸好发现及时。做好这一切,医护人员退了出去,只留两人。

    任瑾侧躺着,右手搭在床沿不动,那药水透过手背进入身体,虽凉却好受了不少,她抿了抿唇,抬眼去看他,却见那眉目里山雨欲来,她还来不及害怕,他已经坐下彻底冷脸。

    “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明明问了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却只说是口渴,若是他没有发现呢?后果会有多严重她自己知道吗!

    任瑾缩了缩脖子,没接话。

    “说话!”

    听不到她回答,他的声线立时便沉了下来,似含了冰,重重击在她心上。那原本温淡和煦的眉眼如寒风过境,紧紧盯着她阴冷无比。

    任瑾一向怕他凶她,心里堆砌的小委屈还没来得及涌出,偏见他又捏住了自己下巴,逼着对视,眸里压着的淡漠和怒气直观而来,她吓傻。

    “任瑾,我在问你话!”

    “……哥哥,”终有颤抖声音从嘴里溢出,任瑾最怕他用这样陌生又不近人情的眼神看自己,当下就湿了眼眶,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管腿上阵阵疼痛,单手去抱了他脖颈就黏,“哥哥,我错了,你别这样看我。”

    任由她靠上来,怒意尚未下去,他僵直坐着一动不动。

    “嗯,错在哪儿?”

    就算这样也知道要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小姑娘眼睛含了泪,偏着脑袋在他肩口软乎乎地蹭,小声又委屈:“我不该和你说没事,不舒服应该马上告诉你。”

    “嗯,然后呢?”脖颈很明显已经被蹭湿了一片,温时修见不得她哭,心已经软了面色却强装着还在生气,声线冷硬。

    “我错了,其实哥哥我很难受头很晕,”她闭着眼,吸吸鼻子可怜兮兮,“你不要这样凶我。”

    她最怕他这样。

    眉眼之间冷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深藏的心疼,他也不想这么做,无奈他的小姑娘总是不长记性,不凶一点她记不住。

    “躺好。”

    看在任瑾认错态度良好加上不舒服的份上,温时修没再说她,抱她放平就扯了餐巾纸给她眼泪都擦干,他脱了鞋子躺上来,将自发拱过来的小姑娘拢紧,捏了捏她的鼻尖冷声:

    “以后还敢不敢了,嗯?”

    她猛摇头。

    他这下满意了,亲了亲她发丝便抚了她背哄她睡觉,她难受一安静下来头就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黑暗里他平视前方,担忧她低热会反复,加之心里一件事一直反复在想,更是睡不着,索性睁眼到天亮。

    温母和任妈妈做了乳鸽汤和猪蹄让岳宁带过来,还嘱咐她盯着任瑾吃完,岳宁此刻便坐在床侧,贯彻温母和任妈妈的一片好心,盯着任瑾不停吃吃吃。

    “温时修去哪儿了?”岳宁突然想起发问。

    任瑾刚咬了一口肉,闻言话都说不清楚:“去校区了……”

    难得岳宁听懂了,哦了声也没太大反应。等任瑾咬完嘴里这口肉,才想起表哥的事,连忙问两人和好了没。

    岳宁白了她一眼,还是轻轻点头,这事虽然是两人心里的一个疙瘩,但好歹就此翻篇了,谁也不会再提起。

    等任瑾消灭完温母和任妈妈做的,已经撑得动都动不了,岳宁看了捂着肚子笑,还没忘混了杯蜂蜜水给她喝。

    抿了两口,甜度刚好,任瑾望着天花板发了几秒呆,突然苦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岳宁,我觉得再这么吃下去我迟早要肥一圈。”已经感觉肚子上有肉肉了,肿么办QAQ

    岳宁对任瑾这种担心表示极度不屑:“你放心吧,你胖成猪你家哥哥也会要你的。”

    任瑾顿时(⊙x⊙;)

    “而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岳宁贼兮兮笑:“骨感是女生羡慕的,肉感才是男生喜爱的,所以你看你这么肉肉的,他肯定喜欢死了!”

    “……”

    这厢两人聊得愉快,另一方温时修其实并没有去校区,不过是骗任瑾的借口,实际和父母在一起。这会儿三人坐在一起缄默,温父温母是何等人,早看出自家儿子这两天的异常,就等着他主动!

    “听说她昨晚有些低烧?”温母想起这事,问道,“没事了吧?”

    温时修明显心不在焉,低低一嗯就没了下文。温父和温母对视一眼,也不再主动开口。

    就那件事,不管是医闹发生之前,还是这两天住院,他前前后后都想了很多。

    比如之前说过的,是不是太快了些,当时他说,如果她觉得太快,那就往后推一推,他可以等,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

    然而这想法在医闹事件后彻底变了,他不想再等一分一秒,是他心急想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可又要考虑很多方面,比如她的想法,比如任爸爸任妈妈的想法。

    这些都是不可避免需要考虑进去的因素。

    但不管怎样,他想他已思考的足够清楚。

    “爸妈,今天和你们一起,我是有事情想告诉你们。”

    温母早就准备好了,点点头就等他说,温父眸色淡淡地跟着嗯声,音调平缓柔和。

    “说吧!”

    轻轻咳了声,那想法随着即将说出来之际,变得更为坚定,这便是他确定以及一定要去做的事,不容迟缓,不容拒绝。

    “我打算等她出院,就和她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