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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20章 赌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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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您购买V章比例不足无法即时阅读此章,请等候系统替换,谢谢  “当成女疯子也比娘炮强。”司岄抵死不从。

    “你!当真不识好歹!”

    “飞岚。”云卿梧温声制止了两人的斗嘴,劝道:“阿岄,飞岚的话虽不中听,可道理却是对的。你原先那身衣裳……委实有些……”她迟疑了片刻,似乎也不知如何表达为好,一脸为难地望着屏风。

    见云卿梧开口,司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矫情,只是这种长裙我真驾驭不了。我穿着走不了路,会摔跟头的。”

    她这样一说,云卿梧颇觉好笑。“阿岄,你来的那处地方,姑娘们都好似你这般么?”

    听到她的笑声,司岄更觉不好意思了,迟疑着说道:“倒也不是,也有不少女孩子是和你们一样的,留很长的头发,穿很长的裙子。”

    “那你怎么不这样呢?”云卿梧认真地问她。“明明生得周正可人,偏要胡乱打扮,何苦来哉?”

    “……”毫不夸张的说,司岄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正隐隐发烫。周正?可人?!天爷啊……这是说的她么?“哈、哈哈,卿梧,你可真逗,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我的,感动。”她慌不迭地寻了句话讲,聊以缓解尴尬。

    “喔,是么?”云卿梧道,“那别人从前都是怎么夸你的?”

    “一般都是夸我机智可爱又勇敢。这才是我的标配。”司岄挺了挺胸膛,不无自豪。

    “机智,可爱,又勇敢。”云卿梧喃喃接口,须臾,笑了。“往后我也会这样夸你的,阿岄。”

    于是司岄不光耳朵发烫,脸颊也开始热了。支吾着说道:“这……这是重点么?重点明明是以后不要再说我什么周正可人了好么?”

    “为什么?”

    云卿梧这姑娘要是搁现代社会那绝对是勤学好问的学霸潜力股,司岄被她问得又懵又急,叫道:“什么为什么,别人都不这样说。”

    云卿梧微微一怔,片刻后笑道:“那你身边的人一定都是眼盲。”

    于是司岄不光耳朵和脸颊,这次连脖子都开始发烫。“卿梧,我给你跪了。”她颓然跪倒,头靠着屏风,一副垂死模样。

    云卿梧笑道:“我一直认为不光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也是有的。你上跪得天,下跪得地,中有至亲父母。跪我做什么?”

    “你赢了你赢了你赢了。”司岄睁开眼睛,又狠狠闭上。“给我吧,我穿还不行吗?”引颈就戮般等待着悲惨的降临,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却没有一团粉色从天而降。迟疑着睁开双眼,她立刻呆住。“卿梧……”不知何时,云卿梧竟绕过了屏风内侧,跪坐在她身前。

    她有些紧张。车厢里朦胧的灯光如雪,面前那女子,柔亮漆黑的长发流瀑般旖旎腰间,眼眸清澄,如秋日清丽的湖光。

    一双手蓦地捧起她的脸颊。“或许,我有法子让你不穿它。”云卿梧柔柔一笑。

    司岄呆了一瞬,照说她是非常讨厌别人和自己有类似这样的身体接触的,更别提还是这种动作,可不知为何,对着云卿梧那温柔清澈的双眼,她硬是没能臭下脸来将她一把拍开。

    “飞岚,还有多久可以出城?”云卿梧忽然回头问道。

    “今夜怕是赶不上了,小姐,不若在前头的青葙镇休息一晚罢?”飞岚揭开帘子向外瞅了一眼。

    “那正好。”云卿梧点点头,收回手来。“飞岚,稍后到了镇上,你给阿岄去买两身男子的衣裳。”

    “太好了!”司岄眼前一亮。“我可以穿裤子了吗?”

    云卿梧看她一眼,并未接话。飞岚白了她一眼,不无挑剔地说:“小姐,你看她如此单薄瘦弱,哪里有半分男子气质。”

    云卿梧道:“你是从前见多了武夫,飞岚,这世间男子可不尽是那般。”

    司岄不服:“我怎么单薄瘦弱了?你什么眼神?我这可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脱……脱了也没见你哪儿有肉啊。”飞岚似笑非笑,嘀咕了一句。

    司岄顿时满面飞霞:“你什么意思,你脱我衣服了?!”暗想自己一身伤,此刻却齐齐整整坐在马车里,莫不是……这小丫头当真脱了她衣服给她清理脏污了?不会吧!她大学四年都没去过一次公共澡堂的小肉体,居然就这么被人看光了?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古代人!好委屈!

    想是猜出她心中所想,云卿梧笑道:“大家都是女子,阿岄,你不必害羞的。”

    司岄已经不想看见这主仆二人了。颓然将头磕在地踏上,她瓮声瓮气地说:“算了,就当你是护士,反正在护士眼里身体都不是身体,是一堆肉。”

    “又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飞岚瞥她一眼。“小姐,那她这头发怎么办呀?就算是假扮男子,也没有这样短发的男子啊?”

    “傻瓜,你再为她添顶绒帽。如今寒冬凛冽,谁会看到她发长发短呢?”云卿梧道,“待得来年开春,她头发也长了,那时候就再无畏惧了。”

    听云卿梧如此一说,飞岚不禁醋意横生:“小姐,你为她想得可真周祥,哼,是不是买什么款式的衣裳小姐也要有所指示呀?”

    “飞岚。”知道丫头吃醋了,云卿梧微感无奈,好脾气地笑笑。

    作为一个知根知底跟随主子多年的贴身丫头,偶尔跟主子闹个脾气真不要紧,关键就在于是不是懂得见好就收,很明显飞岚就是这样一个好丫头。她很快收敛脾气,上前两步将伏在地上的司岄拉扯了起来,非常老道地劈开手指在她肩上、肋下、腰间等处比量了一番,而后者被她一番比量搞得浑身痒痒,忍笑忍得面部肌肉抽搐,硬撑住没有发作。终于,她量好了,撇撇嘴道:“虽是瘦弱单薄,身量倒是挺长,扮作男子倒也不惹人见疑。”

    司岄哼了一声,不无得意:“那是,我可是净身高一七零。”眼前这主仆两人若是用现代眼光来衡量,云卿梧堪堪一米五八到一米六的样子,那飞岚更要矮些,至多一米五五。当真是娇小可人。

    “姑娘家,长这么高有什么用?傻大个。”飞岚冲她一乐。

    “怎么没用了?”被她吐槽抢白,司岄也不恼,静静一笑。“在我来的那个地方,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可以参军,可以当飞行员,可以做任何特种行业。像我这样身高的女人也多得是。”

    她说了很多现代词汇,原本面前这两人当是听不懂的,可云卿梧仍是听得认真,待她说完,她轻声道:“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不过阿岄,在我们国家,女子只需有一技之长,即可外出工作,并不强求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的。”

    司岄心中一动,猛然间想起不久前那劫掳她的士兵所说的“有四位夫人的何大人”来。她忙道:“卿梧,你们这里是不是女人也可以参加仕考,可以当官,可以做和男人一样的工作?”

    云卿梧点点头。“是啊。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

    “……哪里寻常了啊!”司岄激动地击了下掌。“男女平等这种事在中国古代,不对,在我所知道的任何国家的古代根本都是桃花源乌托邦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再早些的原始社会曾经有过短暂的母系氏族,可那也不是平等,而是根据生育能力和低级生产力来划分的最原始的社会等级,是不科学的,是影响社会进步的!我希望有一天这世界能够真正的男女平等,而不是女强主义整天高呼平等却要么矫枉过正,要么继续忍受女性被歧视,被慢待。卿梧。”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云卿梧被她一番话说得懵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呆呆地应了一声:“当然。”

    司岄激动地热泪浮眶,又使劲憋了回去。“太好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她虽是倒霉星附体,噗一声就穿了,可老天爷终究还是给她几分薄面,没让她穿到人挤人挤死人的四阿哥那里,没穿到草纸都没有的秦始皇跟前,也没穿到非得吃到一百八十斤才说你美的唐朝,她穿到了一个未知的王朝,或者说是她浅薄的书本知识里并未涉猎过的某一个王朝,人家是实打实存在过的,只是历史学家基于某种不可描述的原因将它从历史的洪流中抹杀了。而这不可描述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王朝提前几千年甚至更久成立了完全平等的社会制度。

    巍峨雄壮、直延天际的山岭,蓝得让人心动心驰心慌的纯净天空,还有身子所躺的地面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银色雪海。屁股,好冷。全身,好冷。司岄吸了吸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连脸部都快冻僵了。她呆了片刻,猛地坐起身来,大吼一声:“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是梦,这一定是梦!拖着冻僵的腿脚一瘸一拐爬起身,东西南北暴走一圈,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人打劫砸晕了抛尸结果大难不死?跟朋友野营结果那帮狗自己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山里?还是她工作太累了终于梦游症启动半夜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这里?!冷静,冷静……司岄,你得冷静!她拼命地安抚自己,总之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不会是那种三俗电视剧小说里才有的哔了狗的情节,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但一切都会在几分钟后得到解决。深呼吸,她开始摸口袋找她的手机。

    然而……

    WTF!手机呢?她的手机呢?她睡觉也从来没有离过身的手机呢?!

    再次暴走一圈,她终于强迫自己安静了下来。因为太冷,于是找了一棵枯树挨着,像搬砖小哥一样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五分钟后,好像想起了什么。

    又过去五分钟。

    “啊——”一声怒吼,淳琪这个王八蛋!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下班回家被淳琪这个狗堵在小区口表白,一言不合她就八点档女主附体一哭二闹三撞车,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错乱了居然去推了她一把,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她上了天!为什么要救她,她绝望地揪着自己刚刚剪短到耳下的头发,人蠢没药医的,为什么要牺牲机智可爱的自己只为了救这么一个蠢货,气死她了,等她下了山回到家里换件衣服她一定要狠狠地找淳琪算账!

    想清楚前因之后,平日里的理智与冷静渐渐恢复了。司岄开始认真地思索自己一觉醒来出现在山上的各种可能。首先最大的可能就是肇事司机以为她死了,怕担责任于是把她搬到山上弃尸。淳琪竟然没有阻止,难道淳琪也被撞晕了?那她人呢?莫非肇事司机还分两个山头藏尸不成?可是以当时的情况,她仅剩不多的记忆里明明自己是推开淳琪的啊,怎么可能她还会被撞到呢?想不通,于是索性不再去想,恢复冷静的司岄很快开始研究下山的路线,她没有手机没有食物没有打火机,她什么也没有。这种天气只穿一件薄外套薄裤子运动鞋的她,无论如何也是撑不过多久的。不下山,就得活活冻死,渴死,饿死。条件反射真是个很讨厌的东西,司岄悲伤地闭上双眼,一想到饿死,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的就是那天晚上淳琪拎来讨好她的零食袋子,眼尖的她一眼就看见里头有几包辣条。无论是什么原因,就算抛尸也好,把辣条和她抛在一起不好吗?不知道什么叫做盗亦有道,恶贼也有三分情,你都撞死我了,就不能给我放点吃的让我做个饱死鬼吗?简直太恶劣了,没人性,等她安全回到山下,她一定要告死他!

    磕磕碰碰地走了一会儿,作为现代社会的电脑一族,平日里严重缺乏锻炼的司岄同学很快气喘吁吁,看着自己喷薄而出的一口口热气被冷空气凝成薄霜,消散无踪,就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被一点点抽空,司岄越走越无语,越走越绝望,终于再次忍不住像搬砖小哥一样蹲了下来,双手抱头。她想起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为什么同龄人都去考了驾照唯独她没有,这世上有一种毒蛇叫做三步倒,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三步丢。是的,这个人就是她,路痴,东南西北不分,只分得清前后左右,可眼下这点生活技能,不对,生活本能,在这一望无垠的雪海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可能。她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没有求救的信号,冰天雪地的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就算有直升机也是看不见她的吧。怎么办,要不要狠狠心咬破手指洒点血来画个SOS的标记?甩甩头,司岄撇着嘴,开始给自己打气,路痴怎么了?路痴是指在交通线路复杂的城市街道容易迷失方向,不代表在相对路线单一的山里也会迷路啊,再说了,就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上下左右没问题啊,她找不到水平方向离开山林的路,她还不能一路滚下去滚到最底下从山脚离开,寻找救援吗?她怎么这么机智呢?这必须点赞啊。于是摆摆手,跺跺脚,再哈一哈热气捂捂手,继续前进。

    又过去不知多久。

    地上积雪很厚,约莫过脚踝的厚度,一下一下拔脚出来再陷进雪里再拔脚出来实在太消耗气力,司岄很快想到了可以偷懒的办法,她裹紧了连帽衫的帽子,就地躺下,然后开始翻滚。根据心算的时间测试表示,如此行走速度比用双脚居然快了一倍不止,并且累了还可以直接休息,简直不要太方便。

    如此这般滚了一路,眼瞅着下山仍是无望,司岄决定就地休息一下。因考虑到雪地里打盹再也醒不来的科学范例,她警惕地决定爬到树上休息,根据她对自己睡眠习惯的了解,睡着后五分钟之内一定会有大动作,等会儿从树上摔下来了她就不信她不醒。

    窸窸窣窣地起身,想在周围找一棵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树休息,岂料转了一圈,靠谱的树没找到,却失足掉进了一个雪坑,然后,开始了这一场完全停不下来的翻滚。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司岄惊得脸色苍白,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完全无法自控地一路翻滚,一开始她还能心惊胆战地计算自己滚了几圈,到得后来她已经完全头昏脑涨,感觉心肝脾肺肾全都要被颠出体外才算数了。不知道翻跟头的世界纪录是多少,人类一次性翻跟头的生理极限又是多少,否则就冲她这一趟死去活来的翻滚,怎么着也能去申报一下吉尼斯吧……她狼狈地想着。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眼耳口鼻尽被白雪堵塞,全身痛得如被人痛殴一宿,然而地势渐缓,她也从一秒钟一翻慢慢变成了五秒钟一翻,终至完全停下。

    “嘶……”真的好痛,不必看也知道自己肯定全身青紫了,司岄哼了一声,动一动火辣辣疼着的胳膊腿,勉力爬起身来。看一眼周遭的环境,不由又有些庆幸,难道她这是有心找路路不见,无心摔跤到山脚?这一路翻滚,竟然直接将她送到了山下?

    刚站直身子,耳边“嗖”一声风响,司岄呆了一瞬,本能地向着风响处望去,却不及丝毫反应,肩膀上蓦地炸开一团艳丽的红,随之而来的,便是火辣辣直冲脑门的一阵剧痛。

    “卧槽!”看清楚伤自己的是何物,她顿时暴怒,“谁!谁特么射我冷箭!行尸走肉看多了吗!老子是人,不是丧尸!”

    一支乌木箭正格楞楞插在她右肩,溢出的鲜血将那白色翎羽染得透红。虽然眼神不太好,可耳力却是绝佳,也许是受伤后肾上腺激素狂飙,司岄竟然隔着老远听到了有人再次搭箭的声音。凭着直觉,她快速向一旁闪避,果然,第二支乌木箭嗖得破空而来,铮一声,没入了她方才站立处不远的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