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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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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宁终于笑不出来了:“我低估了你,真是失策。”

    “是啊,我要真的喝醉了,你我二人都能少了不少烦恼。”叶小浪道,“你方才还说拿我当朋友,就不能拿河图洛书当见面礼吗?”

    燕宁拱手道:“雍王府职责所在,下次再见,燕宁自会奉上厚礼。”

    叶小浪叹了口气:“那也没法子啊,凡事讲求个先来后到,河图洛书是我先盯上的,大不了玩腻了再送到府上。”

    夏奕道:“谁要跟你这个小贼讲先来后到!”

    燕宁道:“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你要为了一个妖道开罪朝廷吗?”

    叶小浪道:“本来都是江湖中事,就因为正阳教的乌游真人攀上了糊涂皇帝,一下子竟变成朝廷中事了,怪哉,怪哉。”

    夏奕愤然道:“皇上的是非岂是你能评说的!”

    叶小浪颇有些怡然自得:“嘴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拦得住?”

    燕宁冷声道:“你今日拿走了河图洛书,下一个被全江湖追杀的人就是你。”

    叶小浪笑嘻嘻地说:“听上去着实可怕,但我知道你不会将此事说给江湖人听。因为如今你好歹知道河图洛书的下落,若是我被哪个人偷偷杀了,你就再也查不到河图洛书下落喽!”

    夏奕恼羞成怒,狠狠道:“何必跟他废话,我们把河图洛书抢过来便是!”

    只听他手中弓弦清脆爆响,三枚弩】箭雷电般射出,不到一眨眼的时间,马车被射了个对穿。

    可叶小浪的脚步更快,他踏着飞来的弩】箭,稳稳停在夏奕身后。

    不等燕宁出剑,他已出手封住夏奕后背五处穴道。

    燕宁在下一刻迅速出手,她的招式灵活多变,令人眼花缭乱。锋利的剑刃将空气撕裂,划出两道九头蛇般蜿蜒诡秘的痕迹,竟看不出是哪一派的武功。

    侠盗“鬼面公子”擅长无声无息地盗窃,能不与人交手都尽量不要交手,少见这种糅合百家武艺的剑法,一时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招是实,哪一招是虚。在这种情况下硬碰硬,他恐怕不出十五招便会落下风。

    但他到底机智过人,霎时便有了主意,潇洒避开攻势后,两只手突然向前一擒。不得动弹的夏奕竟被他横举着,当做人肉盾牌使用了。

    叶小浪抓紧夏奕肩胛处衣服,往后猛撤两步。其实他这样移动,燕宁的招式已经袭击不到,但她下意识地收手,未发出的力道撞回自己胸口,缓几步稳住身形。

    燕宁眼底蹿起古怪的火,冷哼一声:“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拿他人作挡箭牌的人。”

    “那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以二敌一。”叶小浪笑嘻嘻地将夏奕又向上提了提,“明明是个小娃娃,鼻子插葱,装相啊!”

    夏奕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表现自己的难堪和愤怒。

    燕宁道:“你不要轻举妄动。”

    叶小浪道:“不是我不要轻举妄动,而是你不要轻举妄动。这孩子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要是为了几片破竹子伤着碰着,太不值得了。”

    燕宁道:“我知道你是飞贼,最擅长的便是逃命,武艺其实平平。”

    叶小浪大笑两声:“有一技傍身已经能保我性命无虞!燕大密探,等我安全到了镇上,自然会把小娃娃还给你!”

    话说到最后一句,他已在十几步外。

    燕宁追了上来。

    叶小浪侧过头:“我的轻功只使了三成,你非要我用全力吗?”

    他脸上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任何见到这种笑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会认定他所言非虚。可惜他此刻正带着面具,所有表情都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理所当然,燕宁道:“你说三成就三成,难道我会信吗?”

    她加快脚步,手一伸,便已搭上了叶小浪的肩头。

    换做其他飞贼,只要被雍王府密探的手搭上,便是插翅难逃。但叶小浪的身体比游鱼还滑,脚步比飞鸟更快,他竟能用一种奇诡的步法将燕宁甩开。

    燕宁心里一突,难怪他是暨十方行者后最逍遥的飞贼。

    叶小浪是—个很追求速度的人,他的速度越快,内心就越宁静。

    可此时此刻,半切磋半逃命的时候,他知道这样孩子般你追我赶绝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翻身后,令人猝不及防地,他已松开紧抓夏奕的手。

    夏奕的身体迎面飞来,燕宁丝毫未犹豫,本能地伸手接住。

    叶小浪趁此机会凌空跃起,手里已有三道暗器飞出,直打向夏奕打来。

    燕宁接住夏奕,转身挥动短剑将暗器尽数弹开。在暗器过来的最后一刻,她已经看清,那不过是三颗油炒花生。

    她自知上当,却隐隐有些庆幸。

    叶小浪再次落地已是十几步外,他的脚边腾地窜出一股白烟,一眨眼便将整个人的身影隐没不见。

    只听他清朗的笑声远远传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本公子从不做亏本买卖!”

    燕宁放下夏奕,疾步跃起冲过那片烟雾,不过一句话的时间,林间早已没有叶小浪的影子。

    鬼面公子的轻功,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议。

    燕宁感觉前额有些湿润,抬头望向天空,细密的雨点如女子的抚摸。

    秋雨总是要下两三天才肯停的。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云层之后酝酿。那是什么呢?她不清楚,这只是一种直觉。

    燕宁苦笑,透过红布按住自己心口,喃喃道:“对不起,我失败了。”

    她像是在跟自己的衣服说话。

    正常人谁会跟一件衣服说话?

    可燕宁还在继续说:“可我还有机会,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她说完这句话,才觉得心里舒服些,走回夏奕身边,帮他翻过身解开穴道。

    刚得到解放,夏奕就迫不及待开口:“燕姐姐,我……”

    燕宁摇头:“什么都别说了。”

    夏奕惭愧地垂下头,攥紧手中的弩】弓。

    燕宁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不要紧,我们先去把那两人押上车。”

    地面已愈发泥泞起来。二人灰头土脸回到酒肆,那大胡子掌柜正在门前朝这边探头探脑。

    燕宁扫一眼堆在门口的护卫尸体,黯然道:“挖坑埋了吧。”

    夏奕点点头,又听见燕宁自言自语:“今日我埋了他们的尸骨,他日等我死了,不知来殓我的又是谁?”

    夏奕从没听过她说这样的话,他回想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

    大胡子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燕大人,小人这家店……”

    燕宁略一皱眉,指了指店外,说:“马车我们要带走。这四个死人的马归你了,每一匹少说值三十两银子,够不够赔你的酒钱?”

    大胡子迟疑了。他去镇上把这些马卖掉,会不会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燕宁冷笑:“若是这样还嫌不够,尽管上孔雀山庄去取,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大胡子忙不迭点头:“够了,足够了……”

    不管招惹到什么人,总比招惹朝廷的鹰犬强百倍。他活了一把年纪,早该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