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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谁的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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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已亮了。

    在昏黄光线中,燕宁被五花大绑抛到床上。

    她的行李和遗失的靴子也在这房里,似乎已经被搜过的样子。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她已目睹了两个旧敌的惨烈死亡,目睹了谢菩萨和小玉的可怕实力。

    尤其是小玉,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这样狠厉?

    燕宁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温柔贤淑。

    他们打算绑她来做什么,引诱叶小浪上钩?

    但叶小浪怎么会这么迟呢?

    他仍在路上,还是已经到了却不愿现身,或者……已经没法再现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掉了。

    她想,燕宁啊燕宁,你平时一向很乐观的,怎么一遇到他的事,偏偏就要往坏处想?

    她不敢再想下去,不仅为了叶小浪,也为了她自己。

    如果叶小浪已遭遇不测,她自己捱不捱得过?

    燕宁忽然觉得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她想,我本来是为了河图洛书而来的,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谢菩萨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油灯光线里,他眼鼻的阴影显得分外恐怖。

    燕宁忽然瑟缩了一下,轻咬下唇,道:“我原以为自己会死在他们手里,幸好你来了。常人说菩萨保佑,我这是‘谢菩萨’保佑,想来是福至心灵。”

    谢菩萨咧开嘴,牙齿却恰好没被光线照到,像是满口牙被人一拳打碎。

    他似乎很开心:“燕姑娘说话真中听。”

    不是“燕大人”,而是“燕姑娘”。

    燕宁眼珠一转:“谢老板先前允诺的金屋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谢菩萨一挑眉:“燕姑娘不想住木头屋子了?”

    燕宁含蓄浅笑:“我想住沉香木的。”

    谢菩萨大笑出声:“若是其他女人说出这话,我定会相信,因为金银珠宝没有女人能拒绝。但是你……”他绕着床边踱了两步,道:“除非你疯了,我也疯了,咱俩才可能办喜事。”

    燕宁长舒口气:“我果然不擅长‘美人计’,以后不用了,丢人。”

    谢菩萨微笑道:“现在谢府虽然办不成喜事,但可以办丧事。”

    燕宁抬起眼:“谁的丧事?”

    谢菩萨道:“叶小浪。”

    燕宁看着他,仿佛呼吸已经停滞。

    门根本没锁,但小玉还是选择了敲门。

    谢菩萨转过身,慢悠悠去开门,乐滋滋问:“你端的姜汤?”

    小玉道:“免得她发高烧烧死。”

    谢菩萨道:“原来不是给我的呀!”

    “你想喝,我再给你拿呀。”小玉笑语嫣然,到桌边放下托盘,捧起那只小碗,娇笑着朝燕宁走来。

    燕宁从发愣中惊醒,皱眉躲过她杵来的碗。

    小玉不耐道:“喝呀,你喝呀!快点给我喝……”

    无奈燕宁牙关紧咬,她实在灌不进去,柳眉直竖,索性泼了燕宁一脸。

    燕宁肺都要炸了,尽量平心静气地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叶小浪的丧事?”

    小玉嫣然道:“叶小浪被花斑蛇和飞天螳螂联手斩杀,你今日恰好替他报了仇。”

    燕宁顿觉五雷轰顶:“他死了?”

    小玉道:“棺材还在柴房里呢,你想不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燕宁脑中嗡嗡作响:“谁杀了他?”

    小玉捋了捋墨云般的长发:“是我呀!稍微编几句瞎话他就上钩了。哎,论机智,哪个男人能比过谢老板……”

    燕宁又悲又怒:“你给他下毒?”

    “对呀。”小玉眉眼弯弯,娇艳双唇吐露刀刃般话语,“顺便一提,叶小浪恨你入骨,因为你杀了他师父。他引你来就是要杀你,真可怜。”

    燕宁高声驳斥:“你胡说!”

    小玉不咸不淡道:“你都死到临头了,我何必骗你?”

    燕宁只觉身体一空,无意识喃喃:“阿越……”

    “阿越?”小玉稍有些讶异,复而甜蜜一笑,“原来是那个贱人干的啊!”

    谢菩萨叹了口气,道:“你别气她,如今我们得将她好好供着,别让她死了。”

    小玉乖巧道:“好,都听你的。燕姑娘明早想吃什么?”

    燕宁仿佛魂魄已被抽空,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对他们的挑衅充耳不闻,默然不应。

    小玉不耐烦道:“你到底吃什么?饿肚皮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燕宁缚在身后的双手挣了两下,她眨眨眼,有气无力道:“随便我点?”

    小玉道:“对呀。”

    燕宁道:“福字瓜烧里脊、五香仔鸽、参芪炖白凤、长寿龙须面,甜品是蜜饯青梅,再加一壶洞庭碧螺春。”

    小玉安静听她报菜名,眼里升起一抹惊异。

    等燕宁说完了,她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吃这些?”

    燕宁朦朦胧胧道:“你让我随便点。怎么,厨子做不出来?”

    小玉道:“我只是很好奇。”

    燕宁道:“什么?”

    小玉道:“我好奇你为什么不哭?”

    燕宁眼中的雾气忽然被一柄看不见的利剑划开,她扭过身体,死死闭上双眼。

    谢菩萨将手搭上小玉柔软的腰肢:“菜里不会下毒吧?”

    “你居然怀疑我?”小玉的目光逡巡两个来回,忽然扁起嘴,“哦……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不杀她?原来你变了心,想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不得不说,她泪眼迷蒙的时候还真是漂亮。

    谢菩萨眉毛写成了八字,低声下气哄道:“哪能啊,心肝儿,我给你盖椒房殿,旁人哪有这种待遇?”

    这俩完全不般配的男女就大喇喇在燕宁面前演着金屋藏娇。

    燕宁仍旧闭着眼,甚至连呼吸都已无声。

    打情骂俏的声音在重重一记关门声后消失殆尽。

    燕宁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座坟茔里。

    万籁俱寂,油灯虽亮,却仿佛比夜色更加黑暗。

    当一个人看不见希望的时候,光明与黑暗又有什么分别呢?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仍旧躺在那里,哪怕手脚酸麻也不打算换个姿势。

    难道我真的陷入绝境了吗?

    叶小浪……

    燕宁瞳孔缩紧,哪怕叶小浪已成尸体,她也不愿他落到谢菩萨手里。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落花般轻盈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在她床边站定。

    接着,便有一只手,一只幽香软糯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紧接着,视野内探出一双温柔可亲的眼睛。

    善解人意的阿越,蕙质兰心的阿越。

    阿越轻轻拍了拍燕宁冰冷的脸,然后滑向她后背,飞快解开了绳索。

    她一边解绳索,一边叹气:“你瞧你,为什么要离开雍王殿下呢?没了那顶官帽,你走江湖就是个‘死’字。”

    燕宁心灰意冷地盯着她。

    阿越温良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没有话要说吗?”

    燕宁平静道:“我早知自己命不该绝,即便落得这步田地,也有朋友伸出援手。”

    阿越道:“你认为我们还是朋友?”

    燕宁道:“不是朋友,你又来做什么?”

    阿越冷哼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小玉那个贱人手里!”

    燕宁点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佯装无意问:“你和小玉有仇?”

    阿越又笑了:“她?只是我师父收的一个不中用的徒弟。”

    燕宁很纳闷:“难道你们不该是一条心吗?”

    阿越抚摸她的脸,悠然道:“莫忘了,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朋友可以出卖,夫妻可以背叛……凡事皆有可能。”

    燕宁凝视着她,半晌,忽然问:“你那碗猪肝面是不是下了东西?”

    阿越诧异道:“为什么突然提那个?”

    燕宁垂下眸子:“中了波旬菩提还未死……难道会因为我是天降紫微星,逢凶化吉?”

    “你谦虚的样子真讨人喜欢。”阿越笑意盈盈,“你猜对了,我也不想让你死在达瓦卓玛手里。”

    燕宁怒道:“你们师姐妹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

    阿越道:“你不需要懂!”

    她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掐住燕宁的脖子,眼中满是妒火。

    “记住,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撤身,如一片羽毛般幽幽飘走。

    谢菩萨在灯下抚摸河图。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在抚摸情人白嫩滑腻的脊背。

    他感受着镌刻浮凸,感慨万分:“为了这两块宝贝,不知道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小玉将洛书翻来覆去检查,硬是看不出这竹子神秘在哪里。

    不过她也明白,江湖好看几百年都参不透的秘密,她又怎会轻易参透呢?

    她索性将洛书一合,噘着嘴嘟哝:“好累呀,不看了不看了,以后有大把机会看呢。”

    谢菩萨见她动作粗暴,刚想出言责怪,就被她诱人的小模样勾了魂。

    他只能说:“对,对,咱俩不急于一时。”

    小玉摇着他的胳膊,甜甜笑道:“老机灵鬼,你快去把东西藏好。”她腕上的三只玉镯子叮当作响。

    谢菩萨摩挲着她的手腕:“我到库房来回大概要一刻钟,你稍微等一等。”

    小玉道:“那你可快些呀。”

    谢菩萨将河图洛书重新捆好,笑道:“我一定。”

    小玉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媚态顿时添了三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