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诈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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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出重围,晋级决赛的最后一位选手是——”

    裁判仿佛难以置信,重新确认手中的平板,才接着宣布:

    “是现场唯一的女雀手,江盈!!!”

    一时间,欢呼声、尖叫声以及掌声将整个场馆淹没,所有人都在为三年以来第一位杀入决赛的女雀手欢呼:

    “盈盈,你做到了!”

    “江盈江盈,决赛稳赢!”

    “女王陛下,萤火虫们永远支持你!”

    ……

    这是自竞技麻将在全国流行起来的第七届全国麻雀竞赛,在以往的六届中,仅有一名女雀手进入决赛,却止步亚军。

    所以,江盈的入围无疑将掀起一股热议,截止目前,全国预测她能夺冠的人已经高达几亿。

    而江盈本人,身着正红色绣金旗袍立于场中,唇角轻扬,眸色淡淡并无惊讶之色。

    仿佛,今日结果皆在预料之中。

    其余三位对手或佩服或黯然,江盈不甚在意,对着大屏幕微微颔首,泰然自若地走下了比赛台。

    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之下,她一路直达后台。

    “阿盈,恭喜你!”

    几乎是她现身后台的第一秒,一位西装革领的男人便迎了上来,他张开双臂,等待江盈投入怀抱。

    方才还气场全开,犹如女王睥睨天下的江盈,表情霎时柔下来。

    她踩着高跟走到男人眼前,笑容愈发柔和,“成溪,”她轻唤一声,而后投入男人怀中,声线初见一丝惊喜,“我好开心,谢谢你专程来看我的比赛!”

    成溪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意绵绵,“说什么傻话呢,身为男朋友,本来就应该无条件支持自己女朋友的事业啊。”

    江盈埋首在他胸膛,笑得十分甜蜜。

    两人完全无视后台的其他人员,当然,这些人也早已习惯。

    他们都清楚,在赛场上女王气场全开的江盈,私底下其实很温柔,尤其是在她男友面前。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令人艳羡不已。

    成溪并不是雀坛圈内人士,混迹于金融圈,性格温润。他从江盈的第一场比赛开始就以粉丝自居,几十场比赛一场不落的跟了下来,也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阿盈,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成溪笑着对她道,话语中带着些许兴奋。

    他松开江盈,旋即侧头,向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啪嗒”一声,灯光瞬间被熄灭,四周的人忽然就跑动起来。片刻,有星星点点的粉色荧光灯亮起,从一盏、两盏,到十盏、百盏……

    江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片粉色海洋包围,如果从远处看,会发现粉色荧光灯围成了一颗“心”。

    她猜到成溪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含笑望着对方,眼眸微闪,心跳不可避免的加速。

    “怦——”

    “怦怦——”

    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似要跃出心房。竟比自己知晓晋级决赛的时候,还要激动。

    果然,成溪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白色的丝绒盒子,打开,单膝跪地。

    “全世界最美丽、聪慧、勇敢,我心目中世界第一雀手的江盈小姐,你愿意收我做你终生的迷弟,陪你共度今生吗?”

    江盈眼眶中隐隐有泪光,并未失态,却也惊喜得朱唇微启。

    她其实没有猜到成溪会在这个时候求婚,她以为最早也要决赛之后。

    撞上男友真挚的目光,她终是忍不住笑意连连,伸出左手:“乐意至极。”

    她当然愿意。

    她和成溪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从24岁,到29岁。再过几个月,自己即将步入三十的行列,她早就计划在问鼎雀坛之后就将结婚提上日程。

    成溪兴奋地为江盈套上戒指,双手轻颤,笑得像个毛头小子。

    江盈不等对方拥住自己,率先欺身上去,一手勾住男人脖子,一手扶住他腰,热烈吻上对方的唇。

    成溪心中失笑,回之以深吻。未婚妻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女王,掌握着主动权。

    两人热辣拥吻,这一刻被后台允许进入的记者拍下,镌刻在相机底片中。

    “WOW——”

    “恭喜你,盈盈!”

    “祝福你们!”

    ……

    后台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尚未离开的选手都上前祝贺,媒体记者也争抢着递上话筒,这可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江盈小姐,请问你有信心夺冠吗?”

    “江小姐双喜临门,请问可以谈谈现在的感受吗?”

    “请问你如何看待晋级决赛的其他三位选手?”

    ……

    问题层出不穷,江盈却一个不答,只是含笑,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首先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比赛结束前,我不回答有关比赛和竞争对手的任何问题。如果有机会,这些问题我会在比赛结束后做个专访。至于现在——”

    她举起左手,让钻戒对准摄像机,“我很愿意和大家分享我甜蜜的喜悦,我未婚夫已经在青山酒楼定下晚宴,大家有兴趣都可以过来。”

    话毕,江盈在成溪和保镖的簇拥之下,离开了赛场。

    ·

    晚七点,青山酒楼大厅已是觥筹交错,来宾们都言笑晏晏。

    来者大多数是金融圈和雀坛圈的人,也有一些媒体人士,几乎都是两人的朋友。

    江盈一袭正红色礼服,携成溪一起与雀坛比赛结识的朋友们相谈甚欢。

    其实她早就打算在雀坛比赛结束后,请这些朋友聚一聚,大家聊聊之前打麻将遇见的趣事,参加各种比赛的机遇,她很喜欢那种感觉。

    但是,多数人会选择决赛之后直接离开,想齐聚一堂,难度不小。

    而今年却不一样。一来,所有人都想围观江盈是否能够夺冠;二来,借着江盈被求婚的由头,聚会也举办得顺理成章。

    江盈刚和同样杀进决赛的宗谦打完招呼,门口,一位重量级来宾终于姗姗来迟。

    “宗先生,祝你用餐愉快,我们赛场上切磋。”她立刻辞别,往门口迎了过去,脸上的笑意难掩。

    宗谦对她的了解也全部来自于赛场,其留给自己的也是冷冽美人的印象,此刻撞见江盈这副表情,竟没忍住,目光追随她而去。

    “师父!”江盈亲昵地与中年男人拥抱,“我还以为您生气不来了。”

    苏启常慈爱地摸摸她脑袋,“我当然生气,女儿一样的徒弟,完全不问我的意见,就和别的臭小子跑了!气得我差点就不想来,但转念一想,我不来岂不是更便宜那臭小子了!”

    江盈轻笑出声,挽住苏启常的手臂,像对自己父亲般亲昵。

    “恩,是徒弟不对。师父您先别气,我决定不等决赛了,今天就要将您隆重的介绍给所有人!”

    说着,她携苏启常走上阶梯。

    众人看着江盈上去,主动噤声,媒体来宾更是凭借经验,嗅到一丝重磅消息的意味。

    “感谢各位赏光参加今晚的宴会,刚才又有很多媒体朋友问我关于比赛的、牌技的事,恕我无法回答。不过关于师出何处这个问题,今天倒是可以和大家分享。”

    她看了眼苏启常,抬手继续道:“这位,是我的师傅,苏启常。”

    没有给出任何多余的信息,但已足够。

    江盈话刚落音,下面就炸开了锅。

    苏启常这个名字大家并不陌生,第一届麻将竞技的冠军,连续打出三个满贯,总积分狂甩第二名近500分的神人!

    当之无愧的雀圣。

    可惜,仅此一届,他就宣布退役,原因至今都是一个迷。

    而此刻,本届最具夺冠实力的女雀手江盈,居然向大众宣布苏启常是她的师傅!

    媒体记者都沸腾了,他们的摄影器材被收,只好全部拿出手机录制视频。

    江盈很早就打算这样做了,所以也并未阻拦。

    “苏先生,请问这些年您都去哪儿了?”

    “请问苏先生,江小姐是否是您唯一的徒弟?”

    “苏先生,请问您现在方便谈谈当初退役的内|幕吗?”

    ……

    记者们的职业病瞬间就爆发,举着手机就要采访。

    苏启常像是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排场,扬手,“盈盈的确是我唯一的徒弟,所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更加不能喧宾夺主。今天是她的大日子,请大家尊重她。”

    他说得很在理,今天几乎相当于江盈和成溪的订婚宴,一味的对苏启常刨根问底是很失气度。能够进入到内部的媒体,多少都和两人有一定私交,便也只得将无数个问题憋在肚里。

    ·

    江盈这晚喝了不少,被成溪扶回家时,她几乎抬不起头,眼皮也在打架。

    今天委实太高兴了,晚宴办得倒像是庆功宴,事实上,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夺冠。是以,即使今晚的举动很可能被一些关系不好的媒体报道成自负、提前庆祝,她仍坚持办了。

    皆因入围的其余三位,江盈都曾在小组赛中交过手,他们的牌章和实力,她清楚得很。

    她江盈厚积薄发,研习麻将二十年,如今才第一次参加全国赛,为的就是一鸣惊人!

    目前的势头,她很满意。

    想到这儿,江盈不禁轻笑一声。

    “怎么喝这么多?”成溪扶她躺下,无奈地摸摸她额头,“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解酒药和葡萄糖。”

    “唔……”她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

    半梦半醒间,江盈感受到未婚夫喂她喝了些甜甜的东西。但不知是否红酒的后劲太大,她竟完全睁不开眼,胃里翻腾得厉害,连心脏都有些刺痛。

    终于,她完全失去了意识,睡得不省人事。

    ·

    江盈再醒过来时,耳边萦绕着麻将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她想抬手按太阳穴,才发现双手像是被谁禁锢着,无法动弹。本能的以为是自己睡相不好,所以被成溪抱住了。

    “别闹,快放开我。”她半寐着双眼道。约莫是宿醉睡得厉害,声音软绵绵的,都有些不像自己。

    “江盈,收起你这媚相的一套,今天你再怎么撒娇也TM没用!知道你爸欠老子多少钱吗,这个数!”

    一道陌生凶悍的男声蓦地闯入她耳中。

    江盈睁眼,入眼是散乱的天蓝色麻将,她才发现自己竟被按在麻将桌上!

    她费力地看向身后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一脸凶相,额头一道疤,他手指竖起了个2……

    江盈有些懵,这什么状况,弄不懂情况的她,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大厅,乌烟瘴气,装修简陋,屋子里统共摆了五张麻将桌。每一桌都在战斗,然而那些人对于自己被按在桌上的情景却视而不见。

    做梦?还是在醉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头疼得厉害,索性闭上了眼睛。

    “你TM装什么死,父债子偿,这二十万就由你来还!这麻将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男人喊着,又一巴掌拍在她脑门,疼得直抽气。

    梦里也会痛?

    江盈有些疑惑,但也有些窝火,自己居然因为二十万就被人打?!她何时遇到过如此憋屈的事,就算是梦里也不行!

    “松开,不就是二十万吗,我有钱。”打麻将的确小菜一碟,但,他们不配。

    刀疤男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江盈,编谎话也要分场合。你那赌鬼爹连你妈留下的房子都输了个精光,你哪来的钱?老子给你机会陪我打麻将,是看得上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江盈被打得头晕目眩,却还是抓住了话中的重点,赌鬼爹?

    她爸爸可不是什么赌鬼,而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虽说去世得早,但名声是极好的。

    冷眼扫视周围,麻将声、咒骂声清晰可闻,鼻息的二手烟也呛得她想咳嗽,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声音,她的声音,和平日里的全然不同。

    周围的人虎视眈眈,江盈深知强行离开绝无可能,看来,这麻将非打不可了。

    “好,这麻将我打,但先说好怎么算,多少钱一番?”

    无论是否梦境,她都不想继续耗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男人松手,“算你识相,也是哥哥我最近迷麻将,你才有这个机会。一番五百块,一共四圈,咱们速战速决。”

    江盈在心中估算了下二十番自己得胡多少番,然后爽利点头,“好,我若赢了,二十万一笔勾销,你放我走。”

    刀疤男居然没有拒绝,对着她一脸贱笑,“没问题,但输了你今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