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希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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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房道张姐, 正版读者无影响。  可恶,如果自己不是个魂体……

    眼看着灵光即将包围整个客房,蒋筝转身跳出身后的墙,闭眼而逃。

    大雨模糊着她的视线, 却淋不湿她虚无的身体,那个不会冷也不会疼的身体。

    忽然,她顿住脚步, 缓缓回身,身体止不住颤抖。

    要将时间倒流至长笙没离开的时候吗?可刚使用过空间的自己怕是连逃跑的力气都会失去,如果长笙也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不就死定了?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有外挂的女人啊!”蒋筝握紧双拳, 自言自语道:“对那个矮子有点信心,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打得过就活捉, 打不过再跑,真想走, 谁留得住你啊!”

    包子曾说自己是靠实力考进的维罗弗学院,和那些又交高费又托关系的贵族子弟不一样,信他一次又何妨?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夜空瞬亮。

    蒋筝咬牙, 转身冲回那个客房之中, 只见包子此时已然清醒, 肩头似被利爪所伤, 血顺着左臂向下流着, 目光中却没有畏惧,十分警惕地望着眼前魔气。

    “来啊。”他嘴里喃喃着,一步步后退,背靠于墙,右手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手势。

    那似烟雾般的暗光似对他有所忌惮,虽将客房围了个大半,却始终与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们都在等待后发制人的机会。

    “喂!紫色儿的,你看得见我吗!”蒋筝说着,竖起了小指。

    随着一句挑衅,暗光瞬间涌向蒋筝。

    “看来我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嘛!”蒋筝翻身跃至房梁,它也紧随其后,全然忘记了屋中还有第二个对手。

    就在此时,包子振臂一挥,血滴飞溅开来,只见他掌心泛起淡金色微茫,血滴竟在接触暗紫灵光的瞬间纷纷炸开,炸散暗紫灵光的瞬间形成一道通往窗口的红色屏障。

    “走!”包子跑至窗边对蒋筝招了招手。

    “这是二楼!你不要腿了!”蒋筝连忙冲出屋外,只见包子从窗边跃下的同时往地上扔了一个药瓶,药瓶碎裂的瞬间,金色光芒再显,地面赫然出现厚厚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落地瞬间将他护住。

    蒋筝下意识想上前看看那堆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便见大雨将其冲碎,看起来就像是冲散泡沫一样轻易。

    就在发愣的瞬间,一阵低沉而又沙哑地嘶吼在身后响起,回身只见暗紫灵光自窗口向外追来,吓得她连忙追着包子的脚步跑去。

    淅淅沥沥的大雨中,蒋筝依稀听见了远处的打斗声,立即冲上前绕着包子转了两个圈,转身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去。

    包子立即意会,大步追了上前。

    不远处,那种暗紫色的灵光正从一个瘦高的男子手中不断涌出,藤蔓分裂开来,攻向长笙。

    长笙手中长刀将那虚无的灵光斩得支离破碎,却奈何不了它们一次次的破碎再凝聚,牵制得她完全近不了那人的身。

    蒋筝下意识回身,只见一个眼中泛着紫光的人在大雨中一步步朝她与包子走来。

    “开玩笑的吧,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眼睛泛紫光是想装个怎样的逼啊……”蒋筝退至包子身旁,只见他的神情竟也有些慌了。

    这家伙,怎么不用那些玄乎的术法了?难道……会被雨冲散?

    蒋筝的猜测没错,紫瞳魔人扬起一丝嘴角,操控魔光进行攻击,包子借助药剂炼成的屏障却是没撑几秒便被大雨冲散,现实残忍得让人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自雨帘中飞出,冲至魔人身侧,手中双刀编织刀网将那暗紫灵光卷碎,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准确越过刀网——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长笙终于突破“魔人”防守,一刀割断它的咽喉。

    下一秒,只见“魔人”眼中的紫色灵光竟是渐渐消退,直至彻底恢复寻常,操控灵光的双手也无力下垂,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蒋筝与包子立刻跑到长笙身旁,长笙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两个“帮手”,目光中携着几分警惕。

    双刀武者面容几分冷艳,黑色的长发及膝,一袭黑衣被大雨淋湿,紧贴着身子,恰好托出那婀娜的身段。

    另一女子模样清丽,黑色齐肩短发,穿着素雅,披着蓑衣,一路小跑至她身旁,望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道:“这都多少个了!”

    “多少个?”蒋筝下意识望向长笙。

    难道艾诺塔境内的魔族很多吗?

    长笙忍不住上前看了几眼尸体,皱眉问道:“这不可能是魔族,你们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

    双刀武者自称为夜,而另一个女子则叫琳。

    两人无父无母,由师父一人带大,而师父就在不久前被这种“魔人”杀害,为此她们一路追寻魔踪,想要报仇,却发现这类“魔人”竟是数量繁多,杀之不尽。

    琳说,这些东西它们原本是人,但后来不是了。

    有人在四处散播一种来自魔族的花种,一旦因体质合适而被选中,他们的身体就会成为魔花的承载体,右肩上出现一朵血色花印,整个人变为半魔状态,心志受控。除非死,否则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而这些完全被控制了的人,除了四处杀人取血外,似乎还在寻找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

    夜琳两人走后,在一旁默默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的包子也回了房间。

    长笙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心不在焉地用手中半湿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

    “怎么了?”

    “她们说的魔花,是魇昧吧?那种东西,竟然可以种进人的身体吗……”长笙忍不住揉起了太阳穴,道:“魔族四处散播魇昧,控制了普通人为他们四处取血,似乎还在找某种东西,这些……和魔神的复生有关吧?”

    “嗯,路雷克先前也在为魔族找某些东西。”蒋筝说着,不禁倒在床上,道:“我这次确定了,可以操控那种魔气的人,似乎真的都可以看见我……”

    “多好,你要的存在感。”长笙望向蒋筝。

    “……”蒋筝翻了个白眼:“我死都死了,还得在这些东西面前提心吊胆,防止二次死亡,憋屈死了,这样的存在感谁爱要谁拿去!”

    老弱妇孺在哭喊与浓烟中撤离,年轻的男子在与亲人下跪诀别后,随手拿起生锈的刀,绑了铁丝的棍棒,成为卫国的战士,随亲征君王一同坚守要塞,等待战后的黎明。

    然而黎明没有到来,坚守数日,久等无援,希望与绝望交织在众人心头,最终溃不成军,不得不撤出那被一片火海吞噬的科瓦特要塞,仓皇逃向下一座城池——梧川。

    忽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科瓦特半壁要塞的大火。

    一夜之间,浓烟未散的废墟之上,搭建起了魔族的营地。

    骑着战狼的丑陋魔族高举着手中刀棍,围着篝火呐喊、狂欢,狼背上摇坠着的,是人类将士血淋淋的头颅。

    出征时,他们铠甲光鲜,刀锋锐利,如今,尸首难全,天地虽大,再无处埋骨。

    一个落翼魔飞向高台的王座,小心翼翼将自己手中的人类头颅捧献于魔神。

    数秒沉默后,魔神将其接过,高高举起。

    “这,是艾诺塔帝国王者的头颅,是他们亡国的讯号!”他说着,朗声笑道:“悬起来,让人类看看他们的王。”

    话音于天地间回荡,头颅被从高处抛下,有魔兵将其接入手中,又抛向远方。

    一阵欢呼过后,魔兵唱起了象征胜利的凯旋歌,王者的头颅在歌声中似球般被来回抛掷,最终来到城墙最高处的烽火台之上,用绳索高高悬起,随风摇晃。

    梧川城楼之上,长笙远望着科瓦特的方向,双膝跪地,紧咬着干裂的唇。

    一缕游魂站在她的身旁,无数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城外,搜寻失落战友的士兵又抬回一人,长笙在一瞬的惊愕后猛然起身,奔下城楼。

    那个奄奄一息,被士兵带回的人,是她的弟弟冥络。

    长笙记得,冥络小时候总是哭哭啼啼,他不想学拳脚,不愿碰刀枪,厌恶战争,害怕死亡。比起练武,冥络更喜欢待在书房里,假装自己在看兵书,其实,都是为了逃避吃苦。

    那时候,只要她拎着马刀去找冥络,冥络便会往书架后面缩,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她,那未经过风吹日晒,岁月打磨的面容白净稚嫩,像是一个瓷娃娃,眨眨眼,都会让她心软。

    那时的长笙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那软糯的弟弟,竟会在多年后,浑身血污地躺在远东的战地上,身上是数不清的,被魔族撕裂的伤口。

    他满眼血丝,望向自己的姐姐,苍白而又干裂的唇微微开合,都牵扯着脸侧狰狞的爪痕。

    “冥络!”长笙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那么瘦弱,却又那么的沉重。

    说军人要坚强的是她,说有泪不轻弹的是她,但此刻,心如刀绞泪如珠的人也是她。

    “为国而战,虽,虽死犹荣……别哭,别哭……”

    懂事的弟弟忍痛扯出一抹笑意,伸出的手,似想要安慰姐姐,却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未能触碰她眼角的泪。

    “冥络,冥络!”长笙唤着弟弟的名字,只是再也不能被他听见。

    怀中躯体的余温在慢慢散去,曾经滚烫的血液肆意淌入大地,在燥热的风中渐渐凝固。

    闭上的眼,垂下的手,是最沉重的诀别。

    长笙咬牙紧忍,没再继续哭喊,只将其紧紧搂入怀中,像抱拥整个世界。

    却终究,还是失去了。

    帝国历779年,魔兵压境,艾诺塔四王子,冥络·艾诺塔随父死守边境,援兵久等不至,终战死远东,年仅17岁。

    远处敌营,落败的王者头颅高悬,遥望自己曾用生命捍卫的家国,无法瞑目。

    那一日的焦阳,烈得让人绝望。

    ***

    长笙公主率军自远东回帝都塔兰的那天,帝国没有响起凯旋的号角。

    君王战死,长子继位。

    新任国王路克雷为换回被困远东的将领与战士,主动割让大半远东,并与魔族签下允其和平入境的交好合约。

    举国陷入一片混乱。

    将士,是保卫帝国的,最后却要帝国割地辱权去救,暴动的人/民纷纷发出抗议,从战场归来的人,不再享有保国的光荣,反而成了国之耻辱。

    他们脱下曾经引以为豪的战甲,躲在角落,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的塔兰殿中,除了王座之上的路克雷与跪在大殿之中的长笙,就只有数十名忠心耿耿的带刀侍卫。

    长笙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路克雷坐拥兵权,身处重位,却抗王令而不援,置科瓦特要塞安危于不顾。

    大半远东落入魔族手中,帝国七百多年基业动摇,父王与冥络的战死,所有的罪,都与他的无作为有关,可如今,却将由她来承担。

    “父王和四弟战死,是将士的榜样,艾诺塔的损失!而你呢?”路雷克自王座起身,傲慢地走至长笙身侧,一字一顿,似刀尖刺入血肉:“长笙,你是艾诺塔割地从魔族手里换回来的将领,你是战败者。”

    他在数十双近乎冷漠的目光下伸出谴责的食指,指向自己沉默的妹妹,高声呵斥:“祖国需要军人的守卫,你身为军人,却要祖国委曲求全将你救回!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你是艾诺塔王族的耻辱!”

    “你不是凯旋者,你带着年轻的儿郎出征,非但没将他们好好带回来,还输掉了原本拥有的东西!”

    路雷克说着,忽然凑到长笙耳旁,轻声问道:“大哥也不希望王族中有人被打上耻辱的印记,在给你判罪之前,你愿意陪大哥喝杯酒吗?”

    “我的功过,还不是由你的狗来杜撰?”长笙抬眼,望向路雷克,眼中不止是倔强,还有一丝恨意。

    他是王,是艾诺塔如今的天,只要他一句话,帝国之内,谁又敢说个“不”字?

    “瞧瞧,你是我的妹妹,看我的眼神却像个野兽。”路雷克挺直身子,向王座走去。

    他说:“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了,只要你愿意,长笙公主大可以是战后重伤,不治而亡,成为艾诺塔一代英雄,随父王和四弟一同葬入王陵,灵位送入英魂殿,后人将岁岁年年将你祭拜。”

    路雷克话说得没有一丝忌惮,整个大殿内外站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纵是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飞。

    长笙的眼神像个野兽,但他知道,那不过是笼中的困兽。

    仆人端酒而来,长笙抬眼看见一旁一直跟随自己左右的游魂上前拦阻,却无奈只是一个魂体,无人能见,更别提被她伸出的双手触碰。

    游魂转身望向长笙,眼中满是担忧:“长笙,别喝!”

    长笙不禁苦笑,真想不到,在这人心向背之时,真正关心自己的,竟只有一缕来历不明的游魂。

    她接过酒杯,出神地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似是看到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在自己眼中一一化作泡影。如今的她,那么的狼狈,而又那么的形单影只。

    “长笙!”游魂不甘地喊着她的名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欣慰,却不能成为救赎。

    “谢谢。”长笙对那缕游魂轻声说道。

    有时候,只有残存者才能体会,活着比死去更加残忍。

    冥络,姐姐庆幸你战死在了远东,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如今,我们的至亲兄长,被权欲蒙蔽了双眼,他流着与我们相同的血液,却将我们一个个逼上绝路,陷艾诺塔安危于不顾,我又怎能容忍?

    我知道,我的选择未必正确,可我已无路可走。

    这弑兄之名,就让姐姐背下九泉,在你与父王面前,叩首谢罪。

    长笙闭上双眼,假意要将这毒酒一饮而尽,就在一旁侍卫松懈之时,她突然腾地而起,眨眼间已从离她最近的侍从手里夺下长刀,随即手起刀落,利刃直指新王,身后已然落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她是困兽,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刀起刀落间,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一心只剩杀念。

    然而,渐渐被伤痛模糊的双眼,还有浓烈的恨意与绝望,终将她的力气消磨殆尽,世界归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高高在上的新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将围在她尸身旁的侍卫推开,皱了皱眉,假惺惺地摇头轻叹:“这又是何必。”

    弥留于殿中的意识越发微弱,恍惚间,似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那个生前没能得以触碰的游魂,伸出手来,轻轻将她牵起,冰凉、纤细,带着她,在一片混沌中前行。

    隐约间,长笙听见游魂在说话,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小时候,我家楼下有一株海棠,每年都在长新枝,又每年都会被修剪,可越是这样,花季时,它便开得越漂亮。

    ——我能带你回去,只要你相信我。

    ——你往前走,一直走,看见什么都不要停下来,直到你走不动为止!

    那双手,用力推着她的后背。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咬牙向前走去,四周的一切逐渐清晰可见。

    时间开始以一种诡异形式的倒流。

    她看见自己跪在路克雷面前,看见将士回城时被众人唾骂,看见弟弟与父王战死,看见科瓦特燃起大火……

    她的脚步开始迟疑。

    ——不要停下来,在这个时间,你改变不了什么!

    她咬咬牙,不再停歇,闭上双眼开始狂奔,无数画面自脑中闪过,也尽数视而不见。

    随着脚步的加快,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

    直至体力渐渐不支,彻底失去意识。

    眼看着灵光即将包围整个客房,蒋筝转身跳出身后的墙,闭眼而逃。

    大雨模糊着她的视线,却淋不湿她虚无的身体,那个不会冷也不会疼的身体。

    忽然,她顿住脚步,缓缓回身,身体止不住颤抖。

    要将时间倒流至长笙没离开的时候吗?可刚使用过空间的自己怕是连逃跑的力气都会失去,如果长笙也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不就死定了?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有外挂的女人啊!”蒋筝握紧双拳,自言自语道:“对那个矮子有点信心,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打得过就活捉,打不过再跑,真想走,谁留得住你啊!”

    包子曾说自己是靠实力考进的维罗弗学院,和那些又交高费又托关系的贵族子弟不一样,信他一次又何妨?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夜空瞬亮。

    蒋筝咬牙,转身冲回那个客房之中,只见包子此时已然清醒,肩头似被利爪所伤,血顺着左臂向下流着,目光中却没有畏惧,十分警惕地望着眼前魔气。

    “来啊。”他嘴里喃喃着,一步步后退,背靠于墙,右手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手势。

    那似烟雾般的暗光似对他有所忌惮,虽将客房围了个大半,却始终与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们都在等待后发制人的机会。

    “喂!紫色儿的,你看得见我吗!”蒋筝说着,竖起了小指。

    随着一句挑衅,暗光瞬间涌向蒋筝。

    “看来我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嘛!”蒋筝翻身跃至房梁,它也紧随其后,全然忘记了屋中还有第二个对手。

    就在此时,包子振臂一挥,血滴飞溅开来,只见他掌心泛起淡金色微茫,血滴竟在接触暗紫灵光的瞬间纷纷炸开,炸散暗紫灵光的瞬间形成一道通往窗口的红色屏障。

    “走!”包子跑至窗边对蒋筝招了招手。

    “这是二楼!你不要腿了!”蒋筝连忙冲出屋外,只见包子从窗边跃下的同时往地上扔了一个药瓶,药瓶碎裂的瞬间,金色光芒再显,地面赫然出现厚厚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落地瞬间将他护住。

    蒋筝下意识想上前看看那堆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便见大雨将其冲碎,看起来就像是冲散泡沫一样轻易。

    就在发愣的瞬间,一阵低沉而又沙哑地嘶吼在身后响起,回身只见暗紫灵光自窗口向外追来,吓得她连忙追着包子的脚步跑去。

    淅淅沥沥的大雨中,蒋筝依稀听见了远处的打斗声,立即冲上前绕着包子转了两个圈,转身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去。

    包子立即意会,大步追了上前。

    不远处,那种暗紫色的灵光正从一个瘦高的男子手中不断涌出,藤蔓分裂开来,攻向长笙。

    长笙手中长刀将那虚无的灵光斩得支离破碎,却奈何不了它们一次次的破碎再凝聚,牵制得她完全近不了那人的身。

    蒋筝下意识回身,只见一个眼中泛着紫光的人在大雨中一步步朝她与包子走来。

    “开玩笑的吧,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眼睛泛紫光是想装个怎样的逼啊……”蒋筝退至包子身旁,只见他的神情竟也有些慌了。

    这家伙,怎么不用那些玄乎的术法了?难道……会被雨冲散?

    蒋筝的猜测没错,紫瞳魔人扬起一丝嘴角,操控魔光进行攻击,包子借助药剂炼成的屏障却是没撑几秒便被大雨冲散,现实残忍得让人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自雨帘中飞出,冲至魔人身侧,手中双刀编织刀网将那暗紫灵光卷碎,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准确越过刀网——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长笙终于突破“魔人”防守,一刀割断它的咽喉。

    下一秒,只见“魔人”眼中的紫色灵光竟是渐渐消退,直至彻底恢复寻常,操控灵光的双手也无力下垂,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蒋筝与包子立刻跑到长笙身旁,长笙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两个“帮手”,目光中携着几分警惕。

    双刀武者面容几分冷艳,黑色的长发及膝,一袭黑衣被大雨淋湿,紧贴着身子,恰好托出那婀娜的身段。

    另一女子模样清丽,黑色齐肩短发,穿着素雅,披着蓑衣,一路小跑至她身旁,望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道:“这都多少个了!”

    “多少个?”蒋筝下意识望向长笙。

    难道艾诺塔境内的魔族很多吗?

    长笙忍不住上前看了几眼尸体,皱眉问道:“这不可能是魔族,你们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

    双刀武者自称为夜,而另一个女子则叫琳。

    两人无父无母,由师父一人带大,而师父就在不久前被这种“魔人”杀害,为此她们一路追寻魔踪,想要报仇,却发现这类“魔人”竟是数量繁多,杀之不尽。

    琳说,这些东西它们原本是人,但后来不是了。

    有人在四处散播一种来自魔族的花种,一旦因体质合适而被选中,他们的身体就会成为魔花的承载体,右肩上出现一朵血色花印,整个人变为半魔状态,心志受控。除非死,否则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而这些完全被控制了的人,除了四处杀人取血外,似乎还在寻找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

    夜琳两人走后,在一旁默默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的包子也回了房间。

    长笙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心不在焉地用手中半湿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

    “怎么了?”

    “她们说的魔花,是魇昧吧?那种东西,竟然可以种进人的身体吗……”长笙忍不住揉起了太阳穴,道:“魔族四处散播魇昧,控制了普通人为他们四处取血,似乎还在找某种东西,这些……和魔神的复生有关吧?”

    “嗯,路雷克先前也在为魔族找某些东西。”蒋筝说着,不禁倒在床上,道:“我这次确定了,可以操控那种魔气的人,似乎真的都可以看见我……”

    “多好,你要的存在感。”长笙望向蒋筝。

    “……”蒋筝翻了个白眼:“我死都死了,还得在这些东西面前提心吊胆,防止二次死亡,憋屈死了,这样的存在感谁爱要谁拿去!”

    数秒的沉默后,长笙垂下眼帘:“我该怎么做?”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去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蒋筝说着,给长笙让了个路,继续道:“收住你的脾气,要扳倒他,有的是机会,这个交给我。”

    长笙诧异地看了蒋筝一眼,最后还是带着几分犹豫,强压下心中愤恨,迎上前去请安。

    当晚空闲时,路克雷走来先与塔斐勒寒暄了几句,后转身笑着与长笙和冥络交谈,长笙本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无奈的发现,想对一个自己厌恶的人笑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蒋筝在一旁看着长笙那牵强的笑意,都替路克雷感到一个大写的尴尬。

    好在一旁冥络还算机灵,见气氛不对便立刻上前扶住长笙:“姐,你这几天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长笙不舒服?”路克雷问。

    “是啊,昨天一起练武的时候,姐的脸色就不太对。”冥络说着,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长笙的胳膊。

    长笙下意识看了一眼蒋筝,蒋筝回望她,向冥络竖起了大拇指,笑道:“顺着演。”

    长笙会意,微微皱眉,咬唇摇了摇头,轻轻握住冥络的手背,道:“我没事。”

    说是没事,可那表情,一看就是不舒服,甭管心里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再怎么留在这里,也是扫兴居多。

    路克雷想了想,道:“长笙,你不舒服的话,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长笙继续客气。

    “什么没事?别硬撑着,快回去休息。”一旁塔斐勒直接用了命令的口吻,说罢,拍了拍冥络的肩,道:“送长笙回去,你也早点休息,几年不见了,明天起早点,让我看看你长进大不大。”

    冥络点点头,扶着不再回绝的长笙走出热闹的大殿。

    月色下,姐弟两人的一高一矮的身影搀扶着走了一段路,最后分开。

    长笙一时无言,只得低头数起了脚下的步子。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报仇,别说是报仇,就连在如何阻止路克雷的这件事上,她都一头雾水。

    身旁的游魂没有说话,只跟在两人边上,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左右张望着。

    长笙感觉冥络在轻扯自己的衣袖,不禁抬眼望向他。

    “姐,你刚才是因为觉得无聊,所以心情不好的吗?”

    长笙愣了愣,不禁笑了。

    她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宴会,无论是看各种表演,还是放着音乐的舞会,她总是喜欢找借口提早偷溜出来,就连自己的生日晚会也不例外。这一点冥络很清楚,也为她打过无数次掩护,也多亏有冥络有这个自觉,不然今晚可有得尴尬了。

    “如果值得信任,有些事你可以告诉他。”蒋筝说罢,又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长笙没有回应,她还不想被自己弟弟当成神经病。

    那些三年后尚未发生的祸乱在此时此刻看来就像天方夜谭,她又要怎么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解释那么复杂的事?

    她思前想后,最终也仅仅只是决定提醒一下冥络,日后尽量远离路克雷。

    在冥络将长笙一路送回房间,正转身欲走时,长笙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腕,突如其来的力度,吓了他一跳。

    只见长笙反手关上了房门,将他拽到屋内,道:“冥络,你信我吗?”

    “啊?”少年被问得一头雾水,却仍在呆愣数秒后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想了很久,决定告诉你一件事,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能做到吗?”

    只见冥络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当看见长笙微微皱眉后,又连忙郑重地再次点头,坚定道:“打死都不说!”

    长笙松了一口气,道:“往后尽可能离路克雷远一点。”

    “为什么?大哥前两天还……”

    “他在做一件事!”长笙打断了冥络的话,在他耳边低声道:“他在通敌,在与魔族做交易,他想等一个机会篡位。”

    ***

    长笙赶走了嘴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冥络,无力地坐在桌前,揉着太阳穴。

    对于这件事,长笙拿不出任何证据,污蔑王室的罪太重,冥络年纪虽轻,却也分得清事态轻重,这件事他不会,也不敢告诉任何人,从听长笙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问为什么。

    长笙为什么那么笃定路克雷在做这件事?路克雷又为什么要选择那么做?魔族为什么会与路克雷有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那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

    “挺晚了,不休息吗?”蒋筝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望着自己的指甲,手里也没有修指甲的工具,仿佛多看几眼,就能变得好看一些似的。

    长笙扫了她一眼,也没太在意她放肆地坐姿,只轻叹了一声:“冥络问我为什么,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我大概知道。”蒋筝说着,手一撑,屁股一挪,转了个方向,与长笙面对面道:“你是不是觉得他是长子,迟早会被立为诸君,在迪兰瑟死后继位,根本没必要对魔族做出妥协,借助它们的力量谋权篡位。”

    长笙没有反驳,只是抬眼望向蒋筝——这家伙坐得真是太高了。

    “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武功不错,上战场杀杀魔族还行,真要和人玩心机斗城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这性子,标准宫斗宅斗权斗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小炮灰。”蒋筝说着,也不管长笙能不能听懂她那一口“家乡话”,继续说了下去:“照我看,迪兰瑟最想传位的人选,不是路克雷。”

    蒋筝说,三年后的迪兰瑟已近暮年,却仍未立下诸君,八成心里已有人选,只无奈羽翼不丰,仍需保护。

    那年路克雷已二十七岁,听说国中不少大臣早已成为他的党羽,他还一直在想方设法排除异己,支持声早就一阵高过一阵,却一直没有得到诸君之位。

    塔斐勒久处西南,远离国政,看似握有西南方兵权,却有敌国克诺萨斯对边境虎视眈眈,只是一支完全无法调离的军队,也不像很被重视的样子。

    而且两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前者的倚靠为政,后者的倚靠为军,不管是谁,成为储君都能扎稳脚步,得到更多支持,不需要任何保护。

    “你是说……”

    “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判断,你那父王最看好的继承人,是你那个弟弟。”

    蒋筝自认识人很准,几句话、几个表情,基本就能看出一人性格。

    路克雷言谈举止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心机很重,而且一早就结交了那么多党羽,并努力铲除异己,难保继位后会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做出什么。

    塔斐勒是个真正的军人,性情很直,不太懂得变通,行军打仗还行,处理国家大事远远不够。

    再看冥络,一直身处塔兰,自小就很聪颖,性情又十分温和,只是年轻尚小,需要好好历练一番,待他成长起来,必是王储的不二人选。

    路克雷肯定是看出了这点,才会选择不计代价与魔族联手,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他那么做,不是因为等不及,而是因为根本等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