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52 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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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板看到尺子的那一刹那,预料中的愤怒,生气,大发雷霆都没有。只是目光就像凝滞了一般,静静地打量着他手中的这一把尺子。这样的秦老板,他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脸上甚至略过丝丝扣扣的痛苦。

    这把尺子是他的心病,如今,重新归于他的心脏深处。

    痛苦到连嗓音都沙哑:“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把尺子的?”

    “老板,这是孟小五的房间搜罗出来的。你看,她是不是偷拿了公司的……”

    秦禾起了身,他走到了他的面前,却是冷冷道:“孟青,看起来,你对你的妹妹很有意见?”

    “不不不,老板,我只是觉得这尺子是个古董。所以才给你看看。再说了,我妹妹小五这人您并不了解,她从小就手脚不干净,常常偷这个拿那个……这万一是拿了公司的东西,岂不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您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

    秦禾反而问道:“这是个什么?”

    “啊……”孟青以为秦老板都不认识这东西。却继续栽赃道:“一定是个稀罕物!”

    岂止是个稀罕物?!秦禾淡淡打量着面前谨小慎微的孟青:“你是孟老八的孙子,难不成没见过这玩意?”

    “啊?!什么?!”孟青大吃一惊:“这,这是爷爷的遗物?!那她为什么带着这东西?!”

    “为什么?”秦禾扪心自问了一句,还能为什么?却是道:“你先下去。”

    孟青走了,留下了这一把阴阳尺——这一把属于他的,失散了三十多年的阴阳尺。

    秦禾还记得那个夜晚,陆修远抢走了师父的遗骸,抢走了阴阳尺。自那之后,他就无法再沟通阴阳,无法把不想见的人统统除去,无法继续复活师父的计划。无法再成为人之上的神——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断了跟阴阳尺的联系。

    阴阳尺这玩意,跟一条狗一样。

    你跟它呆的越久,它越听你的话。你不理睬它,它也不会听你的指挥。

    要说熟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它,要说陌生,也没有人比他更陌生它的存在。

    自从那日一别,他以为,师父的遗骸和阴阳尺都沉入了湖底。后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清晨和傍晚,沿着玄武湖散步。就在那玄武湖边,他收养了不少小乌龟,又放生了不少小鱼小虾。有人说他是好心,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经常来光顾的借口而已。因为,师父的骨灰也好,阴阳尺也好,从此之后就再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现在。

    秦禾抚摸上这一把阴尺,就像抚摸一个长年不见的老朋友。而阴阳尺也回报以淡淡温润的光泽。

    阴阳尺上的一些回忆片段,透过尺子渐渐传递到了他的手心里。他是天下最懂这一把尺子的人。从许多年前,他就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诅咒,知道它藏在“命格”之外的慈悲力量。归根到底,只是无人赏识这一股力量罢了。

    回忆的片段并不连贯,只有两处非常清晰。但仅仅有这两处也够了。

    第一处阴阳尺显灵,是陈归宁借着孟小五的身体复活了,第二次显灵,却是孟小五误杀了梅景铉,许下了另一桩堪称可怕的交易。

    回忆结束,那一颗冰冷的心脏,渐渐跳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感情的,还以为只有欣赏大师兄做的那一件骨瓷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有过美好的时光。才会知道陈归宁存在过,她只负责把他的生命给点燃,却没有负责浇灭火焰。

    所以,他为了她燃烧一切。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却抛下一切,拼却了一个同归于尽。

    但是,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该清算的东西,也必须要去清算的。

    “哒哒哒”有人敲了门,他道了句:“进来。”是孟宁进来了:“老板,小五刚才回到酒店,她也不跟你打招呼,就,就收拾东西好像是准备走了……”秦禾打断了她的话,只淡淡道:“你去把小五带过来,就跟她说,我想找她请教请教。”

    “好的。”孟宁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她也没看出秦禾藏在面具下的压抑。

    小五很快就过来了。

    秦禾的面前摆着阴阳尺,她刚才还存了一丝侥幸,但是现在看到这个情况,什么侥幸都不用存了,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出去了,可笑的是,第一个知道的居然是当初杀死自己的人。于是淡淡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秦禾凝视着她深褐色的眼睛:“师父,见到您老人家真高兴。”

    可她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而且觉得面前的男人十分的可怕。

    不过,她也不会把感情放在脸上。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秦禾,你不用喊我什么师父。反正,我也几乎忘了有你这个徒弟。”

    但秦禾走到了她的背后,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会谦卑不已:“刚才阴阳尺告诉了我一些东西,师父,对于你之前遭受到的委屈,我感到很抱歉。如果你复活的时候,是在我身边的话,那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还真是巧言令色。”小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阴阳尺上,计算着几步能冲过去。

    “师父,左眼还疼不疼了?”

    她捂了捂左眼:“都多久的事情了?你不用充好人,假惺惺。”

    “我不会对你假惺惺的,师父,你也不该真心真意许下那一桩交易。你知道的,一个女人如果把心交出去了,就等于把生命交出去了。你太傻了啊……”话锋一转,秦禾又走到了她的背后:“不过,如果你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秦禾远离了这一把尺子。她看准了时机,忽然冲到了桌子边上。抓紧了这一把阴阳尺,还撞翻了一杯茶。但,失去了尺子的秦禾并不害怕,甚至还自嘲了一句:“师父,你莫不是又想让我下地狱了?”

    小五觉得可笑无比:“秦禾,你把别人的日子搞成了地狱。还怕什么地狱?”

    秦禾淡淡欣赏着她的面容,却是问道:“师父,你到底回忆起多少?”

    这些是她的底线,不会说出来的。只有一样事,她可以肯定:“三十多年前,是你杀了我。”

    “三十多年前?”秦禾笑了笑:“师父,你说这话就大错特错了。不是我杀了你,是你不想活了,也不想让我活了。”

    “胡言乱语!”

    但秦禾越走越近,纯黑的西服,正如同他纯黑的眸子——

    “师父,让我好好想想:当时你在房间里准备了许多的煤油,想把我活活烧死。结果我来救你,你又改变了主意。觉得我单单死了还不够,所以,你把尺子插入了心脏里,交易了我跟你同样的命格。让我也感受到家破人亡。”

    陈归宁……陈归宁是自杀的?!

    想来,她的记忆只停留于大火焚尸的那一段。陈归宁到底怎么死的,的确没有亲眼见证。

    现在听秦禾这么一说,的确可以解释许许多多的疑惑。

    看到她诧异的表情,秦禾现在可以肯定,她回忆起来的片段不多。于是再接近了些。小五看到他过来了,忽然摸过了桌上的一把小刀,刀口滑落,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了阴阳尺上。尺子开始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泽——

    她已经决定了,父母之仇,长兄之仇,还,还有陆修远的仇恨……统统加了起来,彼此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管秦禾怎么解释,怎么爱着陈归宁。唯独仇恨,只有用死亡去化解。而死亡……则需要用这一把阴阳尺去成全。

    秦禾深邃的眉目英俊如画,只是掠过她的鲜血淋漓的小手指时,眸中升起洞悉一切的心疼怜惜:哦,原来她学会了这个。但她真傻,还以为只有用献血去祭奠才可以开门吗?不过,这么认真而美丽的面孔,也算不负了她前世那艳绝天下的一场烂漫。

    只是,天真烂漫,终究还是天真。

    “师父。”他提醒她:“你如果是想和阴阳尺交易,那你就要失望了。”

    话音刚落,尺子的光芒此刻大盛,小五只觉得这尺子异常的灼热。但并不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紧接着,似乎有一把火烧到了手指端上。她的手下意识一松,却是差点把尺子给甩出去。但兀自咬紧牙关,说了一句:“我来和你做交易。”

    她的血滴落在尺子上,却一滴都融不进去。

    直到这时候,她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这把尺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想来,一把阴阳尺子在面对两个主人的时候,也会选择到底偏向哪一方的。

    她只好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刀,这一回,阴界之门倒是打开了。地面上出现了一片漆黑参差交错的景象。然而,这一股漆黑的光泽,前进到了秦禾的脚下又自动退了回去。很显然,阴界之门不收这个人。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秦禾提醒她:“师父,如果你想用阴阳尺杀死我的话,那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的命,和我的命联系在一起。阴阳尺不负责主人的自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阴阳尺吸收了更多的鲜血。但光芒却越来越黯淡。小五这下算是明白了,阴阳尺真的不会帮她对付秦禾的。归根到底,现在尺子里的“守门人”还是张禾。也就是说,秦禾和这把尺子的联系比较深。

    于是,她放下阴阳尺,拿起了桌面上的小刀。这刀大概只是削平果用的,薄薄的刀刃,塑料的刀柄。说是杀个鸡都勉强,何况杀人?

    秦禾面对这样的小五,一丝儿也不觉得威胁。只是问她:“你想用这把刀杀我?”

    “不,我杀不了你的。”她还不至于那么异想天开,觉得自己可以一刀结果了秦禾。但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果然不出所料,她做出自刎的架势。秦禾的脸色就变了。

    这些天的梦境,让她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秦禾既然和陈归宁命运相连,都是阴阳尺的主人,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那么,她死了,秦禾大概也会死去。所以,秦禾才会在回忆中对陆修远说:“只有我活着,师父才不会下地狱。”

    那么如果两个人一起死了,岂不就是一起下地狱了?

    虽然她对地狱没什么概念,但看现在秦禾的表情,那一定是个很精彩的地方。

    她猜中了,秦禾不再如刚才那般从容,甚至让她:“师父,你别做傻事。”

    “我不做傻事。秦禾,要说这辈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不需要用自己这条小命用来惩罚你。可是呢,现在情况变了。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能当你不存在。”顿了顿,她的眼神也深邃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命运怎么解开?”

    “师父,要不要听听我本来的打算?”

    “你说。”

    “我的确欠你许多,但你也毁了我的家人。按理说,我复活你以后,剩下来的是考虑怎么折磨你。我想过折磨你,还为你准备了一个不错的监牢。不过,那口古井已经荒废了。我实在舍不得你,也幻想过假如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娶你为妻……但现在情况有变,你复活了,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一个人,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把阴阳尺送给你,还是尊重你为我的师父。但你必须跟着我回南京。作为交换条件,我还可以放过梅景铉一马。”顿了顿,秦禾冷笑了起来:“当然,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只能想法设法先对付那个梅景铉。”

    咚!听到“梅景铉”三个字的时候,心脏慢跳了半拍。