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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凤来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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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初年的直觉向来是极准的,她也说不清为何,大约只能将它归于多年生死一线的历练。

    如今她坐在这佛堂之中,却又有了这久违的预感。

    她有些嘲讽地想,这大乘佛堂与朝廷深宫也没什么不同,终究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争斗。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抚弄着衣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地捋顺了一遍,最终有些无奈地放弃了。

    这件事情上她插手太少了,委实有些力不从心。

    因为最初梁帝表现的胸有成足,并且是存了试探她的心思,所以她就老老实实地并没有进行任何干涉。结果没想到梁帝对于南梁的控制力竟然这么差,连护国寺都会出问题。

    柳姑娘身居高位掌权多年,无论做什么事情向来如履薄冰,从不肯轻信于人,没想到今日居然一时大意栽在了南梁,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没人知晓她的身份,不然一世英名只怕就毁于一旦了。

    静槐在那里吞吞吐吐地解释此事的来龙去脉,南乔总算摸着些头脑,有些不敢相信柳初年居然敢冒这么大的险。

    她转过去头看着柳初年,犹豫道:“师傅,你……”

    “讲道理,我最初可没想到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柳初年好似有些头疼一般,皱了皱眉。

    南乔站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你是为了我吗?”

    柳初年心道,不是啊,你有什么值得我冒险的?

    可又想了想,若不是为了南乔,她干嘛来护国寺上香,闲得无聊吗?

    她将这个问题在心中衡量许久,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最终只能将其归咎于自己的同情心泛滥。

    “得了,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了。”柳初年委实有些看不下去南乔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叹了口气,“你若是感动,以后就乖乖的听话吧。”

    南乔被她这一口气叹的心中有些堵,只觉得以往真是太难为她了,然而实际上柳姑娘只是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所以说,不要试图拿自己的真心来衡量柳姑娘那飘忽不定的风流心。

    柳初年示意南乔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地准备教学:“我问你,为什么我会放弃计划?”

    南乔从没受过这等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了片刻后方才试探答道:“因为护国寺中有奸人,你不放心将我留在这里?”

    “答对了一半。”柳初年撑着下巴,有些懒散地开口,“其实护国寺中早已潜伏了不少大内侍卫,保证你的安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之所以放弃,是因为护国寺原本该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但它却出现了脱节。那么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只怕也会有其他疏漏存在。我所担忧的不是已知的护国寺这里的差错,而是那些我们还没能发现的疏漏。”

    “我再问你,那个小沙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南乔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因为他连最基本的佛经都不知道,根本不像是护国寺中应有的僧人。”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问他那个问题?”

    南乔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一来是他收拾碗筷的动作太过随意,眉目间也没有僧人该有的稳重。所以我便注意到他的手——手背上有着一道伤疤,手心有着茧,这是一双属于习武之人的手。”

    柳初年坐直了身子,轻声道:“还有一点,护国寺早知道今日帝姬前来拜佛上香,种种事务应当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应负责的人也该是熟知佛经的僧人才对,断然不可能让一个刚入寺的普通僧人来接待贵客的。这也算是不言而喻的规则吧,只是你以往从没注意到罢了。”

    南乔将以往的种种拎出来仔细想了想,果然与她所说别无二致。

    两人闲聊许久,早已该到了该回宫的时刻,但也无人敢来催促。

    柳初年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南乔,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该来的侍卫仍旧没有来。

    柳初年的神色终于开始郑重起来,她低声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梁帝就是借着此次机会除掉南乔吧?”

    还没等南乔说什么,她自己便否认了这一想法。

    若梁帝当真想除掉南乔,那就没必要千里迢迢去信晋国为南乔帝姬求师傅,更没必要让弄出这一出戏。

    更何况,来到南梁这几日她冷眼旁观,梁帝对南乔的确称得上尽心尽力了,亲生父亲也莫过如此。

    “不能再等了。”柳初年起身吩咐静槐,“将帷帽给南乔帝姬带上,替身留在护国寺。”

    “这,这怎么行?”静槐没想到她会突然做此决定,有些惊慌地反驳,“这太过冒险了,帝姬千金之躯不可如此啊。”

    柳初年终于没有耐心再与静槐说些什么,她冷冷地看着静槐:“我不是在与你商议,要么南乔帝姬随我们一起走,要么你们留下我自己走。”

    她态度十分强硬,再也不复往日的懒散。

    南乔的视线在静槐与柳初年之间转了几转,最后看向静槐:“听师傅的。”

    她既然已经发话,静槐无力阻拦,只得听从了柳初年的吩咐。

    柳初年扶着南乔上了帝姬的轿撵,随即自己跟了上去。

    上车之后,她拿过南乔的帷帽戴到了自己发上,转身又要下车:“虽然未必有什么用,但还是试一试吧。”

    南乔突然领悟到她是要扮成自己的模样,以防万一有奸人行刺,也好扰乱一下视线。

    “师傅,你不用这样的。”南乔伸手攥紧她的衣袖,阻止了她下车的步伐。

    柳初年回身看了她一眼,有些严厉地看着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贵为一国帝姬,理当保重自身。”

    她这话说的义正词严,丝毫没考虑过自己也算是她口中的“千金之子”。

    她伸手将衣袖从南乔手中抽出,稍稍放缓了脸色:“你放心,兴许不会有刺客的,何况我会武艺。”

    若能选择的话,柳初年也不想去赌这个兴许,只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便由不得她想不想了。

    她与静槐一道坐在来时的马车上,心中反复衡量着此事,在想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然而想了许久,她彻底放弃了再在此事上耗费精力。

    此事出错,一大部分责任都得梁帝来担,与她实在是没什么干系。

    虽说她安慰南乔时说兴许不会有刺客,但心中早已断定此事难以善了,故而当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也没有如何吃惊。

    梁帝把事情做的太满,把那幕后之人逼得太紧,那人断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柳初年挑开车帘看了看,随车的侍卫正在与黑衣蒙面的刺客厮杀,原定该埋伏在此的大内侍卫根本不见踪迹。

    大抵是她那一套障眼法的确起了作用,那些黑衣蒙面刺客主要还是盯着她所在的车进攻。

    按照本来的计划,应当是南乔帝姬留在护国寺,她带着那个替身宫女上路。可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将那替身宫女留在了护国寺,强行带着南乔下山。又加上她故意带着帷帽上了这辆车,刺客们就难免以为这辆车里才是真正的帝姬。

    柳初年抬眼看了静槐一眼,静槐稍稍犹豫片刻,掀开车帘叫道:“你们究竟是何人,胆敢行刺帝姬!若帝姬有何损伤,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见她居然能这么爽快地站出去当靶子,柳初年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稍稍原谅了她的纠缠不清。

    经过静槐这么威胁,那些黑衣人愈发肯定真正的南乔帝姬就在这辆车上,放松了对帝姬车辇的进攻。

    柳初年安稳地坐在马车之中,在周遭刀光剑影中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静槐没能想到她居然如此镇定,心中有些诧异,但却有了几分安定。

    突然间,有羽箭破空之声传来。

    柳初年猛地一拽静槐,羽箭擦着她的鬓发而过,险险地躲了过去。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真见到刺客动用羽箭,柳初年仍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你们陛下做的好事!”

    像是嫌着事情还不够乱,南乔居然主动踏出了帝姬轿撵,向密林之中跑去,仿佛想要吸引刺客一般。

    柳初年当即便注意到了这一点,咬牙道:“真是疯了!谁要她自以为是地出来救!”

    好在两人今日衣着几乎一模一样,那些刺客也并不能分辨得出究竟谁是真正的南乔帝姬,还以为她是主动出来为帝姬“解围”的师傅。

    柳初年当机立断,戴着帷帽跳下了马车,微微提起裙子向着南乔的方向追了过去。

    刺客见两人居然聚到了一处,当即也不再发愁该进攻何处,齐齐地想要追着两人而去。

    但好在随车的侍卫也皆是精挑细选之人,刺客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突破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