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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拎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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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此话,秦素已是愤而甩袖,抬脚便走。

    可谁想,那路上也不知哪来的石子,她一步便踏了上去,顿时立足不稳,蓦地朝前栽去。

    在那个瞬间,秦素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不能喊。

    若是发出响动引来旁人,那就糟了!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咬紧牙关,闷不吭声地直往下倒,一面还在心中哀叹:可怜她一届公主,摔倒了却吱都不敢吱一声,简直窝囊透顶。

    此念才起,后脖领子陡然一紧,秦素的两脚瞬间便离了地,

    旋即喉头一阵塞麻,却是被勒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她悬着身子在半空里转了个圈儿,但见桓子澄正站在她身后,猿臂轻舒,却是将她整个儿给拎了起来。

    顾不得去想别的,秦素翻着白眼儿就去打桓子澄的手,一面拼命蹬腿:“松手!快松手!你要勒死本宫么?”

    桓子澄这时才发现,他这是将一国公主给拎了起来……

    以拎小鸡的姿势。

    “殿下恕罪。”他淡然语道,语气中毫无请罪的诚意,同时长臂往下一落,秦素当下两脚便着了地。

    随后,来自于后脖领子的那股力道,便即消失了。

    秦素站在地上连声喘气,还不住轻咳,一面不忘恨恨地瞪着桓子澄。

    这人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让她难堪的?

    方才那一下简直力道奇大,差点儿没把她勒断了气。

    “有你这样救人的么?”她忍不住拿眼睛剜他,语中满是恨恨:“知道的说你在救驾,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来抓小鸡的呢。”

    太不尊重人了。

    不,应该是太不尊重她这个公主殿下了。

    秦素简直要气死了。

    桓子澄没说话,面上亦无表情。

    秦素下死力地瞪着他,却见他眉心紧蹙,面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紧绷,呼吸亦有些不稳。

    她不由心头微动,凝目看去。

    借着远处微弱的烛光,她发现桓子澄的额角居然沁出了汗,颊边的潮红依旧清晰可辨别。

    直到那一刻,秦素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桓子澄身中情药,至今无解,甚至连一口凉水都没喝过。

    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秦素不由咋舌。

    这人莫非是铁打的不成?

    那药的药性十分厉害,由太子殿下的情形可见一斑,可桓子澄却仍旧是行动如常,甚至还能够与她正常地交谈,头脑之清醒、思绪之敏锐,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

    若非方才这一下他用了力气,只怕他还不会表现出这种疲态。

    “你……可要歇一歇?”秦素不由问道,语气在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回答她的,是一把冷湛的声线:“不必。”

    只说了这二字,桓子澄便又提步往前。

    秦素倒有些心急起来,追上去轻声道:“桓郎见谅,并非我不愿给你解药,而是我手上并无对症的解药,方才给太子殿下吃的那个药,其实……”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面上掠过了一丝尴尬,小声道:“……其实吧,那个药它……它是泻药。”

    桓子澄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看着他修挺的、散发出阵阵冷意的背影,秦素干笑了一声,继续小声道:“那药虽不对症,但确实也可起到缓解的作用,就是缓解的方式有点……那个……猛烈。”

    说到这里,她似是生怕桓子澄不高兴,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桓郎放心,那个……那两种药……的药性相抵,因此这泻药发作的时间会……延迟到后半晚。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今日的夜游宴,太子殿下还是无事的。”

    秦素是断然不会承认她在胡乱用药的。

    那些药理知识她也只略知一二,她手头的泻药是按照隐堂配方所制的,其中有一味半夏,恰恰与情药中的一味乌头相克,所以她就大胆地用了。

    反正又吃不死人。

    当年药庐试药的药人,在吃了好几种类似的药后依旧活了很长时间,所以秦素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把药都给了太子。

    如果换个角度去想,秦素给太子殿下所谓的“解药”,其实也是一种毒药。

    也就是说,她这是在给太子下毒。

    桓子澄回过头来,看了秦素一眼。

    那一眼,含着满满的无奈。

    “你啊……”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摇了摇头,复又转身往前走去。

    秦素紧随其后,很自觉地不再说话,直到走出好一会后,她才咂么出一点儿不对劲儿。

    桓子澄认识路么?

    他就这么直往前走,该不会是胡乱走的吧?

    她连忙抬头辨了辨方向,随后便发觉,桓子澄居然没走错。

    “你来过这里?”秦素忍不住问道,心下极为奇怪。

    桓子澄大步前行,连头都没回,只抛过来一把冷湛的声线:“观星辨位,殿下不知么?”

    秦素噎了噎,旋即心下骇然。

    分明身中情药,受药性发作之苦,可桓子澄却行若无事,甚至还能在与她说话之余,观星辨别方位,自己找出前路,根本就不需要她指引。

    这位青桓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秉性又是怎么形成的?

    在秦素的两世人生中,还从未见过有谁如他这般,兼具聪明的头脑与铁铸般的意志。

    这样杰出的人物,前世居然落得如此惨死,委实令人扼腕。

    这般想着,秦素便又生出几许惘然。

    她倏然便想起,前世时,桓子澄在临刑之前,曾以木屐敲断石,敲出了一整首的《长清》,一曲绝响,直令满城尽泣。

    而此刻,这个人却正走在她的身前,绯红的衣衫在风里飞扬着,如夜色中的火焰,灼艳而又幽寂。

    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觉,如梦似醒,令人恍惚。

    秦素像是陷入了一种幻像之中,情不自禁地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轻语道:“《长清》之孤绝,而今再难闻了。”语罢,复又一叹。

    走在前面的桓子澄,身形陡然一顿。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秦素此时正紧跟在他的身后,猛不防他停了下来,一时不及收步,一头便撞在了他的背上。

    “咚”,不算太响的一声,却撞得秦素险些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